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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項莊舞劍 意在沛公。

當天晚上,劉襄接到戰報,漳水北岸一戰,斬敵一千三,俘虜兩千,嚴綱領兵順勢攻克武威,補給車隊絲毫未損,明天正午就會到達。

武威小城他專門去看過,典型的兵城,四面城牆加起來不到一里長,只能駐扎幾千人,是鄴縣防御體系的一環。

不如北新城的輔城保定大,真論城防,鄴縣也比不得北新城這個幽州南大門。

攻克武威,己方補給線最大的威脅被拔除,讓他放松了不少,開始考慮鄴縣的以後了。

他想跟曹老板學,在漳水北岸建築新的鄴縣城區,兗州、豫州、司隸,世家盤根錯節,那里是個泥潭,他不想過早的踏進去,鄴縣會成為很長一段時間的治所,需要好好的規劃一下。

南北兩個城區橫跨漳水,建一座大橋便能互相依托,南城與平陽為掎角,北城與武威為掎角,不存在像現在這樣,自己快速突破河道,反而把武威隔絕在外的窘迫境地。

兩城相依,南北俱守,才能算是體系完備。

嗯,在北城給自己建個宮殿吧,結婚挺長時間了,兩個媳婦跟自己窩在署衙後宅,一個是豪商之後,一個是名儒之女,怕是長這麼大都沒受過這種委屈吧?

自己覺得三進的院子不小了,可在人家眼里,估計是寒酸得不成樣子,心里不定多麼委屈呢。

建一個吧,有水泥輔助,自己不催工期的話,應該不算勞民傷財,今年大亂,明年肯定是遍地流民,就當以工代賑了。

嗯,就這麼決定了。

想築新城,第一步先要把地盤佔下來。

而想佔鄴縣,得先剪除羽翼。

城東大營五六里以外的平陽小城,隨時能夠出兵襲擾後路,如芒在背啊。

「柴草收集的如何了?」

「伐木隊伍一直在向營中輸送,已經堆積了不少,足夠過冬之用。」秘書郎甄儼這次隨軍而來,田疇和田豫要盯著鑄幣之事,就沒帶他們。

「繼續收集,我有大用。」

劉襄看著北邊的漳水河道,冰凌越來越多,時機快到了。

第二天物資補給用船隊分批運進了城西大營,足足搬運了一個下午,運送期間鄴縣有船出來試圖搶劫,被事先在河岸戒備的弩車射翻了好幾條,余者悻悻的退回了城中。

運貨的小船真心干不過床弩,冀州沒有正經的水師。

這是安平軍與鄴縣守軍的第一次交手,不疼不癢,對方完全沒有拼命的打算。

補給車隊安然回返,護衛車隊的冀州軍團留下兩千人駐守武威,嚴綱帶越騎歸營。

此後幾天,一如之前,鄴縣東、西、南,四座城門被塹壕與圍堰、地堡封鎖。漳水封凍,冰層脆弱,走不得人,行不得船。

十月二十五,天高雲淡,晴朗無風。

時機到了。

鄴縣有六座城門,南北各兩座,東西各一座,北城兩門一為水門,一為陸路,這是它通往外界的所有通道,劉襄一一派兵阻截。

命越騎分隊在城外游,負責截殺斥候、信使。

命驍騎營與胡騎營在城東大營待命。

六座造好的七梢砲和大量的柴草也都運到了東營。

他要放火燒城!

不是,他要在東門外面放火。

櫓車前推,建立防御陣線,撒了油的柴火捆被七梢砲扔過了護城河,火箭一落,烈焰燃起,東城一側,一片火海。

火苗舌忝舐著城牆,城上守軍莫名其妙,夯土城牆可燒不壞,三丈高的城牆足以擋住火勢,根本燒不到他們,守城之法里面就有在城下燃火阻礙敵軍、燒掉尸體的方法。

敵人這是在幫他們守城。

厲溫眉頭緊皺,猜測著對方的陰謀。

「繼續拋射。」劉襄要讓火勢變大。

六座七梢砲一刻不停,越來越多的柴草扔到了城下,火勢越來越大。

差不多了。

「改換濕柴。」

干柴需要特意收集,濕柴可太好找了,成捆的濕柴被拋入火堆之中,濃煙四起,直沖雲霄,火勢卻不見減小,濕柴很快就會被烤干燃燒,需要不停的拋入,維持滾滾的濃煙。

城垣之上的守軍被燻得涕淚橫流,咳嗽不停,趕緊退下城牆躲避。

厲溫咳嗽不止,面露驚駭之色,燻得通紅的眼楮看著東方,異常擔心。

「來人,咳…咳,來人,派人突圍,命令平陽堅守城池,咳咳,不得出戰。」

而此時,劉襄也在看著平陽小城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語︰「十里之地,這麼大的煙,他們應該能看見,鄴縣被焚,他們一定會來救援。只要出城,你們就別想回去了。」

他回頭瞄了一眼鄴縣的城牆,那上面已經沒有守軍了,可惜不好靠近。

無所謂,反正也沒想趁機攻城,煙火太大,離近了容易被燻死。

他的目標是平陽守軍。

「這叫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正當劉襄得意的時候,鄴縣有了動作,其余四門盡數開城,騎兵順著吊橋向外猛沖,安平軍各部早已做好狙擊的準備,砲車、弩車、強弩、弓箭、飛梭一股腦的砸過去,四門吊橋鮮血飛濺,橫尸一片。

城上有弩槍射下,可惜無濟于事,距離太遠,無法造成有效殺傷,安平軍的士卒躲在櫓車之後,就盯著吊橋出口射擊,騎兵死了一茬又一茬,始終沖不出來。

北城水門有船想要順著航道進入漳水,一邊砸破冰層一邊前行,速度比走路還慢,布置在附近的弩車幾輪射擊就讓他們打消了出門念頭。

「好一出聲東擊西。」厲溫咬牙切齒,恨得想吐血。

敵人早有準備,硬沖實為下下之策,這一會的功夫,千余騎兵陣亡,再這麼下去,極有可能被反卷入城,怪只怪自己反應太慢,他頹喪的下令︰「收兵,謹守城門。」

這次交鋒,棋差一招,他認了。

「鄴縣即便成為孤城,你也休想攻破,吾倒是要看看,你怎麼渡過嚴冬,勝負猶未可知,咱們再來過。」厲溫恨恨的自言自語。

劉襄想把鄴縣變成孤城,厲溫承認鄴縣會變成孤城,所以,鄴縣真的要成為孤城了。

平陽盡起兵馬,傾力來援。

沖天的濃煙,燎原的火光,灼燒著平陽每一個人的心智,離得越近,他們越發焦急。

「好凶殘的賊子,今日便要將你們大卸八塊!」潘鳳一馬當先,心如刀絞,城里十余萬人,大火焚城,不知幾人能活。

面前便是阻住去路的敵人營寨,他沒時間試探虛實,長矛一指︰「沖進去,殺散賊寇!」

他不敢繞行,怕被攻擊側翼,也怕被抄截後路,必須打開一條通道,解了東面的圍堵,才能沖過去救援。

平陽駐軍五千人頂著羽箭弩矢疾沖猛打,營寨東門岌岌可危。

「轟!轟!轟!」

沉重如悶雷般的蹄聲響起,又如巨獸蘇醒時的心跳,伴隨著地面的震動,驍騎營出南門繞行而來,一千兩百甲騎具裝,如鋼鐵洪流一般撞進了平陽軍的側翼。

一路平推,無人可擋,自南向北,腰斬敵軍。

破陣而入,潰陣而出!

「哈哈哈哈,痛快!弟兄們,隨我再沖一陣!」

崔奕笑得酣暢淋灕。

潘鳳恨得齒嚼欲碎。

「賊子,納命來!」

恨意讓他忘記了恐懼,無視了崩潰的己方兵卒,帶著不多的親衛主動發起沖鋒。

這些縱火焚城的屠夫,這些喪盡天良的惡賊,一定要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膽氣不小,勇武可嘉。」崔奕向來欣賞敢于陷陣而戰的勇士,忍不住贊嘆了一句,放平馬槊,帶隊沖鋒,準備成全敵將。

兩隊兵馬對沖而至,崔奕、潘鳳直接照面,一矛一槊正面相撞,矛桿崩飛,長槊直進中宮,突破鐵甲,穿入胸膛。

潘鳳嘔血痛呼。

崔奕習慣性的一攪,對面心肺俱碎,順手外撥,將其帶落馬下。

兩人交手不過剎那,兩隊騎兵勝負已分,便如石頭砸雞蛋,蛋液飛濺,頑石無損。

驍騎毫不停留,馬槊平舉,列隊前沖,再一次趟出了一條血路,平陽駐軍徹底崩潰,四散而逃。

追殺潰兵的事情自有別人去做,崔奕領著一眾驍騎慢慢小跑,緩緩散熱。

天氣太冷了,不注意慢慢降溫,容易得卸甲風,不但人如此,馬也一樣。

負責追殺殘敵的是胡騎營,軻比能提不起興致,讓屬下的司馬分隊絞殺。

「老子麾下也有一千鐵甲突騎,主公也曾倚重過咱的,現在怎麼淪落到追殺潰兵的地步了呢?」他追隨劉襄已經四年了,早已入了漢人軍籍,漢話說得跟幽州本地人一毛一樣,就是認字比較困難,記不住筆劃。

安平軍認字老大難,一個是他,一個是崔奕。

「或許閻將軍說得對,我得求主公給我改個漢名。」

他思考著不相干的事情,戰斗在驍騎入陣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五千多騎兵突襲陣型散亂的五千步卒,沖進去,然後勝利,就是這麼簡單。

像他這種沙場宿將見得多了。

獲得主公的歡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決定了,收攏了俘虜就去求主公改名。

戰果統計得很快,劉襄不久之後就拿到了功曹的記錄。

完勝!

自城東點火,到戰斗結束,歷時兩個多時辰,擊殺敵軍騎兵一千有余,步卒一千九百多人,俘虜三千。

我軍損傷不足一百。

非常好,劉襄很高興,現在鄴縣又龜縮了,正好徹底圍死這座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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