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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摩洛哥危機(一)

法國報紙上刊登出外長T.德爾卡塞的強硬態度,整個巴黎當即陷入了混亂。

去德國駐法國大使館外抗議的法國人不見了,咖啡館里,沙龍中,上流社會的聚集地,以及工人下班後聚集的小餐館內,各個階層的法國人議論紛紛。核心都是法國外長T.德爾卡塞幾乎是要宣戰的態度。

德國與法國要再次爆發戰爭了麼?法國人民的感受並非是歡喜,而是困惑。

1870年普法戰爭,普魯士打敗了法國,割走了阿爾薩斯和洛林。在法國人看來,這的確是奇恥大辱。卻也僅僅是奇恥大辱而已。

法國和德國再次爆發戰爭,法國民眾就要再次上戰場。

要是德國主動進攻法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過來。法國民眾自然會選擇從軍,抵抗外敵入侵。可這次的起因竟然是摩洛哥。除了法國水手,大多數法國民眾並不知道摩洛哥在什麼地方。

好在有少數報紙上刊登了摩洛哥的位置。法國普通民眾才看到,大西洋進入地中海的咽喉要道是直布羅陀海峽,直布羅陀海峽的南岸乃是摩洛哥,北岸是西班牙。

一部分報紙的確在描述德國的‘狂妄無禮’,比例更大一點的報紙則相對公允的報道了此事。至少讓法國讀者們明白,德國到現在為止,是反對法國將摩洛哥變成法國殖民地。

如果摩洛哥現在已經是法國殖民地,法國民眾或許還會關心一下。現在摩洛哥還沒有被法國吞並,法國民眾的注意力就轉回到當前的局面。德國與法國開戰的話,勝算有多少?

連法國民眾都能搞沒明白的事情,法國上層自然更清楚。就在局面發酵幾天後,法國議會召開會議,好幾個政黨都提出了相同的提案,‘罷免法國外長T.德爾卡塞的職務。’

T.德爾卡塞並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他雖然想到了自己會遭到‘投降派’的針對,不成想普遍被視為比較強硬的黨派也在反對他。

議會並非T.德爾卡塞能影響的,但是內閣大概可以。T.德爾卡塞就跑去尋找法國內閣成員。不成想內閣成員們的態度相當一致,上來就詢問T.德爾卡塞和英國是什麼關系。為什麼英國要公開支持T.德爾卡塞。

此時乃是8月下旬,法國的盛夏還沒完全結束。T.德爾卡塞只覺得自己如墜冰窟,絕望中只覺得自己此時比竇娥還冤。

外交部這麼多年的努力,與英國達成和解,與俄國拉近關系,拆散了德國與俄國的盟約。就算沒有功勞,起碼也有苦勞吧。

法國的巨變當然引發了大周駐法國大使館的注意,消息沿著銅制電報線,以每秒鐘30萬公里的速度在無線電發送器和接收器之間傳輸,長點文送到了大周皇帝面前。

也就在此時,陳韶接到了最新的命令。兵部下令,陳韶解除48軍軍長職務,回到燕京去。

一眾朝鮮戰區司令部人員以及48軍軍部成員都懵了。大家萬萬想不到兵部居然會下達這樣的命令。

陳韶並沒有特別多的行禮。不過是四個行李箱,一個行李箱中裝著春秋、夏季、冬季,三個不同氣候下的軍服和棉服。另外三個行李箱中裝著陳韶大量的文字記錄內容。手槍等防身武器可以隨身攜帶,只是兩名勤務兵就可以拖動這點物件。

在這個離別的時刻,胡大多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厭惡陳韶。雖然陳韶曾經讓胡大多陷入一種恐慌,那是不知道未來在何方的恐慌。按照胡大多所學過的知識,她本以為自己只是跟隨陳韶完善軍事方面的經歷。然而陳韶打給胡大多的更多是一種對十萬平方公里為單位的地方治理的經驗。這明顯是軍人干政的範疇。

當朝鮮豐收在即的當下,胡大多卻不得不理解到,陳韶拯救了百萬計的人。即便這些人是朝鮮人,陳韶依舊以難以想象的對職務的忠誠,讓百萬級的朝鮮人安然渡過一次可怕的饑荒。

陳韶看上去雖然有些留戀,卻並沒有遲疑。陳韶誠懇的向眾多部下和一個半上司表達了感謝,隨即告訴大家,「我回燕京去了。大家的奮戰,我永世不忘。」

胡大多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感覺。一時間,她甚至搞不明白自己成為陳韶的副官,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陳韶卻沒有停留的打算。告別結束,陳韶形只影單的走出了司令部,背後是兩名拖著四個行李箱的勤務兵。

胡大多再忍不住,追上去說道︰「師兄,我送你到火車站。」

見到陳韶露出了爽快的笑容,胡大多連忙跟上陳韶的腳步,和以往那樣跟隨在陳韶身邊。

走出司令部大門,胡大多愣住了。就見外面聚集了許多朝鮮籍的軍官,更多帶著朝鮮籍軍官特色胸章的軍官和士兵正在不斷趕來。

沒有人敢阻擋陳韶前進的道路,這些朝鮮籍軍官和士兵站在道路兩邊。突然有人喊道︰「敬禮!」

所有朝鮮軍官舉起手,向陳韶敬軍禮。不少朝鮮士兵跪下,向陳韶低下了頭顱。

經歷了近一年的時間,朝鮮籍官兵完全搞明白他們曾經追隨著陳韶參與過何等規模的救災。通過這場救災,太多太多朝鮮人免于餓死的命運。

到了火車站,胡大多也沒能完全從震動中恢復過來。自從考入保定陸軍學院後,胡大多接受的教育是一以貫之的。大周軍隊存在的意義,就是消滅外部的敵人,鎮壓內部的不安定分子。

直到親眼見到那麼多朝鮮官兵的敬禮乃至于跪拜,胡大多突然明白了,維持秩序並非只有簡單的鎮壓。真正救民于水火之中同樣是維護秩序的方式之一。

見到只比自己大了一歲的學長陳韶停在火車前,胡大多心中的激動難以遏制,她喊道︰「學長!」

等陳韶扭回頭,胡大多鄭重的向陳韶敬禮。

陳韶明顯有些不解,卻只是向胡大多回禮。胡大多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眼楮發熱。她大聲說道︰「謝謝學長。給學長當副官,讓我受益良多。」

就見陳韶苦笑道︰「其實我不知道你從我這里學到了什麼。不過要是真的幫到你,我很開心。」

「學長。你讓我見到什麼是真正的軍人。」胡大多大聲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軍校中當然會教育軍官,軍人也有拯救的責任。直到現在,胡大多才真正相信這樣的教育竟然是真的。

陳韶也搞不明白學妹的感受。上了火車,陳韶本想再做些關于戰術的梳理。然而心中有些亂,怎麼都做不下去。最後陳韶不得不嘗試面對自己的想法,兵部的調職太過于意外。以至于陳韶都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難道是六部尚書覺得自己之前的表態不夠誠懇麼?

可陳韶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得罪了六部。至少六部派遣的大量官吏到朝鮮,包括後來大量各部隊淘汰的士官到了朝鮮,陳韶可都是全力配合。

當然了,那些各部隊淘汰的士官到朝鮮後,陳韶組織了學習小組提高部隊的文化水平。別的軍官也說了是不是不合規定。陳韶並不覺得這樣的做法會激怒六部。

非得受過足夠教育,才能勝任各種工作。陳韶不認為六部尚書級別的官員會因為這樣的舉動而不滿。

至于對作奸犯科的家伙逮捕後進行軍法審判,判刑甚至是槍斃。陳韶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只要不是心懷惡意,都知道鏟除害群之馬的必要性。

那些被攆出其他部隊的士官們也不是毫無問題。一部分人的性子已經呈現出扭曲的模樣。基于軍隊那種單純的軍令體系,以及這些人被秩序壓迫下產生的扭曲,讓這些人到了朝鮮之後就放飛了自我,認為他們在朝鮮天然就成了可以無所顧忌的人上人。

如果不干掉這些人,只會讓這些已經精神扭曲的混蛋們變成徹頭徹尾的野獸。在獸化前干掉這些家伙,陳韶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

如果拋掉這些可能性。陳韶能想到的可能就只剩下兵部要讓陳韶接受更多的教育與磨練。

終于回到了燕京,陳韶就老老實實待在招待所,等待兵部的召喚。

兵部尚書李岩此時正在李長遠陛下面前,提出了自己的不解,「陛下為何要調陳韶到歐洲?臣已經安排了調動。」

「歐洲那邊變化很大。我不認為那邊的人有決心。」李長遠回答了李岩的問題。

「陛下,這是要讓陳韶去歐洲當情報負責人。」

「是負責人的副手。」李長遠糾正了李岩元帥的說辭。

「陛下。陳韶到了歐洲,那邊的軍官最高的不過是個大校。可陳韶已經是少將了。」

李長遠見李岩如此明白,就呵呵笑了兩聲。

李岩當然明白李長遠的心思,所以他才對此充滿了不安,「陛下,陳韶對于時機的把握是有直覺的。若非如此,他不可能成為悍將。悍將拼的就是生死一瞬,只要稍有遲疑,就會錯失戰機。」

「那就姑且當做我想讓陳韶搞出些事情。現在負責歐洲情報運作的人太暮氣。歐洲局面每天一變,一個想著操作局面的人只會跟著局面走。對了,李岩,你可知陳韶對威廉二世說過什麼?」

「臣不知。」

「陳韶對威廉二世說,威廉二世就是個甘當群眾尾巴的人。」

李岩是第一次听到這件事。稍一思索,李岩就覺得有些頭暈腦脹。說出這種話的人,若是被打個‘居心叵測’也是完全沒問題的。到底心得多大,才能對一國皇帝說出這樣的話啊!

「道理並不難明白。難的是在適合的時候說出道理。陳韶若是做不到我希望的事情,我自然會把他調回西南軍鎮。不過當下麼,總比讓那些跟不上局面的情報人員瞎搞要好。」

听李長遠這麼講,李岩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到了此時,李岩只能自我安慰。畢竟陳韶離開朝鮮戰區的時候還是出事了,大量朝鮮官兵沿街跪拜。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挑動,說陳韶不適合當軍人都沒問題。

大周軍人是大周的利劍,是為了消滅反對秩序的人而存在。軍人成為秩序本身,甚至享受到了尊崇,那就是禍亂之源。

從攻訐的角度來看,陳韶若是代表著朝鮮的正義,那麼陳韶若是以這樣的名聲造反,朝鮮人未必不肯追隨。僅此一點,就已經是巨大問題了。

想到這里,李岩有些懷疑。索性問道︰「陛下。是不是陳韶在朝鮮被視為大周秩序的代言人,被人說了什麼。」

「你也知道那些事情了?」李長遠陛下反問道。

李岩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就在遲疑之中,就听李長遠陛下笑道︰「呵呵,人啊,就是如此。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不過陳韶怎麼說,也是我的外孫。他為朝廷盡忠職守,就是本分。這是他的命。」

李岩低下了頭。這話讓李岩感受到了皇權的強烈壓力。

雖然只是干外孫,但是某種意義上,陳韶從一開始就是身為皇室的一員。只是陳韶到現在的道路中,皇室始終沒有故意讓周圍的人看明白這點。或者說,李長遠陛下一直的沉默讓人遺忘了這點。

現在,李長遠的話無疑在告訴李岩,大周皇帝已經完全認同了陳韶。在以後的時間里,陳韶就如他母親陳馨婷,已經是皇室的一份子。陳韶的族長就是大周皇帝李長遠。

陳韶以為自己會被國防大學叫去。乘上車的時候,陳韶還想象著到底是被哪一位系主任叫去訓話。

等到了皇宮門口,陳韶就愣住了。直到被帶進御花園的時候,陳韶也沒明白過來。

溫室外面的花園中花團錦簇,御花園里有一個大池塘,就見一位頭發幾乎全白的老者正在池塘邊上釣魚。

侍從長把陳韶帶到李長遠身邊,李長遠問道︰「釣過魚麼?」

陳韶只能實話實話,「沒有啥經驗。就學過怎麼組裝漁具。」

「我听你娘說,哪怕是在小河溝里,你也沒能空手而歸。」

「報告陛下,那只是運氣好而已。」

李長遠陛把漁具架在支架上,轉頭說道︰「要是你的漁具組裝的一塌糊涂,怎麼可能釣上來魚。所謂運氣,就是實力的一部分。」

「陛下,臣完全不懂釣魚。就只能按照學到的那點規矩做。」

「嗯。這就是所謂新手的運氣。只要教的人教不是瞎胡鬧,那些基本的東西本就是千錘百煉出來的東西。就是所謂的經驗。陳韶,你對于情報運作知道多少?」

「報告陛下,臣只是知道諜報與情報的分別。」

「足夠了。諜報得靠運氣,我听說你運氣不錯,可是擺月兌了法國內務部的抓捕。」

被提及那件事,陳韶不禁苦笑,「陛下,說起那件事,我其實還沒辦法釋然。那次的事情讓我明白了什麼叫做舉世皆敵。在法國,我就是個外國人。任何法國人都是我的敵人。」

「哼哼,這不是天經地義麼。陳韶,我這次要你去歐洲負責情報工作。」

陳韶愣了愣,趕緊答道︰「負責情報工作?我不會啊。」

「沒讓你主持情報工作。我要你因勢利導,看看能否為大周尋到盟友。」

陳韶更是懵圈了,思索了片刻,陳韶只能答道︰「陛下,臣真的不明白要怎麼做。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你覺得是不想做,還是做不到?」

「臣以為做不到。歐洲各國怎麼可能為了大周做事,他們都是為了自己做事。既然如此,盟友是得局面到了非得尋求大周當做盟友的時候才有歐洲國家會成為大周盟友。若是真的出現那種事情,和臣也沒什麼關系。臣真的沒能力讓歐洲國家選擇大周當盟友。」

「記住你現在的想法。這就是朕要你做的事情。你不會覺得朕就真的知道最終誰會成為大周盟友吧?」

陳韶愣了愣,答道︰「臣以為聖上有這個能力。」

「你難道覺得德國最有可能成為大周盟友,以為朕是讓你去游說德國?」

「陛下所說的沒錯。」

「切。這就是瞎胡鬧。德國當然是最好,不過朕還沒到糊涂到那個地步。朕問你,朕所想要的是什麼?」

「收復舊地。」

「既然是收復舊地,若是能不打仗,難道不是好事?」

「……自然是好事。」

「所以,有沒有歐洲盟友就是必須的麼?」

「……臣請問陛下,賣隊友也行麼?」

「這話說得好!哈哈,哈哈哈哈!」李長遠笑起來。

就在此時,魚竿震動起來。李長遠拎起魚竿,果然有魚咬鉤了。經過一陣拉扯,水面下已經出現了白色的魚肚皮。

「拿抄網!」李長遠命道。

陳韶趕緊抓起抄網,把魚給抄了起來。

李長遠笑道︰「這魚不小。晚上可以嘗嘗味道。」

陳韶並不在意魚的味道,李長遠之前的話讓陳韶很在意,就問道︰「陛下真的不在意盟友死活麼?」

「那你覺得要怎麼樣?」

陳韶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按照自己的感受答道︰「臣覺得,便是拋下盟友,總是得有始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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