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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旅黑甲衛在青年帶來的紅衣將士沖擊下節節退敗,最終潰不成軍,一半被地剿滅,另一半狼狽逃回了神都。青年在郊外繞了一圈,找了處空地安置下兵馬大部,轉身帶著他們和一小隊親兵光明正大踏進了神都,與那群黑甲衛只在前後腳!

然而城門看守的士兵卻不敢阻攔,一見到他尊敬地開門送行。這個不知來歷的青年一路帶著他們進入奢華的王侯行宮,才停了下來,揮手道︰「其他人沒事都下去修整吧。」說完又對著聞九州一禮︰「先生方才受驚了。本候已經將那些鎮民和你們的同伴都安置妥當,不必擔心。」

少年、麼羅和浮屠三人進宮被送下去療傷,如今站在這里的只剩聞九州和小白。聞九州听後卻沒有露出欣慰地表情,反而垂眼拱手道︰「聞某一介平民,如何當得起侯爺的大禮?何況侯爺剛救了我們,該是我向您道謝才是。」

青年聞言爽朗大笑︰「先生又何必謙虛?好吧,既然你不願意提,本侯不說是。至于這聲謝,向何予實在當不起——算不是我,換做任何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原來救了他們的青年是大虞九方候之一,揚州侯向何予,那一隊紅衣將士正是九方軍中威勢最大的紅纓飛將!能帶領出這樣一支軍•隊,揚州侯的厲害可想而知。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溫文爾雅的聞九州時,他卻一點也沒有一個帶兵征戰的王侯模樣,仿佛謙和爽朗的普通晚輩。

他這副模樣沒有令聞九州上當,卻成功騙過了小白。從向何予飛馬救人後,小白對對方充滿了崇拜,連死里逃生也沒法令他安靜下來。︰「向大哥真厲害,連那麼多黑甲軍都打贏了!那群人壞透了,他們殺了大嬸、楊叔,還傷了麼羅大哥……」說著說著又低落下來︰「先生,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們?」

向何予也對這個活潑單純的少年很有好感,笑道︰「當然可以,我令人送你們過去。」

聞九州也掛心麼羅他們的傷勢,見實在探不出什麼口風,只好暫時致謝拜別。他們走後許久,向何予緩緩收起臉上的笑,起身朝屋後走去,沒多久繞進一間小屋子里。

他拴好門,轉過身審視著屋子中央小桌前的少年,原本謙和的面容換成了屬于一方王侯的尊貴威嚴,令人感到無比壓迫。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空氣中一片死寂。少年在這樣的壓力下依然如常,對揚州侯禮貌道︰「侯爺好。」

向何予盯著他,慢慢道︰「是你寫信給我的?」

聞九州的懷疑是對的。他不是恰好路過順手救人,而是從一天前收到了一封信,一封逼得他不得不對上黑甲軍,冒著巨大危險公然搶人的信。寫信的人說,如果他死了,他永遠不會知道……向白予在死之前,說了什麼。

微生涼點點頭︰「是我寫的,侯爺。」

向何予慢慢踱了過來,盯著他的目光越發肅殺凌厲,一字一句道︰「我弟弟……最後說了什麼?」

微生涼的聲音平靜而殘忍︰「他臨死前叫了聲哥哥,說他害怕。」

哥哥,我害怕。你什麼時候能來救我?

少年臨死前悲愴無助的聲音仿佛又響在了兩人耳邊,微生涼恍惚間再次看到那個少年的模樣。和向何予有八分相似,卻笑得單純無害,比起他哥哥簡直是天壤之別,在祭典上抖得像只掉進狼窩里的兔子。

祭典的祭品越尊貴越好。什麼祭品,能配得上天子的祭典?

唯有各個諸侯送來的質子,才有資格做活祭的犧牲品。九名少年,最後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

沒人听到這樣一句話還能忍得下悲切之意。「啪」的一聲脆響,木桌一角被向何予用力掰下,他仿佛要吃人一般死死瞪著他,眼中滿是刀劈斧砍的血絲︰「你發誓——你發誓他真的是這麼說的!」

微生涼低聲道:「我發誓。如有違背,萬箭穿心。」

「好、好、好……」向何予連說三個好字,忽然啷當一退,閉上了眼,但脖頸上猙獰的青筋還是暴露了主人此刻洶涌的情緒。他的聲音嘶啞而艱澀,猶如咽下遍地苦棘︰「我緊趕慢趕,想不到還是晚了一步……小予放心,哥哥會為你報仇的,虞天子,國師……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微生涼听著他的自言自語,一直平靜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奇異的情緒,像憐憫又像嘲諷。

他還記得向白予在逃跑前和他約定,誰活下來了幫大家給親人報信。他要微生涼轉告向何予,不要為他報仇,沒人勝得過國師,抗得過天子。但在死亡來臨時,少年還是顫抖著哭了出聲,他在害怕,因為他以為哥哥會來救他,他不想死。

誰都不想死。

向何予站了許久,才垂下頭,重新平靜下來的雙眼冷冷地看著他︰「你信上提的要求,我答應了。接下來該算算你利用我的帳了。」

微生涼定定回望他,眼中毫不畏懼︰「侯爺,恕我冒昧一問,您如今……找到了多少盟友呢?能在九侯朝覲前答應相助于您的又有幾人?真正敢冒天下之大不諱的人——並不多。而我,正好是其中一個。」

向何予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摔門而出。小屋中轉眼只剩下他一個。微生涼又坐了一會兒,確定沒人會發覺他和揚州侯的關系後,才扶著小桌站起來,拖著病弱的身軀慢慢向另一邊的房屋走去,像一個真正普通無害的少年。

祭典失敗,虞天子懷疑是九侯中人有意破壞祭典,于是下令九侯朝覲,打算清除異己。九方侯不可能坐以待斃,但真正敢動手的人恐怕還是不多。既然如此,他再推一把……

少年剛走到屋前不遠,看到小白在房門間精力十足地上躥下跳,眉飛色舞地描述著什麼。再仔細一看,房內還有其他幾人,麼羅腰上還纏著紗布,坐在床邊裝作津津有味地听小白描述揚州侯如何威風,聞九州則忙著替僥幸沒死的兩個鎮民把脈。浮屠嫌吵,干脆去了另一屋休息。

麼羅見到他還吆喝了一聲︰「喲,又跑哪兒去了?九州說你能活的比我久,沖你現在這麼不怕死的樣子,我還真不信。」

小白轉身向他大力揮手︰「快來啊,我正在給他們講揚州侯呢,可惜你剛才不在,沒看到人家的排場有這——麼大,手下有這——麼多!」

這群人總是顯得無憂無慮,哪怕剛經過一場生死搏殺。微生涼一直對此十分難以理解︰「不了,我得先去看看前輩……」

「他沒事,只是有點月兌力,休息一會兒好了。」麼羅說完又擺擺手︰「你要真想讓他好受點,把小白帶出去遛彎玩耍,他也不用再吵得頭疼了。」

微生涼︰「……」

少年︰「好啊,我還沒去過神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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