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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人就這麼白打了

石為民這一天很鬧心。他早上和清真派出所的副所長葉天通了電話,打傷程建德的人已經抓住了,但取得的證據對程建德很不利。

據葉天說,那名被程建德追趕的賣發光玩具的婦女交待,因為程建德幾個人當時並沒有著裝,她並不知道他們是城管的,以為是遇到了搶劫的,所以邊跑邊喊他的丈夫馬三(也就是打人的光頭)幫忙。而馬三則交待,當時他正在麻將館和幾個朋友打麻將,听見他老婆喊有人追她,就沖了出來。當時看見一個男人正在追他老婆,那個男人並沒有穿城管的制服,他以為是搶劫的、或是要非禮他老婆的,所以就隨手用麻將館的凳子打了那人一下,看見那人被打躺下了,他和他老婆就跑了。

「這不純屬瞎扯嗎!」石為民對負責此案的清真派出所副所長葉天說,「廣場上人山人海的,誰會去那里搶劫?再說了,就是想搶劫,誰又會去搶那幾個塑料玩具?」

「事情是這麼個事情,可是這倆口子一口咬定他們以為遇上了搶劫的,而老程他們確實又沒著裝,這事還真就有點說不清楚了。」葉天說。

「老程他們動手收東西的時候已經亮明了身份,說了他們是城管的。而老程在追那個女的時候,那女的喊她丈夫出來之前也說是有城管在追她,這不是充分說明他們明知是城管人員在執法嗎?他們這分明就是暴力抗法!」石為民氣憤地說。

「這些都是咱們這邊人說的,而他們兩口子,包括另三個擺攤的婦女以及在麻將館和馬三一起出來的幾個人都一口咬定沒听見老程他們說自己是城管的,更沒听見那個女的喊他丈夫出來時說是有城管的在追他,反而都說是以為遇到了搶劫的。」葉天不緊不慢地說。

「那你們什麼意思?這分明是一起暴力抗法,打傷執法人員的惡性事件,你們還要把他辦成正當防衛呀?」石為民听葉天的說話有點上火。

「從現在手頭掌握的證據來看,不排除這起案子最終會被定為正當防衛。」葉天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那邊已經找了律師,看樣子是在往這個方向研究。」

「那你的意思是毆打執法人員就白打了唄?」石為民瞪起了眼楮。

「因為他們沒著裝、沒亮證,所以很難把他們的行為當作是一次執法活動。」葉天的口氣讓石為民感到有些氣憤。

「他們不是去執法,那是沒事閑的去玩去了?」石為民的聲調越來越高。

「石隊,你別激動。」葉天的語氣依舊平靜,「你是老刑警了,盡管我們心里都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我們警察辦案講的是證據,如果不把證據做實了,明天被告的就會是我們,到時候我們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那他們打人就白打了?」石為民有些無奈地說,他知道葉天說的是實話,在公安機關干了這麼多年,他知道公安機關也有公安機關的難處,要是證據不足而立了案,最後到法院那里也通不過。

「也不一定,如果老程傷得太重,馬三也可能會被定個防衛過當的。」葉天說。

「操!你那意思是要想處理馬三最好得老程死了唄!」石為民氣得直想拍桌子。

「石隊,我哪有那個意思呀?我們這些基層派出所的難處你還不知道嗎?你石隊長的人被打了,能做的事情我們肯定盡力,但許多事我們根本就說了不算呀!」葉天听出來石為民有些不滿意,就訴苦說。

「行了,我知道你們的難處。」石為民也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有些過火,盡量用平緩的語調說,「那個叫馬三的現在還押著呢嗎?」

「押著呢,當時辦的是刑拘,不過根據取證的情況,按領導的意思恐怕馬上要放人了,你要是有什麼想法趕緊去找領導。」葉天說。

「行了,我知道了。」石為民說完掛了電話。

和葉天通完電話,石為民又去醫院看了程建德,好在程建德傷得並不太重,醫生說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打我那小子抓住了嗎?」在病院里,程建德問石為民。

「抓住了。」石為民說。

「這小子也他媽太狠了,要不是我腦袋夠硬,這一下子就被他給削死了!暴力抗法,打傷執法人員,肯定夠判了!」程建德氣憤地說,「還有那個女的,也不是個玩藝,要不是她一直罵我,我都不想追了!看來她是想把我引到那里,好讓他家男的打我!」

「嗯。」石為民答應了一聲說,「你安心養傷吧,其他的事等你出院再說。」

回到單位,石為民坐在辦公室里越想越氣。如果打人的人不受到應有的懲罰,一方面是會嚴重挫傷城管隊員們的工作積極性,另一方面自己對程建德也沒法交待。

石為民打通了呂局長的電話。

「老領導,跟您匯報個事。」石為民客氣地說。

「又有什麼事讓我幫你辦?」呂局長不客氣地說。

石為民把程建德被打的事情和呂局長說了一遍。

「老領導,您說說,這事要是不處理那個馬三是不是沒有王法了?」石為民用懇求的語氣說。

「這件事老孟和我匯報過了。」呂局長說,「你什麼意思?」石為民知道呂局長說的老孟是主管社會治安工作的副局長孟繼鐵。

「我的意思是馬三打傷城管執法人員的事實是非常清楚的,根本就和正當防衛沾不上邊,怎麼的也得判他個一年半載的,要不我和手下的兄弟們沒法交待呀!」石為民說。

「這件事也許像你說的那樣,事實清楚,但問題是證據不足,你的隊員不著裝、不亮證,就是拿到法院也得判你們執法程序不對,肯定判你們輸。」呂局長說,「還有一個問題,你可能不知道,這個馬三和他老婆都是**。」

「**怎麼了?」石為民不服氣地說,「**打死人不用償命呀?」

「你怎麼還那個熊脾氣?我告訴你,為民,你那個脾氣要是不改早晚要吃大虧的!」呂局長教訓石為民說,「我們共產黨的干部要時時刻刻以大局為重,不能局限于自己的小圈子里,以維護自己小圈子的利益為重!你覺得你應該對你的隊員負責,我覺得你更應該為金昌的整體利益,為金昌的大局負責!」

「老領導,您就別給我上綱上線了,哪有那麼嚴重呀?我怎麼不為金昌的大局負責了?」石為民還是有點不服氣地說。

「就你剛才那話,還**怎麼了?我告訴你,涉及**的問題那就叫民族問題!民族問題你懂嗎?那是關系到穩定大局的!金昌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是什麼?是發展!發展的基礎是什麼?是穩定!如果一個地方社會不夠穩定,領導能有精力去全心全意謀發展嗎?」呂局長繼續教訓石為民說。

「您說的這些我都懂,可這和馬三打人的事情有關系嗎?」石為民被呂局長的話有點弄糊涂了。

「我告訴你,自從馬三被刑拘後,每天都有二十多個**到市政府去上訪,說馬三打的是搶劫的,讓政府給評理,讓公安局趕緊放人。我剛接到電話,今天去市政府的**已經增加到五十多個了,主管民族宗教問題的齊副市長剛才還給我打電話,讓我一定要妥善處理好這個問題,如果證據不足就趕緊放人。他掌握到的信息是如果再不放人,明天可能就會有幾百個**要去政府鬧事,你說我該怎麼辦?是听你的,還是听齊市長的?是維護你們城管大隊的利益,還是維護整個金昌的利益?」呂局長語氣嚴肅地說。

「這個不是听不听誰的問題,我想這事還是應該實事求是吧?不管他是哪個民族的,打人也不能白打吧?」石為民還是不服氣地說。

「那個被打的人怎麼樣了?問題大不大?」呂局長沒有接石為民的話,反而問石為民說。

「人到是沒什麼大事,只是覺得這事性質太惡劣。」石為民說。

「性質惡劣?你們城管大隊的半夜去摘人家的牌匾性質就不惡劣了?為民啊,我勸你多少次了,你要想把工作干好,單靠一腔熱血,一身激情是不夠的,要學會變通,不能鑽牛角尖!更重要的是要領會領導意圖,領導不滿意,你干得再多,累死了都是白死!現在領導希望的是什麼?是給你們被打的隊員做主還是讓那些**不要再到政府去鬧事?你現在心里肯定不服,我年輕的時候還不是和你一樣,可後來怎麼樣了?我希望你別走我走過的彎路!」呂局長語重心長地說。

「我明白了。」听了呂局長的話,石為民感覺有些灰心,「那您說這事該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既然被打的那個人沒什麼大問題,我這邊就按領導意圖放人了。你那邊把那個被打的隊員安撫好,這事就這麼地了。」呂局長也有些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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