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後無礙，只是日日憂思，驟然受了刺激方吐血。」
御醫拿筆寫完方子命人去抓藥。
「鳳後，這些日子是為何事憂慮？日日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身體便會拖垮。」御醫年紀大了，見了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柳辭寒便忍不住勸道。
柳辭寒低低咳了兩聲，「墨煙，賞。」
墨煙應了一聲，拿出一小袋金瓜子遞給了御醫。
「御醫拿去買些酒喝吧。」柳辭寒淡淡笑了笑。
御醫嘆了一息，任由宮人將她送出了門。
「鳳後，你這又是何必。」墨煙伏在床頭禁不住哭了。
柳辭寒面色蒼白，「我現在什麼樣子？是不是很丑？」
墨煙連忙搖頭，「不，沒有，只是……鳳後臉色著實差了些。」
其實不是差了些，而是很差。
柳辭寒自入了宮就沒睡過一次安穩覺，白日里也只是站在窗邊往外面望，不知在想些什麼。
膳食便更是不必說了，每頓飯只吃那麼幾口，身形都消瘦了不少。
柳氏期間來看過他一次，見到兒子變成如此模樣心疼的直掉淚，直問他是不是受了委屈。
他沒有受委屈，他只是如御醫那般所說，憂思過度。
他想，他為什麼不能就任性一次呢？從小父親就告訴他，他是將軍府的公子，以後嫁的女人也一定是人中龍鳳，四五歲時，其他的小公子還在日日嬉鬧，他卻已經開始日日學著如何給未來妻主奉茶，如何接待未來妻主的客人，學著繡花，常常把手扎的出血。一言一行，他都是教養的極好的大家公子，他會是一個合格的正夫。
可偏偏，有個少年莽撞的闖入了他的心里，打亂了他原有的人生軌跡。
那時候少年還問過他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他還笑他傻，斷袖之人鳳毛麟角，哪有男子不愛女子愛嬌兒的？
可如今，他不就是那鳳毛麟角中的一個？
他為了個男人茶飯不思，每每想到便心如刀絞。
丞相府勢大，其實皇帝早就對丞相府有忌憚之意，他入宮是柳家表忠心的一個手段，當初選秀名單上有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他逃不掉了。他若不入宮，柳家勢必會被打壓，祖輩的名望不能毀。
皇帝多疑，當今勢頭頗盛的丞相府在首位，她為了平衡勢力不擇手段也會娶他，他沒有選擇的余地。
新婚前夜少年問他願不願意和他私奔，若他是獨身一人，他是願的。可他偏偏不是，他姓柳，是嫡子，生來享無邊富貴便也要為家中出一份力。他難道要牽連家中數百口人？只為了一份情愛？他讀書知禮是明事理通世事的，一頭熱便不管不顧是愚蠢之人所為。
他對陳言說他是怕世人目光，傷了他的心，其實怕自然是怕的，可那人若是陳言他也無懼。但他偏偏姓柳，男人在政治斗爭中只能作為平衡勢力的紐帶，這是他的悲哀，他傷了陳言的心，心里何嘗好受。
「郎作他人夫，我盼郎白首。郎是夢中客，怎也尋不得。」
「鳳後！」墨煙眼睜睜的看著他又嘔出一口血，未經事的少年馬上慌亂的要讓人去找御醫，卻被他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