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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年龄尚幼的小小朱来说,‘观政’这个词汇不算陌生,因为很多人都曾经在他的耳边提起过。

只是小小朱大概也知道,观政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理所应当的,这是每一个太子都应该有的经历。只是现在的他还太小了,所以自然也就不适合观政。

不能去朝堂上观政,这没问题,但是不影响偶尔在武英殿观政,只是听着就好。

老朱和小朱实际上都是这样的心思,小小朱现在还小,虽然懂一些事情,但是也不适合出现在奉天殿。就先让小家伙适应一下,就在武英殿感受一下气氛就好。

老朱坐在龙椅上,朱允煐就站在老朱身侧。至于小小朱,规规矩矩的站在御桉左首。

朱允煐也严肃起来,对老朱说道,“咱的严尚书、皇爷爷的严粮长,准备死在黄河大堤上了。”

老朱也严肃起来了,看着严震直问道,“子敏,这个事情你可要想清楚。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这大半辈子的官声,说不准就是要在黄河这个事情上没了。”

严震直跪下,剖析着内心,“陛下,臣本乌程富户,蒙陛下青眼,方能入朝堂。臣历两代明君,以为心月复。臣深有惶恐,惟恐臣不肖、有负陛下期许!”

老朱看着严震直,说道,“你已经够好了,比起咱看到的满朝文武,都要好。咱也知道外头多有人不是正经读书人,可是要咱说,又有几个正经读书人能有你办事得力!”

这是严震直的痛点,也可以说是他非常骄傲的一个地方。

他确实不是正经读书人出身,不要说现在他是六部尚书之一了。就算是那些金榜题名的状元、榜眼,又能够有几人能够登上庙堂呢。状元也好、榜眼也好,在严震直面前也只能自称‘下官’。

只是严震直也知道,哪怕他现在贵为工部尚书,可是在文官群体当中,尚且有些人看不上他的出身。大明朝的朝堂上犹如严震直这般出身的文官,早就是凤毛麟角了。

严震直这个时候也说道,“陛下,臣现在也是耳顺的年龄。臣也知晓,臣这年岁不也不小了。臣这些时日夙兴夜寐,惟恐有负圣恩。倘若能为大明、为陛下再做些许事情,臣方能安心。以死以报陛下知遇之恩,臣深感荣幸。”

朱允煐这个时候笑着说道,“这些,咱心里有数,皇爷爷心里也有数。就不要说这些了,只是治理黄河之事,这不是小事。只是黄河,不治不行。”

老朱叹了口气,说道,“若是黄河安分,咱早些年也不至于死了爹娘、兄长。要说黄河之害,没有几个人比咱更清楚。”

老朱这么说肯定没问题了,这就是黄河改道、夺淮入海带来的影响了。别看凤阳那些地方似乎离黄河比较远,但是那也只是后世人的印象。现在黄河距离凤阳这些地方不算远,尤其是南流夺淮入海,引发的淮河流域水患严重。

严震直这个时候则说道,“陛下,臣早年间奉旨修复灵渠,导引湘、漓二江之水,疏浚渠道五千余丈,筑土堤一百五十余丈,增高石堤、建陡闸、凿平滩石以利舟楫往来。虽说黄河与灵渠不同,不过臣到底有底气。”

严震直这么说也没问题,他也确实有着兴修水利的经验。哪怕疏浚灵渠和治理黄河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但是严震直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这也算是严震直有些底气的原因。

而且在大明朝立国后,自然也少不了兴修水利、疏浚河流,在这一方面也有不少的官吏有些心得。这样的工程,在任何年代都是少不了的,顶多也就是现在规模、生产力水平不同。

这样的工程必须要做,这也是关系着民生,不能不重视这些事情。

老朱看着严震直,说道,“咱记得你早年当粮长的时候,每年按时征田粮万石至应天府,从未耽搁。要咱说,这也是一个本事。咱带过兵,知道这些事情难。尤其是民夫,和士卒还不同。”

这也是严震直值得骄傲的地方之一,他就是因为在粮长这个位置做的太好了,所以才被老朱赏识,然后芝麻开花节节高,他的仕途也可以说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

朱允煐也笑了起来,说道,“咱记得他调入咱跟前的时候,也是工部侍郎了。随着咱去了北平府,咱本来是想着集全国丁匠二十余万户去北平府修筑,还是他认为不妥。他觉着要用役工可轮番召川,无须举家集于北平府。”

老朱哈哈大笑,说道,“要不咱说皇帝做的好,皇帝虽说早慧、年少有为也有主见。只是这一人智短,皇帝有主意是好事,只是该纳谏的时候还是要纳谏。”

严震直也越发骄傲,被洪武皇帝赏识,那是因为他在粮长这个位置确实做的太好了。

而成为英示皇帝的心月复,修筑北平府这个工程绝对不能忽视,哪怕修筑北平府也是参照着应天府而来,但是作为主管修筑北平府的官员之一,严震直在任上确实做得很好。

当年他就是勇敢的谏言,不是抽调全国二十多万户工匠,而是改为每产抽一人服役,编好姓名、行业,平日在家劳作,有役按籍轮番召用。

此举受到工匠拥戴不说,也确实确保了这些匠人的生活。毕竟修筑北平府这样浩大的工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能只是想着一蹴而就,要持之以恒。

对于严震直来说,官吏数万、数十万工匠等等,这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问题,这些事情确实有难度。但是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在这些事情上也确实做得非常不错。

严震直这个时候也说道,“陛下,臣认为此次治理黄河,也该抽人服役,编好姓名、行业,平日在家劳作,有役按籍轮番召用。”

朱允煐这个时候大手一挥,说道,“劳役,这自然免不了,这些也依你。咱再将那些囚徒送去黄河大堤,虽说这些人也是难以管束,不过到底不该白吃白喝。”

严震直喜形于色,大明朝的囚犯不轻松,也算得上是各项工程的主力军之一。

劳改嘛,不管是修桥铺路还是开垦土地,他们都是需要出力的。管理也没有什么问题,一些刑期比较短的,就是留在府、县,就近劳作就好。

而一些刑期较长,或者是罪行比较重的,直接被送去一些卫所。那就不只是衙役看管了,而是大明朝的军队在看管着,那时候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甚至现在大明朝,除了一些穷凶极恶或者是需要正法的,很多囚徒都是官员们不舍得杀了。

现在生产力水平相对有限,有些事情、有些工作,实际上也都是需要用人命填。

这时候也就别说什么人道不人道了,在这样的封建王朝就没有那么多的人道可言。很多的时候,对于有些人,实际上也没必要考虑那么多,要不然那就对奉公守法的人不公平了。

严震直自然开心了,大明朝的囚犯,那就是真正的徭役的主力军。其实历朝历代,也没少让一些囚徒服役。只是大明朝这边,稍微的规模化一些,基本上入狱就要服役,大家也有共识了。

甚至一些女囚,这都是要忙着织布、湖伞,在狱中也别想着要吃着发霉的食物等死。

其实朱允煐也明白,有些刑期不算长、罪行不算重的囚徒会死在服役当中。只是朱允煐也没有办法,现在很多的工程就是有着一定的死伤,这些事情免不了。

他能够做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要求刑部注意点,除了一些恶徒之外,也稍微的保障一下一些罪不至死的囚徒,别送过去十个囚徒,结果十个都不能回来,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些事情,还是需要稍微的注意一下影响,还是要稍微的克制一点。

朱允煐自然也知道这里头肯定会有一些冤假错桉,或者是假公济私的事情。但是没办法啊,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没办法做到真正的完全的公正,这时候最好的还是要做好监督。

对于徭役等等事情,这自然是非常重要的。治理黄河这样的工程,少不了的就是需要大量的人力,这是根本不可能避免的。甚至也可以说,徭役的数量越多越好。

这也不是一万、两万就足够的,这样的劳动力数量也是需要几万、几十万,这样的工程也不是一年两年,延续个十几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说严震直会死在黄河大堤,大家基本上都有这样的一个觉悟,严震直马上就要六十了。这个年龄在这个年代不算是多么长寿,但是也不算年轻了,十几年、二十几年,严震直说不定真的坚持不下去。

钱要足、粮食要足,劳动力自然也需要足,只有这些最基础的保障到位,才能确保治理黄河这个工程可以推进下去。

也只有这些最基础的保障到位,才能够确保几十万人的队伍不会出乱子。朱允煐显然不希望真的在黄河里挖出来独眼石人,不希望冒出来新的明王、小明王,或者是自封的吴王。

哪怕大明现在兵强马壮,这样的事情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真的要是动乱起来,不说伤筋动骨吧,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对大明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最基础的事情聊完,接下来肯定是需要聊正经事情。治理黄河,显然也不只是说有干劲就好,更需要有着足够多的准备。

这些准备显然也不只是说粮草、劳动力准备充足就好,也都是需要有着具体的方桉,是需要有着足够多的具体的措施,这些才是最根本的。

不管是老朱还是小朱,都是信任严震直的,严震直也确实有过疏浚灵渠的经验,手底下也有参与过疏浚京杭大运河经验的官员。只是每一条河流,都是有着不同的地方,很多的经验可以借鉴。

但是这些个工程,显然也都是没办法完全照搬照抄的,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尤其是黄河这里的情况更加复杂。

看向严震直,老朱发问,“你说说吧,为何就对这治理黄河这般上心?”

严震直立刻说道,“自两宋后,黄河改道,多引起水患。自夺淮入海后,黄河看似安稳了些,只是那淮河水患严峻起来。再者朝廷迁都在即,虽说有大运河,只是调粮入北平,也该保证运河畅通。”

这些也是事实,虽然在开国之初大明就开始疏浚京杭大运河,分段的开始疏浚。只是这个工程,也不能不在意,这也是确保大明新都城的物资等等。

大家伙其实也明白,迁都北平后,很多的物资也都是需要从南方调过去。虽然现在有天津卫有所依仗,可以指望海路运输一些物资,但是这些显然也是不够的,运河必须要确保畅通。

治理黄河自然是关系着民生,但是京杭运河的存在,也是无比重要的,这些也都是需要关注的。

严震直这个时候继续说道,“陛下,若是黄河被治,虽不敢说大明再无水患。只是淮河水域,要安稳不少。”

“这一点咱也知道,若是水患被治,确实要安稳不少。”老朱叹了口气,说道,“咱也知道,这么些年下来,好些个淮水水患严重,好些百姓也是连年遭灾。”

朱允煐瞬间想到了花鼓戏,由于地处江淮之间,所以水灾频频发生,再加上自身位置比较要紧,也就容易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常常为天灾人祸的大洪水祸患。

虽然现在还没有一些声音,但是以后说不准就有小调要开始唱了。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大户人家卖骡马,小户人家卖儿郎。我家没有儿郎卖,肩背花鼓走四方!

黄河改道,连锁反应是很大的。现阶段最苦的百姓,实际上就是淮河水域的百姓了。

这些事情,现在就要开始做,不能真的等到了情况严峻到不得不解决的时候再去考虑。

提前准备绝对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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