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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9章 茲事體大

護國公府後宅正房院子里,張延齡坐在廊下沉思。

徐晚意剛剛回了趟娘家回來,張翼已經疲憊的趴在女乃娘懷中睡著了。見張延齡坐在廊下的夕陽下皺著眉頭,徐晚意忙上前詢問。

「夫君怎麼了?心事重重的樣子。」

張延齡抬頭看了一眼徐晚意,伸手拉開身旁的一張圓凳,示意徐晚意坐下。

「怎麼了?」徐晚意從張延齡的神情動作中意識到確實有事發生。

張延齡欲言又止,不知該不該說,也不知從何說起。

「夫君,若是軍國大事,不好跟我說,便也罷了。倘若是我能幫上忙的,或者能替你紓解的事情。你我夫妻一體,當不必瞞我。」徐晚意輕聲道。

張延齡嘆息一聲,左右看看。見周圍無人,于是湊在徐晚意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話。

徐晚意臉色驟變,驚聲道︰「啊?有這事?這可了不得。」

張延齡忙擺手道︰「不要亂喊,此事不能叫人知曉。」

徐晚意神色驚惶,吁了口氣,低聲道︰「你可有證據?可不要亂猜啊。」

張延齡低聲道︰「你糊涂麼?那是我的親姐姐,我能編排她的謠言麼?而且那還是太後,我閑得無聊麼?」

徐晚意驚愕半晌,低低道︰「那可怎麼辦?這事可不得了。你……你看到人了?」

張延齡皺眉道︰「我去時,被攔著在中殿站了一會。進去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背影,很是熟悉。當時沒想起來,但是現在……我想起來了。」

徐晚意更是驚訝,低聲道︰「你知道是誰?那是誰?」

張延齡擺擺手道︰「目前不能定論,得有證據。我已經讓張忠天黑後出宮來見我,他一定知道。這事兒不是一天兩天了。前年秋天,我去見太後,廊下那只鸚哥便說什麼‘先生先生’的。我當時沒有在意。現在想來,必是鸚哥學會了太後說話。太後管那人叫先生。」

徐晚意半張著口說不出話,只听著張延齡低聲敘述。

「那次我見太後在讀詩經,寫滿紙的詩經句子。嘿嘿……什麼‘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嘿嘿,我只當是寫著玩,現在想來,那不就是相思如狂的情形麼?君子,先生,他娘的。」

張延齡伸手砸了一下椅背,爆了粗口。

徐晚意是讀了許多書的人,毛詩自然是讀的滾瓜爛熟。听了張延齡說出口的這四句,哪里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那正是懷春女子對一個男子表達愛慕,暗戀相思的語句。太後寫這些,那絕對不尋常。

「我還發現了她畫的一幅畫,一個拿著折扇的男子的背影。朦朦朧朧雖然看不清楚,但絕非先皇。當時我想,太後一個人苦悶,畫畫讀書倒也很好,能夠調節心情。寫什麼不重要,畫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開心。但現在看來,那時起,甚至更早,便有這檔子事了。」張延齡咬牙說道。

「夫君莫要著急,這事兒還沒有核實,不要輕易下定論。」徐晚意安慰道。

「嘿嘿,這還不算確定?難道要被我撞見才成?她身上佩著男子的玉佩,屋子里有男子的折扇。我故意討要,她卻不肯。二姐以前不管我討要什麼,都是一句拿去。怎會為了一塊破玉佩,一柄折扇便拒絕我?那說明這東西是別人送給她的,她視若珍寶。狗東西,送東西也這麼寒酸,送的都是大街上一兩銀子買十幾個的貨色。如此做派,狗東西定非真心。」張延齡越說越氣,連連跺腳。

徐晚意忙道︰「別嚷嚷啊,你適才還說不能為人知曉,你自己又嚷嚷。到底是誰啊?」

張延齡吁了口氣。伸手蘸了茶水,在椅背的木條上寫了個名字,然後迅速抹去。

「啊?是楊……是他?這怎麼可能?這不亂套了麼?」現在輪到徐晚意花容失色的嚷嚷了。

張延齡皺眉看著夕陽下的庭院,那里花木繁盛,花壇上開了許多花朵,奼紫嫣紅甚是好看。但此刻,他哪有半點心情欣賞。

「這件事……你打算怎麼做?跟太後挑明了麼?這件事要是傳出來,那可了不得。皇上還不得大怒。這件事搞不好要牽連到張家的。你和你大哥,都是要受牽連的。」徐晚意皺眉嬌喘說道。

張延齡道︰「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先皇去世之後,二姐一個人苦悶的很。我們又不能時時去陪她,她一個人在深宮之中,怎不苦悶?二姐才三十幾歲便喪夫,其中辛苦,不問而知。當真……當真有些需求,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尋常百姓女子能改嫁,她卻不能。若是暗中……做了什麼,也在情理之中。」

徐晚意呆呆看著張延齡,心道︰「你在說什麼呀?太後偷人,你居然還說情有可原?你護著你姐姐,卻也不能這麼說話。」

但這話可不能在嘴上說,只能在心里說。徐晚意知道太後和自己的丈夫之間的感情甚篤。那不是一般的姐弟感情,那是如母子一般的感情。

「倘若是個什麼侍衛,假太監什麼的,倒也罷了。偏偏是他。這廝身為朝中重臣,他難道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難道不知道這件事若是被人知曉,他名聲盡毀,誅滅九族?他知道,但是他還是這麼做了。」

徐晚意道︰「也許……也許是情之所至……難以自抑呢?」

「情之所至個屁!」張延齡怒道。

「若是此事當真,則必是另有企圖。另有企圖。一定另有企圖。」張延齡連說了幾句另有企圖。每說一句,心里便堅信一分自己的判斷。

徐晚意也不生氣,她還沒見過張延齡如此氣急敗壞的。關心則亂,若不是太後的事情,一向鎮定自若的夫君怎會如此。

「他能有什麼企圖呢?」徐晚意輕聲道。

「那可是太後。太後是有權力影響政局的。太後若是要保誰,那是一定能保住的。皇上也要給太後的面子。籠絡了太後,便籠絡了權力,便可在關鍵時候影響政局。也給自己上了一道保險。其心可惡,其心可誅。虛情假意的欺騙太後,將太後騙的團團轉。這本身便該死。」張延齡狠狠的道。

徐晚意心道︰「沒準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呢。」但再一想,這也太荒唐了。這怕是沒有可能的。臣子跟太後搞到一起,這是丑聞,談什麼相愛。

「夫君莫要著急,這事兒你打斷什麼辦?」

張延齡皺著眉眯著眼正要說話,忽見東邊屋角有人影閃動。張延齡縱身而起,靴子里的匕首出鞘,三步兩步沖過去,寒光閃爍之下,匕首便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啊,姑爺干什麼?」詩情驚得目瞪口呆,手中托著的茶盤晃動著,被脖子上的匕首架住後,嚇得發抖。茶壺茶盅嘩啦啦作響。

「你何時在此?听到了什麼?」張延齡厲聲喝道。

詩情嚇得差點暈倒,帶著哭腔道︰「我剛煮了茶,小姐才從外邊買的新茶,吩咐我沏一壺給姑爺喝,剛沏好送來。姑爺這是干什麼?」

徐晚意也趕忙過來,張延齡訕訕的收了匕首。徐晚意忙接過茶盤,低聲安慰道︰「姑爺跟你鬧著玩呢,東西給我,你自去忙。去瞧瞧少爺信了沒有。」

詩情看了一眼張延齡,手軟腳軟的去了。

徐晚意拉著張延齡回來,嗔道︰「你這是做什麼?」

張延齡道︰「對不住,我確實緊張了。但是,這件事絕不能被任何無關人等知道。如你所言,一旦泄露,大伙兒都得倒霉。所有知道此事的無關人等,我恐怕都要查清楚,登記在冊。靠不住的,恐怕都要滅了口。」

徐晚意心下發寒。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自己的丈夫的凶狠。張延齡說滅口的時候,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甚是可怕。

但徐晚意知道事情的重大。低聲安慰道︰「夫君,萬莫亂來。這事兒目前並沒有泄露,你這麼緊張反而會引人懷疑。太後恐是一時蒙了心,知道後果的話,便會立刻斷了。你若不好說此事,我明日進宮見太後,旁敲側擊的提醒她。你說可好?」

張延齡皺眉想了想,搖頭道︰「不,二姐性子爽直,其實是有些倔強的。越是這般,她反而會反感。而且,女子一旦昏了頭,怕是會不顧一切。」

徐晚意微微點頭,張延齡說的也不無道理。自己當初對張延齡厭惡之極。但一旦愛上了這個男人,便覺得他處處好,整個人都陷進去了。就此安于當他的夫人,眼里再沒其他人,心里再沒其他想法了。

當初有段時間,倘若見不到張延齡,心里都一直想著他。

「是啊,女子對愛情如飛蛾撲火一般不顧一切,哪像你們男子,薄情寡義,處處留情。」徐晚意心中如是想道。

「這事兒你別管了,我也只跟你一個人說了。如青她們便不必告知了。人多口雜,容易生亂。你心里明白便好。這事兒我會處置。我若需要你幫忙,自會跟你說。」張延齡道。

徐晚意點頭。

張延齡舉步往前庭走,又回轉身道︰「替我向詩情道個歉,適才她怕是真的嚇著了。」

徐晚意笑道︰「放心吧。你又不是第一天嚇唬她。我一會去瞧瞧,應該沒事。」

……

天色擦黑時分,一個人影從護國公府角門進來。馬全立刻領著那人來到二進張延齡的書房里。

張延齡坐在燈下胡亂翻著一本書,見那人進來,放下書卷站了起來。

「奴婢張忠,叩見護國公。」那人跪地磕頭行禮。

張延齡忙上前攙扶,沉聲道︰「張公公請起,豈敢受此大禮。」

張忠道︰「奴婢給護國公磕頭是應該的,奴婢這條命都是護國公的。磕個頭算什麼。」

張延齡呵呵而笑,轉頭對馬全道︰「去關了院門,你親自守在門口,任何人不許進來。包括你。」

馬全忙答應著出去,帶著幾名僕役出了院子,關了院門。親自站在門口守著。

屋子里,張延齡將書房的們也關上了。轉過頭來時,發現張忠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正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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