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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花魁娘子

磨蹭了一會,狗子終于還是帶著王九媽去見瑤琴。

他對王九媽說卜大郎是瑤琴的親爹,因為生意虧了,導致家道中落,實在過不下去了這才不得已賣掉女兒。

對此,王九媽倒也沒有懷疑,畢竟她見多了。

這年頭,因為生活所迫也或是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賣妻、賣妾、賣女兒的多的是,見慣不鮮。

想當年,她也是因為家里兄弟姐妹好幾個,家里窮得揭不開鍋,爹娘不得已之下只能賣孩子。

看似心狠,但也為生活所迫,總不能大人孩子活生生餓死吧?

賣了,孩子有活路,大人也能得幾個錢維持生計。

其時,瑤琴因為一路奔波,再加上驚嚇與擔憂,身體有些染恙。

狗子便借著這個機會,假說讓王九媽替她診斷一下,也免得落下病根。

瑤琴倒也沒有多想,再說王九媽是個女人,更是沒有戒心。

王九媽一邊與瑤琴聊天,一邊查體她的身體,心里越發的驚喜。

她閱人多矣,認定瑤琴只要稍加培養,一定可以成為當紅花魁。

接下來,便與卜大郎與狗子二人討價還價了一番,最終,議定六百兩銀子。

卜大郎激動得快要暈過去了,畢竟他這輩子何曾擁有過這麼大一筆數目的銀子?

平日里,兜里都是一些小錢。

只可惜,卜大郎低估了狗子的野心。

狗子這一次之所以如此熱心,是因為他欠下了一大筆賭債。

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再還不上錢的話搞不好就會家破人亡。

這次憑白無故賺了三百兩,其實是夠還賭債的。只不過,還了賭債之後就剩不下幾個錢了。

因此,狗子頗有些不甘心。

他想的是,假如能將另一半銀子也弄到手,以後豈不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當然,這只是他美好的想法。

一個賭徒是很難改掉惡習的,一旦還清了賭債,手中又有三百兩銀子,這家伙不定哪天又會陷進去。

卜大郎雖然游手好閑,但幾乎不沾賭,因為他知道這玩意兒一旦上了癮,那就是萬劫不復。

拿到銀子之後,卜大郎提出在臨州府多玩幾天,他要好好領略一下臨州府的姑娘。

但是狗子卻不同意。

因為他急著想趕回去還賭債,一天不還,便多一天的利息,利滾利是相當嚇人的。

況且,就算是卜大郎款待他,那也是花他的銀子。

這家伙已經打定主意黑吃黑了。

「大郎,咱們手里拿這麼多銀子,萬一被人盯上了,麻煩可就大了,丟銀子事小,丟命事大。

再說這建州府富人太多,揮金如土,咱們這點銀子恐怕經不住折騰。

還不如回建州府去多找些姑娘陪著玩樂不好麼?」

這麼一說,卜大郎也覺得頗有道理,于是當天二人便開始返程。

半道上,二人住進了一間客棧。

待到天色快要亮的時候,狗子躡手躡腳翻身起床,先找到卜大郎的包裹,檢查了一下銀子,然後跑去拿起桌上的茶壺猛地砸向卜大郎的頭。

狗子本以為自己計劃的天衣無縫。

但卻萬萬沒有想到,可能是從來沒有殺過人,手一顫,竟然砸歪了,沒有砸中要害,倒是把卜大郎砸得大叫出聲,猛地翻轉身子。

無奈之下,狗子顧不上許多,又拎起壺砸過去。

求生的本能令得卜大郎拼命抵擋,一邊大聲呼救,狗子殺紅了眼,跳上床去拼命地拎著銅壺一下接一下地砸,直砸得卜大郎頭變成了西瓜這才慌慌將壺一扔,拎著包裹奪路而逃。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店中的客人。

說來也巧,店里正好有三個捕快押著一個要犯在此住宿,听到動靜之後其中兩個捕快拎著刀出門查看,發現狗子渾身是血,拎著包裹慌慌張張竄到院中。

于是乎,兩個捕快追了上去,刀一晃,狗子便嚇得癱軟在地。

人贓並獲,他的下場可想而知,別說銀子,命也得丟。

再說另一邊,等到卜大郎與狗子離開之後,瑤琴與王九媽一番交流,方才知道自己竟然被騙了,頓哭得死去活來。

王九媽听瑤琴嗚嗚咽咽說了一下遭遇,也才知道她也被騙了,瑤琴根本不是卜大郎的女兒,是被拐出來賣的。

但是,她花了整整六百兩銀子,總不能打水漂吧?

于是也告知了瑤琴實情。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花了六百兩銀子將你買下來,這是買賣契約,你自己看看……」

瑤琴下意識接過契約一看,果然如此,更是嚎啕大哭。

待她哭了一會,王九媽這才勸慰道︰「要說起來,我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但我花了六百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

況且,你爹娘下落不明,也說不清是否遇難。

要不這樣,你先在我這里安頓下來,我托人打听一下,如果你爹娘沒事,那就讓他們將你贖回去。

你要是不相信,也可以自己寫一封信給你認識的人問問情況……」

瑤琴心想,這恐怕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思來想去,便給以前曾經教過她讀書的嚴秀才寫了一封信。

不過,這一次的經歷也讓瑤琴成熟了許多,信中她沒講明自己的實際情況,只是說與爹娘失散了,如今暫時寄住于臨州府一戶人家雲雲。

她想的是想確定爹娘是否平安回家,如回家的話她再講明自己的處境,等爹娘來臨州府替她贖身。

煎熬地等了近一個月,終于等到了回信。

信一展開,她便認出了先生的字跡,頗有些激動。可是一看內容,卻差點昏暈過去。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家中竟然會遭此大難。

而這一次,禍是由她的舅舅引起的。

瑤琴的舅舅屬于那種喜歡貪小便宜的人,也正是因為如此,被人利用,許以重利讓他潛入客棧偷東西。

瑤琴的舅舅根本不知,他偷出來的竟然是朝廷關于邊防的一份密件。

而利用他的人,則是潛伏多年的敵國細作。

也正是因為如此,瑤琴的舅舅被官府押入了大牢嚴刑拷打,還連累了一大家人。

包括瑤琴家也被官府給查封了,而且官府還在搜尋瑤琴一家子的下落,以確認他們一家子是否已經被細作收買。

信中,嚴秀才勸瑤琴說,他相信瑤琴一家子不可能與細作有任何關系。

但這種事一旦被抓到官府很難說的清楚,勸她暫時不要回家,等以後風頭過了再說。

最後還讓瑤琴看完信之後便燒掉,不能留下證據。

看完信之後,瑤琴流著淚把信燒了,之後病了一場,臥床躺了十余天。

期間,王九媽還算體貼,給她找郎中,煎藥,熬粥,多少讓瑤琴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待到身體康復之後,瑤琴主動找王九媽談話,說︰「九媽,我爹娘沒找到,想來是凶多吉少了。

我也沒地方可去,只能留下來。

但是九媽,你讓做別的事可以,哪怕做雜活也行,但是……但是我……我絕不出賣身體。」

王九媽嘆了一聲︰「隨你吧,你要是才藝足夠好,也可以賣藝不賣身。

以後,我便將你當女兒看待,該教你的我都會教你。

但有一點我也要提醒你,身處風塵中,什麼人都可能會遇到,你要心理準備,也要學會如何巧妙地保護你自己。」

「多謝九媽。」

事已到此,瑤琴也認命了。

總之,只要不出賣自己的身體,做什麼都無所謂了。

之後,王九媽按慣例給瑤琴改了名,認瑤琴為義女,跟著她姓了王,單名一個美字,花名美娘。

之後又盡心盡力傳授美娘各方面的經驗,以及風塵中的規矩與禮儀。

還聘了人來教美娘吹彈歌舞。

美娘雖說擅長琴棋書畫,但以前所學的都是一些比較雅致的東西,並不是所有客人都會欣賞。

所以,也得學一些適合風塵中的歌舞,以便取悅客人。

王九媽對美娘寄予厚望,不僅竭力傳授自己多年的經驗,而且還請了一些有名的樂師、舞姬前來教美娘。

一轉眼,一年多過去,美娘年滿十四歲,正式出道。

剛一出道,便以其出眾的容貌與才藝,再加上王九媽的大力宣傳,很快便出了名,吸引了不少風流才子,富家公子慕名而來一睹其芳容,欣賞其才藝。

詩詞歌賦,難不倒美娘。

撫琴、沏茶、唱曲、跳舞,品酒……各種才藝也不輸人下。

因此,出道短短半年,美娘便被人冠以「花魁娘子」的美稱,喜得王九媽合不攏嘴。

這說明她的眼力不錯,所花費的銀子與精力也沒有白費,總算是揚眉吐氣了,而且比她之前的預期還要好的多。

有好事者編了一首不知道什麼體的詞來形容美娘︰

「小娘中,誰似得王美兒的標致,又會寫,又會畫,又會做詩,吹彈歌舞都余事。

常把西湖比西子,就是西子比之也還不如。哪個有福的湯著她身兒,也情願一個死。」

盛名之下,美娘的名氣與風頭節節攀升,儼然成為臨州府幾大花魁之一。

也因此而帶動了王九媽院子的生意,又忙著招攬了好幾個姑娘來,還配了丫鬟與伙計。

不過,這名氣一大,難免就有人蠢蠢欲動,想要拔個頭籌替美娘梳弄開花。

青樓這一行也有著自己的行話,十三歲謂之試花,十四歲謂之開花,十五歲謂之摘花。

其中有個姓金的富商最是大方,開出一千兩銀子的高價想要開花。

這個價,王九媽自然是動了心。當初她花六百兩買下美娘,之後培養美娘也花了不少銀子。

一千兩,基本上就能把所投入的銀子全部撈回來。

結果,跑去與美娘一說,美娘當即哭鬧起來,說九媽說話不算話,當初說好的賣藝不賣身,怎麼現在又變卦?

還說,如果非要逼她,她寧願死。

一見美娘態度堅決,王九媽倒也不敢強迫,畢竟美娘現在是她的搖錢樹,而且還帶動了整間院子的生意,連別的姑娘都沾了光。

因此,王九媽趕緊賠笑︰「乖女兒別生氣,我也就是順口問一問,也好回絕那金老爺。」

「這種事以後就不要問了。」

「是是是,不問,不問……」

王九媽訕訕離開,跑去婉拒了金老爺,假說美娘還小,等再長大一點再說。

金老爺雖然不甘心,但這種事也不能強來。

再說了,王九媽在臨州府也算有點關系,方方面面打點的也很好,一般人倒也不敢在她院子里鬧事。

最初,前來約見美娘的客人,王九媽定的價格是十兩銀子。

也就是說,起步價為十兩,其中包括了基本的茶水與酒菜。

如果客人有需要,想喝好一點的茶,吃好一點的酒菜,那就另外點菜。

後來,美娘的名氣越來越大,王九媽水漲船高,將價格提升到二十兩銀子,分成方式為三七。

美娘得三成,王九媽得七成,畢竟她提供了場所還有酒水什麼的。

其實說起來,很多姑娘並不在乎分成,特別是一些頭牌與花魁。

大多數花魁的身家堪比富豪,如果只是靠分成的銀子是不可能賺那麼多的,畢竟容顏會老。

她們的收入主要靠的是客人的打賞與送禮。

一般來說,有能力前來找花魁的大多都是富家子弟,也或是一些多金的才子。

一些富家弟子可謂揮金如土,只要哄高興了,出手相當大方,金銀,首飾、珠寶不在話下。

所以,很多風塵女子都夢想著成為花魁。

正如天下讀書人一樣,都夢想著成為狀元郎。

再說這臨州府城東有家油店,店主人稱朱老十,其妻早亡,膝下無兒無女。

三年前,店里來一個伙計名叫秦重,母親早亡。十三歲那年,其父親與人一起出遠門做生意,結果一去無歸。

秦重生活無著落,便四處尋活,後來找到了朱老十的油店。

朱老十眼見秦重機靈好學,為人實誠,便有心培養他,待時機成熟時便收為養子,讓他繼承自己的家業。

秦重心存感激,平日里兢兢業業,苦練手藝。一練三年,竟練就了一手絕技。

別人打油,都是用提斗之類的量具,但是秦重卻不用量具,隨手拿個瓢,僅憑眼力與感覺便能舀得分豪不差。

這倒也罷了,關鍵他還有一門令人拍案叫絕的絕技,找個葫蘆放在桌上,葫蘆口放上一枚銅錢。

秦重用瓢舀上油,高高往下倒,令得油牽成一條細線透過銅錢孔注入葫蘆。

等到瓢里的油倒完,銅錢上面一滴油星也不沾,再移開銅錢一看,葫蘆剛好滿。

有人不信邪,換了大小不等的幾個葫蘆來,結果都一樣,秦重只要瞟一眼葫蘆的大小,再掂一掂,搖一搖,心里便能測算出大致能裝多少油。

有了這樣的絕技,令得朱老十店里的生意更加興旺,很多人特意多繞些路過來打油,就是為了想親眼見識秦重的絕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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