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起下電梯後, 朝四周環視一圈，沒看到陳子醉。
他發了條消息︰【回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等林雲起上了皮卡車, 準備上路時，手機才響起消息提示音。
【陳子醉︰——有事，先回了。】
林雲起發了一個嘆氣的表情符號︰【本來還想請你吃頓飯。】
【陳子醉︰哈哈哈，是嗎？哈哈哈……】
林雲起不知道對方在干——什——，主動停止了尷尬的對話, 慢慢倒車回去。
車子才移動了一小截距離，他意外瞧見有過一面之緣的電台主持——，降下車窗︰「方主持？」
女——是《——間真情在》的主持——, 上次林雲起的采訪便是由她來完成。
「是你啊。」她愣了下。
林雲起點頭︰「——不舒服？」
方主持搖頭︰「我來看周導。」
林雲起愣了一下︰「周導病了？」
方主持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準確來說是被騙了，精神上受了點刺激。」
林雲起下意識給出兩個關鍵詞︰「情感騙子？自殘？」
方主持瞪大眼楮, 好奇他是怎——知道。
周導幫過一次不小的忙, 于情于理林雲起都該看望一下，他重新把車停回去，和方主持一同上樓。
方主持無奈︰「周導這一出問題，新導演能力有限, 收視率下滑, 節目搞不好都要停播。」
林雲起安慰了兩句︰「會好起來的。」
在病房——看到周導，林雲起意識到自己的安慰是何等虛無。
頭發凌亂, 精神恍惚，頹廢的導演抱——手機不停自言自語︰「她怎——還不來找我？」
方主持試圖和他說幾句話, 導演——程愛答不理。
林雲起看了片刻，打給羅盤七︰「402病房，也許你可以並案處理了。」
他知會一聲後，沒有繼續多待。
第——民醫院以心理科和眼科最為出——, 哪怕再招到一個類似的受害者，也不是沒可能。
……
小區就兩條主道，同住南區，只要白辭朝涼亭方向走動一下，兩——就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就像——刻，林雲起一下車，迎面就撞上了拎——空狗鏈的白辭——一個一年——百六十五天，有——百六十四天都在找狗的男。
白辭天然冷冰冰的面容下，似乎也頗有一絲尷尬。
「——狗被教的太聰明了，會自己——門關門，稍微不盯緊，它就跑了。」
林雲起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說，白辭的打卡機接近法很管用，林雲起已經——一——始的唯恐避之不及，再到現在，會主動交流起一些事情。
說完康郁和導演都在住院，林雲起皺——眉頭︰「我問過，他們是最近兩天受騙。」
之前總結出騙子喜歡下手的對象，都是祖上積德，自——德行有虧的。林雲起好歹和康郁做過幾年舍友，對方基本沒有什——劣跡，每個月還會留出生活費捐款。
「康郁挺招女孩子喜歡，周導早就有——室了，犯不——去參加相親群。」
白辭︰「你是擔心，騙子篩選受害——的條件發生改變？」
林雲起點頭，卻又搖了下頭︰「這種轉變未免太過突然。」
犯——對受害群——都有——某種偏好選擇，譬如職業，性別，年齡……哪會朝夕之間發生變化。
白辭︰「或許存在一種可能，康郁和導演是例外，因為某種原因，才被當成下手對象。」
林雲起大腦飛速運轉，歸納兩——間的相似處，最後目光一沉︰「他們都認識我。」
他有種預感，自己有些草率的結——恰恰就是真相。
白辭忽然輕輕推了下他。
「嗯？」
白辭微——道︰「久站在陽光下，容易頭暈。」
林雲起朝後退了一小步，到了樹蔭下確實瞬間舒服不少。
秋天是落葉的季節，哪怕風不吹，樹梢上的葉子也會墜下來，其中一片——好落在林雲起頭頂。
白辭伸手幫忙拿下來。
這個很普通的動作似乎自帶了某種過于親密的指向，林雲起心下一動，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
被他一打岔，導致林雲起恍神了一秒，才想起剛剛聊到了哪。
白辭︰「你先做了看護，隨後又提供了些線索，在這個過程中被騙子盯上，也很——常。」
「冤有頭債有主，」林雲起，「騙子該來找我。」
白辭反問︰「你看得上？」
他敢肯定，哪怕對方使出渾——解數勾引，林雲起都不會給一個眼神。
林雲起沉思︰「再者說，我和康郁等——接觸其實還沒你多。」
白辭又問︰「我看得上？」
「……這騙子業務能力不行。」
只知道降維打擊。
白辭向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好將不久前偷租302房的事情一並道出，甚至不惜在這個過程中，借用了一下聶言的——份︰「康郁出事後，聶言已經察覺到不對，覺得你會被騙子盯上。」
林雲起還沒消化完他要住在自己樓下，白辭緊接——說︰「他認為有個——照應，會好很多。」
有了一個合理的借口，下午白辭大張旗鼓搞了出搬——的戲碼，表示——式入住302——情往來的驅使下，林雲起還幫忙搬了點東。
在白辭整理房間時，他提醒說︰「別忘了找狗。」
白辭︰「沒事，它認得——門。」
「可你不是搬——了？」
白辭似乎對自己——的狗有——超乎尋常的信心︰「丟不了。」
主——都不擔心，林雲起也沒立場說太多。搬——出了一——汗，他回去沖澡，月兌衣服時把小冊子單獨扔到沙發上，忽然想起了金。
距離上次托夢已經有好幾天，如果夢中對方的迫切不是裝出來的，應該很快會再次聯系自己才對。
可惜這種事不是林雲起主觀意志能夠決定的，金遲遲沒有再聯系，他只能安靜等待。
洗完澡出來，發現手機有兩個未接，——是羅盤七打來的。
林雲起擦——頭發上的水珠，回撥過去︰「有事？我剛在洗澡。」
羅盤七︰「請你吃頓飯。」
林雲起疑惑地‘嗯’了聲。
「那位周導——邊的——，什——都講求保密性，不相信警察，可能需要你在中間牽線搭橋。」
林雲起︰「我有他助理的電話，直接發給你就行。」
「我都已經快到了。」
電話——確實能听出是在馬路上，還有汽車的鳴笛聲，林雲起沒再拒絕︰「那行。」
下樓時，白辭——好——門去扔垃圾。
林雲起隨口問了句︰「羅盤七請客，一起嗎？」
白辭——來不知道客套話為何物，——何況他本來就是听到林雲起——門的聲音，立刻也——門出來，自然不會拒絕共進晚餐的邀約。
……
看到白辭時，羅盤七下意識——襟危坐，不過他很快思維跑偏，注意到另外一件事︰自己最近請客次數略多。
「我有些想不通，明明我才是最窮的那個。」
林雲起︰「快住口！我不允許你這——說自己！」
「……」
林雲起——色道︰「月薪幾萬，還不包括獎金福利，你和‘窮’字掛不上鉤。」——
在送餐的服務員聞言，也用矯情的目光瞥了眼羅盤七。
跳過這個不幸的話題，羅盤七談起孫管——︰「幸虧他沒徹底陷進去，嘴比較好撬。」
這——的糖醋排骨做得很地道，林雲起邊吃邊等下文。
「據孫管——所說，是對方先主動打了語音通話，他不會弄這些，不小心點成了接通。」
林雲起︰「那他適應能力挺好，之後都學會了刪聊天記錄。」
「——在感興趣的領域總是有潛力的，我女乃女乃連遙控器都不會用，但精通修麻將機，」羅盤七聳了聳肩，「騙子稱願意給他免費算卦，孫管——挺信這些，一來二去就給聊上了。」
林雲起沉迷啃排骨︰「得想辦法聯系上這位算命先生，才能有突破口。」
白辭看了羅盤七一眼。
羅盤七輕咳一聲︰「我听頭兒說，那個算命先生已經加上白辭了。」
啪。
林雲起手——的排骨掉了。
「你的好友申請被通過了？」他不可置信地望向白辭。
白辭矜持點頭。
林雲起目中出現了一絲迷茫︰「我輸在了哪——？」
他都肯加錢了，而且連發幾條好友申請，這份誠心卻被棄之如敝履。
羅盤七︰「看不出你這——還挺有勝負欲的。」
林雲起依舊沉浸在沒被通過好友申請的不解當中。
「對了，康郁已經好轉了很多。」
林雲起回過神。
羅盤七繼續說︰「他呼喊夢中女神的次數逐漸減少，罵你和那個陳……」
「陳子醉。」
「罵你和陳子醉的時間見漲。」
林雲起︰「好兆頭。」
因為飯間提到了陳子醉，羅盤七去買單時，林雲起久違地看了下陳子醉的社交平台，確實如他所說，最近視頻的點贊量下滑嚴重。
最新一條視頻動態——新在半小時以前，到現在點贊數都沒超過一千。
因為是包廂，視頻直接外放，吃到上次的流量紅利，陳子醉近期都在做有關靈異打假的視頻，陰森森的音樂讓包廂的溫度似乎都降下來。
白辭瞥了眼︰「這錄得什——玩意？」
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林雲起隨便聊了兩句這位——同學。
白辭關注點永遠在另一方面︰「你們很熟？」
林雲起搖頭。
陳子醉過于看重流量，有些視頻拍攝的不是讓——很舒服，這也是對方出手闊綽，但雙方親近不起來的原因。
說什——來什——，——聊——，羅盤七結賬走進來，表情一言難盡︰「剛醫院那邊的同事打電話，說你那位——同學想偷偷在病房——直播，被他們發現趕出去了。」
「……」
醫院離吃飯的地方不算太遠，羅盤七——車帶——他們跑了一趟。
「勸勸你同學吧，」他嘆了口氣，「現在都不願意走，還在門外爭執。」
林雲起猜測是先前視頻點擊量太低，徹底刺激到了陳子醉，最終想出了這——個筍招。
剛出電梯門，就能听到走廊上的爭執聲。
林雲起皺了下眉，叫了聲‘陳子醉’的——字。
陳子醉轉過——，怒氣未消，使得他眉眼都帶有一絲鋒利。看到林雲起，理智稍微回來一些，畢竟他想直播康郁的住院生活很不光彩——
當他——始反思時，瞧見了林雲起——後的白辭，整個——剎那間變得鮮活起來。
什——流量，什——粉絲……這一刻——都被拋諸腦後。
眼見陳子醉突然失神，林雲起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現實幾乎讓他每一次預感——部成真，陳子醉快步走到他面前，——準確的說法是白辭面前。
「你好。」他顫音道。
白辭壓根就像是沒听到，只對——林雲起說話︰「看來你是不用勸了，回吧。」——
巧電梯門——，他們進去時，陳子醉也一步踏入。
羅盤七幾乎絕望地仰——頭，喃喃自問︰「為什——？」
為什——林雲起就不能兼一份——常的職，交一個——常的朋友？
陳子醉對白辭是一見傾心，恨不得扒車門，哪怕出了住院部，羅盤七已經——始發動車，他的手仍舊死死地扒在車窗上。
「初次見面，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白辭低下頭咳嗽兩聲，朝林雲起那邊坐了一些。
出于同情‘弱小’的心理，林雲起警告了陳子醉一句︰「他感冒還沒好，精神上也需要休息。」
「不舒服——……」陳子醉一臉擔憂。
羅盤七趁——他失神，連忙把車——了出去。後視鏡——映照出陳子醉追車的——影，逐漸縮為芝麻粒大小。
「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是白辭招——，還是你招。」羅盤七半——玩——地說了句。
做過大惡的將死之——會看中白辭，這點毋庸置疑，但就最近的幾樁案子來看，這些將死之——都和林雲起有過接觸。
就好比冥婚遇到的新郎，若非林雲起邀請白辭當伴郎，許竹天也不會在婚禮現場上演情變。
林雲起︰「其實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
他很快又無比自信說道︰「但這種說法站不穩腳跟，否則負負得——，他們應該會有福報才對。」
「……」——
界每分每秒都在變化，唯獨林雲起的掃樓工作永遠如一。
翌日醒來，又是打工——的一天。
捱過了秋——虎，林雲起享受——走廊小窗吹進來的風，整個——神清氣爽。
依次仔細打掃到一樓，一回頭就看到了陳子醉。林雲起有些頭疼，他是真的佩服這些對白辭痴心不悔的——，竟然每一個都能追到小區。
「同學一場，希望你自重……」
林雲起話都沒說完，陳子醉已經先一步道歉︰「對不起。」
在他有些怔神的時候，陳子醉繼續說︰「昨天在你朋友面前，我太失態了。現在回過頭想想，都不知道當時為什——那——瘋狂。」
確定對方眉眼間——是認真，林雲起︰「這就，不愛了？」
陳子醉不好意思地——︰「我可能只是被那張臉迷惑。」
他抿了下嘴，解釋起緣由︰「直到晚上回去，有一個粉絲發私信說會一直支持我，跟她聊了兩句，我才真——明白，愛是什。」
林雲起——陳子醉的神情中讀出迷戀。
「她才是最完美的，不是膚淺的外在美。」一提到這位令自己回心轉意的粉絲，陳子醉就有說不完的話。
這種不斷談——夢中情——的腔調，讓林雲起想到了神志不清的康郁，想到了瘋瘋癲癲的周梓元。
他清清嗓子，打斷陳子醉那些美好的描述︰「看得出來，你這位粉絲確實絕——無雙。」
「我是特意過來道歉的。」只一個晚上，陳子醉尚還有幾分理智，說出來意︰「要不我請你們吃個飯？就去最豪華的醉仙居。昨天嚇到你朋友，我也願意提供經濟賠償。」
林雲起眨了眨眼︰「稍等。」
他快步走出單元門，去到一棵大樹下打電話，那邊剛一接通，立馬說道︰「大消息！震撼我。」
羅盤七︰「你——不就你一個？」
語氣是調侃的，心情卻是緊張的，他——來沒听到過林雲起用這——激動的語氣說話，看來是要出大事。
「別賣關子，快說什——事？」羅盤七催促。
林雲起深吸一口氣︰「我的——同學，陳子醉他移情別戀了。」
羅盤七猛地站起——︰「你說什——？」
「他對白辭沒愛了，移情一位粉絲，千真萬確。」
隨後林雲起快速講了陳子醉今天陡然轉變的態度。
听完後，羅盤七渾渾噩噩掛斷電話，不知不覺間，發現自己推——了會議室的大門——
在——會的聶言皺眉，準備斥責他的不穩重。
「頭兒，」羅盤七先一步失神道，「有——放棄白辭，移情別戀了。」
瞬間，包括聶言在內，會議室的幾——同事同時目中出現錯愕。不少——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白辭這是，不行了嗎？
要知道被白辭吸引的條件︰大惡在——，性命垂危。
過往的孽障不可能一筆勾銷，生死危機——是無法輕易解除。而忽然之間愛消失了，必然不是移情別戀者自——化解了劫難，那就只能是白辭的吸引力下降。
有——小聲說︰「傳言他都沒——過，是不是年紀大了，魅力下降了……」
這種活久見的新聞光跟同事分享哪——夠，羅盤七又去了關押異物的地方，拍了下手︰「同志們，醒醒！」
不少異物抬起頭，尋思——特殊小組的——又在發什——瘋。
「我要鄭重宣布一個消息……」羅盤七高聲道︰「就在昨天——」
他故意把尾調拖得——長，再一口氣說完︰「有——對白辭一見鐘情，緊接——轉頭愛上了其他——！」
吳聖舒︰「什——？」
南柯夢︰「什——？？」
這兩天听了些白辭傳聞，剛知道自己怎——翻車的鬼嬌娘︰「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