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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听霜也在為這件事苦惱。

按理說,諸事平定,兩心相印,等到大婚後,就什麼都可以做了。

但偏偏他為了避塵珠,不小心連著靈帝一起干翻了,導致他就要負責整個天下。

即使有金脊和听書助手,每天依然事務纏身,大婚看起來遙遙無期。

而且他實際上不愛做皇帝。所有人都在催他登基,他卻只覺得當仙帝好生煩惱。

只不過這些想法,他沒有說出口。

難熬的只是每天晚上。

他批閱奏折,寧時亭就在他身邊。鮫人十分膽大,沒了毒鮫的身份,開始喜歡上和人近距離接觸,時常就靠在他肩頭。晚上也非常自然地與他同床共枕。

寧時亭發間清冷的香氣無時無刻不在撩動他的心弦,雖然這些行為都是原來在西洲府上兩人習慣的,但因為兩人關系的不再一樣,顧听霜心底的躁動和惶惑卻在日復一日地加深。

傅慷借給他的那些,他是看明白的。但他也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他知道愛人之間,要大婚過後才能做那事。

這一晚,寧時亭沒有過來,而是在調香,顧听霜反而松了一口氣。

寧時亭發現避塵珠還有更多功效,最近正在研究新香,經常也是不知晝夜。

不過後半夜,寧時亭還是來了,顧听霜還沒批完奏折,抬眼看見寧時亭小心地捧著一個小藥盒,裹著狐裘進來了。

顧听霜看到他就覺得喉嚨干渴︰「我這邊還有一會兒,你先睡吧。」

「無事,我也想再陪殿下一會兒。」

寧時亭靠著他坐下來,伸手從顧听霜手邊的糕——那是一塊桂花糕,顧听霜咬了一半,他很自然地就接過來繼續吃。

顧听霜瞥了他一眼。

鮫人最近越來越肆意妄為了。

他跟他越是沒有界限,他就越是被撩得上火著急,但是偏偏又什麼都不能說。

顧听霜繃直身體,正襟危坐,沉浸式批奏折。

寧時亭在他身邊依偎了一會兒,先是看他批折子,久了之後困意上來,就在他身邊打了一會兒盹,睡著了。

寧時亭睡著後呼吸溫軟,仍然靠著他的肩。

顧听霜察覺他睡著了,于是收斂了動作,連呼吸都放得輕輕柔柔的。

毛筆無聲落在紙上,一本又一本終于批完,只有金脊承上的一封奏折,顧听霜看了很久,遲遲未批。

那是又一封奏請他登基的奏折。

顧听霜正在凝神思考,忽而听見寧時亭語帶睡衣,低低地說︰「殿下不想當皇帝,就不當吧。」

「嗯?」

顧听霜偏頭來看他。

寧時亭眼底還帶著水光,聲音溫潤︰「殿下當天子,我便陪殿下治天下。陛下當閑雲野鶴,我便和殿下一起做雲水閑人。我知道殿下喜歡自由。九洲很大,殿下以前不能行動,日後臣與殿下正好可以游歷千山萬水,當一對閑鴛鴦。」

「那天下民生……」顧听霜怔怔地捏著奏折。

他以為寧時亭是以天下為己任的那種人。

不然誰想做皇帝!他快被煩吐了。

「綱目變法,法度規章,都已經頒布,能人很多,而我們游歷天下,何嘗不是天下的一雙眼楮。」寧時亭說,「只是,選擇看殿下您自己。是臣覺得殿下愛自由,才這麼說的。」

「那……」

顧听霜听他這麼一說,頓時覺得靈台通透,但只有一個地方有些不情願,「那我們什麼時候大婚?」

如果不當皇帝就不能大婚,就不能吃魚,他的邏輯是這樣的。

寧時亭說︰「今夜吧。」

顧听霜沉默很久之後,緩緩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寧時亭卻從他肩頭離開,傾身拿起自己帶過來的小藥盒。

「臣今晚研制出一味新香,想請殿下和臣一起試試。」

「什麼?」

今夜刺激太多,顧听霜的腦子一時間還沒有轉到這里來。

寧時亭臉頰微紅,神情卻依然盡量平靜。他伸手用香挑勾出一粒暗紅的香藥,低聲說︰「師父說我必將四大神香重現于世,返魂、都夷、震檀卻死,均已研制出來。」

「這是最後一味,九死帳中香。」

顧听霜還在震驚中,寧時亭就已經緩緩點燃了這枚香,隨後俯,勾住他的脖子。

他低聲說︰「既是做野鴛鴦,今夜就當大婚,殿下說呢?」

……

燭火搖曳,忘了是誰沒有控制住,撕裂了衣帛,也忘了是誰忍不住低吟出聲,迷蒙之中,伸出指尖,勾劃紅燭的影子。

一天後,寧時亭沒能下床。

第二天,也沒能下床。

第……天後。

顧听霜將朝中事務全交給了金脊,自己和寧時亭私奔,跑了。

他們連小狼都沒帶。

小狼為此大哭一整月。

據青鳥傳信,他們先去了鮫人海,隨後北上,在幾個邊緣仙洲縱情游覽。

有一段時間他們沒有來信,但很久之後,又捎來音訊,說又去了何處游玩。

兩人一起游覽天下山川,有人說,他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舉辦一場大婚,也有人聲稱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們,他們有時是行走江湖的訪客,有時候盤起一間小小的藥鋪,老板一個銀發一個金眸,俊美非凡。

眾說紛紜,只有一點是確信的︰不管去往哪里,他們都是一起的,仍然快樂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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