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關俊一步走來,那三山派掌門面皮抽緊了些,在此刻不由得回想起了出發之前。
自家那元嬰師傅的說辭。
「小友慎言,我等今日一行,只為求見王前輩,並無敵意!」
他連連開口,也是惹得關俊的腳步一頓。
他在此刻微微抬頭, 那周身凝而不發的勁氣宛若黑水一般,居然仿若流雲那般纏繞在了關俊的身旁。
王前輩。
這個稱呼別人听來或許並不知曉究竟為何,可在他看來……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你,是怎麼知道師傅名號的?」
眼看到這般的模樣,在場另外三人都是不由得心頭微微一驚。
勁氣化形!
這是只有觸踫到了結丹的某種界限之後,才能展現出來的一種外放能力。
換句話說……
面前的這個少年人,他居然並非是剛入結丹之境的修士!
若是其他人有這般的實力, 或許還算是相對正常一些, 不至于讓在場三人如此吃驚。
只是這面前的少年,攏共不過多大的年紀?
二十?十七?甚至是……不過十五?
「這……」
落于身後的一個三山派弟子,這會兒只覺得喉嚨都開始了陣陣發緊——並非是毒水生效,而是他緊張異常的緣故。
未及二十之數,便可成就結丹一境,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天賦?
要知道,在那一日星辰位移之後,諸多封山不出的大能紛紛重現于世。
他們重新執掌了宗門,世家,又是經過幾年的沉澱運作。
如今這世道……
也是與前些年月相比,有了天翻地覆一般的變化!
可達煉氣標準的修士日益增長,似乎修行之路的門檻也隨著大能現世,從而逐漸放低了許多。
同樣也是因為修士增長的緣故, 之後的築基一境變得不難入門。
時至今日,諸多學有所成的修士都已是在外走動, 早就與這世道融為一體了。
若不是因為王浩一行人所在的朝發城實在偏遠,不得交流。
那到了如今這個時候, 少說都得有些個宗門來到此地, 繼而開設分脈。
可即便如此有了幾分‘修士多如牛毛’般的意思。
往深了看去, 高端級別的戰力依舊相對有限。
元嬰依舊是堵死了諸多修士的門檻之一,而結丹一境,更是讓許多築基之人望而興嘆。
沒有持之以恆的水磨功夫,根本難觸瓶頸所在。
說句不好听的……如今這三山派明面上的掌門人,已是須發皆白的模樣。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卡在了結丹一境。
這讓他怎麼去跟關俊這般的年輕人相提並論?
其他小宗小派的人,或許不曉得這里頭的緣由,可三山派卻是一清二楚。能在這般年紀學有所成,假以時日……
此人必能成就元嬰之境!
思緒至此,三人如今凝望向關俊的目光里頭,也是不由得滲出了幾分駭然。
雙方就這麼對視了片刻,局勢也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也不知是方才掌門的喊話起了作用,還是怎得,關俊似乎並沒有急著動手的意思。
看來有戲?
這般的思緒只得剛剛浮現而出。
三人便突然覺得身體一陣陰寒襲來!
這幾位只得是覺得眼前一花,隨後便迎面撞來了一股子勁風!
這速度當真是快了。
仿若流星趕月,又似是離弦飛箭,這身影將周遭的黑氣拉伸成形,好似濃霧不化, 在此刻于空中橫畫出了一道如墨般的長虹。
等不及閃避, 等不及反應, 那身影便已經從旁突閃而過,最後蹭著那掌門人的臉側,直接落于身後。
只听得轟隆一聲的震響乍現,巨力從後襲來,撞的這掌門人踉蹌一陣,他才算是驚覺回頭。
隨後,他便是看到了一片狼藉。
原本兩層小樓的路邊茶攤,這會兒已經是散亂一地。
用以支起房屋的承重柱子被生生從中砸斷,直接迸裂了一個碩大無比的口子。
那頭頂上倒塌而來的平屋甚至還未落地,便已被一股巨力撞了個粉碎。
漫天狂舞的飛屑亂成一團,繼而不見蹤影,眼下只得是一個人影,正微微弓身地站在了不遠處的位置……
背對于他。
那是個渾身流動著漆黑色線條的詭異人影,他高壯,骨節粗大,乍一眼望去……如今已有兩米多高的模樣。
而在他周身縈繞,甚至凝重如水般的勁氣,則是讓這掌門人進一步地反應了過來。
這便是方才的關俊!
思緒浮動之間,這老者只是突然覺得臉側微微一疼。他下意識地抬手抹去,當即便是蹭了半掌的血跡。
那居然是他臉被劃開一道細小口子,繼而迸濺出來血痕的模樣。
這是什麼時候被傷到的?
他微微愣在了原地,就這麼看著已經便形成了怪物一般的關俊,在此刻緩緩轉過了身來。
也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
讓這掌門終于算是看清楚了,那如今在關俊身上發生的變化。
胸口,手臂,還有肩膀各處,如今正浮現出了細密而又堅硬的短小鱗片。這些漆黑色的小東西拼湊一片,在此刻散發出了宛若鐵甲般的光澤。
而關俊的雙手則是變得修長且古怪,五根拇指關節微微粗大些許,指甲卻退化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根根銳利無比的倒刺,以及金鐵般閃亮的模樣。
然而比起這些,如今變化最大的還是關俊的面容——
只見他臉頰兩側,此刻居然是隱約浮現出了一些魚鱗狀的斑紋!他的眉眼變得修長了些許,在此刻透出了一股子非人的氣息。
而如今關俊更是兜轉過了目光,繼而睜開了那散發出淡金色光澤的瞳孔,正對著掌門人凝視而來。
「算了,反正都得死,信息之類的……去問別人也行。」
說到這里,關俊雙手便是一揚,當即就將手里頭的兩個黑影,給拋到了這掌門人的身前。
噗通噗通的兩聲悶響傳來,激起了一陣飛灰漫天。而那老者卻在此刻瞪大了眼楮,繼而忍不住哽咽出聲。
因為他看到了關俊手上正拖拽著的兩個人影……
那是方才還站立在了他的身後的兩個徒弟!
如今他們皆是雙目圓睜,嘴巴微張的模樣。
仔細望去,只見那殷紅色的血痕在此刻溢出嘴角,正順著下巴的曲線,朝著外頭流淌而出。
目光半轉往下,不消片刻之久,老者便已經看到了那紫紅相間,甚至將脖子都給生生扭斷了的掐痕。
這兩人居然是直接被生生地掐斷了脖子,慘死當場!
兩個結丹修士,即便是放在外頭,也算是當今一等一的好手了。可在這關俊面前,卻是根本撐不過一招!
感受著臉頰上傳來的陣陣刺痛,這老者只覺得脊背生寒,于此刻腳步踉蹌些許,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你,你這究竟是……」
他說不出所以然。
因為在關俊身上發生的情況,已經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什麼樣的功法可以改變人的樣貌,繼而促使關俊變成這幅模樣?
他這一身不同尋常的力量,速度,又究竟是怎麼回事?
完全沒有任何的思路。
以關俊如今展現出來的水準而言,他完全超出了常規意義上的結丹水準!
而且最主要的一點,還是……
關俊為何沒有連著他一並宰了?
是了。
以關俊方才展現出來的手段,他完全可以一掌帶去,當場也把自己給活活掐斷脖子了才對!
可他並沒有這麼做。
這究竟又是為何?
而在听聞到了這老者的問話之後,不遠處的關俊只是半抬起了右手,繼而望向了那已經‘面目全非’的肢體。
「你說這個?」
「是我鑽研了兩年之久,最後構想出來的一種狀態而已。」
「兩米是最適合的體型,流線狀的造型可以讓我行動快捷些許,至于……算了,說多了,你也不懂。」
嘲弄的話語從嘴角流出,讓那老者臉色更是難看了三分。他似乎是自知今日無法善了,便是咬緊了牙關,繼而開口。
「你……我們真的只是來拜見王前輩的!」
「你既然是王前輩的徒弟,何不去問上一問?我三山派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宗門,何至于讓你欺侮至此!」
他說的鏗鏘,語氣更是急切。
听聞這話,不遠處的‘怪物’在此刻不動聲色,那一雙淡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朝著身前盯來。
「你……」
關俊似是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很快。
他就反應了過來,繼而露出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明白了,原來如此……」
他腳步挪騰,不過眨眼之間,便已經撲騰到了那掌門人的面前。
後者大驚失色,這會兒下意識地想要躲避開來,可速度終究不比關俊那般的夸張。
一雙大手直接在此刻攥住了老者的肩膀,繼而仿若揉搓著黃泥那般,在此刻微微起勁。
啪 啪的一聲連響驟起,讓老者的臉色大變。
那是骨頭被揉碎的聲音,也是讓他足以發狂的動靜!
如潮水般的劇痛于瞬間涌上心頭,在此刻翻滾,打卷,將他的思緒都給一並沖了個細碎,再也無法構建出正常的思維方式。
所謂的痛徹心扉,也不過如此。
養尊處優的‘掌門人’何曾經受過如此折磨?他只覺得眼前都是一黑,此刻只得是仰頭張嘴,繼而發出了人的叫喊聲。
「啊,啊啊啊啊啊!!!」
骨頭被生生捏碎,混著皮肉與筋骨一並被攪渾,打亂,繼而在浮現在了皮膚之上,透出了一股子讓人生畏的紫紅色。
關俊的姿態相當隨意,這會兒更是直勾勾地盯著這掌門人的表情,繼而喃喃說道。
「我倒是奇怪了,按照師傅說來,你們這些修士應該不會那麼簡單才對。」
「原來是個還沒有覺醒的蟲人。」
「區區三個假修,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
「喂,該醒醒了。」
「不然……你可能就要沒命了。」
關俊就像是在呼喚著什麼,于此刻微微出聲。
可這掌門人卻是沉浸在了痛覺之中,于此刻全無任何的反應——他臉上掛滿了豆大的汗珠子,整個人身上全是浸潤了的濕意。
若是有人在旁湊近了聞去,還能依稀嗅到些許惡心的臭氣……
他居然是被關俊給生生折磨地失禁了去。
眼見如此,關俊表情絲毫不變。他只是一松手,任由著老者跌落在了地上,痛呼出聲。
毫無疑問,對方已算是徹底失去了抵抗能力。
即便是以修士的角度去觀察,得出的也只會是同樣的結果。
勝負已分,此番若是李歡歡在場,她只是會一聲不吭地下手,直接把這‘蟲人’給斬殺當場。
可是……
關俊注定與她不一樣。
只見這兩米多高的人影在此刻緩步上前,他抬起了右腿,略一秒準,隨後便是對著身前重重地跺了下去!
踫地一聲悶響。
地皮在此刻生生開裂,迸濺出了數道拇指多寬的裂口!
而那已經將將昏迷了的三山派掌門,則在此刻猛地瞪圓了眼楮,繼而從緊咬的牙關里頭,生生地嗆出了一聲痛呼。
「啊……」
他掙扎著抬頭望去,正好便是瞧見了自己那嚴重變形,甚至都被踩到干癟了的右腳。
骨頭與皮肉粘連在了一塊,于開裂的創口之中擠壓出了紅粉色的糊狀物體,只讓人看得頭皮發麻。
老者在此刻已是痛到了難以自制的地步,他眼淚鼻涕混成了一團,此刻心中滿是後悔與害怕。
悔的是不該听自家師傅的話,怕的是對方不害性命的狠!
殺人不過頭點地,可這關俊卻似是失心瘋了一般,在這會兒還得不斷地作弄與他。
「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別折磨我,求求你了……」
他苦苦哀求,卻無法得到丁點之多的回應。關俊只是冷眼相待,眼中的耐心也在逐漸散去。
早在幾年以前的時候,關俊與李歡歡就已經從自家師傅口中听聞過假修這麼一回事。
現如今真的踫上,關俊自然也不會因為這般的三言兩語,就被打動了去。
他只是木然地抬腿,繼而碾了老者的右膝蓋。
聲聲令人膽顫的回響不絕于耳,伴著一聲仿若自言自語的低吟,在此刻傳來。
「還不醒來?」
「本以為你是厚積薄發的類型,還想著能不能打個痛快。」
「如今看來,你也不過只是個下等之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