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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还愣着干什么

七海落后堀中几步。

无视一旁防备着他的诅咒师们敌视的目光,七海倒还能自在地打量着沿途的景色。

他从未想过,在经历了去年那一场“百鬼夜行”后,他居然还能以高专术师的身份,正大光明的进入到盘星教总坛。

战争意味着死亡、痛苦以及无休止的诅咒。

而七海本以为,咒术界高层之所以会同盘星教签下停战协议,是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牺牲。

直到他被五条悟嘲讽了一句天真——七海这才意识到,那些腐朽的高层,不过是嫌这场仗打得碍事,影响了他们的攘权夺利。

似乎从一开始,七海就能够理解夏油这个高专前辈的叛逃。

因此,对于夏油率众攻打高专的举动,七海只是愤怒,却不仇恨。

甚至于,在过去的一年里,几次午夜梦回,七海都会想起当初与夏油对战时,前者跟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

“人类没有咒力,因而能无穷尽的产生诅咒。”

“可每当作为咒术师的我们,冒着生命的危险,一次又一次地帮人类祓除咒灵时——”

“大多数的人类,就跟愚蠢的猴子一样,对于救下他们性命的咒术师毫无感激之情。”

“最终,由人类产生的强大的咒灵,吞噬了术师的家人、同伴、爱侣。而留给术师的,只有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给予自己祓除的痛苦的诅咒,直到术师也被诅咒杀死。”

“你也经历过这些吧,七海。当你的同伴被咒灵吞噬——他哭了吗?他有没有发出痛苦的惨叫,有没有恐惧地向你求救?你还记得当时的心情吗?一定很绝望吧,因为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你的同伴,正是被那些猴子产生的肮脏诅咒所杀死!”

“所以,要是这群猴子不存在就好了——咒术师就再不会面对被咒灵吞噬的死亡,我们也永远都不会失去心爱的人。”

“只要杀光这群猴子——!”

七海猛地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堀中带领他走了多久,此刻,他发现他们正位于一座渡轮造型的石庭之上,而整座石庭则悬浮在这片望不见边际的莲池当中。

莲池里有随着月色摇曳的影子,七海本以为那是池子里养着的锦鲤。

可等他再一看——

荡起的水花里,并没有留下鱼游过的痕迹。

那不断游动着的,不过是被畜养着的,数不清数量的咒灵。

堀中发动术式,沉声结印。

瞬间,上百根雕有佛像的桧木,从莲池中缓缓升起,呈拱形地向上延伸。

而莲池中原本迟缓游动着的咒灵,开始嘶叫着,攀爬至桧木上,交错围成一个结界。

七海面上不显,但心中不免震惊。

众所周知,日本所有地区都处在天元的结界之下,而咒术师要创建结界,也必须基于天元的力量。

但在堀中施放的这一个结界里,七海察觉不到任何天元的咒力,这是一个完全依靠诅咒而建立的结界。

在七海的头顶,也就是在结界中央的位置,一颗咒灵的脑袋正倒吊在那儿。

这颗被术式改造的咒灵脑袋,它的五官只剩下一张嘴和一双耳朵。

但它的嘴被血淋淋地撕裂了,双耳也造型诡异地续上了长长的胳膊。

而那一双胳膊,正不停地抓着攀爬至它周围的咒灵,塞进痛苦而拼命呕吐着的嘴里,逼迫它咽下去。

七海不适地皱紧了眉。

见着七海的表情,堀中却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是夏油大人发明的术式。反正这些低级咒灵这么多,又很难祓除干净,不如让它们相互吞噬来产生可利用的咒力——真不愧是夏油大人!”

七海不做评价,但这加剧了他对夏油的警惕。

这些年,不仅夏油在关注着高专,高专同样在暗中搜集着盘星教的情报。

半年前,七海就曾听五条提起过,夏油正在四处悬赏有灵魂天赋术式的诅咒师——而他们推测,夏油正是打算以此召回他一年前于战争中丧生的属下的灵魂,再结合反转术式将其复活。

同时,夏油还结识了一位他们始终无法探清身份的神秘的诅咒师。

而在那名诅咒师成为夏油的座上宾之后——显然,夏油,连带着他的属下,他们的种种行径,都变得愈发的诡谲。

这时,七海止住了他的想象,因为夏油到了。

堀中,以及护卫着堀中的诅咒师们立即恭敬地向夏油行礼。

而七海因为直挺挺地站着,又被那几个诅咒师恶狠狠地怒视。

“好久不见了,七海君。”

七海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顺从本心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夏油前辈。”

夏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用笑意掩盖了,快到七海根本不曾发觉。

七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夏油。

只见夏油穿着庄严的五条袈裟,露出像狐狸一样狡黠,让盘星教的教徒们为之疯狂的迷人的笑容。

七海之所以会想到这个——方才,在堀中带领他穿过盘星教集会的广场时,他看到了贴在墙壁上五颜六色的海报。海报上落满了红色的唇印。而海报里的盘星教教主,笑起来就跟他眼前的人一模一样。

七海不是夏油疯狂的教徒,他一眼就看穿了前者笑意下的冷漠。

在心中遗憾地叹气,他深知,自己再也无法从这一位曾经的高专前辈身上,瞧出前者当初教导他和灰原术式时,给予他们关怀的温柔的模样了。

而夏油也有一瞬的感慨。

当初青涩又别扭的后辈,也已经成长为强大的术师。他再不需要前辈的照顾,反而成为高专学生们信赖的依靠了。

夏油一开始只叮嘱千万不能把五条给放进来,可现在看来,跟七海单独见面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在七海将夏油要求的咒具递给他之后,两人一时谁都不想寒暄,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相互走神地站着。

直到花御抱着郁也出现——

七海立刻快步向前,从花御的手中接过郁也。

待他皱着眉,仔细地检查过郁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后——看着这一个始终杵在他跟前不肯离开的特级咒灵,七海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花御“嘤”了一声,看向漏瑚。

漏瑚已经自暴自弃了——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劲儿,才肯让花御听话的交出这个人类。

所以,现在不就是帮花御翻译几句话,威胁威胁这个咒术师嘛:“她说,你要保证从今以后好好地对待她的孩子——不然,无论你逃到哪里,她都一定会赶去杀了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七海猜到这只咒灵是受到了郁也能力的影响。

因为顾忌着这是盘星教的地盘,否则,七海绝不可能同这个胆敢掳走郁也的咒灵,如此平心静气的讲话。

不掏出咒具来砍她一刀,都算他七海建人在咒术界白混这么些年。

而现在,这只咒灵居然还敢威胁他。

七海冷漠地:“不劳费心。”

花御又咆哮着“嘤”了一声,因着七海傲慢的态度,她恼火地想把郁也当场抢回来。

漏瑚被花御“嘤”得又想喷火,他一把揽住花御:“算了算了——”

接着,漏瑚又七海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带着你的人快走啊!别一会儿想走走不掉了!”

正要转身,七海的视线瞥到已经将封印盒打开,正在把玩着咒具的夏油。

七海还是决定将这句话说出口:“前辈,请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夏油神色不变,一缕长发从肩头滑落:“哦?七海君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吗?”

“是。”七海抿了抿唇,又道,“五条前辈也知道了。”

“那七海君不期待么?”夏油低柔的声线里满是蛊惑,“倘若我成功的将人复活,七海君就不想试试看么?”

七海的心头猛地一跳。

夏油的视线,落到他怀里的郁也身上:“看样子,你还没来得及跟这个孩子说吧,他有个哥哥的事——如果可以的话,七海君难道就不想让这个孩子,再跟他的哥哥见上一面么?”

七海张了张口,他眼中渐渐浮现出痛苦和挣扎。

短短一瞬,七海恢复了他寻常的模样,他没有回答夏油的话,只道:“……我先告辞了。”

终于,等到七海在堀中的带领下,穿过夏油以诅咒之力施放的结界,来到门外就停靠着高专车辆的出口——

以灵魂状态趴在七海背上的郁也这才松了一口气。

趁着刚才夏油解除结界的功夫,郁也立刻就想逃出那间装有他马甲身体的诡异房间,回到花御那儿——钻回他自己的身体里,乖巧的等待高专的救援。

可夏油即便解除结界,在郁也面前仍旧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他就跟猫在那儿刮玻璃板似的,扒拉了半天,可结界始终穿不透。

于是,郁也灵光一闪。

在夏油整理好石棺,预备离开之际,一个蹦跶,跳到了夏油背后,让教主大人背着他走出了结界。

终于,郁也跟着夏油见到了七海。

但郁也着急啊,不知道是不是七海月兑下外套,以咒力裹住他的缘故——他始终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所以,在七海跟夏油寒暄时,郁也忍不住飘到七海面前,摇着他的肩膀,大喊:“别聊了,我们快走吧!”

在七海跟花御对峙时,郁也趴在七海的肩膀上,凑近他的耳朵:“别打了,我们快走吧!”

在七海突然停下脚步,又跟夏油攀谈起来时,郁也抱着七海的大腿,拼命往外边拽:“求求你了,我们真的快走吧——!”

这会儿,远远就能看见在盘星教气派的大门外三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还是没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郁也也算勉强放了一半的心。

然后他就想起了,夏油刚刚好像提起了复活这个词。

就在郁也琢磨着夏油要复活谁的这一瞬间,他的耳边猛地炸开一道厚重而剧烈的撞钟声。

郁也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

他失去了意识。

待他再度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被人用力地,以几乎能捏碎他肋骨的力度,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充满檀香的怀抱。

下一秒,无数当初郁也在攻略夏油杰时,所使用的忠犬马甲经历过的记忆,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对于夏油杰炙热的爱慕,十年沉默暗恋的心酸,无数次尝试告白又无法启齿的失落,以及最后,他被无情抛弃的绝望……

这些强烈的情绪,在郁也的体内凶猛地乱撞,撞得他快要爆炸了。

为了能喘口气活命,郁也使劲儿地想挣月兑这个怀抱,可拥着他的人却越抱越紧。

于是,在激愤之下,郁也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很快,郁也的口中就尝到了鲜血的铁锈味。

再一抬眼,郁也看见了那人近在咫尺的耳垂上,戴着的一个栀子花造型的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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