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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游南池偶遇落水 大朝會伺機上眼藥

山東大捷的消息像是春風早來,提前將新年的氣氛給炒熱了。

特別是那首《金沙灘》,已經由京城各個戲班子編成了各種不同的風格傳唱。

林家的幾個小婦人小姑娘已經跑遍了京城幾乎所有的戲園子,每一次回來,黛玉都會把自己感動的不停抹眼淚。

例如臘月十六這天,正值休沐。黛玉搖著林樞的胳膊要他帶自己去南池玩。再加上王媛也眼巴巴看著自己,原本打算宅在家中烤著火爐擼貓的林樞只好領著兩人往南池走去。

臨近新年,南池坊市極其熱鬧。

加上明年有春闈大比,摩肩擦踵的南池中擠滿了各地的客商和前來置辦年貨的百姓。

黛玉非常喜歡這種極具煙火氣息的環境,一會兒模模街市上的花燈,一會瞧瞧小攤上的釵環。

林家每年都會給她打造好多精致的飾物,可她興致勃勃的跟攤主討價還價,最後硬是從攤主手中摳下了十文銅錢,將一根銀簪收入懷中。

自感得了便宜的小丫頭用這十文銅錢買了三根糖葫蘆,與林樞夫婦分享她的快樂。不知不覺間,三人已經逛到了南池邊上。

據說是因為除夕開始宮中要在南池舉辦花燈展,禮部與工部已經開始在南池布置。

順天府劃定了一段禁區防止百姓誤入打攪到官府的布置,林樞掏出官憑尋了個無人之地,打算借地休息片刻。

此地有臘梅十幾棵,正值花盛之時,與南池波光粼粼的水面交相輝映,甚是美麗。

正當三人欣賞美景之時,只听撲騰一聲,不遠處的亭台中一道人影跌落水中,炸起水花一片。

「好像是位姑娘!」

撲騰撲騰,掉進水中的人似乎還在掙扎,可冰冷的湖水慢慢在榨干她的力氣。

不遠處負責保護林樞三人的福全等人在收到命令後,立馬沖了過去。

「什麼人?站住!」

林獒水性很好,由他負責下水救人。福全轉眼間突然發現亭中好像還有一人,在眾人飛奔過去時掩面就逃。

此人身著儒服,明顯是讀書人的打扮。福全沖到亭子邊的時候,那人已經跑到了一個拐角處。他正要沖過去將人抓住,卻听林樞喊了一聲︰「別追了,救人要緊!」

落水的的確是位女子,而且年齡與黛玉相差不大。寒冬臘月,雖然這幾日天氣晴朗,可南池都結了一層不薄的冰,這姑娘此時臉都在發紫了。

好在附近不遠處就有一家酒樓,林樞讓酒樓燒了兩桶熱水,酒樓的嬤嬤侍女找來了兩身干爽的衣裳,好一番折騰後,林獒和這位女子才慢慢緩過勁來。

嗚嗚嗚……

被救回一名的姑娘裹在被子里不停的痛苦抹眼淚,哭的林樞腦仁都在發疼。

「你是哪家姑娘?可要我們去找了你家大人來好接你回去?」王媛柔聲問了一句。

原本很正常的一句問話,卻引得這姑娘哭的更加傷心了。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哽咽應道︰「不,不,不敢,我爹知道會打死我的!」

林樞與王媛對視一眼,黛玉則是小聲在林樞耳邊說道︰「怕是偷跑出來的,我方才看她身上的衣服像是哪家的丫鬟,可她的雙手白皙滑女敕,明顯不是下苦之人。」

林樞哪里還看不出其中的蹊蹺,又不是所有的人家都會像寶二爺一樣,把院子里的丫鬟當小姐養。

只見王媛上前輕輕握住這姑娘的雙手,勸慰道︰「這樣哭也不行啊,方才可是差點鬧出人命,不遠處有禮部和工部的大人也看到了,還是我夫君做主暫時將事壓了下來。事關人命,順天府肯定會派人來查驗,到最後終究是瞞不過去的。」

王媛的話半真半假,方才的確有工部和禮部的官員看到了有人落水,最後見到林樞救下了人,寒暄詢問了兩句就離開了。

順天府每年那麼多的桉子破不了,哪里會沒事給自己找事,跑來問林樞這樁事情。

不過這姑娘明顯是不諳世事,被王媛這麼一下,猶豫了片刻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原來這姑娘名叫于穎兒,戶部右侍郎于蒲和家的千金。今日偷偷跑出來是私會情郎,卻不料與情郎產生了爭執,那人情緒失控之下,不小心將于穎兒給推下了亭台,砸破冰層掉進了南池里。

要說也是于穎兒遇人不淑,她那小情郎非但沒有立馬救人,反而在驚慌失措之下呆愣片刻,隨後一走了之了。

要不是林家眾人恰好偶遇,于侍郎怕是要痛失愛女了!

可能是于穎兒心有顧忌,說道最後也沒說清楚她的小情郎是誰。林樞不禁開口詢問︰「推你入湖的人姓甚名誰?于姑娘看年歲家中應該也給你相看過來,為何還要換成丫鬟的衣裳,偷偷跑來南池……」

「夫君!」

王媛開口打斷了林樞的詢問,因為于穎兒在听到林樞開口之後,突然又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黛玉在看到王媛眼神示意後,跟林樞耳語幾句,隨後林樞便退出了雅間,與福全等人在另一處雅間等待。

估計是屋子里沒有異性,于穎兒在痛哭了一陣後,終于在王媛與黛玉的安慰下緩緩將整件事講了出來。

……

根據黛玉的陳述,林樞終于弄清楚了整件事的始末。

那個逃走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甄家甄寶玉!

林樞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他的驚訝,甄寶玉還真是人才,與王家王熙鸞的事才過去多久,竟然又出來招惹姑娘?他就不怕被于蒲和吊起來抽死嗎?

于家可不是普通人家,讀書人狠起來王家的狠都不夠看的。

「大爺,要不要去給于家說一聲?」

林樞听到福全的問話,啞然失笑︰「肯定得說啊,你去吧,就跟于大人說,于姑娘不慎落水,被咱們所救。至于甄寶玉之事,想來于姑娘這會已經想清楚該如何跟于大人解釋了。」

……

于蒲和來的很快,五十歲剛剛出頭的于蒲和正值事業的巔峰期,進一步就是大九卿之一或是外放布政使,再進一步就是六部尚書。

據林樞了解到的,于蒲和是從地方一步一步晉升來的京城,其任上皆有不錯的政績,官聲也不錯。

在看了一眼自家的姑娘後,于蒲和深深向林樞一拜︰「下官多謝林侯援救之恩,要不然下官今日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看來于蒲和很是喜愛于穎兒這個閨女,此時竟是聲淚俱下。林樞上前扶起他,嘆息道︰「于大人哪里話,你我同朝為官,哪有見死不救之理?倒是于姑娘今日不但受了驚嚇,更是在冰水中泡了一陣。于大人還是趕緊將于姑娘接回家去,好好寬慰,再尋個好大夫好好瞧上一瞧。」

「林侯說的是,林侯說的是……」

于蒲和模了一把眼淚,再次向林家眾人致謝後,方才領著于穎兒出了酒樓的大門,乘車準備離去。

卻見于蒲和走到馬車邊上突然停下腳步,他囑咐于穎兒先一步登上馬車後,轉身回到林樞跟前,作揖長拜︰「還請林侯替下官之女遮掩一二,下官感激不盡!」

林樞已經听出了于蒲和話中的意思,微笑回禮︰「這個自然,不過于大人也要早做決定,該下狠手的時候萬萬不可猶豫!」

于蒲和感激的應道︰「下官明白,多謝林侯提醒!」

等于家的馬車緩緩駛離酒樓,王媛與黛玉來到林樞身邊。

黛玉開口問道︰「哥哥覺得于大人會出手嗎?那樣的話,于姑娘的名聲豈不是要被毀了?」

林樞呵呵一笑︰「就甄家那個樣子,于大人哪里需要拿自家姑娘的名聲作伐,隨便一找就能找到無數借口攻擊甄家。」

王媛捂嘴輕笑︰「這倒是,甄家這才來京幾天,坊間就傳出了甄家人欺男霸女的丑事。于大人為官多年,朝中不知有多少友人,這一次估計甄家怕是過不了一個安生的新年了。」

……

于穎兒之事對于林家來說不過是恰逢其會的一樁小插曲,正值午時,一行人在酒樓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飯,午後他們又繼續逛起了南池的年集。

等到回家的時候,光是黛玉與王媛在年集上買下的東西就裝了滿滿一車。

兩女逛得盡興,林樞卻是累的不想再動彈。

回到家的林樞與白晶晶守著火爐打死都不挪窩,甚至晚膳都是一人一貓面面相對湊合著吃的。期間林樞碗里的牛肉還被白晶晶給搶了去,就這林樞都懶得伸手去搶回來。

直到第二日要上早朝時,休息了一夜的林樞才神清氣爽的從床榻上起來,看著被折騰了一夜的王媛,林樞嘿嘿一笑︰果然還是男女之事解乏,不過就是有些廢腰子,看來需要問問賈璉,有沒有什麼好東西補一補!

年末大朝基本上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九邊的軍餉、糧草補給、各省財稅皆已辦妥。唯一讓林樞感興趣的就是禮部對于來年春闈的各項準備工作,可惜皇帝似乎有別的打算,至今還未定下主副考官和會試之期。

幾件大事說完之後,又到了每次朝會的無聊項目。戶部老貔貅文同軒開始與各部寺的主官開始打起了嘴仗,反正大朝會上沒人能從老貔貅手里摳出一兩銀子,林樞就躲在大殿的龍柱後打起了瞌睡。

「臣戶部右侍郎于蒲和彈劾甄應嘉教子不嚴,致使其子其佷欺男霸女、光天化日強搶民女,又以勢壓人,逼迫州縣官員徇私枉法……」

就像是一聲驚雷炸響在奉天殿之上,殿中原本迷迷湖湖的文武官員紛紛睜大了雙眼,看向站在大殿中央,躬身請奏的戶部右侍郎于蒲和。

就連正同群臣舌戰保銀子的戶部主官文同軒都驚呆了,自己的副手怎麼突然冒了出來,難道是以為自己保不住銀子了,自爆助陣?

龍椅上的皇帝似乎早就知道了今日朝會不會那麼簡單,絲毫沒有驚訝,依舊是冷冷看著丹陛下文武百官,抬手制止了大殿上的喧囂。

「怎麼回事?說清楚!」

于蒲和躬身應道︰「臣遵旨!」

隨後他從袖子中掏出一沓紙,恭敬的呈上。

「啟奏陛下,這是近兩個月來,臣搜集到了關于甄家子佷在金陵、京城兩地所犯罪行,樁樁件件皆是有人證、物證。金陵府治下各縣已經順天府治下各縣,有不少官員被甄家以權勢壓迫威脅或是以金銀利誘,八成罪名最後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唯有不輕不重之罪,甄家以罰銀了事……」

夏守忠將這沓紙接過來送到皇帝桉頭,只見皇帝翻閱的很快,一張張白紙密密麻麻的記錄著甄家所犯之罪行,其中有不少是關系著命桉。

「嘩啦!」

皇帝一把將手中的紙張扔下,他大怒起身︰「刑部、大理寺、都察院!」

「臣在!」

只听皇帝大聲斥責道︰「都是朕的好臣子啊,這一張張紙上寫滿了百姓所受之屈辱,寫滿了百姓之血淚。這京城之中,難道真就沒人看到或是听說過甄家所犯之事?還是說,你們也顧忌甄家所謂的權勢,不敢說出來?」

殿中文武官員不管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還是其他部寺官員,紛紛躬身請罪。

「陛下息怒!」

「息怒?呵呵……」

皇帝緩步走下丹陛,首先來到內閣這邊︰「魏閣老,你是百官之首,你來說說,朕該不該息怒?」

魏慶和依舊是風雨不驚,垂首說道︰「臣等無能,望陛下恕罪!」

「看來咱們的魏閣老也學會打迷湖眼了!」

皇帝突然自嘲一聲道︰「朕懂了!林樞,你說說,朕該不該息怒?」

林樞暗暗苦笑,不過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出列回道︰「陛下是該憤怒,天子乃萬民之父,子民受難,君父之責也。若是天災,倒也怪不得陛下,朝廷盡力救災便可。可這是人禍,禍首還是貴戚之家,百姓受難之時,難免會將責任推到陛下這位君父身上。是臣等無能,未能提前察覺此等惡事,讓陛下蒙受冤屈,合該百官受罰,還請陛下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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