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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六章 馭兵之道(二合一)

應該說,金光祖和劉秉權這兩個人還是很有一點東西的,畢竟都是漢人,一個做到總督一個做到巡撫,說是做到了清初期時漢人能在清廷做到的最高位置也不為過了,自然不可能純粹是靠著 須拍馬和阿諛奉承,聊起軍略來, 也說的是頭頭是道。

就見金光祖道︰「回丞相話,自古以來以步克騎,無非是穩扎穩打,緩步推進而已,只要我軍不要急躁,且後勤保障無憂,一個縣一個縣的打, 慢慢的打,總能打下漳州。」

「再者喇布手中真正的八旗騎兵精銳,無非也就是先鋒營六百,瓖藍旗一萬二,他要是輕騎繞後,必定是舍棄了輜重糧草,至少不可能帶著炮,而沒有火炮的騎兵,就算是八旗,難不成都長了三頭六臂,爬這梅關上來麼?」

「梅嶺三關年久失修不堪一用不假,但那也是相對來說的,說到底城池怕的是火炮,並不是真怕騎兵,再說讓八旗精銳舍棄火炮騎馬攻城,這喇布怕是失心瘋了也下不出這樣的命令來, 所以臣以為只需在梅嶺之處留下三千兵馬留守以防萬一,丞相率領主力大軍北上, 喇布真要是敢繞路攻打梅嶺,您根本不用回師, 直接打漳州,到時候困死的就是這一支騎兵了。」

「這一路打上去,著急的只會是喇布,定會尋機與我軍決戰,此人,我倒是也算認識,也曾與他打過一些交道,實乃草包之輩,我軍又有火器之利,因此臣以為,此戰,我軍必勝!」

「具體戰術呢?」

「臣已經事先派人勘查過了此地地形,兩側山脈之中,這里,和這里,各有一座合適的大山,大且高,更有大湖以做水源, 從梅關出發,輜重可以走山路運輸無礙,臣已經提前命麾下綠營將士在此地伐木鋪路,丞相完全可以各遣良將領兵馬五千在此地駐扎,將火神炮推到山上。」

「之後,丞相可以親率主力進軍敵軍營寨,于此處,距離清軍二里處扎營,以雷神炮轟擊清軍營寨,然而我軍有火炮之利,清軍必然不敢守,正面上,清軍絕無可能攻得上來,必然要兵出側翼,臣看過了,無論敵軍如何繞,必然都在這兩山上雷神炮的射程之內。」

劉大炮聞言大喜過望,連忙拿著地圖詳細地看了起來,越是看,就越是覺得滿意,卻又忍不住道︰「如此說來,這兩座山分明乃是此戰決勝之要害了,這麼長時間,喇布也沒發現,咱們,居然也一直沒有搶佔麼?」

金光祖聞言苦笑道︰「喇布此人確實是草包無疑,也並不善于用炮,此前清軍中僅有的二十門火炮,在此前進攻梅嶺的時候變已經損失殆盡,臣料定現在清軍的軍陣之中至多,也就只剩下一些小的,近距離使用的虎蹲炮了。而梅嶺這地方,畢竟少打戰爭,這兩座山也都是荒山,並無名字,想不到,倒也並不奇怪。」

「至于我軍……我軍,確實是自有軍情在的,臣,也不太好說。」

劉大炮不屑地道︰「這又有什麼不好說的?無非還是馮振海威望,能力,魄力都不足,將帥失和,要不然我又何必要御駕親征,哎~,若是此戰由你來指揮,說不定,這喇布已經敗了都是有可能的。」

金光祖苦笑道︰「破喇布,確實是不難,若是臣所料不錯的話,李成功牛大彪劉應麟三位總兵,說不定各個都已經在月復中醞釀了破敵之策,只待丞相您詢問,他們必然是都能夠說出點什麼的,只是您不來,這所謂的破敵妙計,便也就爛在肚子里了。」

「啊,這也是我此次親征的主要目的,相比于區區喇布,整軍,卻更是我大明現在的重中之重,馮振海我已經擼了,只是擼了他一個,問題卻依舊不見得就能解決,我既然讓你們做了我的幕僚,你們便也不是外人,所以,嘮點實在的吧。」

「說到底我並不是朱元章,不是起于微末一刀一槍的拼殺出來的,卻也不是李世民,沒那個貴族的出身,沒有現成的關隴軍事貴族集團為我所用,心月復之人不堪一用,可用之人又實在放心不下,這該制之事啊,二位有什麼意見?這海豐四鎮,不用馮振海,我又還能用誰呢?」

這話,其實已經不太是他倆能說的了,起碼今天以前,以倆人老狐狸的性格是萬萬不會說什麼真的有用的建議的,八成情況下說了也是廢話。

然而此前劉大炮的那一番表演也確實是不錯,一份小小的可可,既表了他的誠意,又表了他的推心置月復,將整個談話的氛圍弄得很是實在,想了想,還是劉秉權干脆一咬牙,道︰「臣以為,丞相所顧慮之事,實則,其實並不難解,丞相您是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哦?這話怎麼說?」

「歷朝歷代君王,除非是開國之君,否則或多或少都會面臨類似問題,可難道不是開國君王,就不能對外作戰了麼?」

「或如宋、明兩朝,以文制武,或是干脆在軍中派遣監軍,如漢唐兩朝,統兵者多以皇親國戚,古往今來,都是如此,陛下既然信得過天地會的群雄,又擔憂他們沒有能力,為何不干脆以他們作為監軍呢?最起碼人品上,天地會都是英雄豪杰,總好過前明時任用太監監軍吧?」

劉大炮又道︰「監軍之事,我又如何會不知,然而既設監軍,則必然掣肘,自古以來因為太監監軍而導致將、監不合之事,難道還少麼?再說監軍若是無權,那他能監個屁的軍,若是監軍有權,他又怎麼可能不對將軍指手畫腳呢?」

「回丞相話,臣以為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軍隊的可控性和戰斗力,本來就需要做一個取舍與平衡的,關鍵,還是在于一個度字,丞相現在的所為,分明是因為害怕監軍瞎指揮,所以干脆給了監軍領兵實權,如此,豈不是因噎廢食?

更何況,您讓馮振海做了將軍,將軍自然會有將軍考慮問題的方式,沒有監軍,難道您就對這海豐四鎮的軍情,做到了如指掌了麼?

為將之道,往往更多的還是要依靠經驗,尤其是現如今無論是我軍還是清軍均已經大幅度的裝備了火器,古時兵書,可用者只剩十之一二,誰也不能速成,沒上過戰場就領兵,換了誰做馮將軍的位置,也都是一樣的。」

劉大炮聞言,深刻地反省了自己一下,而後點頭道︰「你說的,倒是沒錯,只是眼下明清大戰之中,若是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軍隊,反而多加掣肘,豈不是自縛手腳麼?宋朝軍隊,明朝軍隊,可是都不太能打啊。」

「丞相,您還是多慮了。」

「哦?這話,要怎麼說。」

「丞相只是自認為您自己比不上朱元章,比不上李世民,這話,其實臣不拍馬屁,也覺得是有待商榷的,丞相只是不長于軍略罷了,然而丞相您不長于軍略,難道康熙,就真的比您更強麼?您此前沒打過仗,難道康熙此前就打過?清廷一口氣派出來五個王爺做大將軍,哪一個不姓愛新覺羅?」

「滿漢矛盾如今已經是針尖對麥芒之態,清廷,現在是萬萬不敢再以漢人為帥的了,然而滿清入關也已經有三十幾年了,老一輩八旗將士,大多都已經退出軍伍,沒退的,只怕也都已老朽,喇布,杰書,他們難道就真的打過仗麼?」

「說到底清廷現在的這些王爺貝勒貝子之中,真正有著豐富經驗,有領兵之能的,其實就只剩下了岳樂一人而已了,而康熙卻因為對他的忌憚,將這位老將壓制在朝中,根本就沒敢用。」

「更別說,滿清勛貴之中還分為了守舊與革新兩派,相互制衡,他康熙的背後更是還有個女乃女乃與他貌合神離,臣以為無論是用人還是用兵,康熙所受到的制約,遠比丞相您來的更難,顧慮更多,所以丞相又何必為此而糾結呢?」

「這明清之戰,打了也有大半年了,大半年來,清廷有打過一場稱得上精彩的大戰麼?五個方面大將軍,分明都是在各打各的,可曾有過半點的相互配合麼?如果有的話,這喇布怎麼也不會往這南路來打了。」

「康熙,壓根也不是開國之君,論能力論威望,與丞相您,哪有可比之處啊。」

劉大炮聞言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這場三藩之亂,好像確實是怎麼看,都有一點菜雞互啄的意思,那自己又何必非得執著于非把自己鍛煉成不滅金身呢?

卻還是道︰「八旗墮落,眼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如這杰書喇布之流,比之豪哥多爾袞等上一代八旗王爺天差地別不假,然而八旗的底子卻還是在的,康熙也好,各路親王貝勒也好,說到底也還是缺乏經驗,然而經驗這東西,終歸是能在戰爭中飛速增長的。」

「將來若是清廷的戰事不順,我斷定康熙還是早晚還是會漸漸的放權的,守舊派與革新派,在強敵面前也注定會暫時放下成見,根本上,親王馭兵,終究是要比監軍馭兵更能打的,只是戰後更容易鬧出事端而已。」

「然而這事後生不生亂,終究已經是事後的事了,就算按你們的說法,現在我和康熙在用人,軍制上半斤八兩,說白了都不怎麼滴,然而他們卻一定是越打越強,而我用監軍馭軍,必然擴大的就是監軍的權力了,這豈不成了,越打越弱?」

「說到底,我這還是害怕啊,生怕讓前線將士們戴著枷鎖鐐銬打仗,終究誤國誤民,宋朝,明朝,君主派監軍自廢武功的前車之鑒實在是太慘烈了。」

「然而我又與康熙不同,或者說是與歷朝歷代的君王都不相同,我並不在意自己的集權,我也是為了公司而服務,我根本就不想要無上的權威,事實上也沒法集權,我甚至並不想將丞相的這個位置傳給自己的兒子。」

「這是資本主義的必然,資本天然就排斥集權,或者說即使政府集了權,這個權也幾乎不可能集中于某個個人,所以我事實上是不害怕將領的權力過大威脅自己地位的,我又何必搞一個龐大的監軍體系呢?」

「之所以不信任李成功、劉應麟、牛大彪,是因為他們原本就是清廷將領,是漢奸,他們的家人親戚,許多更是都在京城之中,甚至他們原本就是稀里湖涂的,上的這反清復明的船,而康熙在戰事受挫之後卻是一定會采用懷柔招撫之策的,若非是我現在實在無人可用,早就把他們三個都擼了。」

「一句話,我怕的是他們投清,還真不是害怕他們兵變造反什麼的,所以……我才讓馮振海,趙荊山,以及許許多多的天地會的弟兄進入了海豐四鎮之中,寄希望于他們可以在戰爭中快速成長,早日獨當一面,做我大明真正的柱石之臣,是真不想用這監軍之法啊。」

劉秉權和金光祖聞言對視一眼,一時,都是激動不已。

「丞相此言……當真?」

「這話,我都已經和不同的人反復的強調過很多遍了,再說,就成了水字數了,跳過吧,我也不想再解釋了。」

金光祖聞言道︰「丞相,若是此言當真,我卻以為,這就更要擴大監軍之體系和職權了,如果說監軍是代君王來行駛監督之權,則免不得要使前線的將軍處處受制,那如果監軍所代表的是公司之權呢?臣听說朝廷似乎有意,要在士兵之中成立一個聯合會,何不將此當做一個小的股東大會來做呢?」

「說到底我軍將士之中,尤其是海豐四鎮中,所有人都有股票期權,然而軍令如山,除非主將犯了眾怒,否則將士們也幾乎不可能憑借股票替換掉上面的將領,而各營將領,則往往代表手下將士,出席公司的股東大會,只是,將士們,願意被他們的將領所代表麼?將領又真的可以代替得了將士們麼?」

劉秉權也道︰「臣听說,以前前明的士兵在戰場上往往放槍三輪以謝君王,之後,就一哄而散了,說到底是因為他們是在替君王打仗,而如果監軍所行使的不是君王之權,而是這些將士們自己本身的權力,那,還會和將軍掣肘麼?還會影響軍隊的戰斗力麼?」

劉大炮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大口大口的抽著雪茄。

「我好像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東西了,不能細說,不過待此戰之後,這改革,倒也確實是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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