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拉來得光明正大,她是以私人名義拜訪剛德列夫,還帶了很多禮物。 勒斯代表元帥將她請了進去,帶到一間小型會客室。 「公主殿下,歡迎啊。」 剛德列夫熱情的問候道。 伊莎貝拉緩緩一禮,臉上帶著矜持的微笑,行了個提裙禮。 「這次冒昧拜訪,還請見諒。」 「哈哈,請坐。」 剛德列夫不怎麼喜歡寒暄,直接指了指會客廳的沙發。 老元帥坐在主位,旁邊是勒斯。 伊莎貝拉則坐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身後站著蓓姬。 房間內只有他們四人,氣氛顯得有些沉默。 作為與兩方有關系的勒斯,此時沒有率先開口。 掮客什麼的,不是這麼當的,他在這個房間里的身為只有諾亞上議員這麼一個。 片刻之後,伊莎貝拉作為客人主動說話了。 「這次我給貴國帶來些禮物,其中有件比較特別,不能放置太久,二位要不要現在就看看。」 「哦?」剛德列夫好奇道︰「是什麼禮物?」 公主殿下轉頭看了眼蓓姬,後者便朝勒斯兩人行了一禮後,轉身出門。 勒斯見此也用傳聲術讓門外守著的圖爾斯派個魔法師跟去協助。 過了一會兒,兩名魔法師抬著一個長條箱子,跟在蓓姬身後進了門。 勒斯用精神力一掃,神情微變。 剛德列夫也發現,箱子中存在明顯的血腥氣和呼吸聲。 伊莎貝拉臉色嚴肅的起身,讓蓓姬打開這長條箱子。 里面赫然躺著位小個子男人,這人渾身纏滿了繃帶,不少鮮血正從各處滲出,臉色蒼白,正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態。 剛德列夫還沒看明白什麼,而勒斯卻快步上前,檢查了一下這人的情況,然後立刻朝兩名魔法師手下命令道︰ 「趕緊給他處理傷勢,用我們最好的治療藥劑,讓萊姆出手,務必救回來。」 「是,閣下!」兩名魔法師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馬上連箱子帶人再次抬走。 這時,勒斯才用傳聲術為剛德列夫解釋了一下這人的身份。 他認識箱子里躺著的男人,正是當年公主帶領使團到訪布蘭提斯時,城市的夜影部門負責人——加德納。 當時勒斯和他有不少交集,而且對方那個女圭女圭臉和矮個子又確實很好記,今天一看就認出來了。 只是不清楚,加德納為什麼會在這里,而且搞成這種樣子。 剛德列夫明白這人身份後,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諾亞前幾年的策略重心都放在了國內貴族和北線邊境上,夜影作為王國情報部門,自然也跟隨政策行事,人手和資源都朝這兩處傾斜。 這個加德納的名字,剛德列夫也听說過,是夜影留在凱隆的情報負責人,兩年多前突然失聯,其麾下情報網也被癱瘓,當時諾亞夜影總部那邊認為是被凱隆官方發現,給拔掉了。 這種事情理虧,又不好拿到明面上來,所以使團過來後也沒提過放人之類的事情。 本打算等大王子上位後,再將這些可能還活著的同胞救回來,沒想到這位公主殿下竟然給送來了。 他對伊莎貝拉道︰「謝謝你把他還給我們。」 伊莎貝拉搖了搖頭,解釋道︰ 「事先說明,這位並不是我從王國情報部門救出來的,諾亞與凱隆一向關系密切,一般不會下這麼重的手。」 剛德列夫和勒斯點了下頭,確實如此。 這種情報之間的對抗,終究要看兩國關系如何。 像是琴康和阿瑞斯之間,要是發現對方的間諜,那肯定是狠辣出手,抓住之後嚴刑拷打,逼問其他同伙的情報。 但就像當初勒斯沒有舉報維吉尼亞和凱爾森時的想法一樣,如果兩國關系並不僵硬,一般都是要些其他補償,或者用手里關著的對方情報人員來互換。 像加德納這種明顯被殘忍拷問的情況,倒是不多見,除非觸踫到了一些核心機密。 「公主殿下,加德納不是被凱隆情報部門抓住的?」勒斯疑問道。 「不是,我是從一處弗勞爾掌管的監獄中把他救出來的,他被秘密看押在那里。」 「哦?」剛德列夫和勒斯對視一眼。 與利用自身隱藏的影響力從凱隆情報部撈人,和突襲弗勞爾侯爵的秘密監獄相比,後者有些得不償失啊。 對諾亞來說,加德納的命很重要。 但對伊莎貝拉來說,就為了準備這麼一份‘見面禮’、展現自己的實力,動用武力是否有些不劃算。 可在伊莎貝拉自己看來,這是值得的。 面對賬本所引出的局勢變化,不展現自己的能力與善意,怎麼來說服諾亞改變自己的選擇。 突襲貴族派的秘密監獄只為了救一個人出來確實顯得得不償失,因為有可能暴露她暗中蓄養的力量。 但伊莎貝拉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來在短時間內改變諾亞對自己的看法。 加德納這個人被貴族派抓住的事情,她也是機緣巧合得到的情報,現在用上了,也不算浪費。 要說效果,確實是有的。 至少從剛德列夫的神情和語氣就看得出來,他確實很感謝伊莎貝來將加德納送來的行為。 他是一名軍人,自然不希望加德納這種默默為王國付出的人最後卻受著非人的折磨、默默死在陰暗的角落中。 所以,伊莎貝來的行為,確實讓剛德列夫對其有了些好感。 「勒斯,讓人上些茶點。」 「好。」 兩方重新坐回沙發,這次剛德列夫沒有再晾著對方,而是主動開口道︰ 「公主殿下的來意,我很清楚。 看在你把加德納救出來的份上,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 說吧,你能付出什麼,可以讓我們諾亞舍棄輕松就能到手的利益,轉而幫你上位。」 伊莎貝拉從容說道︰ 「施法者管理權、諾亞商品往中部大陸出境的關稅減免、價格低廉的大批糧食、軍事同盟。」 剛德列夫表情失望的搖了搖頭,道︰ 「你說的這些,不夠。」 看樣子說了四個事關重大的條件,但諾亞能馬上受益的其實只有關稅減免和低價糧。 施法者管理權這東西是給勒斯的,對諾亞來說,這是支持施法者領域發展的一項投資,而不是唾手可得的利益。 他們看得是未來,希望未來的諾亞王國,能多出幾個像勒斯一樣,可以改變戰場局面的強大魔法師。 眼下,凱隆施法者管理權就算交出來,反倒是勒斯在幫對方穩定局面。 至于軍事同盟,那更是沒邊際的話了。 當年簽訂糧食貿易協定的時候,他們就順帶簽署了軍事同盟協議。 結果呢,諾亞這邊打起來的時候,凱隆可是一兵一卒都沒支援,正忙著自家內部爭權奪利呢。 僅剩的關稅和糧食兩個條件上,大王子同樣能給,只不過力度不會有伊莎貝拉的大。 可諾亞既然想投機,怎麼可能只為了多這麼一點好處。 伊莎貝拉許諾的東西,遠遠沒有達到剛德列夫和議長的預期。 公主殿下見此沉吟一聲,問道︰ 「那貴方想要什麼?」 剛德列夫揮了揮伸手,道︰「還是看你能給什麼。」 這意思就是,你繼續加價。 伊莎貝拉聞言皺了下眉頭,談判最煩這種情況,佔據主動的一方不說自己要什麼,而被動的自己則必須不斷加價,直到對方滿意。 先前給出的四個條件,她知道只是基礎,諾亞肯定不會滿足,也做好了加價的準備。 但剛德列夫這種穩坐釣魚台的行為,讓伊莎貝拉感到有些無可奈何。 想了一下,伊莎貝拉繼續說道︰ 「目前貴族派鼓動議會拒絕與貴方談判,作為商業國家,我想你們每天因為貨物被堵的損失,應該很大吧。」 「嗯?」剛德列夫來了興趣。 「你能解決?」勒斯也有些意外道。 諾亞對內陸貿易受阻的影響其實遠比勒斯等人表現出來的急躁程度,要嚴重很多。 這些天來,他們看上去不算非常著急于督促凱隆恢復商道和運河,但實際上心里都要急死了。 只不過,為了不被人拿捏,他們沒有表現在與凱隆的談判上而已,因為一旦被看出弱點,貴族派和王室派很有可能會暫時放下對立,合伙以此要挾他們。 伊莎貝拉笑了笑,暗道這是說到他們心坎里了。 「我確實有辦法解決商道堵塞的問題,不知道這個條件能不能算進去。」 剛德列夫果斷點頭道︰「可以,但不夠。」 伊莎貝拉沒有在意老元帥的‘貪婪’,又說出了幾項條件。 這些條件相對之前那些來說就顯得很瑣碎了,其中涉及兩國互相貿易的很多細節,並在其上做出了讓步。 剛德列夫和勒斯對這些都不太懂,商量一下後,便將阿凱奇給叫了過來。 這位諾亞資本派領袖、商業巨頭,一進房間就朝剛德列夫和勒斯冷哼一聲,弄得兩人訕訕的笑了。 這是在表達之前被瞞著的不爽呢。 不過眼下在談正事兒,他也沒擺什麼臉色,坐下來後就跟伊莎貝拉開始談細節。 過了兩個小時後,阿凱奇‘勉強’對剛德列夫點了點頭,表示可以了。 老元帥‘嗯’了一聲,道︰ 「那個除了這些……」 伊莎貝拉立刻不悅道︰「剛德列夫閣下,我的誠意已經很大了。」 她剛剛給出的這些條件,已經超出了兩國正常關系的極限,說一聲賣國賊,都不算太過冤枉,畢竟諾亞佔了便宜,那就代表凱隆吃了虧,那可都是損失。 但剛德列夫卻堅持道︰「公主殿下,你應該也清楚,我們支持你的風險很大,而你自己不是也沒有把握能成功嗎,否則又何必來找我們。 諾亞既然冒了風險,自然要得到足夠的回報。」 伊莎貝拉卻正色道︰「我給的這些,已經足夠彌補你們的風險,再多的話,我就算當上議長,也會被人以此攻訐。」 「話不能這麼說,賬本的事情,我想你也清楚,其實我們諾亞並不是很願意冒著風險來支持你的。」剛德列夫淡淡道。 國與國間不需要什麼臉面,威脅什麼的,老元帥為了王國,也舍得出去這張臉。 伊莎貝拉如此被動,他們不借機多要些,簡直對不起自己。 但這位公主殿下不準備再退了,她冷著臉直言道︰ 「再多的條件,我不可能給了。 而且我想說一句,棉花、大麻什麼的原材料,一向不愁銷路。」 一听到這句話,阿凱奇、剛德列夫和勒斯三人都猛然一驚。 緊接著,前兩人的目光便都直勾勾看向了勒斯。 「我一個字都沒跟她說,提都沒提!」勒斯馬上解釋道。 從凱隆進口大批量棉花,利用琴康的新式紡織技術大批量生產布料和成衣,再朝原產地以及中陸其他國家傾銷,賺取大量金錢的計劃,可是諾亞王國之前定下的絕密戰略。 這種事情,勒斯怎麼可能告訴最主要的原材料獲取國和計劃中第一個傾銷對象。 剛德列夫和阿凱奇仔細想了下,發現勒斯確實也不是能這麼做的人,這家伙一直很拎得清自己的位置,吃里扒外的事情不可能去做。 他們之所以看向勒斯,也是發現秘密被外人知道後,有點失了分寸。 「唉∼真是低估你了,這種事情都能猜得出來。」勒斯帶著對兩個自家人的怨念,朝伊莎貝拉嘆氣道。 公主殿下微微一笑,道: 「我兄長和那幫貴族們之前一直打的不可開交,幾乎都忘了關注鄰居們都在干什麼。 也只有我這個局外的閑人,才有時間看看你們那邊的熱鬧。」 勒斯三人無奈嘆氣。 與琴康的技術交換雖然說沒有公開細節,但由于涉及工廠建設等方面,攤子太大。 只要有心去了解,很快就能查出來些什麼。 新的技術代表商品質量和產量的巨大提升,伴隨而來的自然就是銷售市場的問題。 伊莎貝拉既然能讓阿凱奇廢了那麼多口舌,自身對商業肯定也有所了解,明白了諾亞的大概意圖。 看來是佔不到再多的甜頭了。 剛德列夫三人對視一眼,又讓勒斯開啟消聲術,去隔壁談了談。 最終,剛德列夫謹代表諾亞使團的三位上議員,對伊莎貝拉做出了肯定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