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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山匪

花二不禁眉頭猛跳。

話,好像沒毛病,但她總覺得,哪點又都是毛病。

危險,太危險了。

然而,當她提心吊膽想多問幾句,趙熙徹已經像個雪球兒般沖進了雪地里,朝著後山的方向,歡天喜地的去了。

吱呀。鋪子大門闔上,三人臉色都有些異樣。

總覺得從今天開始,有些東西,就快紙兜不住火了。

這廂。趙熙徹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里,兩爿山迎,松枝落雪,野梅艷紅如霞,落了他滿腦門香。

他就一個人來的。沒有侍從也沒有羽林衛,雪青貂裘像棵人形松樹,行進在雪漫山里。

快十二月的天兒了,除了簌簌落雪的松柏悄寂,就听見趙熙徹踩雪窩子的聲音,逐漸沉重的呼吸,纏著白氣兒飄開。

也不知走了多久,始終沒看到人影,錦靴都濕了,手腳都僵了,趙熙徹只顧悶頭撿著路走,執拗的咬著唇,反而咬出一分血色來。

「啊啊啊,阿巍你是白日飛升了麼……」趙熙徹嘟噥著,費力從雪窩里拔出小短腿來,卻是忽的汗毛一豎。

異樣。整個林子在那一刻,連風雪的呼嘯都被掐斷。

趙熙徹腿肚子發抖,駐足,大喝︰「誰?誰在那兒,出來!」

 當。刀劍出鞘的刺響,旋即一陣陰風刮過,十幾抹黑衣人影便從松柏上跳落,擋在了趙熙徹路前。

風停雪不止,黑衣映在雪地里,像報喪的禿鷲,蒙臉布後露出的一雙雙眼楮,帶了貪婪和冰冷,鎖定了雪青貂裘的獵物。

趙熙徹的心尖一下提到了嗓子口。

山匪。

「錢,要錢是吧?我知道,都……都給你們!」趙熙徹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麻溜的把身上各種玉玨扳指都往下卸,丟在雪地里。

就差把身上的貂裘剝下來,買個平安了。

十幾個山匪卻冷眼旁觀,指尖都沒動一下,為首的一個扇了扇鼻翼,像傻子樣的看著趙熙徹。

「一點珠寶就把我們打發了?」

正在奮力把貂裘上的嵌珠摳下來的趙熙徹一愣︰「不然……你們還要什麼呀?我就是個……小老百姓!不要錢,要我……俺這賤命,也不值當什麼呀!」

為首的山匪冷笑愈濃,玩弄著手里的劍戟,寒光在他眸底積聚︰「……當我們是傻子?我們兄弟些當年見過的貴人不少。如今年紀大了,眼力勁還是有的!」

「不貴,絕對不貴!各位爺走眼了,我絕不是什麼貴人!」趙熙徹頭搖得像撥浪鼓,拼命反駁。

他錦靴里積的雪化了,腳趾頭泡在水里,冷得他齒關都哆嗦起來。

「大哥,別跟他廢話。咱們不會看走眼的!綁了他,跟帝宮要錢去……不,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還怕沒這點珠寶?」一個漢字呸一聲,往提刀的掌心吐了口唾沫。

「奇怪。真的沒有侍衛,落單的?」為首的四下張望,雖有慎重,眸底的貪婪最終佔了上風。

趙熙徹心里一涼。

帝宮?

他們竟然認出了自己來自帝宮,那麼做這一行當的,能抵得過這兩個字的誘惑麼?

不能。

兩個字的答案在心底蹦出來的同時,趙熙徹猛地一竄,拔腿就跑。

然而還沒跑出兩步,衣領子就被掐住,整個人像小雞仔般被提了起來,冰冷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哥兒,想從戰場上血當水喝的我們手中跑?」

趙熙徹頭皮一麻,正想開罪兩句,便感到一個大力,霎時天暈地轉,腦袋就撞到了雪泥上,金星迸射。

旋即,溫熱的血就流到了眼角。

「各位軍爺,好漢,大哥,英雄,你們要什麼東西,只要放我回去,我向父……爹娘他們求求,絕對拱手送到……!」

趙熙徹的話頭掐滅在一聲驚呼里。

腰背上挨了一記臭腳,少年像陀螺般飛出去三丈,最後栽在雪地里時,鮮血和淚就沖得嘴里一片咸腥。

他畢竟才十八歲,天潢貴冑養尊處優,何時見過這種架勢,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頓時人就繃不住了,手腳眼唇哆嗦成一片。

一把血一把淚的坐在雪地里,失去知覺的小臉被抹成了個紅白花。

這番嚇懵的樣子,自然引來山匪的嘲諷,呸,往少年臉上啐了口痰,勝利者般的準備將他綁到麻袋里。

然而,為首的那個手還沒踫到趙熙徹,便感到心窩上挨了一個重力,這次輪到他,陀螺般的飛出去三丈,眼斜口歪的爬起來時,山匪們的刀劍已齊刷刷對準了一個方向。

雪地里,玄衣如松,巍巍佇立。

一個背影擋在了趙熙徹面前。

手舉一把長刀,刀未出鞘,銅首還在顫動,顯然是方才擲出刀鞘,擊中了那人心窩。

趙熙徹忽的就清明了,旋即眼角眉梢綻開了一個大笑

「阿巍!」

他掙扎著就要從雪地里起來,想跑到他跟前去,讓他看看自己受的「委屈」,卻听得男子低低一句︰「殿下就在那兒,呆好了。」

趙熙徹一愣,腳步還沒縮回去,然後那個玄衣男子就動了。

那一瞬間,他的視線里就剩下了一個字,刀。

玄衣俊影如風閃過,松枝上簌簌的雪還沒落地,刀鞘就打在了山匪的心窩,雪地里一個個雪窩子,是僅存的能讓人眼力跟上的痕跡。

砰砰砰。一聲聲擊打,伴隨著慘叫和咒罵,玄衣獵獵卷起雪風,沒有絲毫凝滯。

林間飛雪激蕩,朦朧了那個身影,唯一見得一雙冷目,攜裹著雪亮的凜光,刺穿霰霧,也仿佛瞬間刺穿人心髒。

山匪們發出驚恐的大叫,彼時得意洋洋的臉,已經慘白到如砧上的死魚,無論如何擺尾翻騰,下一刻刀鞘就如閃電飛來。

砰。肝膽俱碎。

趙熙徹眼楮都瞪酸了,也不舍得移開半刻。目光追隨著玄衣身影,滿足得心呀懷呀都悶堵起來。

除了唯一的古怪︰刀鞘。

男子沒有出刀。僅僅是使出刀鞘,以重力打得山匪退卻而已。

半盞茶的功夫,林間恢復了寂靜。風雪打旋兒,還未落地。

站著的人就剩了一抹玄衣。長刀雖未見光,卻似有無形的刀光,不散在天地間,教人膽寒。

而十來個山匪們,並未見紅,只是倒在地上申吟,想來骨頭從里斷了。

「阿巍!你為什麼不出刀呢?」趙熙徹解氣,一邊朝每個山匪踩一腳,一邊不解地向玄衣男子喊。

阿巍回頭來看他,見得後者滿額頭血,胸口有剎那喘不過氣來。

「看他們的打扮和路子,是年紀大了,從軍里出來的將士。怕是以前效力東周的……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趕盡殺絕……殿下,過來,臣幫您看看傷。」

男子撕下衫子,蹙著眉尖,喚那忙著踩人的少年,方才冰冷的刀客瞬時溫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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