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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僭越?」花二白了花三一眼,「臉皮都撕破了,還講那些虛招?那天他先犯了僭越,這賬還沒和他算。」

花三微微一凝︰「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花二不說話了。

事關他,她總能生了無限勇氣。

傷疤被揭開,管他天王老子,她都和當年那只小狐狸一樣,要把金冠砸回去,出這口氣的。

花二看向趙熙行的背影,他正走過一路街坊鄰居。

「哎喲,新來的小哥兒!听說是吉祥鋪的遠親?長得真俊!」坐在路邊腌菜的老大娘缺著牙向他招呼。

趙熙行頓住。似乎回想了會兒,很認真的回答︰「大娘好。您……吃了麼?」

家常又家常的回答。

花二噗嗤一聲笑了。

是了,這不就是那個能把羊皮球踢到金鑾殿房頂的乘風郎麼?

只是,不知從哪一天起,乘風郎不見了,世間多了個聖人。

兩個時辰後,趙熙行回來了。

身後跟著的,是整條街街坊的圍觀。

因為他扛了棵樹回來。

是的,一整棵樹。

轟隆,吉祥鋪大門被樹干撞開,柴柵 當裂了一半。

砰。樹干被扔在地上,大地抖了三抖,震起一屋子灰。

「您……這是什麼意思?」花二才好起來的臉色又發黑。

「柴。」趙熙行理直氣壯。

跟進來看熱鬧的街坊們爆發出哄笑。

從沒見人撿柴火能砍了整棵樹回來。

這哪里是燒灶,簡直是煉丹了。

眾目睽睽下,花二又惱又窘,偏偏對著趙熙行那張淡定依舊的臉,火都不知道往哪兒撒。

而花三阿巍婆婆他們,早就偷溜出去重新撿柴火了,全當不認識這個遠親。

「柴火,柴火知道是什麼麼?樹椏子,不是一整棵樹。」花二努力向趙熙行解釋民間三歲小兒都知道的常識。

趙熙行很認真的听了,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小時見過柴火,知道。只是你說,咱家……不講究。」

從樹椏子到整棵樹,果真,這次,「不講究」。

「不講究也不是您這不講究法!」花二氣得一把懟回去,摔門就走。

卻又感到街坊鄰居兀地安靜。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和趙熙行之間打轉。

她忽的意識到一點。

剛才趙熙行說什麼……咱家?

花二猛地沖到趙熙行面前,將音調提到最大,一字一頓︰「我說的是,咱百姓家。不,是,咱,家!」

花二嚴重懷疑趙熙行是故意的。

幾個字之差,意思就變了味。她能敏銳地捕捉到,那一瞬間,男子眸底的得逞。

當天晚飯。吉祥鋪空氣凝滯。

一張大案,粗茶淡飯,五人一人撿了一方坐,早些被樹干撞壞的柵欄還在漏風。

沒人說話。花二余怒未消。阿巍盤算著補柵欄的錢。婆婆砸吧著腌肉。花三看趙熙行的目光跟看釘子似的。

趙熙行倒是神色如昔。淡定又優雅地坐直,夾菜,咀嚼,百姓家的飯吃出了宮廷大宴的架勢。

然而,當他的筷子伸向一碟菜時,一個土瓷碗被推到他面前。

碗底,就一根炒茭白。一根。

趙熙行抬眸,見得花二笑︰「晏公子,百姓家比不得宮里,南方來的茭白可是稀罕物。今兒專門為您準備的。可現下就只剩一根了。公子莫嫌棄。」

言罷,花二放下碗,就把其他菜碟推遠,讓趙熙行面前就剩下孤零零的一根茭白。

花三阿巍婆婆挑挑眉,這故意得也太明顯了。

讓堂堂皇太子就吃一根茭白下飯?

好在飯管夠,不然不是僭越,而是酷刑了。

趙熙行卻沒說什麼。依然很認真地把茭白夾成小段,細細的品,細細的咽。

一根茭白也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架勢。

花二一團火出在了棉花上。心里憋屈,咚一聲坐下悶頭刨飯。

忽的,陰影靠近,等花二反應過來抬起頭時,一張俊容已經充斥了她的視線。

本就好看的線條近在咫尺,于是每一寸好看都放大,愈發添了分攝人心魄的動容,直突突地往心尖鑽。

直讓人感嘆,明明芸芸眾生都是泥捏的,為什麼偏這副皮囊出眾得緊。

趙熙行。

他不知什麼時候湊近了過來,撐著上半身,低頭凝著花二,淡淡竹香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將女子整個籠罩。

這就跟半夜飛到你臉上的蚊子一個道理。

無聲無息,瞬息之變。

阿巍 當一聲大刀出鞘。婆婆翻箱倒櫃就要去拿剪刀。花三則眉間噌一聲騰起了股寒氣。

正主兒的花二僵著。距離太近了,她怕自己一動,就能撞到那張臉上去,事兒就更大了。

趙熙行則臉色平靜得很,眸子深處卻燃起了兩簇火苗,幽幽的,燒得火熱。

花二被這樣的瞳仁鎖定,心都要被燒化了似的,就更動不了了。

良久,趙熙行輕輕一句︰「你……在生氣?」

被壓低的男子語調,帶了分膩。

花二頓時從指尖到腦門頂一哆嗦。

不過這一本能反應,她也緩過神來。

重點是……趙熙行現在才發覺出來她在生氣?

她不知道該說他沒眼力勁兒,還是熟讀聖賢書腦子卻遲鈍,果然那個「廿四了還沒踫過女人」的傳言十二分不假。

不管花二臉色幾變,趙熙行依舊咫尺間地凝著她,耐心地等個答案。

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被這樣一張臉,像個孩子般執拗地鎖定,花二的火氣硬是一點點被磨了下去。

她低頭,綿綿吐出一個字︰「是。」

得了答案,那眸底劃過絲滿意,趙熙行坐了回來,全然不顧花三他們已經要殺人的目光,竟又端了碗,干脆坐到了花二身邊。

條凳本就不長。如今兩個人擠一張,身子腿都挨在了一塊兒。

花二震驚地看向男子。今兒是什麼風向變了麼?

曾經高貴不可侵的聖人,怎麼變成了黏著人走的小狗?

花二正欲說些話,正好趙熙行看過來,正色道︰「食不言寢不語。用膳。」

這下,花二或驚或勸的話都被塞了回去。

忽的,咚一聲,大案晃動,瓷碗瓷碟乒里乓啷響。

原來花三也端了碗,一把坐到了花二另一邊,狠狠地刮了趙熙行一眼,氣勢驚人。

條凳擠了三個人,就更擠了。三人只得挨近,手肘都施展不開。

最苦的是花二,被夾在中間,十月天兒了,她卻熱得開始冒汗了。

趙熙行的目光略過花二,看向另一端的花三,正好花三也看過來,兩人目光踫撞的剎那,空氣中頓時爆起了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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