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部隊整齊列隊，陳韶在俄國軍官陪同下在隊列的空隙間穿行。
巡視完畢，俄國軍隊在軍樂隊開始了行進與隊列操演。陳韶只是默不作聲的看著，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好在代表團里的軍隊領隊是徐中將，也輪不到陳韶和人寒暄。看完操演，陳韶走到幾名校官身邊，拿過他們手里的小本本，快速翻閱。
或許是這過于冷淡反應引起了俄國將官的注意，等接下來的餐會上，維里奇諾夫斯基中將直接問道︰「少將，你覺得俄國與日本相比，有什麼優劣？」
「俄軍裝備大大好過日軍。至于戰斗中的作風，我只能根據各種記載角度來假想，應該是超過日軍。」陳韶答道。說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陳韶補充道︰「這次沒能見到俄國馳名天下的騎兵。我堅決認為，俄軍騎兵是第一流的。」
俄國將領們有些訝異。如果陳韶說出些令俄國將領不愛听的話，大家也不會特別奇怪。反倒是陳韶這番描述全是正面，有些超出俄國將領的意料之外。
徐中將听陳韶這番描述，心里面很輕松。雖然都是夸獎俄軍的話，陳韶的態度很坦誠，沒有夸大或者奉承的意思在里面。徐中也有相同看法。
畢竟俄國將領詢問的是俄軍與日軍比較的結果。如果俄軍將領詢問俄軍與德軍的比較，那回答就只能讓大家‘略顯尷尬’。
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另外一位俄國中將問道︰「那麼俄軍與大周軍隊的相比呢？」
會場氣氛登時就顯得微妙起來。徐中將看向陳韶，就見陳韶也一臉的不解。不過片刻後陳韶就開口了，「華夏與俄國幾百年來都睦鄰友好。這樣的友好會堅持下去，也必須堅持下去。在保衛國家的時候，我相信大周的軍隊與俄國軍隊都會表現得一樣優秀。」
徐中將愣了愣。他沒想到陳韶竟然用一種外交界的說法來應對這個稍嫌麻煩的問題。而且回答的很好。
更重要的是，徐中將本人也不支持大周與俄國開戰。沒想到陳韶話里表現出相同的意思。
大家都是軍人。陳韶的和平態度在俄國方面的接受範圍之內，俄國將官們紛紛表示贊同陳韶的評價。徐中將觀察著對面的俄國將官，感覺里面幾個好像不是那麼服氣的，也沒有明顯的敵意。
雙方的友好立場得到確定，接下來就是各種自由自在的瞎扯淡。大周與歐洲的地形不一樣。東歐平原一望無際，非常適合大兵團作戰。大周所有邊界地形要麼十分險要，要麼就是不方便通行的苦寒之地。很多戰役模式在大周根本沒有施展的環境。
既然如此，聊俄國人喜歡的大兵團作戰，俄國人也高興。
等宴會後大周將校們開會，談論可就沒這麼客氣了。陳韶的評價簡單明快，「如果我們在邊境與俄軍交戰，必勝。如果依靠鐵路推進，拿下貝加爾湖地區並不難。但是沒有意義。」
徐中將心中歡喜，卻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贊同。他盡量冷淡的問道︰「你這說法就是親俄。而且你還娶了個俄國老婆。」
陳韶登時就怒了，大聲反駁道︰「我誰都不親，我是大周軍人，自然只親大周。只為大周效力。至于娶老婆，我娶的是我喜歡的女人。只是她恰巧是俄國人。再說，打仗和娶什麼老婆有關系麼？要是有關系，那可太好了。娶個能決定打勝仗的老婆，那打仗就變得太輕松啦！」
便是還想裝作嚴肅，徐中將也裝不下去，抬手捂著嘴輕笑幾聲。
對談到此也差不多明確了立場。徐中將很喜歡陳韶的態度，年輕，有銳氣，又能看明白長遠。其他大周將令並非不愛國。但徐中將一直找不出主動和俄國開戰的理由。
正如陳韶所說。華夏與俄國幾百年來雖然有軍事沖突，整體上還算是相安無事。乘坐火車的沿途所見，更讓徐中將確定了大周與俄國戰爭的不可行。
就靠一條西伯利亞大鐵路，幾百萬大周軍隊推進到莫斯科也不知道得幾年。而且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進軍，那不是噩夢，那是活生生的地獄。
俄國好歹是列強，不可能允許外國軍隊自由通行在俄國廣袤的大地上。大周與俄國之間浩瀚的荒蕪地區限制俄國在東方的兵力投放。對大周來說，這本是一種屏障。
要是大周有實力一口吞下中亞和伏爾加河以東，徐中將也不會反對進攻俄國。可當下的大周並不具備這樣的實力，徐中將覺得那些期待從俄國獲取土地的將領們都是被蠅頭小利沖昏了頭腦。
完成了在莫斯科地區的參觀調查，大周使團在友好的氣氛中與莫斯科的權貴們分別。乘坐專列前往聖彼得堡。
在頭一節車廂被當做會議室，大周使團交流起感受。工部的技術專家率先做出了評價。
「俄國的手工作坊已經不是工業生產的主力。再繼續下去的話，俄國工業生產一定會快速集中起來，開始出現歐洲工業的態勢。」
听了發言後，陳韶大為佩服。只是一句‘工業生產快速集中’就讓陳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專家畢竟不是吃干飯的啊。
但是沒感受到醍醐灌頂的人同樣很多。專家開始回答眾人的提問，強調工業規模的意義。
「所謂工業規模不是強行把一堆企業集中在某地，讓它們扎堆。舉美國五大湖冶金業當做例子，因為美國那地方完全是新開發的土地，並沒有人規劃指定。因為處于鐵礦、煤礦、石灰礦的交匯點，又有五大湖的航運運輸條件。一個冶金中心自然而然就在那里崛起。應該沒人認為美國的工業實力比我們大周還高吧？可美國的鋼產量比我們大周還高。」
听到這個事實，有人不解的問道︰「這是為什麼？明明美國人口這麼少，工業實力也不夠強。」
工部專家解釋道︰「因為美國的鋼鐵中心是航運造船中心，也是鐵路工業制造中心。美國鋼鐵因為原材料成本廉價，鋼鐵制品價格本就便宜。廉價鋼鐵制造成工業品或者工業設備，直接就沿著交通線賣出去了。俄國的工業正在集中，指的就是這個。俄國工業比不上美國，但是俄國已經走上了工業化道路。已經可以靠本國工業生產完成循環，開始正向積累的過程。」
怕其他人不明白，工部專家打了比方，「俄國工業已經不是需要官府貼錢呵護的嬰兒。雖然還沒到能帶來超巨量稅收的程度，俄國工業可以看成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已經能夠靠自己的雙腿向他們需要前往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