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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的孩子,你瘦了這麼多,我就說軍隊里的日子很苦,可是你父親當年堅持讓你參軍,我怎麼說他都不肯放棄。」  大廳中,勒斯哭笑不得的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看著斜對面一臉疼惜表情,穿著端莊長裙的豐盈中年女人拿著手帕抹眼淚。  在她旁邊的菲雅也是一臉無奈的摟住母親的肩膀,輕輕安撫。  「母親,軍隊的生活很有趣,我現在很高興在我的人生中能有這麼一段經歷,相信在以後,這會是我非常值得懷念並說給別人听的記憶。」  勒斯喝了一口班恩親自沖泡的紅茶,然後對侍立一旁的管家夸贊道︰「班恩叔叔的手藝比我記憶中的更好了,自從離開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喝到這麼正宗的西波拿紅茶了。」  「您喜歡就好。」班恩矜持的笑了笑,頷首感謝他的稱贊。  「可憐的孩子,軍營里難道連紅茶都吝嗇于供應嗎?」瑪麗蓮夫人再次痛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原諒她的幼稚,瑪麗蓮夫人出身于舊時代貴族家庭,勒斯的外公是一位子爵。  作為他最小的女兒,瑪麗蓮一直都是在蜜罐中長大,接受家庭禮儀、裁縫、廚藝等女性貴族的傳統教育,直到遇到勒斯的父親並自由結合之後的現在,對于很多事情仍然並不十分了解。  「媽媽,您就不要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勒斯不是已經回來了嘛,以後他當然不會再受苦了。」菲雅一邊白了勒斯一眼,一邊連忙幫母親擦拭眼淚。  一旁的管家也適時的提醒道︰「夫人,您不是說等少爺回來之後,第一頓晚餐要由您親自制作嗎?現在時間差不多了。」  瑪麗蓮夫人听完猛地一下站了起來。  「沒錯,是的。噢~廚房的材料不多了,菲雅快去換衣服,跟我去買回來。」  菲雅很不情願的站起身,「媽媽,今天學校好不容易放假,我不想出門。」  「你哥哥四年沒有回家,難道想吃一頓由母親和心愛的妹妹親手制作的晚餐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嗎?!」瑪麗蓮夫人訓斥了女兒一句,然後又和顏悅色的看向兒子,「勒斯,你先回房間休息一下,晚上我會做最拿手的酸枝火焰魚,你一定很懷念媽媽的這道拿手菜吧?」  ‘當然不懷念!’勒斯在心中說道。  這是少數能在原主記憶中留下的‘媽媽的味道’,可謂是記憶猶新。  酸枝火焰魚是一道難度很高的阿瑞斯美食,但與之相匹的是所有品嘗過的人都贊不絕口。  這道菜的難點有好幾個,首先是酸枝,這是要一種外表酷似樹枝的大陸南方水果,里面富含酸味的汁液,而這種汁液的酸度非常高,需要加入幾種香料和調味品進行特別配置,否則很難入口。  瑪麗蓮夫人……很不擅長這一點……  火焰魚則是一種銀色的海魚,它的肉相當脆弱,生肉帶有劇烈的腥味,經過火焰烤制的時候卻極度容易熟,超過兩到三秒的時間就會使肉質發死,口感變柴。  而之所以叫火焰魚,是因為它的烹制方法是用定量的高度烈酒淋滿魚身,點燃後在短短的八九秒之內將魚肉加熱熟,並去掉腥味,再配以混合多種調料的酸枝蘸料,味道鮮美無比。  可惜瑪麗莎夫人在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情況下,仍然無法掌握根據魚身大小量身定做烈酒含量以及配置酸枝蘸料的方法,不是酸的要命就是魚肉過腥或過柴。  當年他臨行參軍時的最後一頓晚餐就是這道菜,原本還對前身對這道菜的陰影還嗤之以鼻的他,在吃過之後心中也產生了陰影,再加上原主殘留的記憶,呵,雙倍陰影。  但這個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對瑪麗蓮說過這件事,因為這是她為家人而主動學習的第一道菜,而她本身對海鮮過敏,也從未親自品嘗過,使得這件事成了瓦格納家族中只有瑪麗蓮不知道的秘密。  「當然,我很期待。」勒斯強笑著看向她,表現出一副驚喜的樣子,絕不能讓一個母親看到兒子嫌棄自己的菜難吃的樣子。  「放心,我會做給你做雙人份的量,保證讓你吃個夠!」  「……」  等瑪麗蓮和菲雅離開以後,勒斯對老管家翻了一個白眼。  「班恩叔叔,為什麼要害我……」  班恩有些調皮的眨了眨已經浮現魚尾紋的眼角,笑道︰「我覺得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相信您一定可以從中品嘗出不一樣的味道,況且我也制止了夫人眼淚不是嗎?」  「好吧。」勒斯無奈的攤了攤手,「不過,您真應該嘗嘗這道菜,在下一次面臨這種抉擇的時候選擇對瓦格納家族大多數成員更有利的一面。」  班恩搖了下頭,意味深長的說道︰「你以為當初是誰給夫人試菜的?又試了多少次?」  勒斯震驚了!  荼毒瓦格納家幾乎全部成員的陰謀竟然出自他手?!  隨後勒斯起身給老管家倒了一杯紅茶,敬佩的說道︰「您的意志使我欽佩。」  一道菜從試做到端上餐桌要做多少次,老管家竟然都能給出正面評價,一步步的鼓勵著瑪麗蓮將它端上餐桌獻給家人。  說完,兩人同時哈哈大笑。  作為一名盡職的管家,班恩從來都不肯和主人同坐,勒斯想跟他聊聊天,也只好跟他一起站著。  勒斯對著管家做了一個請他到陽台的手勢,兩人便端著茶杯站在一樓陽台扶手前曬著午後的陽光,欣賞了一下後院中的小花園,那是瑪麗蓮夫人的杰作,她很喜歡花草。  班恩是勒斯父親的部下,勒斯父親洛斯特•瓦格納曾在戰場上幾次救過他的命。  兩人退役之後,在洛斯特憑借戰功積攢下來的金磅,在布蘭提斯定居,無處可去並執著于報答救命之恩的他,便一直跟著勒斯的父親。  而因戰場表現勇猛,洛斯特•瓦格納得到了名譽男爵的爵位,瓦格納家需要一位管家來維持體面的身份,班恩便跟人學習如何當好一個管家,並毫無疑問的上崗了。  在原主對班恩的認知中,這是一個有些嚴厲的長輩,而不是借著父親的權威經常‘欺辱’自己的僕人。  所以,班恩實際上也屬于勒斯的親人,他也確實把洛斯特勛爵的孩子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並根據勛爵的教育方式認真的督促他們。  班恩作為看著勒斯長大的長輩,確實對勒斯這幾年的經歷很感興趣。  但一方面他知道軍旅生活一定很苦,所以把瑪麗蓮和菲雅兩個女人支開,另一方面,他不知道勒斯願不願意跟他聊聊,以前的勒斯見到他總是繞著走。  而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軍隊的生活確實改變了這個孩子,他成熟了,也更加懂得在乎他人的感受。  「四年,做到了中尉,看來少爺真的很適合從軍。」  一般來說,想要成為中尉,除非屢立戰功,否則至少需要五六年的時間。  一個成熟的軍隊中,上升制度必然是嚴謹而慎重的,立一次功升一級的情況很少出現,還要考慮到資歷、指揮能力、威信和人際關系等其他因素。  勒斯並非只是在晉升中士和少尉的時候殺了兩個人,雖然沒細算,但他覺得四年下來應該有三十幾個了,這些人命都是他每次晉升時的推動力。  「運氣好而已。」  「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作為一名退役軍人,班恩非常清楚一個新兵在參軍之後心理變化的節點是哪些。  「正式進入部隊執勤的第九十六天。」  「什麼感覺?」班恩好奇的看著他。  「死里逃生的解月兌和慶幸。」他淡然的回道。  事後沒有吐,也沒有剝奪同類生命的快感。  那是一次例行巡邏,遇到了敵人的襲擾小隊,當時他和一個軍閥從村莊招募的雜牌民兵正面踫上,其他的隊友已經逐個和敵人混戰,在新兵營學習的小隊戰陣早已沒法實現,教官教授的軍用格斗術更是忘得一干二淨。  直到敵人的長槍刺破了他的皮甲,在肩膀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疼痛激起的暴躁和憤怒,以及強烈的生存,讓他一邊大聲嘶吼,一邊連連揮舞手中的長刀,沒幾下就砍斷了敵人手中的劣質木桿槍,緊接著亂刀砍死的對方。  後來他才知道,這次遭遇戰是當時巡邏小隊的隊長故意安排的,他憑借經驗早就知道那條巡邏路線有敵人強征過來的民兵作為襲擾己方的炮灰,被他用來磨練新兵。  而那次戰斗中的三個新兵隊員,只有勒斯一個人獨立殺死了敵人,被認可為合格的士兵,晉升中士。  班恩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那第一次目睹戰友的死亡呢?」  「生命的脆弱……我覺得我應該這麼說。」勒斯嚴肅的看著遠方,隨即忍不住笑了。  「但我第一次目睹戰友死亡的時候真的沒什麼感覺,班恩叔叔你知道嗎,那是在我執勤的第二十多天,我的新兵隊友因為長官的訓斥十分惱火,在巡邏的時候不停踢著路邊的草叢,結果倒霉的踢到了一條蘿曼蛇,那條蛇跳起來反嘴就是一口,咬在了那家伙的下面。  我們趕緊將他背回了營地,可惜軍醫看了一眼之後就用刀割斷了他的脖子,告訴我們這樣可以避免他受到更多無謂的痛苦。關鍵是,那個軍醫還把被蛇咬到的那東西割了下來,說是可以帶到醫學研究院放到‘人體極限’展廳充當標本。」  「這可真是……」管家無語的搖了搖頭,隨後又指了指勒斯眼角的一條細小的疤痕。  雖然只有兩毫米左右的寬度,但所處的位置,幾乎所有人都能明白,這個人曾經從死神的鐮刀下逃走,他身為一個老兵,更加明白如此細小的傷口能夠結出明顯的疤痕,說明當時的傷口很深。  「說說你眼角的傷疤吧,剛才我留意到夫人一直在看著那里,估計是害怕听到你險象環生的故事,她一直沒敢問。」  勒斯下意識的模了模眼角的疤痕,似乎還能感覺到一絲疼痛。  「在洛蘭和歌明蘭交接的大山中,不僅有軍閥勢力的存在。」  「我知道,那里有好幾個原始土著部落。」班恩附和道。  「對,原始部落。」勒斯心有余悸的重復了一遍。  「這些原始人非常的野蠻、凶狠,而且領地意識很強,他們在自己部落所在的山林中設下了大量的陷阱和絆鎖,還會耐心的埋伏闖入領地範圍的人類,我們的士兵最開始並不熟悉那里的地形,時常有人因為誤闖被他們的冷箭射死。」  「營地的長官無法忍受每隔三五天就犧牲幾名士兵,關鍵還不是被敵人正面殺死的情況,聯合了附近幾個巡邏營地的指揮官,出動一個千人大隊,圍剿了其中一處離我們最近的部落。」  「你參加了那次圍剿?」  「沒錯,我那時候已經是一個十二人巡邏小隊的隊長,帶領我的隊員負責前期偵查並清理暗哨。  可能因為我的經驗還是不足,還沒等靠近他們的居住區就被一個土著弓箭手發現。他認出我的衣服與眾不同,發現我是小隊的指揮官,直接朝我射了一箭。  在那之前的一剎那,我因為沒原由的心悸,想轉頭看看四周,幸運的救了我一命。」  「真是如同戲劇中的主角一樣幸運。」老管家慶幸的深吸一口氣。  「當然,我也這麼覺得。」勒斯面無表情的應道。  因為這就是一個小劇本,編劇︰勒斯。  差點死掉或變成獨眼龍是真的。  但他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說出,這道傷疤是他為了朝自己手下的士兵炫耀自己掏鳥蛋的技術,而被一只利爪鷹襲擊所致,要是說出真相,他以後還怎麼靠這道‘軍功章’跟別人炫耀自己的軍旅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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