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軍副軍長長孫勝達感覺自己得出來說點啥,于是就說了。
「軍長,咱們不適合摻和分地。這是朝廷的事情。」
見副軍長這麼講,參謀長張瓊趕緊跟進,「軍長,官吏任命乃是朝廷的權責。我們這麼干起來,定然有人要說咱們干政。」
陳韶听完並沒有立刻回答。就這麼沉默片刻,48軍眾將校就听陳韶說道︰「你等是反對新政麼?」
眾人被這頂大帽子扣的有些發懵。1870新政執行到現在有35年之久,最初的反對者大部分都墳頭草都長的老高。怎麼大伙就成了陳韶口中的反對新政呢?
誰敢反對新政!反對新政就是反對當今聖上!軍中這麼多年整頓,起碼在口頭上,全軍上下早就成了貫徹新政的堅定支持者。
最重要的是。啥是反對新政,48軍中其實也沒人搞的明白。
陳韶見到眾人先被大帽子嚇到,沒人敢搞事,這才繼續說道︰「若是朝廷要委派官員,我等當然不可能干涉,更別提阻止。這點大家應該都很清楚。」
說完,陳韶看了看眾人,見將校們居然不吭聲。當即一拍桌子,「有沒有不清楚的?」
大家見陳韶板起臉,目光銳利。全都感受到巨大壓力。也不管心里怎麼想,當即全部表示,清楚了。
「既然清楚了我們絕不會阻止朝廷派遣官員。那我們怕什麼。現在的局面下,朝廷若是派遣官員,早就派了。大家不會以為朝廷上頭的人不懂咱們都懂的東西吧?」
這個問題問完,將校們中有些人竟然一臉的疑惑。陳韶看過去,發現露出這般表情的都是出身一般的將校。
出身官員家庭的,大多數都對陳韶的話沒多大反應。譬如胡大多副官,她家就是廳級官員。胡大多對于陳韶所說的內容,露出一種‘本該如此’的表情。
陳韶只能向眾人解釋。「我問大家一個問題,一個排長安排的工作,大家親眼看了之後,能騙住大家麼?」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搖頭。在座的48軍將校,一半以上都是有戰爭經驗的軍官。另外一半,也都是有豐富基層經驗。排長或許單獨匯報的時候能玩些騙術,但是在座的將校親眼看過排長的工作之後,那是絕不會被騙。
「大周有多少個省?」陳韶繼續問道。
當即有將校答道︰「41省。」
陳韶呵呵冷笑一聲,制造出一種有壓力的氣氛。這才繼續說道︰「一個省對于大周,大概相當于一個團里面的一個排。一個排長尚且騙不過咱們。軍中有多少朝廷的人,咱們的所作所為就能騙到朝廷麼?」
將校們一想,也的確是這麼回事。越是地位高的人,反倒越不會被最低級所騙。
除非朝廷高層都是些蠢貨,否則不可能不知道48軍在朝鮮干了啥。
出身普通家庭的將校們理解了陳韶的比方,心中大定。出身較高的將校們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朝廷不知道朝鮮發生了什麼。反倒是這些人比較擔心。
譬如胡大多,她擔心的是,上頭等陳韶真的把事情搞完後卸磨殺驢。身為陳韶的副官,胡大多到時候只怕會受到牽連。
當然,這樣的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
此時眾將校就听陳韶說道︰「諸位,我們現在正在做什麼?」
「救災。」眾將校紛紛答道。
「什麼叫災民?災民就是沒飯吃。大家也到了這麼多朝鮮鄉村,他們這麼多年來一直沒飯吃。在聖上命朝鮮內附之前,朝鮮大多數百姓天天都是災民。分別只是早點餓死,或者晚點餓死。這次救災,咱們非得把朝鮮百姓從災難中救活。至于辦法,早就有了。大周新政推行下去,災就能救!」
陳韶說的都是心里話。對于1870新政,陳韶完全支持,堅定支持。因為反對新政就等于是反對陳韶的老娘。
如果沒有新政,陳韶的母親大概就會上演一次宗族吃絕戶的戲碼。而這種戲碼在過往的歷史中已經上演無數次了。
至于推行新政的事情,陳韶其實已經向兵部打了報告。兵部那邊除了給陳韶發來收到電報的正常回執之外,對報告內容一言不發。
以陳韶的經驗,這就是等著看事情發展。
陳韶倒是不討厭兵部的反應。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講完了自己對未來的看法,陳韶發現一眾將校好像沒搞明白。就換了一個說法。
「大家覺得朝鮮的局面是不是到了最糟糕的局面?」
這個問題如此簡單明快,眾將校都表示,朝鮮已經到了最糟糕的局面。
陳韶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既然局面已經到了最糟糕的時候。咱們接下來不管干什麼,都不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那麼,大膽干吧。出了事,我擔著!」
先壓制住48軍的局面。陳韶這才前往朝鮮戰區司令部。
戰區司令司馬江靜靜的听完陳韶對接下來推行新政的建議,他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說道︰「既然陳副司令這麼堅持,我還能說什麼呢?」
戰區參謀長徐江低下頭,一聲嘆息。
半個月來,司馬江與徐江已經多次試探兵部,也通過他們的人脈尋求上頭的意思。
兵部對于試探毫無反應。私人渠道得出的消息內容大概能用‘聊勝于無’來形容。便是最直白的回答也描述出一個令司馬江與徐江沮喪的局面。
兵部上層與朝廷高官都認為當下的朝鮮就是個爛泥潭。誰進來都落不得一個好結果。既然陳韶肯在這泥潭中折騰,大家就會在邊上看。直到有利可圖的時候才會出手。
上頭如此態度,朝鮮戰區的司令與參謀長還能怎麼樣呢?兩人除了任由陳韶折騰之外,著實看不出還有別的選擇。
陳韶見自己的兩位‘上級’如此的放手不管,倒也樂得輕松。便將自己的規劃講給兩人听。
大周的1870新政當然不可能完全照搬到朝鮮,陳韶要照搬的只有土地政策。
「此次最怕的,就是有人以為朝鮮遍地都是無主之地。若是這麼想,可就大錯特錯!」陳韶向戰區司令與參謀長講出近兩個月來最大的感受。
戰區司令司馬江與參謀長徐江都被這個判斷弄得來了精神。從軍事角度,陳韶既沒有輕敵,更是做了大量偵查工作。光是這麼一個論述,就讓兩人覺得或許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