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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真相 第十章 創造者與參與者

尤只虎和安冬準備在洛美家中開始探尋自己失憶的根源,而最近天天吃回鍋肉撐得來動不了…….這兩件事看似全沒關系,但事實上,只是我們的視野有限,對事相的整體性,沒法辦拿到足夠的邏輯要素,才活生生地將許多事相隔離開來,彼與此,才會涇渭分明。如果有一天想通了他吃回鍋肉把自己撐住,與尤只虎失憶之間的關系時,這個故事也就算講完了。

話說安冬一決定下來,立刻開始行動。

她的做法並不復雜,潛意識中記著身體結構變化的一切數據,她只要找到在通過傳送陣之前的身體結構數據,再找出現在的身體結構數據,通過對比,直接在現相上找差異。只要排除通過修練後改變的部分,剩下的差異,自然就是潛意識功能扭曲表達的部分了。

不到一會兒,安冬笑道︰「嘻嘻,我找到了,在頭皮上,有一塊斑,有半個手掌那麼大,因為被頭發蓋住了,就算你月兌光衣服,在鏡子面前也不易看到的。這塊斑,從前可沒有。其他的身體差異,雖然也有,但沒這個明顯啊。」

尤只虎也很開心,安冬笑道︰「那咱們趕緊動手,專門分析這塊斑形成的過程關聯,看看在關聯過程中,會產生哪些畫面?」

尤只虎心中一凜,遲疑半片,搖頭道︰「等一下,我想起一個理論。」

思量片刻,他道︰「當年我幫人催眠,找一個生病的根源,由于催得太深,根源是找到了,但那人的人格卻分裂了,瘋了,我因此受到了職業素質調查。」

安冬樂道︰「你居然怕人格分裂麼?你一直就是人格分裂狀態啊。」

尤只虎叫苦道︰「別急著插嘴,我不是還沒說完嘛……再說了,我這人格分裂狀態不同,是我能控制的,我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一般缺乏心理學常識的病人,如何控制自己的多人格狀態?那修行人,觀念改變後,都會見佛祖菩薩、神魔鬼怪等等形相出來。觀念改變過程,多人格、多主體以種種形相出現,是很正常的事,只不過看你如何對待罷了,你可以不理會,也可以善加利用,但這都是有個前提的,就是自己不僅懂道理,而且還能控制。」

安冬道︰「可你已經是懂道理的啊……。」

尤只虎道︰「一般人的人格分裂,陷在自己的幻境中,你想想看,我現在對心識的應用能力,遠超一般人,如果產生幻境,幻境很有可能就和現實一模一樣真實,甚至潛藏的觀念被調出來後,產生的境相和現在的觀念融在一起,重疊成一個我沒辦法分清楚哪部分為真、哪部分為假的世界現相,那個時候咋辦?既便是你在一旁,你一樣會陷進去的,因為你雖然是潛意識,能知的一面更加廣闊,但潛意識是缺乏邏輯性的,如果意識邏輯都不起作用了,你潛意識有辦法用邏輯區分真假境界麼?」

安冬道︰「當初我們曾經常在潛意只場景中玩啊,次次都很安全得醒過來了……。」

尤只虎道︰「那個時候我們對心識的應用,能和現在比麼?我現在能支配外境,已經對所謂物質世界是不是真實,有些懷疑了,到時候如果新舊觀念疊加起來,場面會更加復雜,那時候疑心、信心交綜在一起……。」

安冬一想,也跟著起疑了,尤只虎道︰「你看,我一說你就跟著我起疑,說明我和你之間是隨時都在相互影響、相鋪相成的,你不能保證絕對客觀地作為一個觀察者在旁邊守候的。」

尤只虎繼續道︰「你去翻翻歷史上出名的佛道兩家大德,除極少人之外,其修行過程,哪一個沒見過種種境界的?有人見到護法神,有人見到佛祖說法,有人穿越回釋迦牟尼講經的道場,有人讓石頭點頭,有人隨時有天人供養,有人見冥界黑白無常來索命,有人見黑夜即白天,有人見美女來**,還有見境界中仙人直接授書,然後還在現實中某個地方挖出來的…你說,這些境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若隨便都歸為假的,其中大有人根據這些境界來預言,事事皆中,更有人根據這些境界說他人過去,句句印證,還有人能讓別人也同時印證自己所見境界,等等等,如果是幻相這麼簡單,難道古之先賢個個都是愚人麼?都不懂如何辨別真假麼?正相反,那其中絕頂聰明之人,是大多數,而且個個兼通種種理論,比你我有文化呢。可如果把一切都歸為真的,更不對了,連我這個學心理學的人都知道,人人都活在自己的觀念中,一切現相的結論都取決于你觀念,哪能說是真的、或客觀的?」

安冬道︰「听說中佛門禪宗提倡頓悟,一下子就透過去,似乎沒有這麼多幻境去騷擾啥的……。」

尤只虎有些不耐煩,道︰「那前提是,你要相信金剛經上面的那句話是真的,一切相皆是虛妄……啊呸,如果一切相都是虛妄,我還修個屁啊!總得有個啥是真的吧,總得有個啥是客觀的真實吧,既便是那群量子力學老大們,如惠勒、波姆等人說的,人探索世界隨時都在主觀作標準,是沒有客觀真實的,可我還是認為應該有個什麼是真實的標準……你不用再提這些東西,我是學哲學出身的,在世界觀上,我不存在懂不懂道理這個障礙,只存在我願不願接受某個世界觀而已。從根本上,我不接受‘無我’或‘我空’這個世界觀,我就是想證明我,真得,包括對心靈的探索,我也是想證明我。,說白了,我就是喜歡出風頭,我就是喜歡顯擺,我就是喜歡比別人高明。」

安冬奇道︰「那你想咋辦?」

尤只虎道︰「我總得找個萬全的法子,保證我隨時都是絕對清醒的,隨時都能以旁觀者的心態看待我可能會發生的轉變,這樣我既便陷進某個境界,也能隨時抽身出來。我不想變成瘋子。」

安冬叫苦道︰「我見你這麼般苦苦思維,離瘋子也不遠了哦。」

尤只虎苦笑道︰「剛才我不是說我想起一個理論來麼?總得說起來,就是說,我們所處的世界,全是觀念形成的。如果我潛在的記憶被釋放或被打開,也就意味著和現有的觀念相比,會形成一套新的觀念……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現相,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如果改變後新形成的觀念與現在的差別太大,完全可能是另一個世界狀態。」

安冬笑道︰「說得那麼復雜,其實你就是想說,如果被封藏的記憶內容相當于巨大,突然間暴發出來,你完全有可能從現在的世界,直接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去嘛。」

尤只虎點頭道︰「觀念改變得慢,你不會覺得在穿越,因為與之相隨的世界相,是一點點改變過來的,你會認為一切是正常的。如果觀念改變得太快,是瞬間完成改變的,對人而言,世界也是瞬間就改變了,那就是真得在穿越。」

安冬代表著潛意識,潛意識不以邏輯善長,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大概明白了,你是在說,人生其實沒有過去未來這樣的時間序列,純粹是你取用哪部分的觀念而已。如果取用觀念的過程慢,人生看著就像是一條線,有順序的、有前後經歷餃接著序列。如果取用過程太快,甚至忽視了觀念之間的餃接,陡然轉過去,人生也就根本談不上過去未來什麼的。」

尤只虎點點頭,道︰「我不是擔心我們轉得太快,而是擔心我們轉得不快不慢,兩種觀念同時並存,綜合交織成一個新的亂七八糟的觀念,那時我們的世界之亂,真會瘋掉的。要麼就漸進,一點點來,要麼就超快,一下就轉過去,這兩者都不易產生零亂感。」

安冬嘆道︰「要是我們現在在深博國際的總部就好了,那里有許多專家可以幫忙,還有好多尖端設備,現在咱們只有靠自己。」

尤只虎罵道︰「,全世界搞心靈學的專家,有幾個比得過我的?我都難搞定的事,他們還搞得定?不然深博找我干嘛?」

他和安冬對話越專注,時間越長,代表著他直接深入潛意識的程度越深。

也就是說,他此時正不知不覺地,處在解開失憶內容的過程中,只不過這個過程被表達為和安冬對話。

他這一開始,便極其沉迷其中。這過程有點像玩游戲的哥們兒,你愛上一個游戲後,往往一玩起來,就容易陷入一個無休無止的境界中,輸了再來,失敗了再上,不斷重新開始,不斷總結經驗,不斷嘗試,不斷把目標定在更前面。

尤只虎這種心識強烈震動,直接反映到身外世界去。

開始時,那振幅尚小,只是屋內盤旋周轉,房間內的家具跟著他的觀念改變所帶來的波動,引發各自形象的轉變,但還只是限于屋內。

洛美帶著僕人過來給他送茶水時,那僕人走在前面,手剛敲在門上,已被門上的振波帶動,旋轉著飛向一旁的花園中去了。洛美大吃一驚,趕緊退開數步,心知神仙做事,非凡人所能思量,捉模著老虎不想見人,自己還是暫時不要進去的好。

尤只虎這個過程並不快,而且相當慢,那表面看只有一個印記的現象,層層分解下去,卻是由粗到細的種種運動關聯,其每一層的心識運動被不同的觀念演變成什麼形象,每一個運動環節之間、每一個形象之間是如何進行因果序列的對應,而這些大量的運動背後又被什麼動力左右著……這是一個極其復雜的反推過程。

這一下持續了十天,尤只虎依然沒有明顯的結論。但這個過程他也收獲不少,那不斷深入的潛意識探索,越來越多的亂七八糟的、看起來毫無關聯的碎片被暴露出來,一會兒是幾個陌生男女的形象,一會兒是某個星球,一會兒又是某個僵尸,一會兒又是某個大神……等等,種種無法連貫的零亂畫面,支離破碎地出現,又毫無意義地消失。

種種畫面,看似沒有關聯的事與人,就像紛亂的紙片一樣,在四周飛舞著。

他隱隱看到一個光,細辨之下,發現是一面鏡子。他暗道︰「這面鏡子好怪,自己會發光,不過既然是我記憶中的碎片,一定是有某種意義的。」

尤只虎越看那面鏡子,越覺得熟悉,越覺得這個事物讓他感受奇特,有極度歡愉、也有極度悲傷的情緒在其中。

忍不住用心識定住這個事物,看到上面有一串符號,念出來即是︰「厄里斯斯特拉厄赫魯阿伊特烏比卡弗魯阿伊特昂沃赫斯。」安冬道︰「這像是一種咒語似的。」

他試著讓鏡子靠近些,可那鏡子並不動,只在原處。

尤只虎沉心定力,巽中帶離,煽風點火,火起生土,將其牢牢固定,試著用力一拉。那鏡子剛一動,卻又被另外的力量拉了回去。

他奇道︰「居然有另外的力量在向反方向拉這面鏡子?」越發好奇起來。

他將力道加大許多,發現那力道竟可以穿透鏡面,好像進入了鏡子,又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似的。他也不管那麼多,干脆猛然急震。對面那力道來源處,陡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叫聲,那鏡子隨即失去兩邊力道的拉扯,直接被尤只虎牽引到了自己身邊來。

安冬驚道︰「這是怎麼回事?這聲音哪里來的?鏡子里面有人?或者是鏡子另一邊有人?」尤只虎也大為詫異,奇道︰「難道說,這鏡子是一道門?門的另一邊是另外的世界?我剛才使力極大,如果那邊有人,肯定受傷了。」

這事太過詭異,讓人毛骨悚然起來。

尤只虎沉迷于其中,並不知外面發生了何事。

那洛美和曠智樹開始只是驚訝,但他們知道這事太過神秘,不能告訴外人,因此堅決不準佣人向外透露半個字。可後來,尤只虎所住的房間內,大量的光茫由內而外地迸發出來,特別是在夜間,遠遠看去,那曠府之中,燈火通明,異常顯眼。城中好多居民都在討論曠智樹家中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夜,洛美和曠智樹正在屋外遠遠地看著,忽然沖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位將軍,向曠智樹恭身道︰「曠將軍,對不起了,這座宅子我們要搜查一下。」

曠智樹一驚,轉而怒道︰「李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誰讓你帶兵到我家來?」

李安道一臉鎮靜︰「曠將軍,在下跟隨你征戰沙場,對你極是佩服的。可你宅子里面,這……這發光的事物好詭異,左丞相凌于司,已經彈劾你私藏國寶、暗通妖人、圖謀不軌,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曠智樹知道這個說法,明顯是有人利用此事陷害自己,但他外粗內細,稍稍皺眉,便把李安道拉向一旁,低聲道︰「李將軍,這不是什麼國寶,這是我供養的一位修真人士,他不知在弄什麼寶貝,使得夜夜放光。我答應給他護法,所以一直沒張揚此事,倘若你帶兵強行沖進去,惹惱了他,鬧個大事出來,你負得起這個責任麼?」

李安道一愣,但轉眼又道︰「在下只是奉旨而來,辦事而已,還是麻煩曠將軍讓我等去搜一搜,就算是隨便看看就走,回去好歹有個交待。」

曠智樹稍想片刻,道︰「好吧,不過有話在先,這位修真者是我家夫人洛美從前結識的朋友,我們只知他來自江湖,卻不知其底細,如果他冒犯了各位了,可不能怪我。」

李安道見他首肯,當即對後面的隨從做了一個手勢,一百多人齊齊沖到那大屋前。

這群人到了屋前,見其內中光茫大盛,一時也不敢冒然沖入,相互看了看,李安道道︰「凌丞相說了,有寶拿寶,有妖斬妖,大家不必遲疑,放箭!」

卻不知尤只虎這人,雖然也算修真人士,可他無門無派、無戒不規,此時的狀態又全無理智可言,便算作妖人也不為過。可既是妖人,行事便不能用正常人眼光去度量了。

外面人準備行凶,其勢立刻被尤只虎感應到,他正想試試那神棍的作用,當即從潛意識場景退出來,一步來到屋外。

那群人的箭剛射出去,全被尤只虎體內的神棍閃出一片光茫融掉。

他走到正在發呆的李安道跟前,道︰「你別怕,我要試試那玩意兒有沒有作用。」

說罷輕輕一伸手,將李安道推出幾丈外。那李安道一個凡人,見他推向自己,正想反抗,可他凡夫的反應速度哪來得及?又哪經得起如此一推之力?立刻胸緊氣悶,摔在地上,皮開肉綻,說不出的痛苦。

安冬笑道︰「之前他若痛得這麼難受,咱們的身體也會感受到,跟著他難受得緊,現在不了,這神棍把這種能場的負面感知給吸收了。」

尤只虎大喜,樂道︰「現在誰要再打我,我還真敢還手了!」

他走到李安道身邊,在其身上拍拍打打,舒通其剛才被震堵的經脈,笑道︰「謝謝你幫我試棍。」那李安道渾身上下立刻暢快無比,剛才的難言痛楚,轉瞬即逝。

看著李安道滿臉驚恐與不安,他站在原地略略觀察了李安道的身體,道︰「你不要怨我,剛才我推你那一下,對你只有好處的,在未來的戰場上,你的胸口能承受兩千公斤的打擊。」

那李安道不知,尤只虎那一推的動作,雖然當時傷了他,卻同時把這種傷害的最終能量效應轉向了尤只虎體內的神棍。今後若有不超過剛才尤只虎一推之力的打擊,發生在他身上的同時,也都能在那剎那被轉移。

尤只虎見自己的行為已引起別人關注,自己的事不方便再安靜中繼續下去,對李安道道︰「曠將軍及其夫人,對我有恩,誰要敢對他們不好,下場就和這座假山一樣。」呃,他這話明顯是想出風頭啊。

說罷他右手一晃,那神棍已經橫空而立,單手提棍劈向前面一座岩石做的假山,那假山轟然粉碎。

他也不管其他人的感受,這一劈讓他極爽,收拾起神棍,化成一股清風,向城外而去。

尤只虎那愛出風頭的性格終于得以張揚,心情好得不得了,所謂「得意的貓兒歡似虎」,一時間有些忘形起來。在空中刮起狂風,東西南北地一陣亂沖。安冬代表著他的情緒,也是忘情地在潛意識場景中手舞足蹈,好一會兒,才漸漸消停下來。

尤只虎想起先前的事,道︰「雖然我們沒有找出具體的失憶內容,但畢竟有許多亂七八糟的記憶碎片被找了出來,暫時連貫不起來,沒關系,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繼續這事。」

安冬一听這話,立刻冷靜下來。

這一平靜,使尤只虎對四周環境的感應也跟著敏感起來,覺得空氣中有異樣的振動,轉頭一看,不遠處的空中,有一個身材修長,身子骨半透明,頭大身細的人正盯著自己。

尤只虎暗道︰「這人啥時出現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像鬼魅一樣。」

那人眼楮極大,比尤只虎大上兩三倍,見他回顧,便飄了過來,微微笑道︰「尤先生,你又把眾神之車找回來了。」

尤只虎奇道︰「你認識我?你是誰?眾神之車是什麼東西?在哪兒?你說的話,我听不懂。」

那人道︰「我叫恆力,坦斯是我的同事,我和他分屬不同的星區,他曾經多次找到你,要你放棄眾神之車,你……你現在的記憶回來多少了?」

尤只虎一驚,暗道︰「這人知道我失憶的事!」

立刻上前,急切道︰「你對我的過去知道多少,能不能全告訴我?我對潛意識做了一些回溯的工作,但只挖掘了一些碎片出來,還無法把碎片聯系成事件。」

恆力眨了眨大眼楮,笑道︰「你的記憶是你自己封存的,這能怪誰?另外,你對心識的用法並不完全了解,以為封存了記憶,這部分記憶就不起作用了,其實不然。你封存了它,它一樣會起作用,一樣會在你身上和身外世界表達出來,只不過用另外一些現相來表達罷了,就像你此時用的眾神之車一樣,從前它是一個飛船的樣子,現在被你用作了一根棍子。」

尤只虎猛然一驚,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又說不上來,皺眉良久,自言自語道︰「我為什麼要封存自己的記憶?」

恆力笑道︰「因為你傻唄……。」

尤只虎「啊?」了一聲,恆力莞爾一笑,道︰「偶和你開個玩笑啦,不要介意。我不像坦斯他們那樣凡事都很認真,我比較喜歡隨和樂觀一些。」

尤只虎笑道︰「你這性子和我一樣。」

恆力搖頭道︰「尤先生,從你長期的表現來看,你的性格可真不屬于隨和類型的,相反,應該屬于特別容易較真,甚至有些神經質的類型呢。」

尤只虎一愣,試探道︰「你……這話是在開玩笑?」

恆力笑道︰「沒有啦,我是說真得呢。且不說你失去那部分記憶,就說你記得的這部分人生吧,你說說看,你能算是一個性格隨和的人麼?如果隨和,你身邊起碼應該有許多朋友,你數數看,你有多少朋友來的?」

尤只虎對這個評價大為不滿,連連擺手道︰「瞎說呢,我的朋友多得是,你看看,那個……。」

忽然間,他才注意到,自己好像真沒什麼朋友,從念書的時候開始,他就沉迷在書海中,沉迷在各種知識領域的學習中,很少和人交流。工作後,接觸的多的,要麼是業內同行,要麼是病人,但都很少能稱作朋友的。唯一與他比較了解的人,居然是程歡,可他又常常看不起程歡。

一時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孤獨的浪子,既便有了轟轟烈烈的人生,也無人為你喝彩。這也可以反過來證明,為什麼自己總是喜歡出風頭了,因為這樣能使孤單的自己博得眾人的眼光,聊以打發寂寞與無奈。

恆力見他沉默,笑道︰「你對你的事業極其專注,因此許多觀念障礙容易被打破,也容易在不同觀念下的世界中穿越,這種情況在修行人身上,也是常見的事,既便不是修行人,普通人過于專注,也能這樣。你們地球上不是有個科學家叫特斯拉麼,他因為極其專注,許多觀念障礙被他忽視了,他也經常在不同世界中穿越呢。」

這個觀念尤只虎並不排斥,稍想一下道︰「你……好像很了解我,這是怎麼回事?」

恆力笑道︰「其實和你經常接觸的,是坦斯他們那個小組,坦斯他們的做事方式有些直率,和你接觸之後,你比較抗拒。當你轉換到這個星區後,坦斯便把你的資料轉給了我,希望我能幫助你。當然,我也希望我能幫助到你。」

尤只虎正要開口,恆力又搖頭道︰「我知道你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恢復你的記憶,但我認為現在時機不對。一則是因為你自己封存了你的記憶,你有這麼做的需要在。二則你並沒有能力處理個體與無限存有之間的關系,如果現在讓多種觀念混淆在一起,你意識會產生更加混亂的世界現相,這應該有違于你當初封存記憶的初衷了。」

尤只虎奇道︰「無限存有?」

恆力笑道︰「就是你們地球上超心理學、或心靈學上常說的源頭智慧。」

尤只虎對心靈學有所了解,但由于這門學術分派眾多,學術結構並不統一,他也只是泛泛了解,沒想到在這個地方居然有人提起來。

恆力又笑道︰「我接到坦斯的資料後,一直在觀察你,直到你把變了形的眾神之車轉成一只棍子後,我擔心你被不斷涌起來的種種觀念致瘋,這才靠近你,希望你能停下來,換一個方式去了解你的過去。換一種比較溫和的,有序的,有層次、有節奏的模式來做,對你會更好。」

尤只虎在短時間內突然被灌輸了大量的、模糊而新穎的觀念,一時半會兒無法完全理解,但是大概知道了對方理解自己,對方是有著善意的,同時對方也不會支持自己此刻對記憶的回溯。

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道︰「你們是誰?為什麼會關注我?」

恆力笑道︰「我們是宇宙的管理者,我們有責任與義務幫助宇宙中的一切生命探索宇宙的真相。我們也不只是關注你,我們關注的對象很多,你只是其中一個。」

尤只虎失聲笑道︰「呵,好大的頭餃,宇宙管理者,這麼說來,我也是被你們管理的對象了。」

恆力見他笑中有諷,並不生氣,只是微笑道︰「尤先生,你現在的經驗,不能理解的事太多,誤解的事也太多。我這次過來,只是想提醒你,你現在采用的回溯方式很危險,剛才你在回溯中,取鏡子的過程,已經殺了人,而且殺了你曾經最愛的人。」

尤只虎大驚,道︰「你居然知道我潛意識場景中的事!」對方知道你潛意識深處的心行過程,那本事就算不大,也極為不普通了,他一時覺得對方這個「宇宙管理者」的稱號未必就夸張了。

想起恆力的話,又疑道︰「你說鏡子另一邊有人?是我曾經最愛的人?我殺了她?她是誰?這是怎麼回事?」

恆力忽然猶豫起來,好一會兒才道︰「尤先生,我們的身份對普通人而言,只是起個助緣的作用,然而助緣這種事,時機固然重要,分寸也很重要,否則要麼不及,要麼過之,我給你說得太多,對你並不是好事。如果你相信我,就照我說的做,放棄眾神之車,回歸凡夫狀態,重新開始,走規範的修行之道,這樣對你來說,是最穩定的,也是最可靠、最不容易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別人的路子。」

但見尤只虎皺眉相視,他又道︰「雖然說時空是相對出來的,並沒有一個真實的時間序列,但有一個相對穩定的人生序列,也會對應出相對穩定的修行次第來,這樣按部就班地修行,不容易亂,修行進階相對還快一些呢。你現在的時空觀是混亂的,不是沒有過去現在未來的差別,而是把種種可能融在一起,把相對的過去現在未來揉在了一起……這真不好。」

尤只虎本來想說「你知道些什麼,干脆直說好了,你這樣說一半,讓我更難受」,但轉眼又暗道︰「他的境界似乎比我要高上許多,他不想給我說的話,估計有點像大人不想對孩子說的某些話一樣,知道有些話給孩子說得太透反而不好,或者說孩子太小,說了反而無益于他成長。因此大人給孩子說話時,往往是點到為止,或者只能讓孩子相信自己。」

他是學心理學的,這個道理極易想通,因此雖然有些著急,但立刻就能體諒這種無奈,沉默片刻,他又道︰「我如果有問題想找你咨詢,怎麼找得到你?」

恆力笑道︰「這容易得很……。」但這話尚未說完,他臉色已經大變,道︰「外太空來了一個人,和我們族人有些誤會,我暫時需要避一下,你好自為之。」

恆力說完話就消失,尤只虎正大惑不解處,但也在頃刻間感受此星球的大氣層外,有一股極大的沖力,正朝著這個地方飛來。

安冬奇道︰「恆力說的這人是誰,為什麼飛行的時候有這麼大的沖擊力?」

尤只虎剛感應到時,這沖擊尚在千萬公里之外,可當他再想去體察細微的時候,那沖擊已在幾十公里之外。兩三秒鐘的時間內,那人不用瞬移,單靠飛行,就完成了千萬公里的轉移。

尤只虎哪見過這種速度,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剎那間向自己逼壓而至,轉念就向後方瞬移開去。

剛一落地,那身後的沖擊已緊隨而至,比剛才更是猛烈,轟鳴炸耳聲中,似乎整個大地都被其掀了起來,似乎整個天空也崩坍下來。

尤只虎這一現身,立刻身處一個由種種巨大能場交織在一起波瀾壯闊的能場之中,他此時就像大海中的一葉小舟,轉眼就會被巨浪吞噬。

這生死攸關的氛圍,反而讓他超級專注起來,知道逃避沒有用,不再他想,拿出神棍,朝著力道最猛的地方硬扛上去。盼著神棍能化解大部分沖擊。

那沖擊頃刻現出其中形象來,竟是數十道閃電中裹著一個銀灰色的大鐵錘,猛砸過來。

錘棍相遇,神器交錯,一時間天地變色,尤只虎所在之地,整個空間都在震蕩扭曲。

那神棍收容了大部分沖擊,但剩余的力道,一樣讓尤只虎身體散架,只覺得每個細胞都零亂了,立刻被砸飛出去老遠。他連慘叫都沒機會,神棍被逼回元嬰,人在空中亂七八糟地顛倒了上百個跟斗,直接暈死過去,從半空中摔下來。

那人將錘一收,四周馬上平靜下來,剛才的閃電、烏雲、狂風、大地的震動,全都在數秒內恢復原樣。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他走到尤只虎身邊,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尤只虎,皺眉道︰「他既然能偷走眾神之車,不該這麼弱啊……我先入為主,以為他有多強大,所以用了全力,哎,現在這人死了,誰來告訴我眾神之車在哪兒呢?」

誰知道凡事總有意外,尤只虎那身體本來已經是一副死相,此時居然又動了起來,不僅如此,多動幾下,竟然還睜開眼楮,慢慢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帶著蓬亂的頭發,衣衫破碎不堪,滿臉焦痕,神志不清地問道︰「你你你……你是誰?為什麼要打我?」

那人驚訝異常,沒想到尤只虎在如此絕命打擊之下,居然能起死回生,一時看得呆了。

卻不知尤只虎經過神棍的煉器之後,與土性甚是相融,一落到地上,那潛意識深處強烈的求生願望,引發整個大地的土性,立刻與其相融在一起,瞬間把他所受的沖擊痕跡一一化去,他剛才被砸至粉碎的骨骼頃刻愈合,被震至斷裂的神經鏈路再次連接,甚至被能量沖擊至衰竭的各種器官和細胞組織,也全都因為大地土性的化解、重組、反哺,再生出來。

那元嬰一度被震來消失後,此時不僅重新出現,經過沉重的打擊,被大地土性那母親般的,張揚得更加炫目強大。就好像小孩子在外面打架,本來是有些懦弱膽怯的,但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後台,有人撐腰了,猛然間變得囂張跋扈起來。

尤只虎此時神經崩得極緊,搖頭晃腦地東張西望。剛才那一震,不僅將他整個身體散了架,由身相回饋到心相上,連整個潛意識中的觀念都散了架,亂得來一塌糊涂。咦,古大德為了幫人明心見性,常有當頭棒喝一事,對方六根震動,見破影滅,大徹大悟。尤只虎雖然沒有被震至徹悟,但六根感受卻紊亂之極,好像四肢、大腦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過得好一會兒,他漸漸平息下來,方才注意到眼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魁梧,身著黃金戰衣,手握鐵錘的大漢。這人差不多有兩米多高,此時氣定神閑地看著尤只虎,一時無法判斷尤只虎的狀態。

尤只虎心緒穩定下來,似覺腦子比先前清醒了許多,好像不少記憶碎片能連成一些有前後邏輯的故事了,安冬苦笑道︰「我們記憶碎片中,有這人的形象呢,如果我們的資料沒出錯的話,拿著個錘,能這般生猛的人,應該是北方神界的索爾,雷神啊。他剛才那一下,對我們潛意識的震動,勝過我們自己好多年的努力了。」

尤只虎邈著眼神,對那大漢道︰「你是索爾?」

那大漢哈哈大笑起來,道︰「渾小子,我以為你忘了我呢,好好好,記得我就好。上次見到你時,看你一副灑月兌的形象,不像個壞人,沒想到最近才听說,是你小子偷了眾神之車,嘿嘿,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能偷眾神之車的人,必是陰險狡詐之輩,我剛才一錘險些打死你,也不算過分了。」

但見尤只虎發愣,他又道︰「要找到你可真不容易,我花了好大功夫,捉住一個泰坦巨人族的後代,用他們的技術,才追蹤到你。快把眾神之車交出來吧,反正你逃不了了,趕緊把東西給我,我還有正經事要做,時間寶貴得很。」

尤只虎此時對眾神之車漸有了一些概念,已經知道自己和這個東西大有淵源了,他後退一步,苦笑道︰「索爾,你很威武,我打不過你,不過我憑什麼要把眾神之車給你?我印象中,那東西也不是神界的,你憑什麼要我還給你?」

他說話完全沒底氣,只是拼命思量著下一步該怎麼逃。

索爾連連搖頭,道︰「你小子不明白,眾神之車當年的幾個創始人中,有一位是我家的人,現在他們都死光了,我繼承我家人的物品,這是理所當然之事,眾神之車就該是我的嘛。」

尤只虎呵呵笑了一聲,道︰「人……都死了,你有啥證據,說這東西是你家族的人造的?」

索爾點頭道︰「這簡單,你把眾神之車拿出來,里面記錄著每個創始人的背景,其中有一位叫提爾的,是我們阿斯嘉特神界的獨臂戰神,這足以證明眾神之車有我們阿斯嘉特的一份了。」

尤只虎一時語塞,安冬更是急道︰「我們只是听恆力說,那神棍就是眾神之車變來的,現在我們也想不到辦法恢復它的原樣,就算恢復了原樣,說不定里面真有他家里人的名字呢,這這這……這寶貝的主人找上門來了,我們該咋辦啊?」

尤只虎此時並不知道當初為什麼要封存記憶的原因,只是想起來這眾神之車和自己頗有些關系,現在自己一無所有,唯一一根棍子護身,哪會隨便交出去,立刻厚著臉皮道︰「我家里面也有人是眾神之車的創始人,那個他……還活著呢,這個活人比死人更有所有權來的。」

索爾奇道︰「眾神之車的創始人不是死光了麼?還有人活著麼?是誰?」

尤只虎一時還真編不出名字來的,只好囫圇道︰「這這……這是秘密!他老人家不喜歡別人去找他,隱居了呢。我就是靠他的指點才找到眾神之車的,不然……不然我哪有本事找到這個東西?」

那索爾為人直率簡單,一听這話,還真疑道︰「這個嘛,就有點麻煩了,我一直以來听說的是他們都死光了,沒想到還有人活著……這也有些道理,畢竟是古仙人啊,哪能這麼容易就死光的?」他在宇宙間混得久,知道許多高人不願搭理紅塵俗事,大多喜歡隱居,因此尤只虎這樣一說,他並不十分懷疑,只是覺得眾神之車的創始人居然還有人活著,一時間有些不可思議,沉默起來。

兩人短暫的無語相對,卻讓安冬有了空閑對四周環境進分析,立刻叫道︰「我們的觀念被索爾巨震後,重新組合了,以此觀念為參照中心,參照出來的世界環境也不同了。如果我們現在回大谷去,洛美他們的狀況,肯定也有所改變。」

那環境轉變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以尤只虎此時的用心境界,安冬根本不可能跟上其頻率,她是因為前些日子在這個地區探視過,對比之下,得出的結論。

尤只虎對安冬道︰「你這種感受,有點像做夢,做夢的過程就是這樣,做夢的人一邊創造夢境,一邊去感受夢境,但由于關注的方向集中在感受上,所以不覺得是自己的觀念在創造夢本身,只會體驗到夢境中的情景變化。」

兩人正在交流,忽听索爾道︰「小子,你剛才那個根棍子是怎麼回事?那根棍子卸去了我大部分攻擊,那棍子的能級相當之高,以你的修為怎麼可能用得了?」

尤只虎現在和大地土性相通,有此後台,恐懼心大減,當下笑道︰「那是你低估了我的能力唄,我剛被你震暈過去,那是因為我也低估了你,所以讓你佔了便宜而已,你別以為自己太能干,別人都是傻瓜。」

那索爾一生最喜歡挑戰,一听這話,立刻來了勁,揮了揮手上的大錘,笑道︰「哦?也就是說你剛才沒用真本事了,來來來,咱倆再來試試。這樣好了,我打你一錘,你打我一棍,誰承受不起,就算輸了,怎麼樣?」

尤只虎暗道︰「面對這種自大狂,我耍點賴皮又算什麼?總得先混過這一節骨眼。」

念及此,他連連擺手,對索爾道︰「話不是這麼說的,你剛才已經打過我一錘了,現在該我打你了。」

索爾一想,這話也對,自己總不能連打別人兩錘,再讓別人還手,萬一第二錘真打死了人,自己也沒法知道對方的真實實力了。

索爾為人簡單得很,少有心機,當下也不多疑,直道︰「來吧,我就在站在這兒,讓你你一棍好了,現在就開始打吧!」

尤只虎對安冬道︰「你剛才看見他有多厲害了吧?咱們這一棍下去,不管結果是什麼,第一件事就是轉身狂跑。用飛的肯定沒用,他那速度,沒人逃得了,咱們不斷移動,變著花樣地移,但不能離開地面,沒有了大地的支撐,咱們扛不了他一錘的。」

安冬也提起精神來,隨時準備逃命。

尤只虎見索爾站在原地,提著大錘,認真地等著自己,他也深呼一口氣,跟著放松。

這次他是主動地融入土性。那大地之性,沉穩而厚重,尤只虎剛一融入,立刻感受整個四周變得安靜,一切動作都變得緩慢起來。

那索爾本以為對方甩開手,立馬就是一記大棍砸下來,誰知道並不是這樣。反而是見到尤只虎在原地,變得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地做起一些古怪的慢動作來,他一時奇道︰「他這動作,好像那些巫婆,只是動作慢些而已。」

卻不知尤只虎並非不想快,而是沒法快。他融進土性中,這是瞬間就完成的事。可尤只虎第一次利用土性調動如此大規模的能量體系,完全沒經驗,總想著一口氣把能集中的能量全匯聚到這神棍上來,他卻忘了,他一個人雖然只站寸土,可這寸土卻是整個星球的一部分,不知不覺中,他在調動整個星球的土性。然而這個過程卻和他以為的大不相同。

他想像的,匯聚身後整個土性于一處,然後掄起棍子來那麼一下……但大地卻做了更簡單的選擇,直接將他裝進土里面去了。

尤只虎開始只是動作慢,他也切身感受到那巨大的包容所帶來的寬闊與無限感,但這是因為他躺了下去,而不是星球的土性被他帶動了。

那索爾多看他一時,漸覺尤只虎的身形有些模糊起來,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揉揉眼一看,那尤只虎的樣子比前時更加閃爍不定。索爾上前一步,仔細再看時,卻見一陣風吹過,灰飛煙滅,尤只虎已在原地消失了。

索爾愣愣地呆了半天,終于想明白這廝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逃了,一時間哭笑不得,自嘲道︰「這小子,嘿,一定是他心頭有鬼,不然逃走干嘛?他這化成灰的法術,卻又是逃到哪里去了?」

這索爾沒腦子,也不想想,既然對方「化成灰」了,灰即是土,那肯定是鑽進土里面去了唄。

尤只虎融進大地之中,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和大地相融,其感覺極為古怪,好像整個地星球上的萬事萬物,都清清楚楚,了了分明。他清楚地知道每一棵樹的生長狀態,清晰地感受到小草在如何地呼吸,體會著河流在大地身體上的川流不息,經驗著滄海桑田地點點滴滴。

大到飛禽走獸,小到昆蟲螻蟻,他的感覺器官似乎能同時觀察著一切,所有細節都放不過,每個細節又同時都在關注。這種整體與個體之間同時起作用的體驗,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他居然可以同時關注地面上的索爾和洛美一家人,不需要分心,卻又是同時觀察,好像是一心多用,卻又感到多即是一,亦或一即是多。

雖然他不明白這道理何在,但他是學心理學專業出身的,對夢的了解卻很多,他發現這和做夢極為相似。

人做夢的時候,不正是這樣麼?作為做夢的人,你安排著、兼顧著、照料著、關注著夢的所有內容細節,但你又能做為夢中的你,去體驗其中任何一段、任何一部分。

再聯想起先前安冬也提到過的,做夢的人身兼造夢者和夢中主角這二者角色,他心中若有所悟,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

他觀察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當時他想利用大地土性的相融,集聚能量砸索爾一棍,而此刻的存在方式卻導致,只要索爾不離開這個星球,在這星球的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角落,他都可以在索爾身邊掀起無比強大的能量沖擊,置索爾于死地。又或者,如果他不想索爾離開,也可以用這個星球的力量將其強行留下來。

可奇怪的是,他此時有能力這麼做,卻完全沒有這樣的動機了。他只是靜靜地觀察著,體驗著。

尤只虎能做到這點,是因為將「我」的定義放大了,由一個身體來代表我,變成了一個星球來代表我。而這種釋放,也釋放了他壓抑著而隱藏的記憶。前後的記憶內容同時出現,兩種觀念同時並存。

他在參宿神的人生,他在地球的人生,他在巨石星的人生,以及此刻的一切,如果同時存在,有太多在時空邏輯上不合理的地方,有太多矛盾無法在過去、未來、現在這個直線時間序列上並存。要知道,這些內容都是對他存在的證明,如果這些內容不存在了,他也就不存在了。

要維護這些內容,同時又必須要解決種種矛盾沖突,特別是意識上的邏輯沖突,否則尤只虎的自我要麼徹底迷失,要麼徹底消失。而潛意識從來都會自動修補這種沖突,自動地將雜亂紛呈的內容,重新組合起來,創造一個新的世界現相、一個新的邏輯結構,以便讓潛意識所維護的「我」,能合理有序的生存發展下去。

這就像你面對一個極大的痛苦或人生障礙,無法逾越,甚至想去死的時候,潛意識總會找到辦法,給你一個合理的理由,給你創造一個機會,讓你從這種痛苦和障礙的境相中解月兌出來,繼續生存下去,只要你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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