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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 裴家之災

僅僅一個強佔田地, 居然讓張相戎查出裴家建造了一個行宮, 其實一般的大家族,手里頭稍稍有點閑錢,家族人告老還鄉後, 在家鄉里建造自己的別院大宅子很正常,皇室一般都坐視不管,有時還會自助一些,但裴家建造的行宮絕對不屬于普通宅院的範疇, 更別說在大殿中央栽種一棵黃金樹了。

暗地里調查此事的張相戎是個剛正不阿的人,那被強佔田地的老人家破人亡, 無兒送終,他看在眼里,憤怒于心,便悄悄寫了個奏折交給皇帝,並且建議皇帝偷偷調查, 這裴家在湖廣所做的人,遠不止一個行宮, 一棵黃金樹這麼點。

皇帝是個心如明鏡的人,水至清則無魚,這世上不可能每個官員如海瑞一般清廉,更何況讓他們貪點, 也是一種握住對方把柄的手段,只要有天這個家族成為威脅,他們犯下的所有錯誤都是家族毀滅的導.火索。

所以當皇帝得知裴家在湖廣建立行宮, 在行宮中栽種了黃金樹後,雖然心中有所反感厭惡,但更多的是對這黃金樹的好奇,于是乎皇帝派司禮監去湖廣走一趟,調查一番。

擔任此番任務的是坐冷板凳多年的司禮監外差安道,由于之前接受金陵徐家賄.賂娶妻一事讓皇帝冷落至今,所以安道來到湖廣時,並沒有引起湖廣巡撫裴言義的重視,甚至都沒有派人出來迎接。

安道曾經輝煌的時候,多少官員上趕著為他提鞋,這回來到湖廣,湖廣巡撫連個住的地方都不給他提供,更別提接風的事了。如此待遇讓安道十分不能忍,他在驛站住了一晚後,第二天決定要好好查查湖廣,給裴家穿次小鞋。

本來安道只是想嚇唬一下裴家,便直接殺去衙門,點名要看湖廣近十年來的稅收賬本。那衙門知府嚇了一跳,上頭的巡撫大人沒有交代過,他也不知怎麼辦,對方是京都派來的人,他又不敢隨隨便便 弄過去,于是那知府再三權衡之下,將賬本遞了上去。

在大廳內,安道邊喝著茶水,邊慢條斯理的翻著賬本,賬本的事情安道比誰都熟,畢竟安壽阮的私底下的那些油水都是他一手打點,賬本里的漏洞,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安道深知,地方上所有的賬本都有問題,他就想找到這些問題,好好的為難湖廣巡撫一番。

賬本拿到手,翻了三五頁後,安道的面色漸漸變得嚴峻起來,他手中的茶水怎麼也喝不下去。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賬本漏洞的數字未免……太大了吧。

安道把茶杯放在桌上,對知府道︰「給雜家拿個算盤來。」

「什……什麼?」知府微微一愣,以為自己听錯了。

安道微皺眉頭,厲聲道︰「雜家說的還不清楚嗎?!叫你拿個算盤來!!」

「是……是……」知府連忙對身邊的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小廝匆匆離去,沒過一會就手捧著算盤過來。

安道一把拿過算盤,擺在桌子上,左手迅速的翻閱這手里的賬本,右手啪啪啪的動作著,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手中的賬本就算完了。安道看了看算盤上顯示的數字,問知府道︰「這賬本是楚元二十一年至二十三年的?」

「是……是。」知府點點頭。

安道質問道︰「你可知,這年你們向朝廷上繳的稅收比,相差了一百二十萬兩?!」

那知府一听,臉色瞬間慘白,額頭上冷汗直冒,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不知道啊……,我……我……我楚元二十一年我還沒來湖廣呢……」

「可雜家記得,你是楚元二十三年擔任知府的吧?」安道一針見血的問道。

這回知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安道看了一眼擺在桌面上的另外三本賬本,這如果一個賬本相差一百五二十萬兩,那四個就差四百八十萬兩,這……這數目太龐大了,這還僅僅是從知府這邊查出來的,那節度使和巡撫那邊的賬目呢?裴家在裴家仗著天高皇帝遠,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吧?

「這賬本雜家先拿回去了。」安道一邊說著,一邊將四個賬本抱在懷中 。

「這……這怎麼行……」知府連忙阻攔道︰「巡撫大人他……他還沒來呢……」

一提到湖廣巡撫,安道胸中就悶著氣,若非他如此怠慢,自己也不會這麼細查他,如今想來也是好事,被自己查出來總比沒發現後又被別人查出來的好,到時候皇上那邊不好交代。

安道擺擺手道︰「這賬本雜家先拿著,回頭等巡撫來了,讓他來找雜家拿。」

安道畢竟是從京都來的皇帝的親信,那知府不敢多加阻攔,只得硬著頭皮答應,送著安道出府後,立刻派人前去找巡撫裴言義稟明此事。

恰巧今日裴言義領著自己的小兒子去郊區打獵,回城得到消息時已是傍晚,當他得知京都而來的司禮監外差安道在衙門拿走了稅收賬本後,立刻朝驛站飛奔而去,他滿腦子想著該如何挽回這一切,從安道手中把賬本要回來,甚至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反正天高皇帝遠,消失掉一個外差他有能力解決掉這一切。

太監本就多疑心思重 ,安道擔任外差兢兢業業多年,得罪人無數,自然能算到裴言義的反應,所以他一回到驛站就收拾行囊,帶著自己的人馬回京都,所以當裴言義趕到驛站時,驛站早已人去樓空,裴言義只得派人半路截殺。

安道趕回京都,一路上都沒有停留沒有休息,直到兩天後他進入京都大門,才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下。安道沒做休整,直接前去司禮監找大總管安壽阮。

司禮監是個團結的集體,就算安道替皇帝做事,但有些拿不準的地方還會找安壽阮商量,安壽阮是皇帝最親密的內監,他知道皇帝的一切秘密與部署,所以當安道一副做錯事的樣子拿著賬本遞到安壽阮面前時,安壽阮直接丟給他一個白眼。

「干爹,我是不是做錯事了?」安道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不是做錯事,你自己知道,但你心眼也太小了吧?」安壽阮可不信安道是那種大義凜然的人,定是他去湖廣時被那里的人怠慢了,才想著拿對方的賬本出來。安壽阮翻了翻賬本,不免有些皺眉,他也看出了這中間的金額數字差得有點多。

安道訕訕的道︰「干爹,我承認我一開始是想著借看稅收賬本的名義給他們穿小鞋的,您也知道,地方上的稅收多多少少有些漏洞,可是這個……這個我也沒想到,所以索性拿回來讓您做個決定,這……該不該告訴皇上?」

安壽阮隨手將賬本放在桌子上,看著安道尖著嗓子回答道︰「雜家就這麼跟你說吧,這事要是沒查出來,你就是失職,可查出來了,你知情不報,那就是包庇,是同黨,你說該不該告訴皇上?」

安道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兒子明白該怎麼做了。」

********

見完安壽阮,安道就捧著四本湖廣稅收賬本向皇帝復命,將自己了解到的情況一字不落的向皇帝稟明,皇帝當場讓戶部尚書戶部侍郎們前來,將湖廣的稅收賬本丟在他們面前,叫他們一筆一筆的算!戶部尚書姚光清看見這些賬本,心里咯 一聲,看來皇帝是要嚴查裴家了。

姚光清拿著賬本與戶部侍郎們一起退出御書房,幾人走出皇宮,看著四下無人,姚光清轉身叮囑幾位侍郎,「這事必須查到底,回去就把近十年來湖廣交來京都的賬本拿出來,一筆一筆的對,不可有任何差錯!」

「姚大人,那可是裴家,裴家的事咱們幾個都有所察覺,更何況……」其中一位侍郎臉色蒼白的道。

「閉嘴!!」姚光清打斷他的話,以警告的眼神望著眾人,強調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這個節骨眼上,聖上要追責,我們怎麼可能還包庇他們?!」其實裴家在湖廣作威作福多年,幾位在戶部身居要職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不僅知道,而且每年收了裴家不少好處,才對上交稅銀睜只眼閉只眼。

真不知裴家得罪了什麼人,鬧了這麼一出來!畢竟收人好處,還是得提點一下對方才是,姚光清思索片刻,對其中的一位侍郎道︰「回去後,你派個人喬裝打扮一番,前去裴國公府告訴裴國公,皇帝要查湖廣的帳了,至于他們挽回,就與咱們無關了。」

那侍郎連聲應答道︰「是,是,我回去立刻找人去。」

緊接著這幾位戶部重臣趕回戶部,從庫房里拿出京都里記載的湖廣上交稅銀的賬本,然後跟從湖廣拿來賬本一筆一筆的對,一位侍郎翻頁檢查,一位侍郎拿著算盤算,另一位侍郎在紙上記載,尚書姚光清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們手里的動作,生怕有絲毫差池。幾位重臣一夜未睡,直到後半夜才將兩個地方的賬冊上所差的數目算了出來,一共差五百萬兩白銀!姚光清看著紙上的數字,臉都綠了,他怕其中有誤,又命侍郎們再算一遍,可算出來的數字依舊是五百萬兩!!

之前的安道只是粗略一算,也許中間會算錯,可這回拿著賬本的是管整個大楚國國庫的戶部!!這十多頁薄薄的紙,姚光清捧在手上覺得有千斤重,他以為湖廣那邊最多每年貪個三五萬兩封頂了,這真沒想到……,姚光清暗自慶幸這回的嚴查被自己撞見了,他還能將自己從里面摘除,這要是讓別人查出來,自己絕對被視為同黨!

一夜未眠,姚光清看了看天色,該上早朝了,他將這十幾頁紙放在袖子里,擦了把臉,趕往金鑾殿上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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