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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一章喊出口號來

雲台小築。

這里是歌陵城中極有盛名的一處私房菜館,來這里吃飯,並非是有錢就行。

據說來此吃飯還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給什麼吃什麼,別點菜,想點也不是不行,出門找別家點去。

還據說,這菜館里的廚師脾氣不大好,也沒個定數,想起來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每日菜品各不相同。

哪怕就是一樣的菜名,今日做出來的和明日做出來的,盡管看起來都差不多,可滋味就是不一樣。

有些時候廚師可能也會想,這群貴人們怎麼就賤嗖嗖的,非要來?

陳微微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在第一道菜上來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這菜品中的非同尋常,那不是色香味的問題,而是修為之力。

所以陳微微很震驚。

從修為之力來判斷,做菜的這個人實力必然不低。

可世上哪有這般無聊的人,竟是浪費好不容易修行來的力量用于做菜?

這已不是什麼暴殄天物的概念,這是在拿自己的修行境界開玩笑。

李詞就坐在陳微微面前,當他看到陳微微那般反應,就知道陳微微猜到了這做菜的秘密,所以他忍不住笑了笑。

李詞道︰「每個人追求不同。」

陳微微道︰「縱然追求不同,也不該有用金瓜換芝麻的事發生。」

他覺得自己這個比喻不妥當,因為在一盤菜和修為之力之間做對比,那絕不只是芝麻粒和大金瓜的區別。

將修為之力融于一盤菜中,用以維持菜品的最佳口感。

這種事,只有瘋子做的出來,或者是傻-逼?

李詞道︰「你覺得這樣做是最為可恥的浪費,可這做菜的師傅卻樂在其中且引以為榮。」

陳微微道︰「那你覺得是我錯了還是他錯了?」

李詞道︰「你錯了。」

陳微微略顯愕然,他皺眉看向李詞,沒問為什麼,可滿眼都是為什麼。

李詞道︰「站在你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自然覺得那做菜師傅錯的離譜,站在他的角度看待這件事,他不樂意可以懶得理你,樂意了,回你一句關你屁事。」

陳微微想了想,點頭︰「確實我錯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替別人覺得浪費,這也是病了。」

李詞道︰「這世上那麼多人,有的走的高有的在山腳,有的,離山還有十萬八千里。」

他看向陳微微︰「別說沒到山腳下的那絕大部分人,就算上山的人,且是結伴而行的人,你見幾個是互相扶持著往上走?」

陳微微真的開始想這個問題,而且腦海里已經有了畫面。

李詞道︰「你看那些志趣相投的年輕人一起登山,開始時候打打鬧鬧,後來便自顧不暇,縱然說是有扶持,也多只是一句鼓勵罷了,沒見過幾個體力好的,會把體力不好的那個背起來往上爬,如此一來,體力不好的上不去,體力好的那個原本可以上去,現在也上不去了。」

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夾了一口菜品嘗。

「這還是義氣為重的少年心性,若是到了中年,誰還顧得上誰?走在前邊的多是回頭笑話走在後邊的,走在後邊的連罵幾句的力氣都沒了。」

「若是到了老年,可能人生感悟已有所不同,他們大概還真有幾人能做到互相扶持,可晚了,還是誰也上不去。」

陳微微問道︰「李先生這次約我相見,是想教我顧自己的道理?顧自己這種事,我倒真不需要你來教。」

李詞道︰「是顧自己,但我哪里來的本事教你如何顧自己,我來見你,也是顧自己。」

陳微微問︰「你想離開,準備請我幫忙?」

李詞道︰「我雖然落魄,可若連離開的本事都沒有,又哪里來的膽子在這地方請你吃飯?」

陳微微又想了想,是這個道理。

他也夾起菜嘗了一口,只覺得那香氣雖然不濃郁,可好像會自主的才口腔之內流轉一樣。

從來都沒有過這般感受,吃下去的菜像是活的,它還知道如何逗弄你最敏銳的位置,讓你覺得爽。

陳微微問︰「難道說,到了現在這般光景,李先生還有什麼心願是不做不行?」

李詞道︰「敗了又沒死,為什麼不能還有心願?」

陳微微因為這句話,眼神一亮,以至于在這瞬息,連嘴里那絕品滋味都忘了繼續感受。

「敗了又不是死了」

陳微微自言自語的重復了一遍。

李詞道︰「我這樣的人尚且沒有放棄,大禮教心里的那團火,應該也還沒有熄呢?」

陳微微又是自嘲一笑︰「我心里哪還有什麼不熄的火,我心里只剩下自藏的殼。」

李詞端正做好,直視陳微微,擲地有聲的回應了三個字。

「我不信。」

陳微微抬起頭看了看李詞,笑笑說道︰「剛才你說,我替人家廚子操心,人家不樂意的時候懶得理你,人家樂意了回你一句關你屁事,現在把這四個字也送給你。」

李詞道︰「不一樣。」

陳微微問︰「何處不一樣?」

李詞道︰「你替廚子操心,是多余,對你來說沒有益處,對廚子來說也沒有益處,我主動來找你,首先一點,自然是對我來說有好處,其次是對你來說有好處。」

陳微微笑道︰「李先生以前好像不這麼坦承,那時候我也不喜歡你。」

李詞問︰「現在呢?」

陳微微道︰「更不喜歡了。」

當一個不坦誠的人忽然約你見面吃飯,坐下來就先上一盤開誠布公,第一杯我是為我好,第二杯是我是為你好。

那這個人來見你要談的,絕對是比以往遮遮掩掩時候更可怕的事。

所以在這一刻,陳微微有了起身就走的沖動,可最終他沒動不是敗給了好奇心,而是敗給了這菜,是真他媽好吃。

李詞卻誤會了,以為陳微微是真的動了好奇之心,也以為,他三言兩語,喚醒了陳微微心里藏起來的。

「雖然我來,首先是為自己,可既然是找大禮教合作,當然是先說對大禮教有好處的事。」

李詞道︰「以大禮教現在的身份地位,以後在上陽宮先再進一步應該是沒有絲毫可能了,將來那掌教真人之位都不再單獨設立的話,連觀主虛名你也掛不到自己身上。」

陳微微道︰「你說的這些都是對我來說的好事?」

李詞︰「做個鋪墊。」

陳微微笑了笑。

李詞道︰「謝拂為將皇位讓出去之前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猜得到,以後大玉就不在單獨設立掌教真人之位了,以後的每一位玉天子,還要身兼掌教真人之位。」

他看著陳微微道︰「莫說你沒有前程了,連上陽宮都一樣,我指的不是上陽宮每個人,而是上陽宮。」

陳微微︰「還在鋪墊?」

李詞道︰「差不多了。」

陳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你繼續。

李詞道︰「所以現在的上陽宮在朝廷里已經沒有一個銅錢的分量,以後更是半個銅錢都沒有。」

陳微微邊吃邊點了點頭。

李詞繼續說道︰「若上陽宮里的人個個都默認了這般結局,沒有絲毫反抗之心,那我只能說一句,這上陽宮里無男兒。」

陳微微的筷子稍稍停頓一下,然後繼續往嘴里送菜。

李詞道︰「上陽宮歷來都不參與朝政,這是當初上陽宮祖師爺立下的規矩,即便如此,天子還是要對上陽宮下手,這事就不是什麼好與不好,而是絕與不絕。」

陳微微皺眉,想把嘴里正在咀嚼的菜吐出去,因為突然之間,這菜就索然無味起來,甚至還有點惡心。

李詞卻似乎看不出眉眼高低來,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如大禮教這樣的人,以後充其量就是個好看的花瓶,而且,這花瓶是什麼底色,花色,什麼材質,什麼形態,都是人家規定好的,你只能是任人擺布。」

陳微微放下筷子。

他終于還是啐掉了自己嘴里的菜,看向李詞說道︰「你,他媽沒完了?」

李詞看著陳微微臉色說道︰「鋪墊的話,現在真的是差不多了。」

陳微微道︰「如果你想用這些話來刺激我,那你做到了,你讓我覺得惡心,不僅僅是你說的那些話,還有你本身。」

他往前壓了壓身子︰「所以你若真的有些什麼是為我好的話,最好盡快說出來平息一下我的惡心,上陽宮的大禮教神官現在雖然不值錢,可依然還有掀桌子的分量,這是你我之間暫時填不平的鴻溝,我有,你沒有。」

說著話的時候,他的兩只手竟是真的放在了桌子邊緣。

這桌子一掀的話,李詞就只能做個喪家犬,重新開始他的逃亡之路。

運氣好,苟著,運氣不好,五馬分尸凌遲處死的套餐二選一。

李詞嘆了口氣。

他現在反思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確實有點多?

「大禮教。」

李詞道︰「我猜測,你最初的目標應該是想做上陽宮掌教,只是現在這目標都沒了。」

陳微微的手微微發力,那桌子就被掀起來了一些,桌腳已離開地面,桌面上盤子開始往李詞這邊慢慢的滑。

「沒有就再造一個出來!」

李詞聲音急促起來。

「掌教是天子廢掉的位置,那我們為什麼不能把目標定的大一些?多年前,天子謝煥康也想做些惡心人的事,被王洛神等人把他換了。」

陳微微眉頭一挑。

李詞道︰「憑什麼我們的人生要他們來說了算?我現在終究還是不服這個氣,就算他是站在山頂上的那個人,一路上也沒人與我扶持向上,我自己憋足一口氣也要跑上去,一腳把他從山頂踹到山底,踹不掉,我也要試試,腳夠不到,我就用頭頂。」

他手壓在桌子上,一點一點的把桌子傾斜的角度給壓了回去。

「命這種事,若別人想替我做主,我就拼命,拼命成了,我自己做主,拼命不成,想為我做主的人也得被我一頭頂撞掉幾顆牙齒。」

陳微微的手離開桌子,可看起來並沒有認可李詞的話。

他只是再次拿起筷子,用筷子指了指那菜︰「細品之下,也沒有那麼好吃,只是一些噱頭罷了。」

李詞道︰「大禮教是說我只會喊口號?」

他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說道︰「那不妨我把口號喊的直接一些,畢竟也鋪墊到這了天子欲廢我,我何不廢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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