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漆黑的臥室中。 勒斯靜靜的躺在床上，意識全部沉入精神海中。 在這里，一團巨大的光球正在不斷伸縮，膨脹與塌陷周而復始。 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光球的每次收縮，都要比其膨脹的程度要高一些。 這就導致光球的體積其實在不斷變小。 勒斯的意識體游蕩在它周邊，聚精會神的看著它的變化。 魔導士作為奈瑟爾魔法文明的一道分水嶺，與高級魔法師之間的差異有很多。 按照圖書館中資料的說法，魔導士體內用于儲存魔力的東西，已經不再是魔泉這種法術模型結構，而是一種似虛似實的晶體。 而這晶體，就是高度壓縮的、帶有魔法師本人精神力印記的魔素。 于此同時，在晉升過程中，魔法師的精神力也被要求達到一定程度的質變，才能完成這一壓縮過程。 勒斯精神海中的光球，其實並不只有那麼大。 發光球體本身是高度密集的魔力，而在這團魔力外圍，則是看不見的龐大精神力。 它們在循序漸進壓縮這些魔力的同時，自身結構也在變得更加緊密。 隨著幾個小時過去，壓縮過程進展的很順利。 但等所有魔力被壓縮成緊密小球後，足足過了半個小時都再也沒有一絲進展。 游離在附近操控的勒斯意識體見此有些皺眉。 圖書館內關于魔導士晉級的相關資料不多，而且都是描述內在精神海的情況。 這種描述很籠統抽象，並不似法術模型那些有著明確的圖紙和理論解析，讓勒斯看得實在有些雲里霧里。 接下來該怎麼做，他是有點沒頭緒了。 ‘書上只寫了句壓縮到極致自然會產生正面反饋，可這極致到底在哪里？’ 勒斯心中無語想道。 仔細思慮一番後，不想半途而廢的他，只好開始冒險行為了。 看著凝實到極致的光球，勒斯一咬牙，繼續操縱外圍的精神力開始狠狠的往里擠壓。 而這個動作一開始，外界躺在床上的勒斯額頭上就開始冒出了細汗。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雖然精神力不是尋常的力，但至少它現在遵循了這一法則。 內部中心位置的魔素粒子已經緊緊挨在一起，沒有任何空隙，勒斯操縱自己的精神力往里壓縮時，大部分力量都反饋到自己的精神上，那種疼痛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簡直無法忍受。 但面對那思維和意識都要崩裂的疼痛感，勒斯還是咬牙忍了下來，並期待變化的出現。 奈瑟爾文明的至今所有法術和體系理論，都在本土世界完全通行，所以勒斯首先摒棄了方法錯誤的可能。 那麼如今沒能按照書上所說迎來質變，問題顯然只有一個，那就是它所謂的壓縮到極致，與勒斯現在的情況還有段距離。 對此，他也只能冒著精神海被自己玩壞的風險，強行繼續著對精神力和魔力的自我壓縮。 這種狀態持續了十五分鐘左右，勒斯感受到自己已經到了極限，整個精神海已經開始出現了劇烈顫動。 再這樣下去，他知道自己可能要面對變成白痴的風險了。 ‘要不要放棄，可能是這次準備並不充足，我的精神力還沒到增長上限，沒到晉級標準？’他不禁在懷疑道。 而就當他不準備再冒巨大風險的時候，一股清涼的氣息進入了精神海，讓他那難以忍受的疼痛緩解了一些。 這是勒斯之前服用的幾種有助于精神的藥劑延時起效了。 在開始正式進階前，他當然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不僅一開始就服用了所有能夠增益精神力的藥劑，還特意弄了批緩釋起效的，就是怕自己到時臨門一腳，卻最終差了點意思。 而這些藥劑的加持，也讓勒斯有了再堅持下去的想法。 ‘這次不成，估計得修養半年才能再來，這太耽誤時間了。’ 既然有了點希望，勒斯一咬牙，決定再堅持會兒。 同時，他也借著藥劑帶來的加持，繼續增大了對精神力的向內擠壓。 很快，變化出現了。 勒斯只感覺自己操縱的精神力猛然一震，緊接著向內擠了一大塊地方，頓時大喜。 位于中心的密集魔素粒子，竟然真的還能再壓。 而與此同時，外圍的精神力也開始出現了異樣，變得更有質感。 或許用質感這個詞有些不恰當，但感覺是差不多的。 如果說原本勒斯對這些精神力的控制像是手掌對水的掌握，那麼現在，他就像是在握一把沙子，反饋更明顯，操縱更具體。 而還沒等他好好感受這種變化，新的異變又出現了。 只見位于光球中心的一部分魔素粒子，在龐大的精神壓力下開始彼此結合，甚至突破了虛實的界限，凝成了實質的顆粒。 這，就是書上所說的魔力晶體！ 勒斯心中大為振奮，他終于走到書上所描述的步驟了。 接下來，一切終于輕車熟路。 隨著勒斯的精神力強度大幅增加，對魔素團的壓力自然變得更大。 逐漸有更多魔力結晶顆粒形成，並開始彼此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六面晶體。 而等到勒斯原有的魔力全部被壓縮成它以後，他心念一動，早先布置在臥室中的魔晶石法陣開啟，大量魔素釋放到房間中，並被勒斯吸入精神海，繼續壓縮制造魔力晶體。 就這樣持續了半個小時左右，五顆雞蛋大小晶體出現在精神海中，漂浮于半空緩緩旋轉。 而勒斯原本無形的意識體，此時也變成了自己在外界的形象，首次以人形態出現在這里。 這就是他的靈魂，也就是個人意志的具象化。 而原本這片精神海，則變成了一個空殼，由來承載他的靈魂。 勒斯看了自己的身體兩眼後沒有在意，而是好奇的伸手抓起一枚浮在半空中的六面無色晶體。 這里面的魔力，足矣媲美如今外界開采出的同體積高純度極品魔晶石的十倍。 從此以後，勒斯再想像原來一樣，兩三塊魔晶石就填滿自己的魔力虧空，是不可能了。 而也是在模到它之後反饋回來的觸感，讓勒斯明白了為什麼書上說它似虛似實。 在自身靈魂層面來看，這些魔素能量已經變成了實質，而別忘了勒斯的靈魂其實也是虛幻的，所以在外界現實，兩者仍然無法被觸踫。 ‘本以為按照高級魔法師儲存魔力的四級魔泉架構，魔導士會復雜到天際，結果沒想到這個級別竟然采用了另外的魔力儲存方式。’勒斯有些驚奇道。 用法陣結構束縛魔力，會導致不小的一部分精神力被浪費在維持這個結構上，而且是永久性的。 更別說隨著魔法師儲存的魔力上限越高，浪費的精神力也會指數增長。 奈瑟爾文明的人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另闢蹊徑將壓縮魔力成實質化，消除其無序游蕩的特性，讓魔力自己老老實實的呆在體內。 而且勒斯還感覺到，以晶體形式出現的魔力，在調用時的瞬時輸出，要遠大于原本的魔泉形式，可以說是各方面都有長足的進步。 感嘆了下奈瑟爾先輩們的驚才絕艷，勒斯將意識重新注入。 睜開眼楮，一股酸痛感襲來，床單上更是被他的汗水全部打濕。 這些都是剛從精神力告罄時留下的身體反應，如今紛紛回饋給了他。 所幸這些疼痛都在快速消退，勒斯輕松適應了下來。 他給自己換了件睡袍，然後打開了房門。 門外正站著不停踱步的克里斯蒂娜，見他安然無恙，立刻撲了上來。 整個魔法部，只有她知道勒斯的確切閉關進度，以及所需要面對的難題。 而勒斯在今晚開始晉級前，也只通知了她一個人，防止真有什麼不測。 克里斯蒂娜在門口等了七個小時，心中也就忐忑了七個小時，她能感知到房間內的精神波動在劇烈變化，也感覺到了事先布置的魔晶石法陣被激活，大量魔力憑空消失。 不明就里的她，好幾次差點忍不住進去看看愛人的情況到底如何。 現在見他出來，眼淚終于止不住了。 「勒斯，你沒事就好。」 「我成功了。」 兩人緊緊相擁，一個帶著哭腔，另一個滿臉微笑。 許久後，兩人分開。 克里斯蒂娜看著勒斯那被汗水打濕的頭發，擔憂道︰ 「一切順利嗎？」 「很順利。」勒斯笑了笑，隱去期間他簡直都想自殺的精神痛楚。 這個過程以後他或許會有解決辦法，沒必要現在就告知她和奧康納這些人。 舒服的跑了個澡，克里斯蒂娜端著兩杯紅酒坐在床邊。 勒斯的再次晉級，是一件非常值得慶賀的事情，諾亞近萬名魔法師和學徒，都在勒斯的羽翼下蒙蔭和發展，他的每一次進步，都會給魔法師整體帶來很大的好處。 然而勒斯的神情卻沒有那麼開心，晉升魔導士的精神質變，讓他驗證了心中的某個猜想。 與各方面興致都挺高的克里斯蒂娜喝了兩杯紅酒，又溫存一會兒後，勒斯在她不解的眼神中連夜去了學院城堡的地下研究區。 他現在就要進一趟浮空城，去得到某些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