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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死里逃生

只不過罵歸罵,該怎麼樣還得怎麼樣。

現在這荒郊野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趙二小姐手上的傷如果不及時處理,只怕弄不好得截肢。

陳旭雖然說得輕巧,不過看著趙二小姐這幾乎是翻折了四十度的手腕關節,還是不免暗暗皺了皺眉頭。

趙二小姐顯然也是心性不俗,雖說氣得破口大罵兩句,但是現在自己這手都快沒知覺了,她自然也暗暗有些著急,只得催促道。

「你不是會醫嗎?趕緊動手啊!」

陳旭聞言,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道。

「現在不是我想醫就能醫的,你得給我時間看看情況,否則搞不好你這只手還真會折在我的手里。」

這話一出,趙二小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只不過事已至此,她左右是沒什麼辦法只能歪著頭看著窗外,說是不看手上的傷,實際上還在眼巴巴的望著能有人追過來解救她。

陳旭現在對她的心思心知肚明,不過卻沒有玩笑的心思,因為她現在的手傷真的有些棘手。

趙二小姐家的這台汽車和楊婉君家的那台很像,都是國外進口的好東西。用橡木和小牛皮做了內飾,整體的觀感比一般的車強了不少,只可惜這車里的燈還是太少。

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經暗淡了下來,陳旭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皺著眉頭伸手虛按著她的手臂,從手肘關節慢慢的往下捏,一直到手腕之前就停了下來。

為了避免誤診,他特意的檢查了兩三遍。

趙二小姐雖然手疼,但是陳旭這毛手毛腳的在他手上模了兩三遍卻什麼動靜都沒有,惹得她柳眉一皺,頓時又要發火。

這位二小姐的年紀和陳旭相仿,真要說起來,甚至比陳旭還要小上那麼一兩歲。平日里雖然管理著三七巷的大事小事,卻也只是一個收錢算賬看攤位的活計,真正出了事還是手下的管事老頭和她姐姐的名頭鎮著。

所以這位二小姐要說真的有多大本事,那其實也沒多少。

說是平日里一副素面朝天的冰冷俏佳人模樣,遇到這種事情還是沒了主意,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陳旭身上找茬兒。

陳旭皺著眉頭,說是不願意搭理卻又擔心她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只能不厭其煩的解釋道。

「先前椅子背砸下來的時候可能不只砸到了你的手腕,我必須先查一遍你的整只手臂有沒有骨折的跡象。」

一听陳旭說起他放倒的座椅靠背,趙二小姐的臉色頓時又陰沉了下來,冷聲道。

「姓陳的,我告訴你,我和你這件事沒完!」

「……」

陳旭沒有吭聲,仍舊是仔細的模著她的手臂,現在沒有其他的檢查手段,只能看著一點一點的慢慢模索。

古話有雲,傷筋動骨一百天,對于骨科而言,很多傷病往往都不是一百天能夠了事的。

只不過陳旭想要盡心盡力的幫這位趙家二小姐治好手臂,她卻沒給陳旭省心,見著陳旭不說話,她又自顧自的辯解起來。

「我早就知道你這樣的人,無事生非!狼子野心!剛才我只是想要嚇唬你,你憑什麼就要下這樣的狠手?」

「嚇唬我?」

陳旭听到這里,抽空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說道。

「剛才我如果沒有打落你的槍,後果如何還不好說。」

他要是真的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說出這番話,趙二小姐估計還會和他對罵兩句,偏偏他現在面無表情的看她,顯得莫名的沉穩篤定就好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

當時那種情況,她怎麼可能是想著嚇唬人的,即便是沒有起殺心,肯定也會給陳旭一槍。

如果不是陳旭反應快,現在癱坐在車里的人就是他了。

或許是因為被看穿了心思,趙二小姐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也淡去了幾分,只是默不作聲的看著陳旭。

陳旭倒也沒在意,仍舊是一遍又一遍的為她模骨,盡可能的其他的暗傷。

幸運的是,這位趙家二小姐的運氣不錯,除去了手腕關節的傷之外,基本上其他的地方都沒有明顯的關節損傷。

臨到最後檢查手腕關節損傷的時候,陳旭又一寸一寸的按著她的手腕骨,問道。

「痛不痛?痛的話就說出來。」

「你有病啊?」

「……」陳旭無奈的回頭白了她一眼,解釋道,「我現在這樣檢查最多能感覺到你的關節錯位和大的傷口,如果是細碎的骨裂可能就查不出來。你如果有什麼感覺就及時告訴我,免得留下後遺癥。」

「哼~」

這位趙二小姐也不知道在三七巷都過的什麼日子,話里話外,懂的事情還不少。或許是因為陳旭本來就是正兒八經的醫學院出來的,所以言語之間自然也多了些白大褂的派頭。

趙二小姐看著他專注的側臉,避開了正臉上的刀疤,難得的讓人願意多看兩眼。

「你有這樣的手藝,大可以好好過日子,何必一天到晚到處惹事生非。」

陳旭沒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自顧自的說道。

「你這手腕關節不能繼續這麼扭著,我還是得幫你順過來,要不然這血管一直在這里郁著,很快就會腫個大包,沒幾天就得流膿,到時候就能把這手腕附近的組織都切了。」

說話間,沒等趙家二小姐給個答復,甚至都沒等她有個心理準備,直接就掐著她手臂,捏著她的手掌,順手就是「 嚓」一掰!

趙二小姐只听著骨頭錯響,手上好像是郁氣一樣,悶悶的疼,再一看手腕已經差不多被陳旭給掰回來了。

她下意識的想要活動一下手腕卻沒什麼知覺,便皺著眉頭問道。

「為什麼我的手上還是沒力?」

「你的手腕已經扭傷了,具體有沒有什麼後遺癥還需要後續的觀察,我現在只是幫你正骨而已,算是補救手段不是已經把你治好了。」

雖然只是簡單的「 嚓」一下,但是看著陳旭滿頭大汗的樣子,這一下估計也不輕松。

他是在日本留的學,但是這正骨的手藝卻是國內傳過去的。正骨不算是系統的醫術,僅僅算是一門跌打手藝,使用的範圍也相當的有局限。

相較于一般的醫生動輒就開好幾個療程的藥,來來去去的折騰好幾趟,會正骨的跌打師傅一般也就是「 嚓」一下的事,看起來比較簡單,自然也收不到什麼高價。

再加上一般跌打損傷也不一定是正骨的事兒,所以這門手藝現在已經日漸式微,即便是現在傳下來的,一般都是賣跌打藥酒為主,真正會這門手藝的老師傅已經不多了。

雖然不想承認,不過在日本留學,的確是讓陳旭學到了不少本該在國內學到的東西,尤其是現在幾乎沒地方學的正骨手藝。

趙二小姐的手雖然還是沒有知覺,但這手總歸是順眼了一些,看起來沒有先前那麼嚇人了,自然心情也放松了一些,順口問了一句道。

「你就打算一直把我關在這車里?」

「你告訴我零號明天確切出現的時間地點,我自然就會放了你。這件事不單單是挽救民族危亡的大事也是他的夙願。」

听著陳旭聊起他那少爺,趙二小姐挑了挑眉頭卻始終是不太樂意听這樣的故事,話鋒一轉,看著車窗外的夜幕,說了一句。

「你覺得你一個人真得把我給綁了?我不怕告訴你,現在外面指不定有多少人在漫山遍野的找我。我勸你最好放聰明一點,現在快把我給放了。」

「找你?你怎麼就確定那些人過來就一定是來找你的?」

陳旭拿起趙二小姐的包,簡單的翻找了一下,從里面找出了張絲巾,正好打了個結讓她把手給吊起來。

現在條件有限,暫時還打不了石膏夾板,只能這麼將就著了。

或許是注意到他的動作,趙二小姐柳眉一皺,終究是帶著幾分好奇,皺眉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陳旭一邊幫她固定手臂,一邊隨口答應道,「我在北平兩眼一抹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機密情報。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

「什麼?」

「趙二小姐的身份不是秘密,你的身邊應該有多方勢力的情報人員。」

「不可能!」

趙二小姐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了這麼一句。現在待在她身邊的人都是認識了很多年的老人,如果這些人都是叛變的情報人員,那她真的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陳旭對于她的反應不以為意,隨手將絲巾打了個十字結,慢慢的引導她把手臂給放在那十字結上托著。

「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二小姐覺得搞情報的人應該是什麼樣的?穿皮衣帶墨鏡,最好再蹬一個三輪摩托?」

趙二小姐听到他的調侃,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只不過真要讓她去想象這麼一個人是特務、是間諜,好像又沒什麼具體的印象。

陳旭好不容易做好了一個簡易的固定綁帶,這一趟簡單的應急手術算是到此為止,他隨手模了模額頭上的汗水,順勢搓了搓手,活動一下手指關節,面無表情的說道。

「情報人員也分很多種,有的是特種情報員,有的是情報分析員,有的情報戰略制定員,最多的就是普通的一般情報員。一般情報員可以被簡單滲透,采用單線聯系,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搞諜報,但是從他手中得到的情報信息卻可以再整合拼湊之後,形成具有針對性的有效情報。」

話語之間,陳旭見趙二小姐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簡單干脆的說道。

「換句話說,你身邊被滲透的情報人員不一定是什麼忠心不二的老部下,可能就是每天推著豆汁兒煎餅從你家門口匆匆路過的老大爺,也可能是巷子口磕著瓜子的老大娘。」

「哪有這麼玄乎……」

趙二小姐听他這麼一頓忽悠,還是咬著牙嘴硬。

陳旭也不解釋,轉過頭打量了一下兩人坐著的這車,隨口說道。

「要不這樣吧,趙二小姐,我和你打個賭。如果我贏了,你必須告訴我零號出現的確切時間和地點。」

「賭什麼?」

「賭這輛車。」

「車?車有什麼好賭的?」

趙二小姐一時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個情況,陳旭卻已經推開車門,拉著她下了車。

臨走的時候,陳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隨意的打量了她一眼,問了一句。

「東西都帶齊了嗎?可別把什麼忘車上了。」

「沒什麼了。」

趙二小姐也是干脆,揚了揚手中的小皮包,說是一只手還被絲巾給托著,言談舉止之間隱隱恢復了往日的氣性。

陳旭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皮包,算是稍微認了個輪廓。

南方的滬城被叫做東方小巴黎,那里的姨太太們就喜歡拎著這樣的小皮包,都是清一色的外國進口,意大利定制的東西很是顯身份。

稍微摳搜一點的,像楊婉君那種還會帶一個老氣的繡花小荷包,專門裝些銅板零錢什麼的。

趙二小姐看起來就要大氣一些,統統都用這樣的皮包代替了,拿在手里也十分的有面子。

小汽車就停在這荒郊野嶺,對于陳旭而言並不算是最理想的方案,如果想要驗證他心里的想法,至少也要把車開到土路上去。

于是他又把趙二小姐叫到了車上去,一路模黑回到了去北平城的土路,直接把車停在了半道上,轉頭又把趙二小姐給叫下了車,稍微走了幾步躲在了路旁的一片旱地里面。

趙二小姐看他把車留在路上,差不多也猜到了他要做什麼,只不過即便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她還是不死心,尤且倔了一句道。

「姓陳的,你別以為隨隨便便就能騙我,我自己手下有多少人,我可全都清楚。」

「……」

陳旭並沒有和她多費口舌,只是躲在田坎後面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手表,沒有說話。

從先前攔路劫車距離現在好像已經過去很久,實際上也就四十分鐘不到,看起來還是這位趙二小姐太能折騰了。

不過這樣一來,正好應該能趕上第一輪追兵。

趙二小姐躲在一旁,見他不吭聲還以為他是心虛了,剛想再說兩句,陳旭卻突然警醒,急忙伸手將她的嘴給捂住,同時用眼神示意她別說話。

他靠在田埂上,正好可以一眼看到路盡頭,自然也就一眼看到了路口照過來的車燈。

幾乎是在趙二小姐安靜下來沒多一會兒,兩人頭頂上就閃過了兩道車燈,看起來從三七巷過來的人已經發現了被陳旭丟在路邊的車。

趙二小姐說是和他打了這個賭,心下卻還是帶著幾分別的想法,眼看著陳旭小心翼翼的看著土路上的來人,她一個冷不防的起身差點就漏了餡!

所幸陳旭也不是善茬,早就防著她這一手。

她剛一起身,陳旭就直接捂著她的嘴,順勢將她給按住,一點沒給她通風報信的機會。

正當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之中各懷情緒的時候,突然不遠處來了「砰砰砰」的連聲槍響!

趙二小姐和陳旭具是一驚!

這些人竟然直接開槍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陳旭的預料,甚至連趙二小姐也沒想到那些人追過來不是為了救她,而是要滅口!

趙二小姐下意識的探出頭去,遠遠的便看到了一輛車停在路中間。

車上的人並沒有下車,但是他們這樣的舉動無疑是更顯得心狠手辣,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搭話的意思。

陳旭皺著眉頭,還想要確定車上具體是什麼人,但是車上的人一直沒有下車,所以他也看不太清楚。

連著一梭子子彈打了過去,車上的人透過七零八碎的車窗已經注意到了趙二小姐和陳旭並沒有在那輛車上。

隨即那車上的人終于打開了車門,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走了下來,匆匆檢查了一下路旁那輛已經千瘡百孔的汽車,回頭對著車里面的人搖了搖頭。

發現人已經跑了,車上的人反應也不慢,三四個人直接打開車門下了車,簡單的商量了一下就沿著附近的山路分別追去。

直到這時,趙二小姐才緩過一口氣來,有些慌亂的看著陳旭的側臉,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不認識這些人。」

「別說話。」

陳旭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皺著眉頭看向了路中間的那輛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現在的情況已經有些玩大了,這些動手的打手顯然經驗十分老道,下手也相當的狠辣。

如果被這些人逮住,十有八九就是一個死字。

現在繼續躲在這里也不是辦法,這些人一回頭,他和趙二小姐被發現也是死路一條。

情急之下,陳旭從兜里拿出了先前趙二小姐掉在車里的女式手槍。

這把手槍不是那種方塊似的駁殼槍,而是一把相當漂亮的銀色小左輪。

陳旭簡單的彈出彈艙,里面的子彈都是壓滿的,隨即他將左輪彈艙一轉,稍微熟悉了一下感覺,看著趙二小姐叮囑一句道。

「在這兒等我!」

趙二小姐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陳旭直接就貓著腰模了出去。

他們躲的地方正好就是路旁邊的一塊旱地,本來應該第一時間就會被發現,但就是這燈下黑讓對方第一時間沒有發現他和趙二小姐的蹤跡!

陳旭小心翼翼的靠近路中間的那輛車,心跳也隨之不斷加快,他一邊深呼吸,一邊控制著自己的步調,整個人猶如一張繃緊的長弓下一秒就可以一躍而起,直接沖過去!

因為之前趙二小姐的那輛車已經被打成了篩子,雖然看起來還能開,但是具體的油箱乃至于車上的零件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損壞。

再加上跟過來的這幫人始終是個威脅,所以陳旭想要搶走對方的車,直接逃離這里。

可惜,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就在陳旭小心翼翼的打算靠近那輛車的時候,突然車上傳來了一聲咳嗽聲,隨即那車上的人隨口朝著窗外吐了一口唾沫。

「車上還有人?!」

陳旭的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他完全沒想到已經下去了四五個打手的情況下,這車上還會有人留守。

只不過現在已經沒時間猶豫了,極度緊張之下,他反而是爆發出了學醫時的天賦!

在遠處的趙二小姐看來,陳旭先前還是貓著腰小心翼翼的樣子,走到了車後不過幾步路的時候竟然直接就昂首挺胸的站了起來,大步朝著那輛車走去!

趙二小姐還擔心陳旭會不會暴露,沒想到陳旭異常冷靜的走到車旁邊,車後座上的人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第一時間沒想著拔槍便打,竟然是想要下車質問。

「小崽子!你誰啊?」

陳旭冷著臉直接走到了車旁,面無表情的舉起趙二小姐的那把女式手槍,冷靜的照著車上的就是「砰砰」兩槍!

槍響之後,陳旭轉頭就朝著趙二小姐跑了過來,不由分說便連抱帶背的將她帶到了車上,甚至都來不及處理車上尸體,直接一腳油門就開著車跑遠了。

幾分鐘以後,先前搜尋蹤跡的打手才循著槍聲跑了回來,只可惜他們自己的車都被陳旭開走了。

一路速度飆到了快四十碼,陳旭的臉上雖然絲毫不顯,坐在副駕駛上的趙二小姐卻看出了他的緊張,忍不住輕笑著玩笑一句道。

「怎麼著?嚇壞了?這是你第一次開槍?」

「不是。」

陳旭不想和她繼續聊著話題,話鋒一轉,吩咐道。

「回頭看看後面的那個人認不認識,不認識的話就把他丟出去。」

听陳旭這麼一說,趙二小姐才反應過來,回頭看了一眼車後座的那個打手。

那個打手看起來年紀不小了,應該三十多歲,應該是混.道上的,只不過趙二小姐並不認識。

陳旭對于趙二小姐的反應早有預料,這些人看樣子應該只是找來的殺手,甚至連他的臉都記不住就出來做這一趟買賣。

不過也幸虧是一幫生面孔,如果真的是管事的老頭帶著人追過來,說不定在後視鏡看到陳旭的那一剎那直接就從後擋風玻璃給陳旭兩槍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狠的。」

趙二小姐雖然不認識車後座上有些面生的打手,但是一看他腦袋上和心口上的兩個槍眼兒,一時還不免高看陳旭兩眼。

平心而論,現在這年頭的槍手動手的時候都是不看人的,直接掄起槍就是一頓亂射,一個彈夾打完了就跑,具體能不能打死人其實他們自己心里都沒數。

唯獨陳旭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冷靜的兩槍都擊中對方要害,其心性之沉穩冷靜,實在是讓趙二小姐不由得有些驚訝。

這些話對于陳旭而言,算不上夸獎,反倒是有些嘲諷的意味。他也不想做事做得這麼絕,不過一路走過來,總是會學得機靈一點。

因為已經被追兵發現了行蹤,所以這一次陳旭沒怎麼壓速度,直接一腳油門踩到底,一路朝著北平城狂奔而去。

到了城南邊快要進城的時候,陳旭提前下車把車後座上的那人尸體拽下了車,正打算直接把他扔在路邊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又搜了一遍身這才放心了回到了車里。

「看看,有沒有認識的東西。」

「什麼?」

趙二小姐看著陳旭遞過來的東西,下意識的伸手接了過去。

那個中年人身上自然不可能隨身帶著和幕後策劃者來往的信件,但是他畢竟是一個臨時請過來的殺手,為了確定趙二小姐的長相,肯定還是需要一張相片作為佐證。

趙二小姐翻找了一番,很快就發現了一張自己讀書時的照片還有一張小紙條,紙條上寫著她出行的車牌號還有在北平城和三七巷的兩處宅子的地址。

看著這些東西,趙二小姐心里只感覺脊背發涼,偏偏陳旭在這個還給加了一捶。

「我早就說過你身邊有特務,你偏不信。如果今天不是和我在一起,你早就被人亂槍打死了。」

「不可能!我平日里沒招惹過誰?誰會殺我?」

「這世上的事可說不準,你覺得你沒做什麼事,也許不經意間就是礙著別人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陳旭說著風涼話,直接將車停在了路旁。現在雖然已經到了北平城邊上了,但是晚上這城里有巡查,他現在直接開過去肯定不是個辦法。

再者趙二小姐在北平城中肯定還有養了不少打手,現在不把事情提前說明白,只怕進了城又要翻臉。

趙二小姐的腦子轉得不慢,從陳旭閑言碎語的調侃之間很快就注意到了一個被她忽略的細節。

那幾個追過來的殺手來得這麼快,很顯然是接到了消息,而報信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逃走的司機。

那個司機在她手下也有五六年了,沒想到竟然也背叛了她。這樣一想,身邊的人也不是全都信得過。

就在趙二小姐心下思慮深沉之際,陳旭卻拍了拍方向盤,提醒一句道。

「二小姐,趕緊拿個主意,說不定後面的尾巴正在往這邊趕,要是不想被打成篩子就趕緊拿個主意。」

「你打算怎麼辦?」

「我?我這不是等著你拿主意嗎?」

陳旭咧嘴一笑,說是故意玩笑一句,實際上是暗自撇清自己的嫌疑。

剛發生了這種事情,趙二小姐正是疑神疑詭的時候,這個時候他說出任何帶有傾向的話都會被猜疑,倒不如讓她自己拿主意。

趙二小姐沉默了一下,看著不遠處的北平城,下意識的將手中的紙條和相片都攥緊成一團,臉色陰沉的說道。

「我家現在應該已經被人盯著了,先進城,我們換輛車再想辦法。」

這話語之間,趙二小姐已經找回了幾分昔日管事的派頭,只不過這主意在陳旭而言顯然是有些緊張過頭了。

現在這年頭,其實城里跑的小汽車都差不多一個樣,雖然車牌的確是會被認出來,但是這東西其實也不怎麼頂用,真要跑進大街小巷里其實也是大海撈針。

不過趙二小姐既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陳旭自然得老實听著。

北平城的城防也屬于東北軍的範疇,只不過這里管事的人不是顧衛青也不是陸錫文,而是北平城本地的一個地頭,姓羅。

因為時局所限,對于很多城市的管理都沒辦法太過深入,像是北平城以前也是東北軍自己麾下的人管事,但是具體到一些本地的大家族或者混混鬧事,人家根本就不認。

事情擺不平,自然也就成了空架子,後來索性還是從城里找一些地頭幫忙管理,這也是如今這年頭通行的辦法。

趙二小姐在城門口亮出了通行證,城門口的大頭兵也沒難為陳旭,雖然時候已經不早了還是給放了行。

兩人坐著車進了城,這諾大的北平城,里三環外三環的,陳旭就完全分不清了,只能听著趙二小姐的指揮一路往前開。

最後車停在了一處巷子口,趙二小姐直接讓陳旭下車,兩人就這麼趁著夜色溜進了胡同里。

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街上偶爾會有一盞路燈照亮,一些胡同里就烏漆嘛黑完全不認路了。

偏偏趙二小姐現在想起來後怕了,一路上怕生怕死的,生怕被人跟蹤,非要陳旭帶著她往那些黑胡同里鑽。

黑燈瞎火的,陳旭一路走一路摔跟頭,身後追著的殺手沒見著,自己倒是先摔掉了半條命。

最後實在是走累了便帶著趙二小姐隨便找了個一家人前的門檻坐下,算是稍微歇歇腳。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再者你手上的傷還是得盡快處理一下。」

趙二小姐聞言一愣,一路上太過緊張,她都差點忘了這麼一茬。

她猶豫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心下暗暗皺起了眉頭。

想要治這手腕月兌臼,其實不算是什麼難事,北平城里的醫院還不少,協和醫院更是洋人大夫主刀,算是相當的洋氣。

只不過現在有人在追殺她,她本能的不想去太顯眼的地方。

稍微猶豫了一下,趙二小姐看了一眼陳旭,問道。

「想治好我的這手都需要些什麼東西?」

「紗布、繃帶、酒精……都是一些處理跌打傷的東西。我已經給你看過了,沒有內出血,問題不算嚴重。」

陳旭隨口說了一些能幫助處理跌打損傷的醫用品,這話剛說完,他就意識到了什麼,轉過頭看了看她,皺眉道。

「你不想去醫院?」

「不想。」

趙二小姐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出了這麼一句。陳旭想了想還是勸了一句。

「你現在的傷最好還是去大醫院處理一下比較好,骨頭損傷不比身上多了個疤,骨頭壞了可是看不見流血的。」

這話說起來也算是誠摯了,可惜趙二小姐不听勸,借著這黑漆漆的胡同,她略微思索了一陣就催著陳旭起身。

「走,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應該是絕對安全的。」

「絕對安全?」

陳旭挑了挑眉頭,本想反駁一句,轉念一想還是沒有在這個時候拆台。

他本來對趙二小姐這所謂的絕對安全的地方沒什麼概念,但是一路走出了胡同,甚至是叫了一趟模黑跑夜路的黃包車才到了皇城根腳下。

一見著那地方,陳旭總算是知道趙二小姐為什麼說那是絕對安全的地方了。

「這是?」

「軍.區大院。」

趙二小姐冷著臉領著陳旭走到了那座古樸的四合院前,遞出了自己的通行證。

這地方的確是某種意義上絕對安全的地方,因為這里算是東北軍直屬的地盤,即便是有特務知道了趙二小姐進了里面也不敢在這里面動槍。

在外面動槍,那是暗殺,在這里動槍,那可就是挑釁了。

門口值班的一個戎裝漢子簡單的查看了一眼趙二小姐的通行證,當他看到趙二小姐的名稱和職務一欄的時候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而且趙二小姐在東北軍里面可沒有擔任任何職務,換而言之,現在她是拿著平民的通行證要闖軍.區大院,這樂子可就大了。

陳旭在旁邊瞧著這值班漢子的臉色,隱隱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暗暗拉了拉趙二小姐的衣袖想要她說點什麼。

不曾想趙二小姐似乎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冷著臉,頗為傲氣的說道。

「你放心,他們不是一般人,知道我的身份。」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值班的那漢子點了點頭,甚至還打了一句招呼道。

「趙二小姐,難得見你來一趟。」

「……」

趙二小姐冷著臉也不吭聲,這俏臉微寒的樣子讓陳心里直打鼓,生怕她惹急了這值班的漢子。不過那漢子似乎是知道她的脾氣並沒有多說些什麼,直接就放了行。

陳旭去過一趟津門小站的營地,倒是沒來過這北平城的東北軍駐點,一眼看去整體的環境偏向于清幽雅致並沒有想象中的奢華格調。

院子里的林木極多,道路規劃也相當的完整。

陳旭看了兩眼,隱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好奇的問了一句道。

「這地方應該不是新修的地方吧,我看這里的磚瓦都比較老舊了。」

「這里以前是輔仁學校的分校,總共有兩棟教學樓,一棟宿舍樓,前幾年是專門開會的地方。」

「那現在這里是干什麼的?」

「不干什麼。」

趙二小姐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看樣子是不打算讓陳旭多問。

兩人一起走了沒多遠便看到了一座小洋房,看起來應該是圖書館一類的地方。

陳旭還以為這是在走錯了,沒想到趙二小姐直接走到了那座小洋房前,輕車熟路的走到了門口,從一旁的窗台縫隙里翻找出一把鑰匙,直接就打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里面沒有多少圖書也沒有任何一點所謂的輔仁學校的影子,進門的客廳,抬頭躍式裝潢,分明就是一處裝修精致的小別墅。

陳旭跟著趙二小姐走進這屋子,簡單的看了一眼屋里的陳設,一時看不出來原來的主人是誰。

「這是你的房子?」

「不是。」

趙二小姐說起話來一如既往的冷漠,看樣子這一路東躲西藏真是有點心力交瘁的意思。

陳旭還有零號的事情要麻煩她,自然是要把她給伺候好了,雖說一路上他也有些手忙腳亂,到了這里還得給她倒杯熱茶,安慰一句。

「現在暫時算是安全了,我再看看你的手腕。」

或許是因為他一路上如此盡心竭力,趙二小姐看了他一眼,說是想要給些好臉色,不過這會兒冷靜下來看著他臉上的刀疤又不免皺眉挖苦一句道。

「不看正臉還好,看著你這正臉,我就犯惡心。」

「二小姐應該惡心的不是我的臉,而是給我這道疤的日本人。」

陳旭輕飄飄的這麼說了一句,趙二小姐頓時就沒了脾氣,只不過等到陳旭要上前幫她看傷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的往後一躲。

看樣子現在安全了,她的大小姐脾氣又上來了。

陳旭早就猜到了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低頭拍了拍手,直接起身把房門給上了鎖。

趙二小姐見他的動作,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陳旭卻回頭就把先前那把女式手槍從兜里拿出來,直接指著她,漠然道。

「那麼,現在就游戲繼續吧。」

先前趙二小姐自己翻臉的時候還沒想到這個後果,現在見著陳旭翻臉,她才意識到自己是處于弱勢的那一方,頓時臉色就變了卻還是故作強硬的叫囂道。

「你不敢在這里開槍!殺了我對你沒有任何意義。」

「二小姐,你說得很對,我的確不打算開槍。」

陳旭隨手把那槍扔在了地上,直接朝著她走了過去。

「因為我現在完全可以不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趙二小姐的右手受了傷,左手又不得力,怎麼可能在陳旭的手上掙扎?

陳旭走過去,甚至都沒和她打一架,直接抓著她雙手就讓她動彈不得。

見自己毫無勝算,趙二小姐總算是認輸了。

「你松手,我不和你鬧了!」

「時間地點。」

陳旭繼續逼問一句,這話音剛落,他突然看向了一旁的茶幾。

茶幾上擺著一把手槍還有一個黃褐色的小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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