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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室內體育課。

被對手鏟球無數次的後藤懊惱到只能喊出上杉來幫忙。

他鄭重地拍拍他的肩說︰

「靠你了,上杉!我這輩子的榮耀都在你的身上!」

上杉櫂看一眼他手中的乒乓球拍,語氣平靜︰「你的榮耀是什麼?」

後藤稍稍思索。

「找一個學園偶像結婚。」

「不是攝影師嗎?」

「攝影師就是為了拍偶像老婆的私房照。」

行,有理有據。

上杉櫂走到乒乓台桌前。

對面是隔壁班的一名男生,號稱「乒乓貴公子」。

听說他在許多校區聯賽上都獲得過前三。

而後藤已經是班里第十六個手下敗將。

有點小帥,舉止倒也湊活。

「貴公子」左手捧起白色的乒乓球,擺出發球的姿勢,彎腰咧嘴笑道︰「上杉同學,要來了哦!」

話音剛落,他左手將球向上拋起,同時右臂向左後方瞬間引拍。

一發右側下旋球!

站在一旁觀賽的後藤知道這招就是打敗他們班十六人的發球技巧。

作用就是讓對手不易回接,在下幾個回合中將是自己進攻的主場。

這個下旋球,旋力強,速度快,極難接下。

對付旋球必須要積極主動地給以高質量的回球,好讓對手不完全把握進攻節奏。

總而言之,就是讓發球手完全掌控局勢。

「上杉!」

上杉櫂听到了後藤的大聲提醒,但球嘛,對他來說往回拍就完事了。

很隨意地抬起了捏板子的手。

「嗙」的一聲,那顆下旋球理所當然地被拍了回去。

「很好!」

貴公子微微一笑,即刻側動身體,猛地發力反手回擊。

這是全力扣打,他對此非常有信心。

「這下——」

正當貴公子以為這顆球上杉接不住時,對方又給他打了回來。

見到上杉櫂居然防住了,助威小能手後藤立刻喊了起來︰

「喔喔!厲害!」

貴公子也來了點勁,再度回擊過去,同時說︰

「非常不錯啊!上杉同學,哈哈哈!值得當我的對手!」

十分鐘後。

手捏乒乓球的上杉櫂瞥一眼對面累得氣喘如牛的「貴公子」,將板子和球都一並放在桌台上,緩步離開。

體育館的氣氛瞬間變得嘈雜起來。

周圍已經圍觀了兩個班的人,他們實在是不能理解這兩個家伙為什麼一顆球打能十分鐘。

但總之,期間看得很讓人興奮,讓人看到他們接球回擊的同時,會猜測一下次的回擊究竟是誰先落敗。

上杉櫂坐到體育館的休息區,擰開水瓶細抿一口涼水。

「上杉,我突然發現你似乎什麼運動都很會啊!」找回場面的後藤岩勝拍了拍他的肩膀。

「關于球的,大都會一些。」上杉櫂說。

上杉又陪後藤閑聊了幾句後,北川紗走了過來站在面前。

後藤岩勝在各看了他們兩眼之後,自覺離開去找另一邊打游戲的坪川。

北川紗坐在上杉櫂的身旁,轉頭向他問︰

「花火醬為什麼會去英國啊?」

「夢想。」

作為一直被哥哥保護過度的大小姐,北川紗其實沒怎麼听過這個詞︰

「怎麼人人都有夢想?有那麼重要嗎?」

「人總是要有些目標的。」

穿著白色運動服的北川紗抱住腿,將臉靠在並攏的膝蓋上,「其實我來這個學校主要就是為了找花火醬玩兒的,沒想到她居然不在了」

「你和她的關系很好嗎?」上杉櫂問。

「當然很好!因為她我都沒有生你欺負我的氣了。」

「這是什麼事情?」

「上次在歌舞伎町,你用石頭丟了我腿!」北川紗使勁指自己的臉,「我差點毀容的!知不知道!」

上杉櫂稍作回想。

「在我眼里,那只是一個偷東西的小偷。」

「那是我自己家的——算了」

北川紗漂亮的臉突然焉了氣,「和花火醬說好的不會再生氣了」

這幅樣子,讓他想起了後苑里談話的兩人。

——以及花丸花火偷偷給她便當吃的樣子,那時候花火心情不是很好,北川還安慰她來著。

這說明北川紗的本性不壞,只是環境原因多少讓她有了點大小姐特質。

北川紗盯著自己的黑色運動鞋,小聲鼓囊說︰

「夢想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喝著水的上杉櫂側頭看她一眼。

9月3日,星期三下午,上杉櫂背起弓袋來到弓道部。

「稀客啊,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你了。」部長青佑雅也微笑打趣一聲。

「最近有什麼比賽嗎?」

「哦?你感興趣?」

「我想找點事情做。」上杉櫂將背上的弓袋取下。

青佑雅也看著他上弦的動作說︰「最近是沒有,不過有個百射會你可以試著去參與一下。」

「百射會?」上杉櫂有些生疏地將弦上在竹弓的末弭。

「顧名思義,一百次近的射擊,目前記錄是昭和49年的阪元忠夫,皆中,也就是100次連中。」

「49年?很早了啊。」

昭和49年也就是1974年,大幾十年前了。

「近幾年的紀錄是在99中,46連中,法政大學的。」青佑雅也對上杉櫂說,「怎麼樣,有興趣嗎?」

「比賽在東京都內?」

「就在明治神宮的第二射場。」

上杉櫂站起來,右手拿起弓握,「那就拜托部長幫忙報名了。」

「這些都是小事,你有沒有考段的想法?」

「沒有,段位對我來說沒什麼用。」

搭弓起箭對上杉櫂來說已經不是什麼難事,各個姿勢與射法也已經接近完美。

潔白修長的弓道服下,映射出極具美感的姿勢。

竹弓平舉過肩的上杉櫂拉開弓弦,將思緒匯聚于草地外的標靶上。

夢想

花火的夢想是什麼?

拉弓的在繃緊的弦上輕輕顫動。

上杉櫂從未听她說過自己的夢想,他只知道她非常喜愛畫畫,很擅長水彩和插畫,擅長與風景相呼應的人物構圖。

但喜愛就是夢想嗎?

她的夢想是什麼。

右手放開,嘹亮的弦音飛貫整個弓道場,那枝旋轉的矢箭,疾速飛向標靶。

中靶的回響與弦音,共同逸散在有些小雨的蒼穹下。

「又下雨了啊。」上杉櫂抬起頭,放下了手中的長弓。

「原以為這一個月下來你的技術會下降,看來是我多想了。」杉田漱平放出一箭,同樣中靶。

「禮儀動作還是生疏了些,只有準頭沒降而已。」

杉田漱平也沒反駁什麼,現代弓道已經完全是表演賽,而禮儀更是整個弓道體系比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明天會有很多新部員來加入,你要來嗎?」

「看情況吧,沒有什麼事情我會來的。」

井風子從休息室里端出來幾杯熱茶,抬頭看一眼走下射位的上杉櫂,「總是覺得上杉同學有些不在狀態啊。」

千歲真依也跟著從休息室里走出來,听清了學姐的話,眨眨眼說︰

「學長不還是這樣嗎?中靶率同樣的高。」

「嗯~硬要我說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井風子右手托住下巴,「但就是感覺,感覺明白嗎?真依。」

千歲真依將熱茶一杯杯分給從射位上走下的大家,「感覺是最不靠譜的東西,風子學姐就不要用這個來說明問題了。」

上杉櫂端起杯把,凝睇杯中蕩漾的騰騰熱氣,對眾人問一句︰

「大家覺得夢想重要嗎?」

井風子和千歲真依相互對視一眼。

「看吧,我的感覺有沒錯。」

「學長只是在問一個問題而已,並不能證明他不在狀態。」千歲真依反駁道,「不過夢想嘛我到覺得沒什麼重要的。」

井風子︰「夢想怎麼會不重要,沒有夢想連怎麼前進都不知道。」

「我就沒有夢想啊,」千歲真依右手托住茶杯,「要是前路都被規定好了,那才是最無趣的選擇,況且夢想這個東西是會跟隨環境因素改變的。」

平田政信勉強地笑笑︰「我也贊同千歲學妹的那個觀點。」

冷冰冰的緒方淺香在眾人的後邊插上一句話︰「目標是目標,夢想是夢想,夢想能夠達成那就不是夢想。」

部長青佑雅也看出些許端倪,對上杉櫂問道︰「上杉同學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上杉櫂搖了搖頭,「只是在想一件必須去做的事情的理由。」

杉田漱平放下茶杯,平緩地說︰

「我覺得,所謂夢想只是在享受追求前進期間的過程,當目的達到了,結果只是在錦上添花。

「過程中,唯有遇到的人,與期間情感的交互才是們夢想旅途中最珍貴的東西,少了中間的人和事,所達成的夢想到頭來不過是一陣空虛罷了。」

千歲真依一臉好奇地說︰「杉田學長說得好深奧啊!」

杉田漱平則是搖搖頭︰「沒什麼深奧的,玩具在櫥窗里是它最珍貴的時刻,得到它的過程才是最需要去認真體會的東西。」

上杉櫂只是看著手中的盞茶,細心體會杉田學長說的這番話。

————————————

晚上,上杉櫂與堂姐一起回了家。

「現在有個很嚴重的問題。」上杉汐月兌下鞋子,從裙擺探出的修長雙腿上,是黑色的過膝長筒襪。

「什麼問題。」

上杉櫂斜挎著書包,穿上拖鞋後就踩上了地板。

「小花火走了,就沒有人給我們做晚飯了。」

上杉櫂愣了楞,這的確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汐姐不會做飯嗎?」

上杉汐雙手抱胸,身體斜靠在牆上,「讓我幫廚還可以,但要說做菜做飯,我比你的技術好不到哪里去。」

上杉櫂深明自己的水平︰

「那還是去便利店買便當算了。」

「誰去?」

十秒後。

上杉汐用自己懶散的寶藍色眼楮看向自己抬起來的巴掌,「為什麼我從來就沒有贏過?」

「這東西也是有秘訣的。」

「什麼秘訣?」

「秘訣說出來,那能叫秘訣?」

上杉櫂走向里屋,對還站在玄關處的堂姐招手說,「我要牛肉便當,再加瓶可爾必思,其他隨意。」

上杉汐拿起鑰匙,拿起傘,穿上剛剛月兌下的鞋後走出了家

上杉櫂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躺在床上,抱起花火的大鯊鯊,將其舉起來問︰

「花火的夢想是什麼?」

大鯊鯊︰「笨蛋!當然是畫畫了!」

「可是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些。」

大鯊鯊︰「沒有說過就代表沒有嗎!你知道的,她每天都會堅持讓自己畫畫。」

「可我覺得並不是那樣,小時候她送過我一副畫,那副畫我記不清了」

大鯊鯊︰「記不清就不要想了!三年而已,很快就會過去。」

「三年,很快嗎?」

自言自語的上杉櫂放下鯊魚,盯著天花板,將手臂橫放在閉緊的眼楮上。

不斷思索回蕩在腦海內的幾個問題。

朦朧睡意,漸漸籠罩了模糊的大腦

場景模模糊糊,但似乎是春天。

神田川岸邊上的櫻花開得尤其絢爛,令人印象深刻。

「櫂哥哥今天有繪畫課,可是花火畫的好差,大家都圍著花火笑。」

「他們畫的很好嗎?」

「沒、沒有的明明大家都和花火畫的差不多的」

「那你不畫不就是了?」

「可是櫂哥哥那是老師布置的任務」

「嗯——這樣吧,你每天畫一幅畫,無論怎麼樣,都努力去畫,當你有一天覺得畫出了你心目中最美好的樣子,再拿給我看怎麼樣?」

「沒、沒問題但是櫂哥哥,不會討厭花火的畫吧?」

上杉櫂對著身旁這個拽住自己衣角的小女孩無可奈何,嘆了口氣說︰

「放心,就算你現在沒和我在一個學園讀書,我也不會討厭你的。」

「那就這麼說定咯?」

「嗯。」上杉櫂隨口應道。

小女孩沉默了許久,想到這些天來的種種事跡,忽然抬頭看向他︰

「花火好想和櫂哥哥在一起上學」

「會有機會的」

「那花火讓爸爸把櫂哥哥接過來好不好?」

「以後再說。」

小女孩只是用自己的肉手抓緊他的衣服,低埋著頭

不知為何突然回想起這副快要忘卻畫面的上杉櫂,豁然睜開眼楮。

「畫。」

他趕緊起床,走出門,跑到雜物間里去找一個塵封許久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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