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溝通，和雲從絳霜的視角獲知了降冥的細節，但只局限在千湖郡城，只局限在第二層異象，即降冥發生後的很多年。
降冥劫難將全城百姓的大半都化作了魂奴，並在千湖郡城淪陷後，由降冥蛛持續控制這片區域，不斷從城內抓人，煉化新的魂奴。
幸存的百姓在城內苟延殘喘，只有白天的幾個時辰能進行勞作，夜間就要靠那紅燈籠庇佑。
但像是絳霜和凝雪這樣的築基魂奴，其實根本不在乎白天夜晚，白天也照樣能進城抓人。
只是在白天的時候，千湖郡城的百姓會使用那為數不多的靈石，激活城內的大陣，將所有的魂體都驅趕在陣外，然後抓緊時間勞作。
百姓主要的食物來源是穿城河流中的魚，以及大陣範圍內的農田，城內的玄衛會出城砍柴打獵，有時也必須出城去挖掘靈石。
這就像是九冥聖宗在養殖魂奴般，只要平衡不被打破，就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千湖郡城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魂奴。
而這樣的日子的確持續了很多年，沒有仙宗來營救百姓，沒有驚天動地的大戰，也沒有魔宗來‘收獲’魂奴。
千湖郡城仿若被遺忘般無人搭理，只有這些魂體，這些百姓，在城內你來我往糾纏不清……
和雲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有資格‘收獲’魂奴的人，換言之，他是唯一一個‘天宮九冥聖宗’的弟子。
城內所有的魂體，和雲都可以收走，只要他的身體能塞得下。
絳霜成為魂奴是在很多年前，她也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但應該是在降冥大劫之後的很久。
那天發生了一些意外，導致這個平衡被打破，也讓她在婚嫁之夜被煉成魂奴，但她記不清當天事情。
這就是第二層異象呈現的故事，一個處處都非常不合理的，非常古怪且詭異，但又很普通的故事。
和雲不理解的事情有很多，比如那個只存在于背景故事里，給全城提供修道物資的玄天仙宗，它到底在這場降冥里遇到了什麼，才讓他們顧不上庇護千湖郡城。
再比如九冥聖宗，他們似乎只收獲了一次魂奴，降冥大劫制造的魂奴被他們帶走，但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一次都沒有過。
或許這些問題，只能用異象無法呈現故事全貌來解釋。
畢竟這只是深淵外泄，污邪濃度終究是不夠的，它支撐不起一個大場面。
這是合理的。
異象演化出的一切都很真實，異象內的金丹，是真的有金丹實力，一巴掌就能把真身進入異象築基修士拍死，徐芝壽也不敢輕易去接。
如果想呈現故事全貌，那可不是幾個金丹能解決的事情，那種級別的大戰，元嬰大修可能也不少。
污邪不夠濃郁，演化不出元嬰，也就無法呈現原本真相。
第一層異象濃度最低，還未發生降冥，只有一個金丹修士。
第二層異象濃度較高，是降冥之後，有了數個金丹，絳霜是金丹魂奴，她說外面還有金丹魂體。
或許再往北走，在污邪濃度更高的第三第四層異象里，就會出現更多的金丹，直到出現元嬰大修，直到故事全部展現。
李畫鴦說的是對的，只要第一層異象的大陣不出事，第一層異象就永遠無法出現降冥大劫。
可惜大陣即將抵達極限，還有魔修分魂盯上了大陣，要對大陣下手，加速降冥降臨。
如果從這個角度去談，那和雲當初訓斥三派頭目的話是真的，他們對異象一知半解就肆意妄為。
因為他們是錯的。
哪怕他們破壞大陣，降冥八成也降臨不下來，最多是被第二層或者第三層異象覆蓋過去。
想親眼看到降冥，唯一的路就是主動往北走，主動走到第三層第四層，直到走到濃度夠高的地方。
想到這里。
和雲忽然想到了徐芝壽。
他進入異象是因為他去千湖郡城北側查看災情，一不小心誤入異象，當場就差點被污邪侵蝕致死。
關于那層異象。
徐芝壽曾簡單說過，說以他金丹圓滿的見識，他無法理解，或許那就是真正的降冥吧……
此事也讓人深思。
那金色魂身在臨死前，也發現了這件事，他朝著北方看了一眼……
如果有魔修分魂早早醒來，或者有超過金丹的修士謀求降冥機緣，會不會早就進了降冥深處。
魔修未必都會成為聖宗‘苗子’，比如喬家二女這種，她們本性沒什麼魔性，根本不可能進入聖宗。
魔宗修士未必都是天生魔性，很多魔宗的弟子都是被抓來的。
他們只是天資卓越，年幼時本本分分，忽然就被抓到魔宗，即使成為魔修弟子，也可能有正道之心。
這種人進入異象，甚至有可能成為左右衛，也不可能加入聖宗，藏在城里常人很難區分而出。
罷了。
和雲不再多想，而是再次接合金丹邪肢，讓絳霜暫時進去。
絳霜這次並未拒絕，整個身體瞬間虛化，如當時其他魂奴鑽入和雲道肢時一樣，不需要主人允許就化作紅光鑽了進去。
和雲立刻跳下縫隙，不久後就進入第一層異象，如何對金丹邪肢開口，詢問絳霜還在不在。
「在呢主人。」
絳霜立刻從邪肢鑽出，隨著又一陣紅色霞光，她又變回了那個面容姣好的大紅錦裙女鬼。
和雲仔細看著她詢問︰「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和異樣？」
絳霜低頭看向指尖，然後輕輕掐訣，釋放了一個小小的術法，又小心翼翼地伸手觸踫了一下和雲。
冰涼滑女敕的觸感點在和雲手背，代表她依然十分凝實，並未潰散，也依然還是金丹修為。
「妾身覺得修為更加穩固了，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絳霜抬頭道。
和雲微微點頭，先帶她沿著地下洞廊往出走。
這地下洞廊已經被左右衛控制，不是說話的地方，待久了可能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在絳霜是金丹魂體，在在經過三徑河時，她發現了另外一個出口，稍稍出手打通，帶和雲從洞口鑽出，來到一個清淨院落。
和雲不管其他，伸手捏著絳霜的手，細細感知她此刻的狀態，又以降冥術法和九幽再生法，研究她此時到底是什麼狀態。
不久後李畫鴦也進入院中，她一直在河邊等著，絳霜動手時感應到了，于是也尋了過來。
但她卻見和雲閉著眼楮，抓著絳霜的手，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絳霜回頭看她，知道她和主人的關系特殊，于是便微微行禮，然後繼續看著自己的主人，任由主人的魂力在自己身上探查。
李畫鴦看了一會，也看出些問題，絳霜身上有一股股魂力竄動，這魂力來自和雲，也有築基實力。
挺古怪的。
不知道他那來的築基魂力。
魂力和神念類似，魂力更像是魂魄衍生出的力量，神念則是精神月兌離體外的術法。
和雲此刻正在肆無忌憚的，用魂力在絳霜身上竄動游走。
哪怕是神念，也不是尋常人的接受的，因為那代表毫無秘密，等于是看光了，毛發都數得清楚。
更別說魂力。
這種有些實體的東西。
李畫鴦微微點頭心中放心。
絳霜毫不反抗，代表她很听話，哪怕她是金丹魂鬼也不需要擔心，和雲應該不會被反噬。
許久後。
和雲睜開眼楮。
他已經把絳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絳霜身上已經沒了秘密，她此刻的狀態非常穩定，但又非常奇怪。
因為她沒什麼特殊，就是單純的金丹期初期魂體，非常凝實。
她身上的衣物沒有變化，代表她沒有更換身份，沒有被賦予記憶。
她可能是被判定成了和雲身體的一部分，不屬于獨立的個體，而是歸屬和雲，算是和雲的道法延伸，和身外魂身可能是一個道理。
看來猜想是真的。
絳霜吃了接近兩個魔修魂源，將其融合吸收後，就有了金丹期的‘實體’，哪怕在異象外也有‘實體’。
那些魔修魂源雖是分魂，但貨真價實是金丹期，而且未必是金丹初期，很可能是中後期的魂源，足夠絳霜凝結金丹初期的身體。
和雲不知道原理，但和雲估計，絳霜現在不僅能走出第二層異象，甚至還能進入現實。
這的確很神奇。
如果絳霜能走出異象，那凝雪也同樣可以，甚至他的身外魂身也可以，前提是有足夠的金丹魂源。
看來聖宗魔修是不殺也得殺了，這就是一筆赤果果的寶藏，和雲殺的越多，收獲就越多。
這可是金丹期的魂奴，某種程度上說，她甚至比金丹期的妻子還方便好用……
金丹邪肢應該能塞兩個金丹魂奴，多了就塞不下了，正好能把絳霜和凝雪都一起帶出去。
加上身外魂身的話。
和雲需要起碼三個金丹魂源。
絳霜進入第一層異象，這些都不是問題，直接上門去殺即可，就是不知道絳霜的到來，會不會給第一層異象帶來什麼負面影響。
想到這里。
和雲還是決定先把絳霜送回第二層異象，等確定聖宗魔修的位置後，再帶她去殺。
于是片刻後。
和雲答應李畫鴦會用絳霜報復歸一峰主，成功讓她再次回避，這才把絳霜用金丹邪肢送回了第二層異象。
……
返回他們暫住的院落後，和雲與李畫鴦各自回房，李畫鴦獨身冷清，和雲這邊卻熱熱鬧鬧。
因為和雲有兩個妻子。
喬香嫵和喬香苓剛剛梳洗完畢，見和雲回來，就拉著和雲坐下，給和雲說了婚事籌辦的進度。
喬香嫵設想的儀式較為簡單，沒有八抬大轎，也沒有‘尋四禮’，就是請喬父過來見證一下。
喬香苓也沒有意見。
因為這已經很難了，喬父未必會同意她們同嫁一人。
「郎君，你覺得如何？」
喬香嫵說完之後便看著和雲詢問，但她是低頭看的。
因為她此刻正在和雲懷中，坐在和雲左腿，比和雲要高些。
她的話音剛落。
另外一邊卻傳來聲響。
「嗚嗚，嗚嗚嗚！」
喬香苓听得姐姐問話，立刻開始掙扎，強行把自己掙月兌開，然後大口呼著冷清空氣緩解窒息感。
和雲伸手扶著她，以免暈暈乎乎的她從腿上栽倒下去，待她羞得埋頭後，又給她擦擦紅女敕的嘴角。
早在喬香嫵慢慢悠悠地講述進度時，喬香苓就羞得脖頸都泛紅。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大膽，這樣沒有禮數，居然當著姐姐面……
「郎君，不要再懲罰香苓了。」
喬香嫵喉頭微動，溫柔地看著和雲，卻是伸手給和雲也擦了擦，擦的時候手在輕輕顫動。
「不用，既然要辦那就辦得大些，喬家要來，我這邊也要有人到場，就請我手下的聖宗吧。」
和雲看向喬香嫵，心中盤算應該找什麼理由懲罰她。
剛才懲罰喬香苓，是因為她又吃了自己和李畫鴦的醋，酸溜溜地問他們一整天去了什麼地方。
喬香苓永遠是心口不一的，而且到現在也喜歡嘴硬逞強，和雲如實相告柔聲安慰都是沒用的。
她就咬著下唇在那里委屈生氣，怎麼哄都沒用，非得懲罰了才舒服。
但喬香嫵不一樣。
她從來沒犯過錯誤，沒有懲罰她的理由，不過懲罰她應該也不需要理由，想懲罰就可以懲罰。
「真的可以嗎？」
喬香嫵有些擔憂。
之前她們被聖宗包圍，還得和雲調虎離山，那一直蒙著面紗的白裙仙女才能將他們救出。
若是再來一次。
她們又拖累郎君，被聖宗的人當做人質要挾郎君，那可怎麼辦呢。
「不用多想，按我說的辦吧，只是你郎君不懂禮法，這些事情都委屈你了，聘禮可能也得你來準備。」
和雲輕笑看著她。
讓她這個妻子給郎君準備送去喬家的聘禮，這件事的確非常不合禮法。
「不委屈。」
喬香嫵微微搖頭，但依然有些擔心，深怕婚事出了問題。
「不必擔心。」
和雲輕笑仰頭，沒給她懲罰，而是給了一個獎勵，雖然本質上沒什麼區別，但性質還是不同的。
但喬香嫵就比喬香苓強得多，大大方方自自然然，像是正妻一般大氣從容，該如何就如何。
盞茶時間後。
喬香嫵輕輕柔柔地開口︰「那就按郎君的意思籌辦吧。」
「好。」
和雲將二人放下，讓她們早些休息，而後便走出了院子。
有絳霜在，這場婚宴出不了什麼岔子，誰敢惹事的結果都是個死，只要城主府和仙宗不干預，這場大婚一定能滿足二女的心願。
而城主府和仙宗那邊也好解決，和雲只需要七八個金丹魂源，多了沒有好處。
凝雪需要兩個，她和絳霜若是吸得多了，金丹邪肢放不下她們，反而帶不出異象。
身外魂身最多吸收一個，或許還能再帶走幾個，和雲有些想法，但估計會把魂身毀掉。
不過這也沒關系，大不了多祭養幾個魂身，只當做搬運工具，用一次就扔掉，只損失些分魂。
這些帶出去的金丹分魂，得給喬家二女幾個，加上部分九幽再生法和降冥道法，一並當做聘禮，拉開攻略其真身的序幕。
剩下的真是帶不走，也沒必要帶走了，那就都賣給仙宗吧，這場大婚也是個絕佳機會。
和雲思量間，走到前院眺望外面的河水，看著那水波粼粼，忽然想到剛才給喬香嫵的獎勵。
喬香嫵大氣自然，反饋比總是羞的沒反應的喬香苓要多得多，高低不論，只能說獎勵懲罰各有千秋……
就是不知道那真身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