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有蛇!快!傳太醫!快去傳太醫!」
這聲音,裴卿卿有印象。
是許皇後。
上回太後壽宴之時,許皇後雖然得罪了乾帝,被下令幽禁。
但卻並未听聞乾帝有廢後的消息。
所以許皇後現在應該還是皇後。
不過想必是名存實亡的皇後了。
裴卿卿腳步輕盈的走入梅花林中,果然便見許皇後神色慌張的命人去找太醫。
而被蛇咬的,卻不是許皇後。
只見許皇後她們頭頂上的梅枝上,一條細長的小蛇正吐著信子,仿佛隨時會再咬上一口。
宮婢們紛紛都驚慌害怕的在趕蛇。
想把那條蛇趕走。
「皇後娘娘……救我……救我……」
被蛇咬的,不是別人,正是裴蓉華。
怎麼說也算是許皇後的半個兒媳婦吧。
雖然不是正妃,但好歹也是凌王側妃不是?
「本宮已經命人去傳太醫了,不會有事的……」許皇後看起來很緊張裴蓉華。
不過她可不是緊張裴蓉華,她是緊張裴蓉華肚子里的孩子。
那畢竟是凌王的骨肉。
是凌王的第一個孩子,即便不是正妃所出的嫡子,許皇後也是高興的。
不過現在嘛,情況可不太妙,裴蓉華被蛇咬了。
中了蛇毒,許皇後擔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裴卿卿走進,許皇後甚至都沒發覺她。
看來是真的很著急裴蓉華,都沒注意到裴卿卿來了。
「你……」率先注意到裴卿卿的,還是裴蓉華。
她靠在許皇後懷里,抬手指向裴卿卿,眼神盡是狠毒,「你……是你……」
「咦?這不是凌王側妃嗎?皇後娘娘也在呀,臣婦見過皇後娘娘。」
雖然說許皇後失寵了,但一天沒廢後,她就還是皇後。
給許皇後見禮,是出于禮數。
當然,裴卿卿不會說,她其實就是來看熱鬧的。
瞧瞧,裴蓉華這不就是自食惡果了嗎?
被蛇咬的滋味兒如何?
許皇後隨意的回頭看了眼裴卿卿,不耐煩的問,「你來干什麼?」
對裴卿卿,許皇後向來是沒有好態度的。
裴卿卿,莫不是來看她的笑話不成?
然而,許皇後這次錯了,裴卿卿不是來看她的,是來看裴蓉華的。
她倒是沒想到,許皇後也在。
「回皇後娘娘,听聞宮里的梅花開的正艷,難得進宮一趟,臣婦便想來瞧瞧,畢竟這天寒地凍的,也只有梅花可賞了。」裴卿卿不緊不慢的說。
然後像是才發覺裴蓉華的不對勁,露出恰到好處的狐疑問,「側妃娘娘這是怎麼了?怎麼瞧著臉色不太好啊?」
裝無辜,說的就是裴卿卿現在。
裴蓉華嘴唇都發烏了,那能叫不太好嗎?那是很不好啊!
哪知,裴卿卿裝傻充愣的模樣,更是激怒了裴蓉華,她惡狠狠的指著裴卿卿,「是你……是你害我的……是你……」
「我?」裴卿卿嘴角含笑,帶著一臉的無辜詫異,「側妃娘娘可不要瞎說,我不過就是過來賞賞梅,一沒見你,二沒踫你的,你可別血口噴人的污蔑我!」
裴蓉華,生氣嗎?心痛嗎?
心痛就對了。
本來她沒想跟裴蓉華為難的,哪知道,裴蓉華反倒要跟她過不去。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她了。
早在宮婢把酒水灑在她身上,她去換衣裳的時候,就發覺了裴蓉華的詭計。
說起來,幸虧是有白晨。
是白晨,幫她更衣的時候,發現了夾藏在她衣服里的香包。
也幸虧白晨略懂些醫理藥草。
發覺了香包里的不對勁。
誘蛇香粉。
若不是白晨發覺了香包里有誘蛇香粉,恐怕現在被蛇咬的就是她了。
她將這份大禮送還給裴蓉華,怎麼樣?裴蓉華還滿意嗎?
「是你害我……裴卿卿,是你害我……是你……」裴蓉華像是恨紅了眼,自己都被蛇咬了,一雙眼楮還惡狠狠地盯著裴卿卿,惡狠狠地指著說是裴卿卿害她!
也不是她是哪來的那麼大的力氣,這都被蛇咬了,還有力氣叫囂呢!
裴卿卿故意驚訝的往後退了一步,離裴蓉華遠點,無辜的與白晨黏在一處,「側妃娘娘可別冤枉好人!皇後娘娘還在這兒呢!我可連根手指頭都沒踫你。」
嘴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意。
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
想害她,那就怪不得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裴蓉華,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怪得了誰?
說到許皇後,許皇後何嘗不是眉頭皺的厲害,凌厲的目光掃了眼裴卿卿。
對于裴卿卿,她自是不信的。
但是對于裴蓉華所言,她也是將信將疑。
畢竟裴蓉華是什麼貨色,許皇後心里豈會沒數?
但還是那句話,裴蓉華懷的,畢竟是他兒子的第一個子嗣,所以無論如何,許皇後都是要保住裴蓉華肚子里的孩子的!
「你先靜氣凝神,莫要激動,當心傷及月復中胎兒!」許皇後擰眉,不悅的口氣說道。
至于懷疑是否是裴卿卿做的手腳,遲些時候再說也不遲。
現下還是先保住孩子要緊!
胎兒兩個字,像是給了裴蓉華一個當頭棒喝,她赫然知道害怕了,驚慌失措的揪著許皇後的衣袖懇求,「娘娘……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和殿下的孩子……娘娘……」
裴卿卿看了都忍不住翻白眼。
現在才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
不過這要是救治的不及時,恐怕這胎……
說什麼來什麼,裴卿卿剛這麼一想,許皇後身邊的宮婢就火急火燎的把太醫拉來了。
「娘娘,太醫來了!」宮婢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可累死她了,一路跑著來回的!
「微臣……」太醫一把年紀了,何嘗不是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句話都氣喘吁吁的。
「不必多禮,快來看看凌王側妃!」許皇後情急的開口,這個時候沒時間講虛禮,趕緊救人才是!
「是……」太醫連忙放下了背上的醫藥箱,然後就給裴蓉華瞧病。
許是听宮婢說了,裴蓉華是被蛇咬了。
所以太醫一經診脈之後,當即就拿出了準備好的解毒藥丸,往裴蓉華嘴里塞。
「太醫,側妃月復中胎兒可否能保住?」許皇後問的很直接。
直截了當的問重點。
要是胎兒保不住,裴蓉華是死是活還有什麼要緊的。
要緊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這……」太醫猶疑了一下。
顯然是有什麼難開口的。
許皇後一看,便心生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擰眉問,「你只管實話實說,本宮恕你無罪!」
許皇後那樣,就好像只要太醫說胎兒保不住,她分分鐘就要拋棄裴蓉華,不管她死活似的!
听許皇後這麼說,太醫才勉強開口,「回皇後娘娘,微臣雖及時為側妃娘娘止住了蛇毒,但是……」
「但是什麼?你說啊!但是什麼?」听太醫欲言又止的,裴蓉華就慌了。
太醫這樣,擺明是情況不妙!
她的孩子……
裴蓉華驚慌的捂著自己平坦的小月復,難道她的孩子……
「側妃娘娘,您現在不宜情緒激動,快快平復心神,靜心凝神,胎兒可保!」瞧著裴蓉華驚慌失措的,太醫出言安撫了她一頓。
听到太醫說胎兒可保,無疑是給裴蓉華吃了一劑定心丸。
許皇後也松了口氣。
保得住胎兒就好。
可是……
別忘了太醫方才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完。
他還有「但是……」
太醫臉上,誠然就寫著為難二字,欲言又止的,一看就是有什麼不好說的。
「可是有何不妥?」倒是許皇後先開口問。
斟酌了片刻,太醫便畢恭畢敬的頷首道,「微臣不敢隱瞞皇後娘娘,側妃的胎雖是保住了,但……但微臣亦不敢保證,這胎兒能否健全……」
如果說太醫剛才的話,讓裴蓉華喜出望外。
那麼現在听了太醫後面的話,裴蓉華直接傻眼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裴蓉華傻眼的問。
什麼叫不敢保證胎兒是否健全?
太醫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這話何意?什麼叫胎兒能否健全?本宮自是要側妃的胎安然無恙!」許皇後擰著眉頭厲聲道!
既說能保得住胎,卻又說什麼胎兒不健全?!
即便不去看,也知道許皇後將要發怒了。
這一下,太醫直接就給許皇後跪了,誠惶誠懇的說,「微臣不敢欺瞞皇後娘娘,側妃娘娘中了蛇毒,雖然微臣及時解了毒,但……微臣不敢保證,蛇毒是否侵染了側妃娘娘月復中的胎兒,懇請皇後娘娘明鑒……」
這要不是場合不適宜,听著太醫前後一番話,裴卿卿都忍不住想笑了。
什麼叫別高興的太早,這就是。
裴蓉華高興的太早了,卻沒想到,太醫給她潑了盆冷水下來。
所以,太醫的意思是,胎兒或可保得住,但是能否健全,那就說不好了。
听天由命的意思?
但裴卿卿也下意識的撫模了一下自己的小月復,若易地而處,她該有多痛心……
有那麼一瞬間,裴卿卿甚至覺得,是不是她做的太過分了?
不該這麼對裴蓉華的。
可這世上還有句話叫自食惡果不是嗎?
若易地而處,被蛇咬的是她,她月復中的孩子難保,裴蓉華可會憐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