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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恍如昨日

「大師,我死的好生慘啊……姐姐她死的好生冤枉啊……蒼天不公,佛祖不公啊……」嗚嗚咽咽似泣似笑,厲鬼的聲音淒厲尖銳,窗外的風刮得越來越疾,那一地的落花猶如利劍般被風吹打在窗戶上,一下一下扣著人的心。

遠處鳴鐘的聲響愈發大了,急切的令人發慌,在這深山老林的古廟中,陰森又孤冷。

厲鬼身上的黑氣濃郁,將白衣僧人包圍,而白衣僧人卻好似根本不受任何影響,只是端坐著微閉雙眼。

「大師,深山老林我好生寂寞,大師來陪我如何?」一陣意味不明的痴笑,厲鬼作勢要將僧人心神擾亂入魔。

陳言卻在此時睜開了眼,原本琥珀色的眸子變成了金色,周身佛氣金光乍盛,那金光將厲鬼從僧人身邊彈了出去。

只听一聲悶哼,紅衣厲鬼不復方才的淒厲模樣,那張俊美臉蛋上依舊是玩世不恭的笑意,蒼白如玉的手指搭在殷紅的唇邊笑了起來:「大師既然早就可以將我從你身旁驅逐,為何要等到這時。」

他撩起自己烏黑的一縷發絲,眼波流轉風態萬千,「莫不是大師當真定力不足,想同我有場魚水之歡吧,哈哈哈哈哈。」

他肆無忌憚的笑著,風流又肆意,好個快活不知倫常的厲鬼。

陳言看他笑了許久,才聲音低啞道:「因為我從未想過你會害我性命。」

曾經同床共枕過不知多少次的枕邊人竟然真的想要害死他。

方才他縱著他,卻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他當真心性如此殘忍。

「哦?未曾想過我會害你性命?」李木言懶洋洋的執起放在一側的紅燈籠,燈籠里的火還在燃著,李木言幽幽吹了一口氣,那燭火也未熄滅,他懶洋洋的抬起眼皮,笑的殘忍:「大師當真說笑,既是厲鬼,又怎會有不害人的道理?大師可知道,這燈籠是用什麼做的?」

陳言看了那燈籠一眼,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我死後變作厲鬼,剛變作鬼魂時我神志不清,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每日只想著害人。往後幾年我怨氣愈發濃重,神智也清,記起了仇人是誰,那時我尚且可以走出這方圓十里,我去了皇宮,日日夜夜攪得那女人不得安寧,在月圓之夜我將她剝皮拆骨,她的皮被我染著血做成了燈紙,她的骨被我做成了燈籠的燈骨,而這燈芯里的油也是用她的尸油煉成,永生不滅。」

陳言听完之後呼吸一窒,「天道輪回,她終會受到報應,你如此做,只會增加你的惡業。」

他不覺得李木言做的有何不對,只是對木言來說,則是惡業難消,難入輪回。

「惡業又如何,善業又如何,我李家人做過的善事還少嗎,可蒼天是如何對我們的?!」

激動時,他的面上略顯猙獰,儼然又要露出厲鬼之相,被他壓制下去。

「我就死在廟外的殿春花下,臨死前我曾嗅到了殿春花的芳香,哪怕後來父母來將我和姐姐的尸首帶回家鄉安葬,那片土上也沾染過我的血。往後幾年,殿春花開的格外的漂亮,好似姐姐出嫁那日穿的紅嫁衣那般的美。」

他的神情多了幾分恍惚,似想起了當年曾在女兒閨閣門外斜斜倚著,桀驁難馴的貴公子漫不經心的看著房內忙碌的景象,姐姐正坐在銅鏡前任由侍女描眉梳發,雲鬢香腮,屋內胭脂水粉芳香撲鼻,他則是禁不住打了個噴嚏,被母親嫌棄不已的往外趕:「去去去,你姐姐大喜的日子,打噴嚏外頭去。」

他卻是抓了一把一旁侍女端著的托盤里的喜糖,胡亂往嘴里塞了一顆,含糊不屑道:「出去就出去,娘你就知道窮講究。」

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

那時他也不知,那竟是他為人時同母親的最後一次相見,他也未曾想過,那日鳳冠霞帔的單純的女子,竟落得那樣一個淒慘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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