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六部 真相 第九章 遠取諸物 近取諸身

尤只虎在野外呆了一會兒,難得見此浩瀚的星空,難得有此靜謐的時刻,他一時不想離開,對安冬道︰「我想在這里坐一會兒,你能走多遠算多遠,去看看其他地方吧。」

安冬一閃消失。安冬的這個行為,代表著他的潛意識的「能知」的能力,開始向外延伸,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用心去探知」某個事、或某個物,只不過尤只虎把這種能力形象化、人格化了而已。

尤只虎自己帶著一堆疑問,坐了下來。

他此時觀念變化極大,稍坐一會兒,即見身體內各種生物。平時嘛,人就算知道自己體內有種種生物,也不以為意,眼不見為淨哩。但此時親見各種大大小小的生物,什麼這個菌、那個蟲的,一時間惡心得要死。

他呲牙咧嘴地,連聲道︰「嘖嘖嘖,哎呀呀,好惡心,我得把肚子里面清理干淨才是,不然任何時候想到這里面裝了這麼多怪物,那可讓人煩啊。」

說著話,他忍不住直接把手伸進肚子里面,撓出一堆大小不一的各種生物來,忽听安冬的聲音笑道︰「你以前不是看過《楞嚴經》麼,上面講到色蘊境的時候,就說過,有人打坐精進到一定程度時候,就會像你這樣看到肚子里面的蟲子,還能抓出來,而且肚皮也沒壞。」

尤只虎見安冬已然回歸,自己經她一提醒,也想起從前研究佛教學術的時候,好像是從《楞嚴經》上面看到過一段,那原話已經被安冬從潛意識深處提了出來,展現在面前︰「阿難,復以此心,精研妙明,其身內徹。是人忽然,于其身內,拾出蟯蛔,身相宛然,亦無傷毀。」

這段的意思,就是一個人在長時間專注的時候,整個身體對自己而言,忽然間覺得透明了,可以從身體里面掏出曉蟯蟲或蛔蟲啥的,但身體卻完全沒有損壞。

尤只虎笑道︰「看來我不是一個人經歷過這種事嘛,咦,我想起來了,從前有個和尚,叫佛圖澄,他沒事就會去河邊,把腸子拿出來洗洗,估計和我一樣,被一堆亂七八糟的蟲子惡心煩了,總想洗干淨。」

安冬道︰「我剛才轉了一圈,所到地區有限得很,但見有十多個國家,這些不重要……我好像見到了洛美所說的那座山,因為看到有別的國家的人在那里膜拜,我經過的時候,感覺極不舒服,好像那座山和我們的身體有著某種關聯似的。」

尤只虎沉默片刻,道︰「嗯,易經上面說,近取諸身,遠取諸物,能從身體變化諸多細節,推衍外界種種事相,這種知此而及彼的理論,應該是在說,宇宙任何一個環節,都含蓋了整個宇宙的信息,因此才能從此身而推及諸物。」

安冬笑道︰「從前有個科學家,叫特斯拉,也說過這個理,他說就算是一粒砂子,也含藏了整個宇宙的一切。咦,這名字我也熟啊,不過,大概念是以前在資料中看到過他的原因吧?」

尤只虎點點頭,道︰「換個話來說,那座山讓你感到極不舒服,一定是引發了潛意識中潛藏的某種觀念內容,這內容也一定是讓我不舒服的部分……你現下沒能從潛意識場景直接對應出那部分來,也就是說那部分是隱藏狀態,或者是被我們現在的觀念所障礙的狀態,我們得想辦法找出來。」

安冬道︰「我可以設計一個自檢模式,用是否判斷的辦法,用101010的機制,通過對比排除,最終把這部分內容找出來,只是這個過程極花時間。」

尤只虎道︰「再花時間也要做,我們來到這個地方,現在沒法回去,一切都必須靠自己搞定,對我們自己的狀況,搞得越明白,越有好處。」

說著話,隱隱感到空氣中有股震動從遠處傳過來,他微微一驚,將震動捕捉,解讀成畫面,正見一股軍隊在黑夜中疾行,前面是奔馳如飛的騎兵,有數千人,後面密密麻麻地緊著數萬步兵和各種攻城機械。

尤只虎奇道︰「這軍隊是要到哪里去?」安冬道︰「這個方向……哎喲,是朝著洛美所在那個城堡去的。」

尤只虎道︰「我不喜歡管閑事,但洛美也算對我不錯,挺照顧我的,我得還她這個情。」

他試著移動一團積雨雲過來,想利用暴雨阻止這群人的前進。但奇怪的是,那團積雨雲剛剛到位,立刻便散去了。

他加強振動,將附近好幾塊大積雨雲拉過來,也都很快散去了。

安冬分析著整個過程,道︰「這群人的意志就是要進攻,你無法改變他們的意志,所以拉過來的雲被他們的意志沖散了。」

尤只虎專注地看過去,果然在另一個層面的世界中,看到這群人身上雖然散發的是普通人、凡夫的光,但集合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沖天光茫,每每將他拉過來的雲所擁有的能量沖散。

尤只虎倒吸一口氣,道︰「親眼看了才相信,人的意志可以這麼強大。」

他一陣風地回到洛美所在的大谷城,把洛美叫醒,道︰「有一股軍隊,現在正朝著這個方向殺過來,看樣子這里馬上要開戰了,你趕緊收拾一下,逃命去吧。」

洛美正在美夢,忽然被他叫醒,看見尤只虎站著身邊,先是一驚,緊跟著想起自己所穿甚少,趕緊將被子拉上來撫住身子,顫聲道︰「老老老……虎,你這是干什麼?」

尤只虎急道︰「你現在居然還有心思瞎想,那外面來了好大一股軍隊,正在向你們這里開過來,這里馬上就要打仗了,你還不趕緊逃命?!」

洛美驚道︰「啊?這這……呀,我得去告訴樹哥,還要去告訴國王!」她一邊亂抓著一堆衣服穿上,一邊跳下床,作勢就要沖出去。

尤只虎更加急道︰「那軍隊離這里已經不遠了,數量相當龐大,這個小城只怕守不住,你趕緊跑吧,你說好一個地方,我把曠智樹救出來,帶他來與你匯合。」

洛美搖頭道︰「不可以,我從小就生活在這里,這個城市要是完了,我也沒處去了,我要和大家一起抵抗。」

尤只虎被她的精神所感染,暗道︰「她倒是一個與人共患難的人,了不起。」

見勸不走洛美,便道︰「你也不用通知國王,就算偶能送你進皇宮,國王也不會相信你的,我想辦法去通知城上的守軍,軍隊只要知道了,國王自然也會知道。你既然不願走,那就好好呆在家里,不要隨便出去,這樣安全些……咦,這個國家就叫大谷麼?」

洛美連連點頭,道︰「我們國家叫大谷國,這是首都,就叫大谷城。」

說罷他刮起一陣狂風,來到城頭,暗道︰「我要是給守軍說有人快要攻城了,只怕他們不信。」

他見城外有一片不大的樹林,干脆一陣風吹過去,將巽性轉為「風火家人」的上巽下離,一陣大火立刻熊熊燃起來,把四周照得通明。

城上守軍一見外面大火,所有人都朝這邊看過來,有人眼尖,立刻看到火光遠處,有異樣的人影,高聲道︰「林子那邊,好像有很多人啊?!」

又有人在道︰「哎喲,是有好多人……不對,是軍隊!」

一時間,城上鼓噪起來,一級一級向上報,消息很快已傳遍整個城堡。

城外的軍隊本來想突襲,但見城上的人已經發覺,立刻不再隱蔽,其中一位大胡子將軍,躍馬其中,揮劍高喊道︰「攻城!」

一時間陣勢拉開,大量的投石車開始發射石塊,整排的弓弩手開始射出大量火箭,數隊強壯的漢子推著大車,用車上的石柱撞擊城門,無數勇士將雲梯靠向城牆,一手握盾牌,一手拿大刀,向上快速攀登。

尤只虎大驚道︰「對方準備得好充分啊,這城守不住!」

他轉身跑回洛美住處,但見到處都是逃命的人群,其中有人在叫道︰「是賓國的大軍到了,听說是來搶太子的!」

安冬奇道︰「為什麼要搶太子?」

尤只虎冷笑道︰「自古以來,攻城掠地、開疆擴土,總得找個理由,很少有人直接說我就是來搶財物、佔土地的。關于這太子的預言,估計不少,有人看不慣,以此為借口宣戰,倒是正常的事。」

尤只虎在人群中找到正在奔跑的洛美,上去拉住她,急道︰「城快破了,你現在準備逃哪兒去?」

洛美背著一個包裹,手上還提著兩個,一臉灰塵,急道︰「老虎,我听大家說了,敵人好強大,我得去找樹哥,要跑也要大家一起跑啊。」

話說間,身後一陣喧囂,有人在高叫道︰「賓國的人殺進來了!」

尤只虎暗驚道︰「城破得好快!」

忽見一個身著凱甲、手持長矛的人跑了過來,拉住洛美的手,叫道︰「洛美,我可找到你了,國王棄城了,你快跟我走!」

尤只虎一看,正是那曠智樹。

洛美立刻跳上去,擁住曠智樹,開心道︰「他們終于把你放出來了!」

曠智樹一臉大汗,點頭道︰「國王帶上大家準備從南門跑,我們所有衛士都跟著,有五百多人,我也被放出來了,我惦記著你,趁大家不注意,跑來找你一起走。」

尤只虎上前問道︰「你們要往哪兒逃?」

曠智樹慌忙中,也不急分辨尤只虎是誰,只當他是逃命的難民,便道︰「沒想到賓國這次直接偷襲大谷國的首都,其他城市根本來不及派兵增援,國王準備帶著大家逃往林城,那是王叔鎮守的地方,暫時避開這個風頭。我們也趕快跟過去吧。」

尤只虎暗道︰「原來這個國家也挺大,並不只是一座城堡而已。」

洛美正要給曠智樹介紹尤只虎,但見尤只虎微微搖頭,她極為伶俐,立時明白尤只虎不願泄露身份,便對尤只虎道︰「老虎,你跟我們走麼?」

尤只虎搖頭道︰「你們先走,既然樹哥跟著國王撤,你讓大家跟著樹哥走吧。」

他剛才見自己拉過來的積雨雲被賓國人的集體意志沖散,大感神奇,想多留一會兒,再深入體會一下人心的作用。

他為啥要在這個時候去體會呢?平常不行麼?也行啊。只不過這種時候,處于戰爭狀態,當事人都相對專注得多,其用心越是清清楚楚、蕩蕩無遺。

他越過幾條小巷,正遇上沖過來的大隊賓國騎兵,尤只虎立刻專注地看過去,那本來只是普通的騎隊,在他眼中,此時已呈現出巨大的能量光茫,正在向此處傾泄而至。

尤只虎振動巽性之力,延伸至騎隊面前,那沖在最前面的幾個騎兵,立刻人仰馬翻。

但尤只虎自己也感受到不爽,那幾個倒地的騎兵,所受的傷痛,立刻也被他感受到了,只不過他有了前時的經驗,不會把注意力放在那幾個騎兵身上,因此這受傷的感觸,立刻消失不見。

安冬道︰「難怪歷史上那些真正的修行高手,少有听說要殺生的,那心量之內,殺別人的感受,同時也被自己體驗到,相當于在殺自己了……。」

尤只虎嗯了一聲,但見騎兵手起刀落地開始屠殺,他心中難受,掀起一陣狂風,遍地飛沙走石,他卷起幾十個正要被殺的平民,轉移至郊外。自覺得心中困惑太多,不想在此處多加逗留,閃身離開。

他在空中遙見一條小路上,有許多人在倉皇奔跑,還有許多士兵族擁著一些衣飾華貴的人物,稍一辨識,立刻從洛美身上攜帶的幾根頭發現了洛美,也從曠智樹繞在手指間的頭發找到了曠智樹。只是洛美混在難民中,曠智樹則和一群衛兵族擁在一個大轎旁,急急向前。

尤只虎見曠智樹不僅騎著馬,且和其他衛兵穿著不完全相同,而且不斷發聲指揮著其他人,他得出結論,那曠智樹應該是衛兵中的一個頭目。

他正看得熱鬧,忽覺不遠處有異動,他扭頭一看,一個長著小胡子、尖臉瘦削、高個子、身著灰色長袍的人,已經飛到他身邊。

那人一到,立刻叫道︰「是什麼人?!敢在這里助紂為虐?!」

尤只虎一听這話,立刻火大,皺眉道︰「什麼叫助紂為虐?你是什麼意思?」他才救了幾十個人的性命,所以听著這話極為不爽,哪怕是冤枉了他,他也非常不快。

小胡子指著下面逃命的人,氣道︰「這大谷國的國王,最會利用宗教統治人,常常扶持一些宗教領袖起來,宣稱他的權力是由天授的,從而要求別國听命于他,有誰反抗,他便以上天的名義討伐他國。這次又造謠說,其剛生下來的太子,是什麼佛現世,又想以此神權名義統治大家,這次好不容易有賓國敢于反抗,你為什麼要在其中作梗?」

尤只虎一愣,這次忍不住想多打听一些消息了,平靜下來,問道︰「你是誰?為什麼知道這些?」

小胡子道︰「我是賓國梵教的修行者,賓國人供養我多年,我一直有願望幫他們擺月兌大谷國的統治,這次全靠我算準大谷完全沒有防備,才讓賓國有了反抗的良機,你千萬不要來搗亂!」

尤只虎恍然,莞爾道︰「原來你這廝是因為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受了別人的好處,總想著幫人做事,呵呵,說得多好听的話,我險些被你給忽悠了呢。」他心中對那些借用神權鞏固自己皇權的事,雖然也是極為看不起,但更加討厭眼前這個小胡子。

那小胡子見他滿不在乎,也沒啥耐心,揚手處,一道金光直飛過來。

尤只虎此時反應快極,早見那是一只梭形飛鏢,忙用巽性之力,微微震開,安冬道︰「我們看見別人受傷害,自己也難受得很,難道說他傷了我們,不怕自己難受麼?」

尤只虎也覺得奇怪,暗道︰「個中原因肯定在我們自己用心上,或許是不大習慣,或者過于緊張吧?」

那只飛鏢剛被他震開,繞了個圈,居然又飛了回來,這次卻是一變作二,左右夾攻而至。

尤只虎笑道︰「這玩意兒原來是有靈性的。」

他見其力道不沉,便也毫不在意,再次動念將其震開。

誰知此次那兩只飛鏢沒有被震到一邊去,反而受了他的力後,中途各自又再次分身,二變作四了。

尤只虎微覺詫異,干脆連震數次。那飛鏢將靠近他身子處時,已經翻了數倍,竟是滿天鏢雨圍攻而至。

安冬驚道︰「咱們上當了!你每震一次,它就吸收一次你的能量,用新的能量再分一只新鏢出來,現在越分越多了!」

尤只虎見事不諧,一招雲手,以巽性帶動周邊整個能量結構,穿透眾多飛鏢,讓其自相沖周,一時間嘩啦嘩啦,所有飛鏢互撞,化為粉末。

安冬叫道︰「你剛才用的,好像太極中的雲手,這功夫是啥時學會的?我們記憶庫中居然沒記載這個學習過程!」

那小胡子見他開始的時候手忙腳亂,但沒過一會兒,突然來了一個怪招,弄壞了法寶,惱羞成怒,大吼一聲,連施印訣。

尤只虎此時不想打架,叫了一聲「你贏了!」,又閃開了。

來個一個山谷,落地之後,就連聲道︰「怪啊怪啊,為什麼他就不怕打傷了我,自己也會難受呢?」

安冬也跟著沉默片刻,轉眼卻又笑道︰「我想啊,如果有個東西,可以幫你轉移一些負面能量,幫你承擔一些負面沖擊,你就不會有啥感受了。」

尤只虎想了一下,暗道︰「我听說道家喜歡借物轉移業力,比如尸解、兵解啥的,都是這個作用……。」說到此處,他恍然道︰「咱們該做一個東西,類似于防護功能的具器,這樣能承載許多負面能量,不用直接用自己的身體去承擔!」

安冬笑道︰「就是說要做一個法器嘛,法寶嘛,古人稱之為煉器呢。」

但一想做法寶,立刻就會開始想像其功能所對應的結構,不僅要有結構,還需要能使其結構充分發揮作用的質材,一時不知道哪里去找。

但他急于擺月兌眼下這種被外境牽來牽去的狀態,見著這山谷無人,便安坐下來,仔細探查四周環境。

他這一入靜,立刻感受到整個環境的振動。山、石、河流、草葉,昆蟲、飛鳥、螻蟻,各自都有不同頻率的振動,似乎都在用不同的意識頻率與自身的環境交互著。而且既便只是樹,也有不同的樹,不同的振動頻率,似乎每一棵樹,每一棵草,每一塊石子,每一粒沙,都在表達著其獨特的存在性。本來寂靜的世界,此時在他感受中,竟那樣的活活潑潑、洋溢生機、充滿活力。

在這一切生機盎然之中,他體會不遠處有一個振動極其緩慢而深沉,但這笨拙的存在表達過程里,又偶有一絲跳躍的靈性在,心中一動,暗道︰「這是什麼物質?好奇特!」

他將心的感知延伸過去,即刻移動到位。他此時沒有被其他事情所牽絆,所擁有的能力自然也就發揮得順暢自然。

安冬隨時感知著四周的變化狀態,稍停片刻,已經在報告道︰「這是在一個岩洞深處,大概距地面有十五公里的樣子。」

尤只虎見四周並不黑暗,有些奇怪,仔細一看,卻見是頂上生就一根巨大的岩柱,在發著自然的藍色瑩光,他奇道︰「這不是一般岩柱吧,怎麼會發光來的?」

他用手去模了一下,感受到其溫潤而堅韌。

安冬道︰「不知道這是什麼,我們資料庫里面沒有對應的東西,但你剛才試探那一下,這應該就是剛才我們感受到的東西。」

尤只虎試著用力扭了一下,他此時之力,由心量而出,非同小可,這一掰的動作,若用在人身上,對方感受到的必是萬斤巨力之震撼。然則用在這柱石上,卻毫不建功。

他想起剛才的體會,道︰「這玩意兒像生根似的,和這片山結合在一起,是個整體,我想動它,就是在動方圓五百公里的群山了。」

安冬忽然驚道︰「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土精?」尤只虎奇道︰「啊?啥叫土精?」

安冬吞吞吐吐道︰「這個嘛……這個……我的意思就是說,這東西應該是這山脈的精華。」

尤只虎樂道︰「如果是這座山的精華,應該叫山精吧?哪能叫土精?」

安冬噘著嘴,哼了一聲,道︰「我說錯話,就是你說錯話,你得意個啥?不過,叫土精,好像要好听些,就依你罷。」

尤只虎一怔,一時苦笑不己。安冬本是他的潛意識人格化表達,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另一個他自己而已。因為自己長時間和她對話聊天,習慣了把她當作是另外一個人了。他忘了這一層,竟然和自己較勁起來。

其實這有點像做夢哦,他在夢中,與夢中其他人對話,生氣,煩惱,較勁,甚至還和夢中其他人打架、砍殺、爭斗……他卻忘了整個夢就是他自己生出來的,夢里面的一切角色,雖然看起來個個人都不一樣,有男男女女,有老老少少,有外星人和怪物,有神仙和魔鬼,有朋友和敵人,有愛人和情敵,有同事和上司,討厭的,喜歡的,個個都是他這個做夢的人一心變現出來的。但他太投入整個夢境,認假作真,活生生地將夢中的他自己和其他人截然對立,硬生生地分出你我不同,所以常常在夢中笑,在夢中哭,自己玩自己,已經是習慣了。他若稍有點小學生的智慧,知道夢中一切全是他自己的心變出來的,就算夢不醒,也必然是善待夢里一切人一切事,盡可能往美好處、陽光處、和諧處、健康處、開朗處去想,這樣變出來的夢境豈不是大家都歡快無限?哪有用愉快的心,卻變現惡夢的道理?偶們的大腦運轉和計算機一樣,輸入什麼定義,就輸出與定義相關的內容。哪有輸入「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這個程序,屏幕上卻輸出「香辣雞腿漢堡」來的?輸出的必然也是「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這個現相哩。

那廝頑劣難教,不提他也罷,咱們繼續。

尤只虎也不管那岩柱到底是土精還是山精,只是捉模起來,看如何能利用這奇怪的事物。

他雖然此時記憶中,沒煉過器,但他現在的心量所至,知道只要自己的心量能徹底含蓋某個物,某個物即能為我所用。

他專注地看著那岩柱,元嬰振動極為強烈,四周環境,凡他心量所延處,其振動也被他體會到。但岩柱的振動卻讓他體會了相當時間,才漸漸清晰起來。

安冬道︰「他代表著這方圓五百公里的山脈,屬性極其不活躍,這是正常的,如果它太活躍了,意味著這片山的變化,非常之快,要麼是山崩,要麼根本不可能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塵沙了,風一吹就在動。他的振動屬惰性,所以從外表看起來,一座山的變化是很慢的,其形相很穩固,往往是人都過了好多代,一座山看起來好像還是老樣子。」

尤只虎極其專注,外在一切振動,都被他忽視了,只有這岩柱的振動在。他明顯地體會到自己元嬰的振動和岩柱的振動,有著鮮明的差異,二者極不協調。

安冬笑道︰「嘿嘿,要想協調的話,就要兩者振動一致,要麼你變成它,要麼它變成你。」

尤只虎暗道︰「當然是把它變成我!」

他正在專注中,忽覺那岩柱的振動慣性,有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同了,或者說,有一絲極其細微的改變在其中。這變化太微弱,很難被感覺到,就像在眾多塵沙中,去發現一粒與眾不同的沙一樣難。因為他過于專注,才被他體會到了。

這就像你想推動一塊巨石,你推了許多日子,他紋絲不動。可由于你畢竟堅持用了力,它多少有億萬分之一納米的移動,雖然小到不可計量,更說不上感受到、體會到,但畢竟作用了,這個作用就在,只是我們的感官沒法判斷而已。

但你一直不放棄這個事,堅持鍛煉身體,強化肌肉力量,甚至找來一堆方便利用的工具配合,這巨石早晚會被你推動。

尤只虎此時正在做類似的事。

他感受到岩柱振動那極為細微的異樣,已知道這部分異樣,是因為自己的心在同化對方的過程中造成的。得此印證,信心倍增,更加專注起來。

不知道朋友們試過沒有,當你對一件事興趣極大,極其專注在一件事上的時候,那個時候你是感受不到累的,感受不到的疲憊的,你唯一怕的就是有人打斷你此時所做的事。

尤只虎不僅是這樣,同時他純粹以心在體會在一件事,不僅不累,反而因為專注,使元嬰這種代表「整體我」的功能,更加純粹地、率性地成長起來。

他也不知道專注了多久,也沒有計算過岩柱振動中,有多少被自己同化了。只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整個身體,所有的器官,所有細胞,所有分子結構,全在極速振動。

這種強烈的身心俱動的感受,讓人似乎正在從肉身的桎梏中解月兌出來,似乎曾經的糾纏束縛,此刻環環解開,層層分離,似乎在身心中,有一個什麼隱藏的能力,正在從長期的壓抑中蘇醒,準備奔向更大的自由。

這種從以前的束縛中解月兌出來的感受,是相當愉悅的,甚至超越偶們平時所能體驗到的任何快樂。

這是一種什麼感受呢?多如哥們兒被美女甩了,一種極度的痛苦一直壓抑著你,你每天都在極度沉重的心境中,像一只被人打過的落水狗,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委屈糾結,有一肚皮的話被活埋在肚子里面,吃不香,睡不著。可一旦有一天,你忽然想通了,發現自己的魅力有更加絕世的美女來捧場,你猛然從剛才的壓抑中掙月兌出來,那本來捆綁得緊緊的身心,陡然間失去束縛,輕快無比,頃刻之間,你從落水狗變成了嘯天犬,只想把你的快樂吼給老天爺知道。

那時你打開窗戶,惡毒的陽光變得慈祥了,聒噪的路人變得溫馨了,連牆下那只老得掉牙的灰狗,都好像在對你拋媚眼,你覺得世界一切都變美了,自己能包容一切了,人人都變得好可愛,事事都變得好美麗……這是什麼呢?這是從過往自我束縛中解月兌出來的心靈升華感受。

尤只虎此時感受,就是身心升華,只是比哥們從失戀的痛苦中解放出來,更加強烈。因為你只從一件事上解月兌,就能如此升華。他可是從整個過去的觀念中升華出來,新舊觀念的對比,輕松和沉重的對比,開闊和狹隘的對比…那愉悅是難以描述和比擬的。

安冬對這種振動極其喜悅,那潛意識場景就成了陽光下的藍天,她在其中自由地飛翔,歡快地、高聲地笑道︰「難怪佛道的經論上常講,當境界改變時,有六根震動,咱們真得在震動呢!好強烈、好快樂的體驗!」

隨著這專注的不間斷,相對而言,尤只虎此時沒有了凡夫的用心散亂,大量的、因從前散亂而有的念頭,化作無數的人格形象,從他體內飛出去。

要知道偶們凡夫用心極為散亂,一會兒這個念頭,一會那兒那個念頭,一個念頭就是一個人格,就是一個「我」的代表。修行者達到一定程度的專注,這種用心模式被放下來了,這個從散到專、從萬歸一的轉變過程,就被變現成那些念頭離開你了。念頭是抽象的,也一樣有形式表達出來,因此化作不同的形象,向身外飛出去。

安冬一邊歡快飛翔,一邊高聲笑道︰「哎呀呀,好多好多人格都飛出去了,你在分神呢!」

尤只虎純任這種體驗持續,不去理會,依然關注著那岩柱的振動,不知何時,他已經身處岩柱中了,分不清是自己的神識在其中,還是真得整個人都進去了。

那晶瑩藍色,剔透空明,沉靜安寧,尤只虎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的靜謐安然。那巨大的包容,蘊藏生機,那深遠的廣闊,厚德載物。

隨著尤只虎的不意斷深入,其元嬰也漫延至岩柱的每一個角落。這也就意味著整個岩柱中,到處都是尤只虎,每一個細節都是尤只虎的一部分,甚至就是尤只虎本人。

就在尤只虎感受到與整個岩柱完全融為一體時,安冬已按捺不住激動,大吼起來︰「收!」

話音一落,尤只虎立刻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向岩柱內潮涌而入。而方圓五百公里的群山,一時間地動谷搖、崩塌下陷。

這是因為這片山脈全靠著這土精的能量支撐,才得以現出山脈的形相及屬性,此時岩柱開始能量回轉,與之相應的一切形相無法建立起來,轟然崩坍。脈斷成山,山裂成石,石化為塵。

那元嬰就像一只餓極了的老虎,與岩柱一起瘋狂地吸收著回歸的能量。

尤只虎正在全心全意地感受著這排山倒海的能量灌注,猛地听安冬叫道︰「哎喲!這下面不遠就有岩漿在流動!距我們太近,被我們的巽性引動,這可是相當于煽風點火了!」

那岩漿極熱,具超強的離火之性,火性生土,此時被巽風所激起來,由下向上噴涌而至。土精本來的惰性立刻被改變,活躍起來。而土一旦活躍,其所衍生之性正是金性。一時間,火土金,三性開始交互融合。

岩柱瞬間變形,極速而有序地自我改造著,隨著五行本具的相生相克之關系,應著尤只虎觀念的模式,重新組合著新的表達形式,重新建立起能與結構之間的關聯。

尤只虎在其中感受得清清楚楚,對整個過程都體驗得明明白白,自覺腦子從沒如此清晰過,但他只是接受著,感受著,並不干擾內外的一切動靜。隨其地動山搖,隨其烈火焚燒,純任自然。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一切已經平靜下來,這才收心回形,睜開眼楮。

卻見自己坐在一望無限的土地上,看不見邊的空曠,偶爾有微風吹過,掀起地面的塵土,他想起前時的經歷,暗道︰「我也太魯莽了,萬一這片山有人居住,豈不是把人給害死了?」

安冬低聲道︰「傻瓜,看另一邊。」

他轉頭一看,一根十多米長、直徑達兩米的金黃色大圓柱,就在身後。

尤只虎失聲笑道︰「它被煉成了這模樣啊……這體積太大,怎麼用?」安冬笑道︰「嘿嘿,別看它是根棍子,它在這個星球上的重量,可是相當于方圓五百公里的山脈呢……。」

尤只虎此時與土精是一體,他將手撫在大圓柱的表面上,自言自道︰「這東西現在本質是土性,但又衍生有金性在其中,不知道該怎麼歸類呢?而且形相太大,拿著可不方便啊。要是再小些就好了。」

話音一落,那圓柱自動變形,比剛細了一半,短了一半。

尤只虎恍然,這玩意兒既然和自己是一體,當然是隨心而轉的東西。當即笑道︰「這玩意要是能像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一般大小長短,就好用了。」

他的意圖,對此物就是指令,他記憶中有金箍棒的形象,立刻相應出來,那圓柱立刻繼續縮短變細,尤只虎拿在手中,隨便舞了幾下,開心道︰「真是好用啊,現在我像孫猴子了。」

安冬樂道︰「我們這個東西,可比孫猴子的棍子重得多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嘛。孫猴子那棍子才一萬三千五百斤,我們這東西,按噸來算,早超過億噸級了。他打人,最多也就是給人壓上去一萬三千五百斤,咱們打人,可是相當于把方圓五百公里的整個座山脈給壓上去呢。」

尤只虎較起真來,道︰「這也不能說明孫悟空力氣比咱們小,要知道,銀角大王搬了三座山,才把他壓住,也就是說他的力氣,把一片山擔走,完全沒問題的,不比咱們差呢。」

轉而又想了一下,道︰「你先前說得對,咱們叫它山精比較恰當些,雖然他是純土性,但它只是支撐著這片山,並不代表一切土……。」

安冬頓腳罵道︰「你還在糾纏這個名字啊,我服了你了,你還有完沒完?」

尤只虎苦笑道︰「我這個人有時候喜歡瞎認真……但總不能叫它土精或山精吧,好難听的名字。人家孫猴子的棍子也有個名字呢。」

安冬道︰「嗯,這棍子是金黃色的,符合土性之色,不如叫黃金棍?」尤只虎愣道︰「這名字好像暴發戶……。」

安冬想了一下,道︰「它先前沒變小的時候,好像一根撐天的柱子,不如叫擎天柱?」尤只虎又愣道︰「呃,變形金剛……。」

安冬皺著眉頭,不滿道︰「這個也不好,那個也不好,干脆直接叫超級大神棍吧!」尤只虎這次直接啞口無言了。

可他並不擅長取名,想了好半天,楞是想不出一個好名來,最後他自己也惱了,干脆頓足道︰「不想了!就叫大神棍吧!反正在某些凡夫眼里面,咱們這樣的人就是神棍或端公,,神棍用神棍,名正言順,天經地義!」

安冬一時哭笑不得。

尤只虎微微振動元嬰,即將大神棍收進去。

想起前時賓國與大谷國的事,想再移過去看看。他此時身兼純粹的巽坤二性,空間轉換的速度更快,念頭剛決定下來,四周環境已經在動念之間瞬變,人已經大谷城前。

他觀察著城牆上方的守軍,依然是大谷的旗色,暗道︰「咦,大谷這麼快就打回來了?」

找了個路人,打听之下,方知時間已過去十個多月了,這期間大谷國全面反擊,已經收復失地不說,還搶了不少賓國的城池。

尤只虎進城來到洛美的住處,卻發現所住的已不是洛美。他想起洛美身上有他的頭發,當即以心觀之,卻見洛美一身華服,住在一個極大的院落之中。

安冬笑道︰「咦,這洛美發財了!」

尤只虎動念間移動過去,落在那庭院正中央。這庭院不小,有三百多畝地,好多寬闊的大屋,還有一個大的池塘在其中。

卻見一個女子在不遠處背對著他,使喚著數個佣人。那女子聲音不小,正在道︰「這地方原來的石桌石凳都要搬走,越寬暢越好,我老公沒事就喜歡舞刀弄劍,這些東西太障事,磕磕絆絆的。」

她在其中一個女佣直看向她身後,又道︰「喂喂喂,我在這里呢,你該看著我,听我說話啊,看後面干嘛?你是斜眼啊?」

那女佣向她身後指了指,她才轉身,立見尤只虎在身後,一時驚喜交加,沖上來叫道︰「老虎!你回來了!這些日子你都到哪兒去了啊?你的傷好了麼?腦子還疼不?」

尤只虎樂道︰「洛美,你這麼快就發財了?」

洛美一臉笑容,非常得意,道︰「曠大哥護駕有功,國王給他升了職,當了偏將,後來在收復王土的戰役中,他又立了不少功,現在是將軍了。國王為我們主持了婚事,還把這座宅子賜給了我們。」

尤只虎笑道︰「原來是這樣,沒想到曠智樹這麼能打,你可沒看錯人啊。」

洛美頗為滿足,連聲道︰「是啊是啊,在王叔帶兵收復這里的時候,他第一個凳上城頭,殺了賓國的守將,被記為首功呢。」

不待尤只虎多問,她已經扯開嗓子,向不遠處的大屋高喊道︰「老公!老公!快出來!老虎回來了!」

安冬樂道︰「這洛美過上了貴婦的生活,卻不改村婦的性子,嘻嘻。」

那大屋中,走出來一個身著褐色長袍的年青人,正是曠智樹。

曠智樹一見尤只虎,也激動得很,立時上前作禮道︰「恩公,上次全靠你暗中相助,我的身子骨才沒有被刑官打壞,這……恩公這次來,正好是我報恩公的機會,恩公現在住在哪里?如果願意的話,干脆就住在這里吧,我們夫妻倆正好報答恩公。」

尤只虎見他雖然是個武將,但說話卻是頗為得體,有些意外,安冬道︰「他畢竟長時間呆在皇室成員身邊,應該是很懂禮節的。」

尤只虎听了曠智樹的話,已經知道洛美把自己的事告訴曠智樹了,暗笑道︰「他們畢竟是夫妻了,應該是沒有啥秘密可言的。」

他此時的心境,並不想安定在一個地方,當即笑道︰「住幾天可以,但長住下去,我很會很悶的。」

曠智樹立刻叫人擺上酒席,三人坐了下來。

洛美立時給尤只虎講起這十個多月來的事。那大賓國突襲成功,一夜即將大谷城佔領,本擬乘勝大舉進攻,滅了大谷。可沒想到其護法國師說大谷國有修真高人暗中相助,不要急于冒險。這便給了大谷喘息的機會,大谷國國王逃到王叔的城池後,迅速下令其他城堡馳援,很快組織有效的反攻,不僅把大谷奪了回來。還乘勢搶了一些賓國的地盤,直到賓國主動談和進貢,戰爭才結束。這期間曠智樹由于在國王逃難過程中,帶領衛隊與追兵死戰,使皇族免于受戳,被國王看重。後來他主動要求上前線,又多次立功,很快被升級成將軍。

尤只虎笑道︰「真是亂世出英雄啊,呵呵。咦,洛美,你剛才說起賓國的護法國師,是怎麼回事?」

洛美一臉神秘的樣子,道︰「賓國那個護法國師可厲害了,能呼風喚雨,還能念咒施符,一身本事,听說這次賓國敢突襲大谷,就是他出的主意。但後來賓國傳出消息說,他本來一直在暗中護著賓國軍隊,可路上卻遇到了一個人,毀了他的法寶,把他嚇了一跳,他趕緊勸住賓國不要輕舉妄動。不過,也沒人知道是誰毀了他的法寶。」

尤只虎奇道︰「那護法國師,長什麼樣?他的法寶是什麼東西?」

曠智樹道︰「是個小胡子,這人確實有些厲害,听說他的法寶就是什麼光鏢,能千變萬化的。還听說他很少參與賓國政事,這次不知為什麼,要主動慫恿賓國開戰,真是奇怪。我也听說過不少修真人士,但總是听見修真的人勸人行善積德,少有听到修真人主動勸凡夫向別人開戰的,據說這不吉。」

洛美笑道︰「當然不吉啦,不然他們哪會敗這麼快?」

尤只虎想起自己前時曾和一個小胡子在空中交過手,當時自己確實毀過對方的飛鏢,不知道洛美說的是不是這個人。

曠智樹見他不語,道︰「恩公,你想到什麼了?咦,恩公你怎麼不吃菜?這些菜不好吃麼?」

尤只虎搖頭道︰「我不餓。另外,我現在看見這些大魚大肉的東西,特別是油膩很重的,都提不起興致來,你們只管吃,不用理會我。另外,你不用總是叫我恩公,像洛美那樣,叫我老虎就好。」

曠智樹見他豁達,也不再拘束,自己大魚大肉地吃起來,喝了幾口酒,又笑道︰「老虎,我听洛美說,你是天上下來的神,是這樣的麼?」

尤只虎見他吃相極為粗放,暗道︰「他是個無所畏懼的人,所以在戰場上容易立功。」便道︰「嗯,是這樣,怎麼了?」

曠智樹道︰「本來我是半信半疑的,不過前些日子坊間傳聞不少,听說天上又下來好幾個神,大家最近都忙著求神保平安呢。」

尤只虎奇道︰「又下來好幾個神?這是怎麼說?」

曠智樹道︰「我前些天帶人巡境,遇到一些山里面的村民,說是看見天上有星辰掉下來,落地後變成人,但長相很奇怪,個子高高的,身體有些半透明,腦袋和眼楮很大……他們長得和你可不一樣,你們不是一個神族的麼?」

尤只虎想起先前自己曾看見另一個層面的世界相,當時確有無量多的不同星球、不同空間層次的生命來到大谷,可那是為了觀禮,為了看此劫的佛誕生,看完以後,這些人全都走了,不知曠智樹說的這幾個,是不是也是這個目的。

曠智樹見他沉默,又道︰「老虎,你認識這些身體透明、大眼楮的神麼?」

尤只虎搖搖頭,道︰「我剛來不久,許多事我也有困惑,沒法告訴你答案。哎,那個大谷國的太子長得還好吧?還健壯吧?」

曠智樹見他忽然問起太子,有些奇怪,道︰「是啊,他挺好的,問他干嘛?他有什麼古怪麼?」

尤只虎笑道︰「沒事,我只是沒事隨便問問。」

安冬忙了半天,好容易才開口道︰「半透明的、大腦袋、大眼楮的人,這個形相我感覺好熟悉,相當熟悉,可居然查不到記憶。我敢肯定,我們百分百失憶過,否則不可能有那麼多熟悉的人或事出現,卻又在潛意識中找不到相關記錄。」

尤只虎暗道︰「如果我曾經失憶過,那麼也就是說,我並不是直接從地球的傳送陣過來的。一定是傳送陣到了某個地方,有某些經歷,導致身心改變巨大,才有了這樣的能力。如果沒有這些能力,被這種單向傳送方式送過來,早就死在太空了,就算不死,摔在這個星球上也死了。」

念及此,他又繼續道︰「要修成我這樣的能力,在我所收集的佛道資料中也見過,這可不是一兩天的事,甚至不是一兩年的事,往往需要不少時間,這個時間段我在哪里?發生過什麼事?有什麼事會導致我失憶?」

又想到安冬曾說過曠智樹這個名字也挺熟的,便問道︰「曠智樹,你對我熟悉嗎?從前見過我麼?」

曠智樹一愣,搖頭道︰「我這是第二次見到你,上一次是在城中,那時大家都急著逃命,我過來找洛美,才見到的你。」

尤只虎又道︰「你從小到達的生活經歷,都記得麼?」

曠智樹點頭道︰「當然記得,我從小和洛美一起長大,我記得的事,她也記得。」

洛美見他這樣說,臉上充滿了笑意,回憶著兩人青梅竹馬的親昵。

安冬道︰「如果我們認識他,就算我們失了憶,他不會也失憶吧?他的記憶可是有證明人的,我相信洛美一定能證明他的記憶的完整性。除非洛美和他,同時被某種力量洗了腦,灌輸了相同的、可以相互證明的記憶內容。」

尤只虎搖頭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有這麼復雜的力量在背後,那我失憶這個事情可就很嚴重了,絕不是普通的事導致我失憶的,否則干嘛做這麼大的動作,把認識我的人,也都改變了記憶內容?這……這可能性雖然也有,但太戲劇性了,我不大相信。」

曠智樹見他沉默良久,問道︰「老虎,你是不是不舒服?」

尤只虎搖搖頭,道︰「我有事情需要思考一下,你幫我安排一個房間,我想單獨呆一會兒,不要讓人來打擾我。」

曠智樹立刻找人給他安排了一間廂房,洛美還想問他什麼,而曠智樹看著尤只虎離開的背影,對洛美道︰「不要干擾老虎吧,我听一些人說過,神想的事,都是我們不明白的。」他指了指天上,又道︰「他們想的事,一定都是天上的,咱們不懂的。」

尤只虎坐在廂房中,一個人獨自思考起來。

他和安冬商良了半天,完全沒譜,一時有些煩躁起來。

尤只虎嘆道︰「我以前自負對心理學、宗教、哲學有著完整而全面的理解,沒想到自己遇上失憶癥這麼小的問題,都沒辦法處理,真是白學了那麼些年,這……真是醫者難自醫啊。」

說著話,他用食指在桌上輕輕地敲了一下。那方桌是木制的,他此時一指之力,哪是一般的木桌子承受得起的?他雖然沒有刻意用力,然而這一敲之力,已經瞬間洞穿木板。因為速度太快太猛,木板四周全沒有來得及壞,中間已被打出一個洞來。

過得一兩秒,整個桌子才開始倒塌、板制結構才開始粉碎,變成無數個小木塊。

尤只虎苦笑道︰「想事情呢,我想不通,搞破壞呢,我倒是很能干了,我現在有點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了。」

安冬忽然道︰「咦,這張桌子讓我想起一個理來,你說說看,如果你走進一個房間,看見一張桌子,缺了一只腳,你會怎麼想?」

尤只虎道︰「肯定是有什麼事或人把桌子的腳給弄壞了唄。」

安冬搖頭道︰「不是往這個方向想!是往咱們從前習慣的能與結構之間對應的關系去想。」

尤只虎心中一凜,自言自語道︰「桌子這個結構現相,表達的是‘能承載’這樣的功能,少了一只腳後,就無法表達這個功能。可如果我先看到的,就是少了一只腳的桌子,我從前也不知道這桌子有四只腳,只有當我對比一張完整的桌子的時候,才會知道這張桌子所少的那只腳,其實是完整桌子出現的缺陷,也就是說,這張少了一只腳的桌子,是對功能缺陷的表達……哎呀呀!」

他忽然想到一個辦法來!一時驚喜交加!

安冬也興奮起來,幫他把話說出來,道︰「我們如果真得失了憶,也就意味著,和從前的記憶對比起來,是有缺陷的。潛意識只是功能,一切功能都會表達現相上,同樣,一切缺陷的功能一樣要表達在現相上。我們如果真有失憶,一定也會在身體現相上表達出來,表達為與從前的潛意識支配的正常身體現相有不同的地方。當潛意識完整、充分表達時,所對應的身體現相是一個現相,潛意識表達不完整、或者被壓抑的時候,所對應的身體現相又是另一個現相,二者一對比,我們就能找到線索。就算不能馬上找出原因,但循著線索,一定能挖到根源。」

尤只虎激動起來,結巴道︰「我我我……我想起從前學宗教專業的時候,看到過一句話,很能對應我們現在用的這個法子,叫做啥來的……。」

安冬立刻補上︰「見色即是見心,佛門的話,好像是永明延壽說過的。這話就是在說,凡夫用心太亂太雜,很難細細推究出自己內心深處的一切心理活動,可沒關系,你可以反過來看,你所見一切色相,一切現相,都正好代表著你的心相。可以通過你所見的一切相,來反推自己的心相。」

尤只虎咬牙道︰「就是這麼個理!我們現在就把能與結構的關系反過來用,先找結構的問題,再反推能的根源。」

想到這個法子一定能起作用,他剛才的煩惱一掃而空。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