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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梅嶺靜坐(二合一)

曾養性的加入對劉大炮來說,絕對是一個大大的驚喜,套一句比較俗氣的說法︰這特麼就是如虎添翼,如魚得水啊。

而事後在耿精忠得知了此事之後,卻是干脆利落的,將自己的家人也送到澄海來了,同時向劉大炮發出了援兵的請求, 甚至隱晦地表示,希望把整個王府都給搬到澄海來,以後他就在澄海養老了,但作為代價,公司必須給他足夠多的股份,讓他當一個閑散股東。

分明卻是也存了讓劉大炮干脆收編自己的意思,剩下的只是討價還價而已了。

這當然不是說他耿精忠突然之間就大徹大悟,願意當一個大明的忠臣了,而是實在是形勢比人強,迫使他做了這樣一個看上去最為聰明的選擇罷了。

要知道三藩四鎮之中,就屬他的威望是最低的,因為人家吳三桂是王一代,尚之信和孫延齡都是王二代,只有他耿精忠是王三代,是個孫子。

而且還是個剛剛繼承王位不久的孫子。

父輩遺澤是個好東西,但遺澤這東西只能留下位置,卻是很難留下威望,最終這個位置能否轉化為貨真價實的權力,卻還是要看這個坐在位置上的人的能力的。

更何況,權力與責任從來都是事物的一體兩面,越是至高無上的權力就越是要擔負至重的責任, 而生逢亂世,作為一個起兵造反的領袖,身上最大的責任,也是唯一的責任就是︰贏。

結果他這仗都打了快半年的時間了,愣是打不下金華, 連李之芳都打不過,而名義上是他的藩下將的曾養性卻都已經打下寧波了,更何況人家曾養性打的是什麼對手,人家面對的是清廷的康親王杰書,面對的是八旗天兵,自己帶的是靖南王府主力,人家曾養性帶的卻只是一支偏師。

這樣的既定事實之下,耿精忠他在軍中本來就不怎麼高的威望,自然就更是要大幅度下降了,本來還想著憑借澄海城支援的先進火器打那李之芳一個狠的。

結果特麼的鄭經這個臭表臉的貨居然還把他的武器給劫了。

還把澄海城給圍了。

而盡管耿精忠很清楚鄭經絕對沒有可能攻破澄海城,但人家劉大炮以此為借口拖延那批武器的交付的話,耿精忠也是一點脾氣也沒有,甚至完全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何況劉大炮答應他的水師支援啊,武器支援啊,本來不就都給了曾養性了麼?

而此後曾養性在拜訪過澄海城之後,直接決定在澄海安家,卻分明已經是改換門庭的意思了,他能怎麼辦?他什麼也做不了。

只能是孤注一擲的全軍押上,寄希望于速破李之芳,給自己找回一點顏面,然而他用兵太臭, 李之芳又真不愧是天下漢奸武將中的翹楚,竟反過來利用耿精忠急于求勝的心里反向打了他一個埋伏,讓他反而大敗。

別說攻破金華了,都特麼退守到仙霞關了,若非是李之芳擔憂曾養性爆自己的後路,說不定都攻破仙霞關,幫清廷收復福建了。

所以遭逢大敗的耿精忠,在痛定思痛之後終于也認定,自己好像確實不是爭霸天下的料,都不用劉大炮做什麼,他現在麾下的將軍們就已經不太服他了,第一大將曾養性更是直接跳槽,再堅持自立割據的話,說不定就會有部下兵變了。

到那個時候,父祖兩輩留給他的遺澤,就便變成他的催命符。

聰明人,最能審時度勢了。

他本來野心也不大,如果清廷願意讓他繼續當靖南王的話他壓根就不會造反,此時既然遭遇了重挫,自然也就存了干脆找一條大腿抱的心思,選擇也無非就是吳三桂與劉大炮兩人而已。

而這兩人中劉大炮又代表了明廷正統,且股東之間人格上完全平等的這個制度,又著實比較合他的胃口,再加上他與劉大炮又是鄰居,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自己與劉大炮是相互互補的,說是雪中送炭或許不妥當,但也絕對好過去投靠吳三桂錦上添花。

更何況他在吳三桂眼里就是個孫子,想來真要到了吳三桂手下,日後免不得要憋屈一些的,相較之下還是年齡比他更小一些的劉大炮,日後相處起來才會更加舒服。

劉大炮對耿精忠的投誠當然也是要表達熱烈歡迎的,不過這屬于曾養性投誠之下的買一贈一,倒是也沒有特別的興奮。

只是這樣一來,城外的鄭軍看起來,就著實是有點礙事了。

而就在劉大炮收到耿精忠的求援信,已經暗下決心要助他一臂之力攻下金華,收編他手中兵馬之後,這一個多月以來一直神隱不見消息的海豐四鎮,終于有了消息。

還是他主動派雷震天調查此事時得來的消息。

簡單說,海豐四鎮在惠州城下的時候遇到了金光祖和劉秉權的綠營軍,簡單的打一打,他這頭再派出劉秉政作為說客逼逼一番,倆人直接就投降了,與此前計劃並無任何出入。

再之後攻下梅嶺三關,也是異常的順利,要知道十七世紀是火炮的世紀,古時候留下來的所謂雄關壁壘,如果沒經過特意的改造的話,在火炮齊射之下戰略地位早已經是今非昔比了,海豐四鎮的火炮持有數量本就遠超清軍,梅嶺三關作為漢朝時候的要塞又是年久失修,打起來真的不要太容易。

然後,喇布就親自南下,與馮振海交上手了。

「喇布居然要從梅嶺的方向出來,繞路來打澄海?他居然要從南邊來?他還真是看得起我。」

喇布要想打澄海,大體上是有三條路線的,一條是往北打,先破白顯忠,再沿著白顯忠的進軍的路線一路收復失地,威脅福州耿軍老巢,再順勢南下,攻打澄海。

這也是最為堂堂正正的方式,一路碾壓下來,與杰書進行聯手,將耿精忠與劉大炮一同搞定,一舉為清廷平定整個東南。

劉大炮幾乎可以肯定,如果是岳樂負責江西戰事,一定會這麼大,突出一個氣勢恢宏,堂堂正正。

再一條路就是中路,也就是從贛州走水路入汀州,再從汀州南下,作為鄭經的援軍繼續合圍澄海城。

這條路也是劉大炮乃至鄭經倆人一致認定的,喇布最有可能走的一條路,勝在猥瑣,直接,即使打不下來澄海城也可以考慮在泉州爆耿精忠的後門,給耿精忠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變相的也算是援助了杰書了,難度上也比打北路更小一些,進可攻退可守的,實乃是上上策。

結果人家喇布壓根就不來。

反倒是選了最不可思議的南路。

南路是三條路中最順暢的,最利于大軍行進和補給運輸的,相對也是平原最廣袤,但問題是海豐四鎮就在梅嶺三關,而梅嶺三關又是南路的必經之路,所以這一仗……

好家伙,劉大炮自己的援軍和鄭經的援軍互相之間打起來了?

可是,意義何在呢?

如此一來,鄭經兵臨澄海城下的天賜良機,不就這樣浪費了麼?

而且這一仗打的,就完全和耿精忠沒有關系了,甚至西路軍的白顯忠的壓力也一下子小了,輕了許多,他喇布與杰書就相當于是各打各的,完全沒有了戰略配合。

這是有毛病吧。

「那前線的戰事現在到什麼地步了,傷亡如何?已經都特麼打起來了,為什麼我今天才知道?」

「據天地會在廣州的弟兄們說,喇布曾給平南王府下令,由尚之孝親自帶領兵馬封鎖驛站。」

「尚之孝?師叔你怎麼看。」

「尚可喜和尚之信這一對父子……誰贏他們幫誰,但同時也至少沒派出真正的大軍來斷絕老馮退路,說明他們這是也不想把咱們得罪得太死吧,我沒猜錯的話,他們與祖澤清的仗,打得應該並不順利,吳三桂……可能確實也是做得有點過分了。」

「吳三桂做的過不過分和我有什麼關系?到底誰才是大明的丞相,到底誰才是大明的皇帝?他們尚家到底是清廷的官員還是我大明的官員?孫延齡又在干什麼,還在和馬雄死磕麼?我特麼的到底在跟什麼樣的貨色組成同盟,跟這幫蟲豸在一起我建立個屁的大業啊!」

說道憤怒的時候,劉大炮一把將桌子給掀了,惹得雷震天一時都是心驚膽戰。

既曾養性和耿精忠入朝之後,大炮的心態……似乎已經變了。

「戰況呢?我就想知道我現在能不能看到戰報,喇布手上到底總共有多少兵,十萬?二十萬?老馮的傷亡又是如何?」

「這……喇布的兵力……不會超過五萬,推測應該是三萬左右,畢竟他北邊還有個白顯忠,應該就是一部分先鋒營,加上一部分瓖藍旗精銳,以及一部分江西本地的綠營兵馬。」

「三萬多人,這人數上,不比老馮多啊,戰果呢?」

「這……」

雷震天一時之間也為難了起來。

「說,沒什麼不好說的,老馮畢竟不是正經將軍出身,如果他打輸了,我也可以接受。」

「事實上……據咱們的探子與老馮溝通的消息來看,梅嶺方向的戰事,烈度很低,至今為止,喇布還未組織過一場真的像點樣子,給他造成過壓力的進攻。」

「嗯?那傷亡呢?傷亡多少?」

「從老馮的戰報上看,不超過一百。」

「斬獲呢?」

「恐怕……也不超過一百。」

劉大炮聞言閉著眼楮想了想︰「原來是這樣,我明白喇布的想法了,他這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跟馮振海梅嶺靜坐呢。」

「他特麼恐怕是壓根就不想給鄭經當援軍,但鄭經的求援信到了他又不能裝沒看見,索性選了這最奇葩的南線。

如此,既能保存實力,又能推卸責任,萬一戰敗,或是鄭經身死,責任往尚藩的腦袋上一扣,在當前滿漢對立的這個大背景下,恐怕反而是清廷的政治正確。

再說的透徹一點,我和鄭經打得是政治仗,他喇布打得未嘗不也是政治仗,當然,也可以說明這個喇布確實是個草包,可是我就有點想不明白了,如果喇布只有三萬多人,海豐四鎮的新式火器普及率就算是還沒到人手一把,兩人一把也肯定有了吧?為什麼不嘗試反攻呢?是畏懼所謂的八旗天兵麼?都特麼已經打得是靜坐戰了,為什麼沒有一支援軍回來支援澄海呢?耿精忠,曾養性,陳近南都派了援軍回來了,結果人手一張股票的海豐四鎮反而在靜坐?馮振海,到底要干什麼?」

雷震天聞言也是心里發堵得慌,嘆息一聲道︰「老馮他……已經上折子在請罪了,同時也表示,他回師之後願意自請辭職。」

「他這個時候請罪還有個屁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地會不應該是我最堅實的根基麼?這消息為什麼我現在才知道?老雷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我一個孤家寡人,如果連天地會都不能倚仗了,那我特麼的還能去倚仗于誰?海豐四鎮是何等重要,說是國之根基,不為過吧?他就是這麼報答我的麼?那里面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天地會成員,就是這麼報答我的麼?」

雷震天聞言,也不知是委屈還是什麼,居然吧嗒吧嗒地掉眼淚,哭了。

「哭什麼?你又在哭什麼?你想給老馮求情?」

「哎~」

好半天,老雷才道︰「馮振海也好,趙荊山也罷,甚至是我也好,天地會也好,對你的忠心天地日月可鑒,但是……德不配位,必有災禍啊。」

「…………」

「說到底天地會以前只是一個秘密結社的造反組織,馮振海以前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江湖中人,你讓他管理海豐四鎮委以重任是出于信任,可是他管得了麼?沒有這個能力啊!李成功,牛大彪,劉應麟,都是沙場宿將,互相之間還誰都不服誰,四鎮之間本就矛盾重重,他馮振海……實話實說也確實是不會打仗,他管不住啊!」

「現在梅嶺就是這麼個情況,喇布見識到了我軍新式武器的厲害,不敢再打,但要說出城迎戰,大家又都畏懼八旗精銳的野戰厲害,誰也不肯做先鋒折損了自己的實力。

老馮能怎麼辦?派老趙上麼?且不說老趙的兵馬是四鎮中最少的,老趙本身也不會打仗啊!萬一打輸了呢?萬一要是損失慘重,老馮可是一點嫡系就都沒有了,那他這個大將軍豈不是更沒法干了麼?」

「至于您說回援澄海,回來干什麼呢?將軍們都看得出您是在釣魚,回來挨你臭罵一頓麼?誰都不願意回來,耿精忠和曾養性那是在表忠心,師兄他是遠在海外不知道具體情況,海豐四鎮,需要表這個中心麼?」

「回來當援軍,挨訓,留在梅嶺打仗,就是磨洋工也有戰功拿,喇布徘回于城下既然不敢動手,撤軍那是早晚的事兒,真動了手,也沒人怕他,到時候大勝了你發股票,誰回援誰不就是缺心眼了麼?馮振海,他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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