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樓里熱鬧非凡,賓客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客官,您 里面請。」一個小廝十分熟練的招呼著客人。
這時,來了一個年輕的客官,一身黑衣,看起來十分的冷肅,一看就知道這絕不是什麼尋常的客官。
之前和很是熱情的小廝,這時臉色冷了下來。
那人不在意,自己找了個位子,靜靜的坐著。
小廝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
許多的客官來這個迎客樓已經不僅僅是吃這里的飯的,也是為了看一個風雲人物。
話說今年這次科舉出的事情可多,不僅方槿大將軍被誣陷,攪起了滿天風雲,就那個會試第一,殿試第二的人物進入放棄官位,在這麼個小酒樓做一個小廝這麼件事,就足夠讓他們挑起足夠的好奇心。
緊接著他們也就發現,總有那麼一個人每天都會來,這個墮落的天才對誰都有一個好臉色,唯獨對這個人愛答不理。
充滿好奇心的他們,自然不會放棄任何可能挖出秘密的機會。
有方槿的威脅和方鯪這樣的人物在,徐數這些人倒是沒敢明面上給他難堪,但是高進自己放棄做官的機會,把自己的老母親安置到自己的身邊,在這棟迎客樓里,安安分分的做一個小廝。
別人都說他是墮落,是傻,可事實上,他是失望。
對官場失望,對皇家失望,既然這樣,還留在那里做什麼。
不過,這個一直總來的人,自從高進知道了他是誰,他還能有什麼好感。
小六確實對于自己沒有多少隱瞞,高進問,他就說了,他並不在意高進會想什麼,也不在意自己在別人眼里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只不過是在履行承諾。
值得注意的是,小六現在成為了自由身。
這是小六之前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記得他跟隨了十幾年的主人一腳把自己踹出去,說是他恢復自由身的時候,他還是蒙的。
他想過主人可能會派人殺自己,結果他等了整整兩天,完全沒人找他殺他,他迷茫過,但是很快,他進入了新的生活,沒錯,是生活。
簡直不敢想象。
他習慣成為暗衛,忽然暴露在陽光下不適應歸不適應,臉上已經不會為了任務而擺出單純的模樣,超乎尋常的自由。
對了,他也不是士兵了,他到了那個所謂的江湖去了。
來迎客樓似乎也不只是為了完成約定了,還是為了得到某些棲息之所,除了高進會擺一些冷臉色外,其他的人還是很熱情的,這兒似乎的成為他的一個歸宿了。
徐旭為什麼放小六離開,怎麼說呢,在徐旭的想法里,其實就是因為無聊。
他設了一個龐大的局,把所有人編制進去,但是一個棋子卻月兌離出來,這不會讓徐旭生氣,只會讓他驚奇。
然後他驚奇的看著所有的人月兌離軌道,這種未知與始料未及讓他興奮,放小六離開,也只是想看得更明白。
不過,結果不斷太壞。
「嗚嗚啊……」痛哭流涕。
壯子是個沉穩的漢子,心細如發的漢子,悶騷的他第一次不顧及場合,不顧及任何人,不顧及所有,放聲痛哭。
條子凝重著臉色,默默的低著頭,一句不吭。
「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壯子忽然起身,大聲質問著。
一把抓住條子的衣領,用力之大,已經把衣領扯壞,「既然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阻止將軍?」
條子即使被這般扯住,依舊沒有半點情緒的起伏,整個人的狀態和平時完全就是兩樣。
「你說為什麼呢?」條子開口,「你真的不知道嗎?」
壯子不傻,即使身在局中不知變化,但是一切結束之後,又怎麼會想不明白呢。
自己雖然看起來沉穩可靠,實際上卻有著鴕鳥的秉性,遇到什麼自己難以解決的事情,第一想到的就是隱瞞。
這樣的自己,即使提前知道了一切,又能怎麼樣。
而條子雖然看起來漫不經心,但是真正到了關鍵時刻,他從來不會掉鏈子,甚至比壯子要沉穩更多,孰優孰劣,一看便知。
「你什麼時候知道一切的?」勉強穩定心神,壯子問道。
條子移開視線,不再盯著壯子,將視線放空,淡淡道,「很久之前,在小六第一次到軍營的時候,就知道小六是被派來的細作了,而這次將軍的做法,我也提前知道。」
條子的語氣太過平淡,平淡到讓人以為他從不用心,可實際上,又是如何呢。
「你,沒打算制止將軍嗎?」壯子的心底沒由來的升起一團怒火。
「呵,知道怎麼樣,將軍還是將軍,將軍做的決定什麼時候錯過。」
是啊,從來沒錯過,可是為什麼非要以死亡最為結局呢。
找到證據,為自己雪冤不好嗎?為什麼非要采取這麼激烈的手段。
如果不是必要,將軍會這麼做嗎?
壯子問自己,結果是完全沒差。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條子看著壯子終于安靜下來,條子緩緩舒了一口氣後,走到小案桌旁,把那上面的一封已經打開的信拿了起來,展開,讀了起來。
這封信才剛剛打開,不過看的人只是壯子,條子雖然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也並沒有真正看過這封信。
這下讀了起來,即使是知道所有事情的條子,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放下信,將軍可真是……會煽情……
那封信是什麼內容呢?
吾友親啟
恍然如夢,已是數年消逝,征戰沙場,生死與共,雖不忍流年逝去,恐終難消。
今時一變,天要人亡,然為世間人,何能避禍而完人。
天不仁,終要人以血償之,吾不能不義,終需還其所願,樹己父之教。
此非唯一,還其所顧,所顧然之,亦有所感。
吾于吾路之上,行之,不悔,念及吾友亦在此,信來表吾情。
望歲月安好,友亦安然。
安什麼好……
自己向著死亡狂奔,到底是你勸解我,還是我想抽醒你。
不過心思遠比壯子深沉的條子,比起去痛苦,他更善于隱忍。
「壯子,哭沒有用。」
壯子當然知道,可是內心的苦痛又將如何抒發。
「將軍走了,但是將軍的位子,不能沒有。」
這句話就像是開啟了某個開關讓壯子渾身一抖。
位子……
「太子殿下,不能在這麼下去了,如果任由這種情況下去,那對皇家可是……」
「閉嘴。」軒轅奕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徐數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
軒轅奕一手按在扶手上,手上的力度一直都在加大,甚至都在微微顫抖。
制止,現在他拿什麼制止?
他不得不承認,方槿的詭異能力讓他很是畏懼,畢竟他可是真真正正的被刀架在脖子上威脅,那種直接的對生命進行的威脅,讓他印象深刻。
而且方槿最後的話,也讓人懷疑,珍視之人,範圍太廣,力量,也太過詭異,這還怎麼讓人放心動手。
況且,軒轅奕要在乎的還有很多很多。
軒轅轍,軒轅奕曾經最為敬仰的人物,此時正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呼吸還有,但是,也只是還有。
不得不說權利的更替總是那麼出人意料,生性多疑的軒轅轍到底還是沒有防住所有人,最重要的還是沒有太怎麼找到對的人。
徐數總是會為自己謀算最好的出路,徐旭在背後主導,軒轅奕的野心膨脹,還有……軒轅轍的自作自受。
如果軒轅轍沒有那麼積極的打壓方槿,打壓方家,那麼憑借原主的死脾氣,怎麼也是不會做出方槿這樣自損一千傷人八百的事情來,更不會背叛,那麼,方鯪作為這個朝堂里幾乎說一不二的人物,徐數又怎麼會這麼爽快的改變方向。
但是現在,軒轅轍陷入昏迷,就是從他在大理寺暈倒之後就沒有醒過。
這不尋常,原因什麼的只有軒轅奕這樣的人才能知道。
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軒轅轍餓都會餓死。
徐旭雖然一開始是想要讓軒轅奕做皇帝的,但是就這樣讓事情結束未免也有些太隨意,所以,徐旭打算做一些動作。
「起來。」
前來報信的黑衣人低著頭站起身,因為較長時間的跪伏,膝蓋有些不適,但是並沒有顯露出來。
徐旭從房間里的一堆雜物中翻找,最後在一個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了一個十分不顯眼的瓶子,瓶子灰撲撲的,積了不少的灰塵。
徐旭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頭,隨手把這個瓶子扔向了黑衣人,黑衣人動作靈活,一把就抓到了。
徐旭看著一下子變得很髒的手,眉頭皺的更加得緊了。
「去將這瓶子里面的東西喂給軒轅轍,現在就死豈不是太無聊。」
黑衣人沒什麼多余的表情,冷心冷清的低聲應道,「是。」
然後退下,消無聲息的。
徐旭換來了丫鬟,好不容易把手洗到了自己認為干淨的地步。
擺擺手,讓人出去。
現在他身邊似乎真的沒多少人了,剩下的那些只是僵硬的服從他的命令。
這潭水早就已經渾濁了,他不介意在攪和一下。
想當皇帝,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更何況還能惡心惡心徐數,徐旭樂此不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