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燃機的開發任務落在機車總廠身上。
任務並不是直接發到機車總廠的，原本是交給重工來做，廠長本茨多次上書自己爭取到的。
這個過程重工也做了幫襯。
其實重工不願意領取這類開發新品的任務，尤其是和現有產品差距比較大的，一旦造出來就意味著有一群人要從重工離開另開新廠，就算能從地里割人也沒那麼多能手啊。
因此接到任務後，重工有意想緩一緩保持自身人才庫的連續性，事情沒有直接報到王齊這，是工業部在大殿會議上提到的，就干脆給批了，允許另找廠家承擔，那都是三個多月前的事了。
從業務相關性來說，比較適合開發內燃機的無疑是汽車廠，但機車總廠的本茨既然想做，那也沒問題，內燃機車的需要的大號設備，技術水平還要高出那麼一點點。
從高草平原遺址弄來的樣品類型比較多，有充分的參考余地。
如果沒有參考物和現成的知識灌輸，一般來說，內燃機應該從汽油機開始折騰，因為汽油貌似更容易燃燒。
兩種油有一些很反直覺的情況。
汽油點火其實是點燃它的揮發氣，點燃後的熱輻射會使得汽油表面揮發度更高，提供更多的揮發氣，直到液態油表面達到燃點。
柴油的燃點實際比汽油低，但因為柴油的揮發度很差，火苗接觸不到足夠引燃的揮發物，丟到柴油表面就會熄滅，該情況和植物油類似，必須在預熱之後讓柴油或植物油達到足夠的揮發度才能點火。
所以從直覺出發，一定是先弄汽油機，一直等到柴油壓燃的特性被重視，才會有柴油機。
現在有高草平原現成的樣品，兩種都有。
樣品里，包括軍用吉普、輕型卡車和裝甲運兵車的三個型號柴油機，以及各式民用車輛汽油機。
汽油機的氣缸里有火花塞，這東西是電驅動的，還要與氣缸沖程同步，明顯提高了復雜度。
柴油通過壓燃實現缸內點火，完全不需要電力系統介入，有成熟產品參考的前提下，工作難度相對較低。通過對比，還是認為柴油機更容易實現。
從應用角度看，柴油機由于氣壓燃動作導致的活塞沖程增大，天然就會有更大的扭矩，扭矩大意味著低速性能好，可以拖重物，也會更適合用在機車上。
……廠長本茨還是沒忘記，要造出比第一份蒸汽機車圖紙更好的機車。
隨著生產經驗增加，機車總廠也有了一些工藝和結構改進積累，本茨意識到要造成比那張圖紙里更好的蒸汽機車，就要犧牲功重比，既車頭平均每噸自重分攤的馬力。
燃煤利用率不會增加，甚至會隨著車頭結構復雜化而有所下降，所以很難說是變得更好了。
內燃機車才是希望所在！
通過簡單的重量換算可知，只要一台幾噸的柴油機，就能提供兩千馬力以上的動力，就算工藝差點，材料也不行，造成二十噸、四十噸，放在火車上也不算什麼重量啊，絕對比蒸汽機便宜。
事實證明，本茨還是太保守了。
李想帶著王齊的份來機車總廠參觀時，已經經過三個月折騰的他們，造出來兩台做地面測試的柴油機。
一大一小，大的是V型12缸，小的是直列8缸。
這明顯就用了借鑒，因為樣品里的柴油機都是直列式，V型柴油機的馬力非常大，結構也相對復雜不少，可靠性有所降低，一般非鐵路車都用不著。
李想來的時候正在給兩台機器做檢查，本茨廠長在一旁介紹︰
「十二缸的我們測出來動力功率有2800馬力，不過這台樣機還有缺陷，毛病很多，還得改一改。八缸的只有四百馬力，大家還在爭論是做成十缸還是把它放大。」
兩台機器的大小差很遠，不只是缸體數字的差距，比馬力差還大。
小的直列八缸只有一噸出頭，大的有十幾噸，還沒算傳動部。
李想指了指已經被拆到能看到缸體的小發動機問︰「是不是做太厚了。」
本茨撓頭︰「呃，是有點，因為預期馬力和蒸汽機相比實在太大了，我們怕材料不過關，所以故意鑄厚實點。」
也不算杞人憂天吧，畢竟從形式上來看，內燃機就是制造小規模爆炸的，柴油機的壓縮比還比汽油更大，這壓力可比兩三百度的高壓蒸汽大的多，樣機小心些也很正常。
李想沒有繼續問，看過他們檢查後和本茨回到辦公室里才說起正事。
「衛戍部隊最近遭遇了一些困難，王齊的意思，希望你們在研發大號內燃機的同時，先把輕量化的版本弄出來，單缸、雙缸、直列四、六缸都需要。」
本茨不算外人，曾經作為重工的高級工程員，他知道重工有多大比例的產能在給軍隊造東西，自然也能知道軍隊並不真的像小市民說的那樣悠哉。
听到衛戍部隊有困難，他是想幫上忙，但還是得遵守基本規律︰「殿下，一起出是不可能的，您先選一種吧，我們盡快弄出來。」
「那就來雙缸的，重量控制在五十公斤以內。先說好，這台機器不會在重工量產，但是你們最好能弄好些。」
「應該的應該的。」機車總廠也不是私人企業，並不會因為有人搶生意就沒飯吃，本茨分得清輕重。
「樣機要多久？」
「重工的陳列館里沒有雙缸，我們可能要多點時間，十幾天吧。」
李想扁嘴︰「那里面有的能更快嗎？能保證性能嗎？」
本茨肯定道︰「如果是現有的缸體數和排列，我可以保證重量增大20%以內，性能損失不超過30%。」
重量增大20%，性能還要損失掉三成，這保障好像跟沒有一樣，不過對于初學者來說，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了，材料和工藝的改進都需要漫長的積累。
李想思考一會表示︰「那就直列六缸，150馬力以上，重量可以放寬些。」
六缸挺好，和已經做出來的八缸沒有本質區別，本茨再次答應下來︰「好，六天吧，我盡量六天把樣機湊出來，不過您知道，後續的量產流程還是得一步步走，省不了太多時間的。」
樣機甚至可以用很多高級技工分別負責各部分，但真要量產，就必須各零件加工周期相互吻合才能確保生產效率，其中還涉及到制造機器設計。
「我知道，能快一點就快一點，說不定能少死一些士兵。」
李想離開，本茨趕緊調撥人手，機車內燃機那邊稍微緩一緩，留下幾個人慢慢總結樣機毛病，其他人都投入到小柴油機的樣機制作中。
按照已有型號彷制有個助力，就是能從重工那邊拿到一部分零件。
重工雖然三個月前把任務推了，不過該他們做的還是要做，那就是後面肯定需要他們來制造相關的生產設備，所以那邊有專門研究各種內燃機零部件如何加工的小組。
這個研究過程中，會產出大量的廢棄零部件，機車總廠就可以按照特使殿下的要求，到廢品堆里找自己需要的零件，大小差一點自己再車一道也比弄新的快。
這樣等到幾天後李想再來時，本茨這幫子已經把新發動機上油試過車了。
李想來，當著面又啟動了一次。
听著轟隆隆的聲音李想直皺眉。
本茨以為不行，趕緊說︰「160馬力，總重量是原型的112%，耐久測試還沒做，不過後續的改良增重不會超過10%。」
李想搖頭︰「只是太吵了。」
雖然已經長大了，不過人總是會受到小時候的影響，她不喜歡這麼吵鬧的機器很正常。
「啊……那沒有辦法，這個功率的機器，正時鏈條沒辦法用軟膠做，金屬鏈子聲音就是會比較大，量產前我們盡量找一找能不能用魔獸皮來替代。」
正時鏈條，是負責發動機進氣的傳動鏈條，依靠齒輪比確保進氣與缸內需求同步，可以用皮帶也可以用金屬。皮帶的優點是依靠自體形變能吸收一部分震動，降低噪音，在相同技術水準下，皮帶的壽命會比金屬鏈條差，現在沒有橡膠，更沒有發展上百年的橡膠工業，真皮皮帶能跑個一千公里都算牛的了。
「就按這個做量產準備。載具參照這份圖紙來改。」李想從畫具箱里抽出一份圖紙遞過去。
基礎是八輪裝甲運兵車，但輪式的通過性相對差一些，現在沒有實心橡膠胎，還是得用履帶，一切從簡的情況下，全車都要做減重。
這份圖紙便是根據這樣的需求，由王齊和李想兩個人手繪出來的。
這東西看起來是台履帶裝甲車，實際上是皮卡，後半截的上半部裝甲可以取下來，得以在有限動力下保持速度增大運力。
兩人都不專業，只是通過圖紙提出需求，還得靠工程師來改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