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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天花

寒戰、發熱、頭痛、背痛,發瘟者有紅色斑疹。

隨軍醫者判斷是虜瘡。

虜瘡就是天花。

東漢建武年間,光武帝劉秀命伏波將軍馬援,率軍平定交趾叛亂,天花病毒由戰俘傳入漢境,時人因此稱之為虜瘡。

東晉名醫葛洪的《肘後救卒方》,對此事有記載。

古代醫書中的「豌豆瘡」、「痘瘡」、「皰瘡」也都是天花的別稱。

最早有紀錄的天花發作,是在古埃及。公元前1156年去世的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的木乃尹上,就有被疑為是天花皮疹的跡象。

在人類歷史上,天花和黑死病、霍亂等瘟疫都留下了驚人的死亡數字。

崔奕帶來的消息,讓劉襄的腦仁都炸了。

天花這玩意沒有藥物能夠治療,只能由患者自己挺過去,死亡率極高,傳播速度也特別快,即能接觸傳染,又能飛沫傳染,從感染開始,一直到膿皰結痂,都在傳染期。

以漢代的醫療技術,十個人里面得死七八個。

出征在外,天花爆發,真是要了老命了!

「發病的是哪個營地?全營封閉,營中視病情輕重,分開隔離,起皰瘡的、發熱的、未生病的,都要單獨立營。」

「是征召的烏桓人,有十幾人發病,醫者剛剛診斷出來,臣已經封閉了烏桓營地,與他們有接觸的士卒也一並隔離。幸好他們傍晚才到,接觸的人不多,只隔離了六千多人。

他們帶來的馬車和牛也關在了營地。」崔奕經歷過軍中瘟疫,安排的還算及時,營地派了人封鎖,也派了人在營外喊話安撫。

但他也有為難的地方︰「曹車騎怎麼辦?他接觸了不少將校,也接觸了陛下。」

劉襄腦袋嗡嗡的,曹操繳令的時候,幾個高級將領都在場,萬一他被傳染了,整個北伐大軍的指揮系統都得被一網打盡。

也不對,他回過味來,度遼營和屯騎營出兵在外,沒有接觸過今天才到的烏桓人。

急忙問道︰「閻柔和劉能回到營地了嗎?」

「沒有,正在趕路,距離大營至少五六里。」

「派人喊話,讓他們就地扎營,不得和此地士卒接觸。喊話之人只許遠遠的喊,不得接觸兩營士卒。任命閻柔為偏師主將,有便宜行事之權。」

劉襄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駐扎在王廷的這兩萬人,很可能會全軍覆沒。想到天花有十二天到十四天的潛伏期,他心里發冷,很可能度遼營和屯騎營也逃不過去。

十二天之前,全軍可都在一起行軍呢。

「傳令曹操……」他本想讓老曹入隔離營地主持治療瘟疫的事情,可想了一下,以古人對瘟疫的懼怕和不了解,這個命令必然會引起沒必要的誤會,現在軍中最重要的就是穩定。

于是,改口說道︰「命曹操及其幕僚就地隔離,不得與人近距離接觸,以防瘟疫擴散。所有傳令之人,必須在十步以外喊話,所有書面軍令一律隔空展示,不可接手。」

又不放心崔奕對隔離營地的安排,著急的問道︰「隔離營地現在由誰統管?是否鏟除雜草?是否安排滅蟲?離開水源了嗎?千萬記得,不可污染水源!」

「陛下,臣都安排了,黃都尉在隔離營地,軍中防疫條例士卒都背熟了的,那些征召的烏桓人有人管制。若是陛下不放心,臣親自入營安排治療瘟疫之事。」

崔奕不禁想起了十幾年前,那時候漁陽大疫,自己和兄弟們絕望的被困在營中,當時陛下入營,給了所有人希望。這次他負責安排封閉營地,自然不會讓往事再次發生。

但最重要的不是這些,他看著劉襄,低聲勸道︰「陛下該馬上離開。」

在崔奕的心里面,即便北伐大軍死絕了,都不是大問題,但皇上不能出事。

一旦山稜崩,大漢必然復歸亂世。

「陛下必須得回長安。」

劉襄不知道自己是否被傳染了,天花這玩意有潛伏期,漢朝可沒有檢測手段。他也知道崔奕說得對,自己要是死在外面,朝廷恐怕就得亂,兒子才一歲多,主少臣強,什麼事都能發生。

可就這麼走了,他這些年養起來的軍心,立起來的威望,瞬間便會化為烏有。沒有軍隊支持,他可壓不住那些世家大族。

自己身上背著上萬世家子弟的血仇,下場好不了。

再說了,要是真的感染了天花,在大冷的天里,著急忙慌的往回跑,有很大的概率會死在半道上。

此時,退不得!

「朕一走,軍心必亂,原本能治好的病也會變得治不好。」他笑著看向崔奕︰「子明,隨朕再治一次瘟疫吧!」

「陛下……」

「朕意已決,不必再勸!」

劉襄走出大帳,夕陽像一個紅彤彤的鴨蛋黃,吃力的在地平線上掙扎,昏黃的光線帶著一絲血紅,讓整個營地變得沉重而壓抑。

士卒的惶恐,肉眼可見。

軍心在崩潰的邊緣。

他們不是不勇敢,即便現在讓他們抄刀子跟敵人拼命,他們也不會猶豫。但瘟疫太可怕了,看不見,模不著,卻隨時能要了他們的命。

恐慌在心底蔓延,正啃食著他們的理智。

必須做點什麼。

劉襄決定撒個謊。

「來人,在烏桓營地外面架個高台,朕要訓話,速度要快。」

他的命令很快就完成了,幾架大車一疊,沒幾分鐘就搭成了一個簡易的高台。

他爬上車架,居高臨下的看著營內和營外的兵卒,高聲說道︰「朕能治瘟疫,沒人會懷疑吧?」

這話在大漢軍民心中的可信度很高,因為他真的治好過瘟疫,且治好瘟疫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天下,軍中將士覺得心中一定。

劉襄鼓足丹田之氣,大聲的鼓舞著士卒的心氣︰「朕會治好你們!朕把你們帶到漠北,可不是讓瘟疫禍害的!咱們是來平定鮮卑,掃蕩漠北草原的。朕,要帶著你們,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立不世功業!」

「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軍中士卒扯著嗓子高聲吶喊,即是發泄著心中的恐慌,也是表達著心里的感動。

瘟疫降臨,所有人的心里都在發虛。這種時候,皇帝沒有躲起來,也沒有拋下他們獨自逃跑,已經讓將士們知足了,一番要治好他們的高聲吶喊,真的很讓他們感動。

陛下真心相待,這輩子值了!

死便死!沒什麼了不起的!

「都散了吧,回營帳休息,這幾日放開肚子吃肉,多吃肉,才能抵抗瘟疫。」

「諾!!」

將士們散去,劉襄站在簡陋的高台上,夕陽只剩下了一絲絲的紅光。

天黑了。

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嗓子有點疼。

話已出口,總得做點什麼,不能讓將士們失望啊,坐以待斃可不是他的風格。

「去找發了痘瘡的牛。」他跳下車架的第一句話,就是吩咐去找得了牛痘的病牛。

冒險一試、死中求活、以毒攻毒,他腦子里全是這樣的詞匯,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他之前並沒有打牛痘的主意,是因為不了解,不是所有患了牛痘的病牛,都可以用來做抗原的,什麼樣才算種痘成功,他心中沒譜。

天花這種沒有治療藥物的烈性傳染病,太危險了,弄不好就得感染一片。

但現在火燒眉毛了,權且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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