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里奧，謝謝你的幫助，讓我可以盡快回到故鄉。」 布拉提斯飛艇站的接駁場上，勒斯微笑著對身邊一名穿著白色校級軍裝的高大男人說道。 「勒斯，你還是這麼客氣，我們可是戰友，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需要的。當年要不是你幫我學習如何計算風速和繪制簡易地圖，可能我會被留在新兵營一整年。」一頭白色短發的里奧船長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 「好吧，等下次你再來布蘭提斯采購貨物，一定要來找我，我會請你嘗嘗我父親收藏的松果酒，相信我，那味道真是讓人迷醉。」 「非常好，我早就想嘗嘗當年在新兵營時你一直吹噓的松果酒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麼美味。」里奧高興的笑了。 對于當兵的來說，少有人對酒精沒有感覺。 這時，一直站在里奧身後的中士比伯也兩眼放光的舌忝了舌忝嘴唇。 「勒斯中尉，到時候我可以去嘗嘗嗎？」 勒斯同樣笑著點了點頭，「當然，我也要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 說完，他從上衣口袋中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還希望在晚餐前趕回家中，給他們一個驚喜，否則我可能要餓肚子了。」 勒斯提起放在腳邊的黑色行李箱，分別跟里奧和比伯握了握手，轉身走向了飛艇站的出口。 但還沒等他走出接駁場，就看見腳下的地面被一大片陰影所覆蓋。 疑惑的轉頭，勒斯發現他待了幾天時間菲爾德號空中飛艇已經再次起飛，因為其正好擋在太陽與自己視線的中間，從他的角度看，就像一個巨大的黑色雪茄出現在了天空之中。 勒斯愣了愣，隨即朝不斷升高的飛艇揮了揮手，對可能正在看著他的里奧揮了揮手，表示感激。 他原本以為菲爾德號的航線經過布蘭提斯是有采購任務，但現在看來，顯然是里奧修改了航線，特意送他回家，可能對于里奧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勒斯覺得自己欠了他一個人情。 說到飛艇，這應該屬于這個世界目前整體科技水平中的一個黑科技了。 菲爾德號全長五百多米，巨大的氣囊使得它可以在月復部掛載一個包括蒸汽動力艙在內的總共十二萬立方米的巨大空間，可用貨倉面積五萬立方米，最大搭載人員五十名，蒸氣螺旋槳提供動力，時速二十公里左右。 這是諾亞王國研究院在二十年前的成果，號稱是可以改變戰爭形勢的劃時代武器，經過不斷的改進，十三年前開始列裝軍隊。 可惜王國元帥剛德列夫對此沒有太多的興趣，采購量只有區區十五艘，卻為此付出了一千五百萬金磅的軍費，據說如果不是研究院同意分期，可能元帥大人一艘也不會買。 對于剛德列夫元帥的行為，勒斯個人表示可以給他一個贊。 飛艇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在前世已經被證明無法用于戰爭，在網絡上這個詞出現最多的標簽是游戲。 因為其本身防護能力極差，雖然對于這個以冷兵器為主的世界來說，這東西可能是唯一能在空中飛翔的人造物。 不過，勒斯清楚的知道並親眼目睹過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騎士。 一種伴隨著人類文明發展而一直存在的力量，至今至少有上千年的歷史，原諒勒斯前身知識的匱乏，對于騎士的起源根本沒什麼了解。 不過這不重要。 勒斯在這四年的軍旅生涯中有幸見識過這個世界個人偉力巔峰的出手，毀天滅地、排山倒海…… 都是不存在的。 但一個九級天空騎士，在血氣耗盡之前，拼掉一個千人隊步兵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更關鍵的是，天空騎士顧名思義，人家可以短暫飛翔。 就勒斯自己在兩年前所看到的王國軍方唯一九級天空騎士，也是王國元帥的剛德列夫•魯曼斯出手的場景，其完全可以飛到一千米的高空並懸停至少三分鐘。 至于極限在哪里，勒斯不清楚，可他自認為在沒有精準投彈技術的現在，飛艇想要搭載黑火藥炸彈進行空襲的話，為了保證命中率，高度絕不可能超過這個距離。 被一個千人斬踏上毫無裝甲、脆弱不堪的‘大氣球’上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再說說安全問題，這個世界的空艇因為技術尚不成熟，內部氣囊很少分隔，氣囊材料以皮革為主，防火能力弱、造價高，里面填充的又是原始的、易燃易爆的氫氣，當年軍方訂購的十五艘飛艇中，就有兩艘發生了火災導致氫氣爆燃。 王國研究院為此緊急制訂了嚴格的飛艇安全手冊，嚴禁明火的存在，取消飛艇上的廚房並禁止使用煙斗、燻香等物品。 不過，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飛艇並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在交通運輸上，飛艇有著不可替代的優越性。 在空中基本可以直線行駛，時速二十公里的速度在走直線的情況下仍然具有一定的優勢，長達兩周的懸浮時間可以讓其快速抵達王國所有的主要城市。 所以軍方目前將飛艇的主要用途定為運輸以及采購洛蘭要塞這個邊界地區稀缺的藥品和緊俏物資，並將戰利品運輸到後方販賣。 輔助作用為高空偵查敵方大規模軍隊調動、緊急傳遞信息以及測繪地圖。 後來，王國研究院不得不承認他們所謂的劃時代武器存在太多缺陷，為了止損，他們又把目光瞄向了商業運輸。 所幸的是，諾亞王國作為一個盛產珍珠、海產豐富，境內還有一條聯通數個內陸國家的海河，水上交通極為便利的地方，導致整個國家的商業非常發達。 還真有幾個實力雄厚的大商人看中了飛艇在防盜以及運輸速度上的優勢，聯合出資購買了十艘飛艇，用來運輸他們產業中利潤高、重量輕的商品，比如珠寶首飾等工藝品、以及暫時性緊缺的貨物。 通過數次市場波動引起的小部分商品價格浮動，他們所成立的飛艇運輸公司還真的生存了下來。 再之後，王國銀行同樣看中了飛艇在防盜搶上的優勢，畢竟能上天的九、八級騎士沒必要去搶劫，銀行便可以省下大部分押運安保開支，出資購買了兩艘用來在各個城市的分部調運資金，總算是彌補了王國研究院前期研發階段的巨大損失。 勒斯邊想著這本該在中世紀大放異彩的戰爭兵器卻因為超凡力量的存在而夭折，邊走出了巨大的接駁場，來到了飛艇站的門口。 飛艇站由于佔地廣袤，加上以前不時出現的墜毀事故，所以建立在了各個城市的郊外。 勒斯想要返回布蘭提斯，還有一段路要走。 站在飛艇站前平整的土道上，看著時不時駛過的貨運馬車，準備攔下一輛，付出一些車費讓車夫順路將自己帶上。 而就在這時，一輛破舊的公共馬車駛到了他的面前。 「軍官先生，需要搭車嗎？只要十個銀幣。」 勒斯抬頭看了眼。 馬車前的駕駛位上坐著一個金色短發的年輕人，稍顯稚女敕的面龐上掛滿了熱情的笑容，身上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綠色襯衫，外面套著褐色格子馬甲，是八分褲加上長筒襪，以及一雙廉價皮革材質的矮幫鞋。 「十個銀幣？是我離開布蘭提斯太久了，如今的物價已經漲到了這個地步？」 勒斯平靜的看著眼前馬車上的男孩，他估計這個小子也就十六七歲，年輕導致了他盲目的將自己當成了有錢的肥羊。 男孩笑了笑，輕輕的搖了搖頭。 「當然不，軍官先生。在布蘭提斯，十個銀幣可以乘坐公共馬車到達大部分地方。 但這里是飛艇站，雖然距離城門只有五公里的距離，卻很少有公共馬車會來到這里攬客，因為這里除了拉貨的馬車以外，大多數乘坐飛艇的都是有錢人，他們有自己的私人馬車。 而我，則專門為像您這樣因為職務關系可以乘坐飛艇的先生服務。」 「哦？這就是你要十個銀幣的理由？我完全可以乘坐拉貨的馬車。」勒斯帶著笑意說道。 「不不不，軍官先生，我想您的想法可能有些問題，您看看那些貨車後面揚起的塵土，而您身上的衣服可不會體諒您的難處，況且貨車一般都會繞到城東港口進入大商行的貨場，以您的身份，想必目的地也不是東面的貧民區吧，而我，可以將您送到您想去的任何地方。」 年輕的車夫依然帶著自信而熱情的笑容看著自己的潛在顧客。 「好吧，你說服了我，聰明的小子。」 勒斯沒有再講價，打開車門看了一眼，雖然外表陳舊、車內的裝飾花紋也磨損掉不少，但很干淨，沒有灰塵和污漬，他承認之前確實沒有考慮到身上的軍裝能否承受土道上飛揚的塵埃，部隊的生活可談不上精致。 「拉文克區，紫荊街108號。」 勒斯干脆利落的上了馬車，坐在了後排的座位上。 「好的，先生，很高興為您服務，我叫杰西，杰西•沃爾頓。」 座位上的墊子明顯跟整個車廂的環境不一樣，顯然找人重新做過的，雖然面料只是染過色的廉價粗麻布，但里面的填充物是松軟的棉花，這樣一來，就算在下雨天的泥濘道路上也不會讓乘客感到太過顛簸。 用了心思的設計讓勒斯有了和這個車夫聊聊的，他起身打開了車廂前面用來和車夫溝通和付款的小木門。 「杰西，你多大了。」 「剛滿十六歲，軍官先生。」正駕駛著馬車的少年微微側頭。 他其實很樂意跟乘客聊天，這可以讓他了解更多的信息，增長一些見識，有的時候，可能只是一句話的內容就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一點，況且，趕路的過程也很枯燥。 可惜的是，能花費十個銀幣坐車的人，不是政府工作職員就是商人，他們很少會跟一個下層車夫有什麼話題。 「比我想象的要小一點。」 他沒說什麼‘才十六歲就出來工作很辛苦吧’之類的話，就算諾亞王國按照前世的標準中完全屬于發達國家，也無法避免很多生活在這個國家中的人仍然貧苦。 布蘭提斯是諾亞王國人口第二的大城市，也是第一商業城市，僅次于王國首都坎達拉，但這里依然存在貧民區。 當然，在官方的說法中，並沒有貧民區這個名字，這個區叫做奧耐斯特，屬于下城區之一。在古諾亞語中代表善良、誠實的意思，有些諷刺不是嗎…… 「不用叫我軍官先生，我已經退役了，在五天前。我叫勒斯•瓦格納，還有，以後見到穿著我這種軍裝的人，你可以稱呼他為中尉先生，看到我袖口的條紋了嗎？上尉、中尉和少尉分別是三、二、一條。」 「謝謝您，勒斯先生，我又學到了一樣知識，布蘭提斯很少出現軍人，海軍又常年駐扎在莫力島，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東西。」 杰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看不到軍人出現是一件好事，至少證明你還生活在和平的環境中，洛蘭原本也是個美麗的城市，然而最終它還是變成了一座要塞，再也不是花卉之都，曾經盛名的海拉花園也早已變成了廢墟。」 說到這，勒斯還真的有些唏噓，洛蘭原本是盛產鮮花的城市，因為那里的土壤非常適合大部分花卉的生長。 但由于地理位置過于靠近原歌明蘭帝國，在天譴之年後，一些分崩離析的歌明蘭軍隊在阿瑞斯帝國的進攻下抗命逃跑，流竄到了歌明蘭與諾亞接壤的邊境地區。 最終導致了洛蘭的破敗以及為了擋住由歌明蘭逃兵形成的各個軍閥勢力而改造的洛蘭要塞誕生。 他曾親眼見過聞名大陸的海拉花園遺址，單單看到那些殘垣斷壁和戰火燎過花圃，就知道當年它是多麼的壯觀和美麗。 「先生，您是在洛蘭要塞服役嗎？」 「沒錯，我在那里待了整整四年時間。」 「那您應該參加了不少次戰斗吧？我听從洛蘭回來的人說，那里經常打仗。」 勒斯想了想，「近幾年的戰爭烈度很低，大多數都是雙方偵查部隊的摩擦，看似天天都有沖突，可是死的人並不算多。」 然後他又揶揄道，「如果你想囤積戰略物資，現在可不是什麼好時候，我估計接下來的幾年時間，咱們和對面也不會有什麼大沖突。」 他看的出來，這個年輕的小伙子有些商業頭腦，否則也不會專門在飛艇站攬客，十個銀幣，如果他在城市里接散客，以這架馬車的賣相，半天的時間也未必能賺到。 「哈哈，先生您說笑了，我這輩子也賺不到夠資格囤積糧食的本錢。」杰西自嘲道。 「為什麼是糧食？」勒斯問道，「藥品、煤炭、牲口、甚至是酒精，煙草，為什麼本能的選糧食？我剛才說的是戰略物資。」 杰西自信的笑了。 「因為諾亞能種糧食的地方太少了，一旦全面和洛蘭對面的軍閥開戰，以往咱們從國外進口的糧食價格必然上漲，那些黑心的外國商人絕對會這麼做。」 「你很聰明。」勒斯欣賞的看著他。 在目前的時代背景下，糧食、鐵和鹽才是最重要的戰略物資。 諾亞的鐵礦還算豐富，和一個早就學會海鹽提取的沿海國家說缺鹽也不現實，但諾亞的境內有三分之一的可耕種地區是鹽堿地，除了少數耐堿植物以外，基本無法從這些地方獲得什麼農產品。 諾亞人民的糧食供應主要靠進口，雖然價格會高出不少，但國家財政會補貼很大一部分，使得平民購買基本食物的價格比產糧國家還便宜一部分，在加上海中魚類產出，才在付出較小的情況下保證糧食供應。 所以說戰爭時期囤積糧食對諾言來說遠比其它國家更重要，利潤也會更高。 這是一個合格的商人需要知道的最基本的事情，但對于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少年來說，能從王國的整體缺陷來考慮問題，已經算是比較聰明了。 「謝謝您的贊美。」 說話間，馬車已經來到了布蘭提斯的城門口附近，杰西慢慢降低了馬車的速度，並停在了道旁。 因為有兩個男人攔住了馬車。 杰西沒有驚慌，停好馬車後對勒斯說了聲抱歉，讓他稍等片刻，然後便跳下馬車，上前跟兩個男人交談。 過了兩分鐘，杰西神情有些抑郁的回到馬車上，繼續駕車前行。 勒斯有些好奇的問道︰「肖恩幫的人？」 杰西有些意外的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客人，又馬上意識到自己正在駕車並馬上駛入行人繁多的街道，趕緊把頭扭了回去。 「先生您也知道這幫臭蟲？」 「離開布蘭提斯之前听說過，我記得他們的紋身。」 勒斯之所以知道這個幫派，主要是因為前身游手好閑的時候被他們揍過，前身對此印象深刻。 不過那個時候的肖恩幫只是一個名叫肖恩的小混混招攬了二十幾個半大小子組成的小幫派，主要活動的地方也只是三個下城區之一格里芬多區的幾條街道。 前身比較喜歡去那里的一間酒館，在一次喝酒的過程中遇到了肖恩幫的人在收保護費，也不知道是因為少年時的正義感使然還是真的喝多了，跟他們起了口角，結果連帶著自己的酒友一起被揍了一頓。 「那先生您可能不知道，肖恩幫現在佔領了下城區一半的地盤，很多人要給他們交保護費，甚至想我這種在城外拉客的都不放過，甚至從今天開始，保護費的價格又漲了三分之一。」 勒斯點了點頭，看出來杰西因為保護費上漲的原因而苦惱，並沒有說話的興致，也就沒再說話，通過車窗觀察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