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翻翻发明专利书，说道：“那我和你说说我看完这份发明专利书的一些疑问。发明汉字扩展卡的必要性，你写得很好，这项发明和这项产品的量产不仅关系国内计算机产业的发展，还关系国家文明的传承。技术方案里面的硬件部分，电路板应该问题不大，但是你计划用进口EPROM实现存储系统，这么做在发明实验阶段是可行的，可是进口EPROM的价格昂贵，我记得一片EPROM要四五百块钱，用这么高成本的配件，这汉卡生产出来后投放市场的售价有竞争力吗？会不会太贵了没人买？”
姚小聂：“下半年EPROM的进口价会腰斩，再加上我们在鹏城那边找搞换汇倒卖的公司做一些操作，价格能够压到一片EPROM一百五十块钱。”
杨若儿惊诧：“这可能吗？”
姚小聂：“EPROM价格跳水是因为东瀛的芯片厂商对灯塔国的对手发动猛烈攻势，对国际市场大规模倾销芯片产品。你可以翻翻国际上的科技期刊，或者我们学院不是和东京大学有交流合作吗？让学院给东京大学发函咨询，查询东瀛NEC、东芝、日立、索尼等半导体生产企业今年第一季度的产能是不是剧增。我估计，东瀛的芯片企业今年第一季度的产能得是去年同期的三倍以上，你想东瀛第一季度生产这么多芯片做什么？这足以说明，东瀛打算在下半年对灯塔国发动一波倾销攻势。”
杨若儿思考着，说道：“好吧，希望如同你的预料。另一个问题，软件方面，主要问题是汉字字库，这是个大工程，你打算怎么解决？”
姚小聂：“这个我也还不知道怎么办，所以需要老师你帮忙。”
杨若儿：“让我帮什么？”
姚小聂：“建立这个汉卡产品的字库是这件汉卡产品的文化价值所在，是这件产品的灵魂，也是这件产品超越其他汉卡产品的关键。我想这个字库必须是一部电子化的新华字典。这个工作，非资深的专家学者不能胜任。你爸不是省作协主席吗？”
杨若儿：“………………”
姚小聂：“可以请你爸调动省作协参与这个工作，有省作协牵头，事情就好办了。岭南大学、华南日报这些单位里面都有语言学方面的高人，都可以拉进来，组成专家团队。”
杨若儿：“说到底，你拉着我当什么指导老师，其实就是想利用我家。”
姚小聂：“哪里。首先是因为老师你素质过硬，我们都是年轻人，科技创业这个事情，就应该年轻人干。当然，做这个汉卡产品还有很多需要老师家里帮忙的地方。”
杨若儿无语叹息。
她看着发明专利书的最后。
杨若儿：“到1990年营业额破亿，利润超4000万，你这吹牛吹得太夸张了吧？我们学院经费一年才多少。”
姚小聂：“那里吹牛？我说了，我要建立华夏最伟大的计算机科技公司。”
杨若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将这发明专利书交给系里。”
姚小聂：“老师，麻烦你直接交给曾玉平副主任，不交给别人。”
杨若儿看看姚小聂。
看来这个学生想得真远啊。
~
星期一。
早上8点半。
杨若儿一上班就来到曾玉平的办公室，敲门。
曾玉平的办公桌前坐着系里两个老教授。
他们正在开教研会。
曾玉平：“进来。杨老师，什么事？”
杨若儿：“吴教授您好，高教授您好。曾主任，这里有一份学生写的发明专利书，想请你看看可不可行。”
曾玉平：“我知道了，放下吧。”
杨若儿瞧着系里两个老同志在，她不好多打扰，把发明专利书放在办公桌上，退出了。
曾玉平继续开会。
曾副主任作为年轻的青壮派骨干，主管计算机系的实务工作。
两个老教授面对年轻的小曾同志，显然有些倚老卖老。
曾副主任这会开得不大痛快。
郁闷之下，曾玉平有些走神，趁着两个老教授讨论问题，他随手拿起小杨老师送进来的那份发明专利书看看。
《计算机汉字扩展卡发明专利书》？
曾玉平愣愣。
他翻开文稿看了一会儿，整个人呆住了。
吴教授：“小曾？小曾？我和高教授不同意你的意见，我们认为这事应该这么办……”
曾玉平：“吴教授，高教授，此事我们从长计议好吗？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曾玉平将两个老教授请走了，他忙坐下来，细细读着发明专利书。
曾玉平聚精会神，边读边翻找书柜里的资料。
一个小时后，曾玉平合上发明专利书，一抹额头，满手汗。
“这是学生搞的发明？”
曾玉平有些不敢相信。
他看看题头下面“发明人”写着“姚小聂”。
姚小聂？
怎么这么熟悉？
那刺头学生？
曾玉平急匆匆走出办公室，来到教职工办公室。
他径直来到杨若儿的办公桌前，说道：“杨老师，这发明书，是姚小聂写的？”
杨若儿忙站起来，说道：“主任，是姚小聂写的，他让我转交给你。”
曾玉平：“我去趟图书馆找材料。你马上让他来见我！”
曾玉平撂下话就走了。
杨若儿连忙抓起自行车钥匙冲出办公室。
她跑下楼，骑上自行车就往家里赶去。
姚小聂还在她家楼下摆摊呢。
~
半小时后。
上午10点，姚小聂生意正好。
“姚小聂！”
姚小聂转头看见杨老师踩着女装凤凰飞驰而来。
杨老师上气不接下气：“主任……主任要见你！快跟我回学校！”
姚小聂擦擦手上的油污。
曾玉平，终于来了。
姚小聂：“你先去换件衣服吧，不着急。”
杨若儿换了衣服，姚小聂收拾好东西，俩人踩着单车回学校。
他们来到曾玉平办公室。
杨若儿敲门，带着姚小聂走进去。
杨若儿：“主任，小聂来了。”
曾玉平正聚精会神地翻着办公桌上一叠刚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都是和做汉卡有关的。
曾玉平立即站起来，阔步迎向姚小聂，笑道：“姚小聂同学，久仰大名，快请坐！”
姚小聂看着曾玉平。
年富力强、正当壮年的曾主任。
真好。
高校也是一个江湖。
前世姚小聂在这江湖里面混了十三年，见惯了各式人物。
曾玉平是他最为信服的一个人。
此人有眼界，有抱负，有魄力，有操守。
姚小聂前世在1996年评上副教授职称，推荐他的就是曾玉平。
当时姚小聂才31岁。
论教学和科研成绩，姚小聂理应评副教授。
但是论资历，他又是不够格的。
姚小聂在学校里面凭专业水平行走，并没有攀附谁，与曾玉平更是非亲非故。
曾玉平完全是出于公心，认为以姚小聂的教研成绩应该参评副教授，所以他不顾学院里众多老同志的反对，力荐姚小聂。
参评副教授这个事情让姚小聂看透了江湖是非，所以评上副教授之后没多久姚小聂就离开学校下海创业了。
临走前评上副教授即是对他教研生涯的一个肯定，也对他的创业生涯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姚小聂认为他前世欠了曾玉平一个恩情。
遗憾的是，前世曾玉平一生不得志。
他虽说能力强，四十岁就当上副主任，但是之后他的时运不济，几次有机会出头都碰上各种事端。
前世他一直待在副主任的位子上，直到退休前两年才升了主任，然后荣退。
这一世，姚小聂认为，曾玉平是他必不可少的一个创业伙伴。
他需要一个懂业务，又能扛事的领导在上面顶住压力。
曾玉平是最合适的。
曾主任，我知道你前世的遗憾。
这一世，你不会不得志了。
至少弄个院长当当吧？
姚小聂：“曾主任，好久不见。”
姚小聂主动向曾玉平伸出手。
曾玉平有点意外，他握住姚小聂的手：“我们之前见过？”
姚小聂：“志同道合，神交已久。”
曾玉平哈哈大笑，说道：“说得好！志同道合，神交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