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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随军亲征

嬴吉一句“惜哉”,让谢楠心突的一跳。

他明白嬴吉对于军务这一块的失望,此前在诛杀曹猛之后,他们很是提拔了一批人手,大多来自于原先的南军系统,但这些人不但没有掌握好北军,反而在北军兵变中被杀了个精光。

反倒是羽军卫,因为刘遇的缘故,虽然也有些波折,却始终忠于嬴吉。

此时嬴吉心里,对于能够指挥兵马打仗的将领非常渴求,毕竟只有一个刘遇,谁都知道不保险。

而且,这不为嬴吉所用的咸阳四恶,如今是为谁所用呢?

“我很清楚阿和,他必然会留咸阳四恶替他守护西域,有此四人在,哪怕犬戎骊轩联手来攻,几年之内守住北州与大宛这两个支撑点还是没有问题的。然后阿和会亲身而来,昼夜兼程……”

“敦煌呢,敦煌马跃臣曾经见过,其人野心勃勃,必然不会放赵和东返。”谢楠道。

“朕没见过马跃,但曾听曹猛评价过其人。其人生性反复,冲锋陷阵是当世猛将,但目光短浅,战时能令士卒死战,平时却不能令士卒忠心。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阿和的对手,况且……你晓得么,阿和最让我忌惮之处在哪里?”

他说到这,目光投向远远的西方,谢楠默然不语,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不对,阿和身上让我忌惮之处太多了,但有两点是我最为佩服的。一是阿和能得人心,咸阳四恶就不必说了,王夫子是朕老师,当初原本可以不死的,但是……因为自觉对不起阿和,他在那一夜还是选择了死。二则是阿和看是莽撞,但实际上凡事皆留后手,他在马跃身边,怎么会不留后手?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马跃必然为自己的部下所卖,他若能知机,今后为阿和作鹰犬之用,尚可以活命,否则……”

谢楠又是一阵默然。

“入了敦煌之后,便是要直面北军了,听闻董辅那逆贼在击破马跃后便返回咸阳争权夺利……呵呵,那么从武威至咸阳,还有谁可以阻拦阿和呢?”嬴吉又道。

“陛下终究是正朔,陛下待赵和又一向恩厚,赵和便是抢先入关,也不过是……”

“不必说了,你不懂。”嬴吉摆了摆手,自嘲地笑了笑。

谢楠终究是外人,他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但嬴吉自己却是很清楚,自己对赵和的“厚恩”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一点是因为自小时就在一起交往而生出的旧谊,有一点是同父异母兄弟之间的亲情,还有一点是假冒其身份窃取帝位之后的惭愧。但这全部加起来,能抵得住这些年他对赵和的忌惮、猜疑么?

当初将其人打发到齐郡稷下学宫去,难道不希望他在学宫之中被怼得名声大坏?将他因在咸阳两年,难道不希望他沉迷于声色犬马?让他去西域,究竟是想着将他放出樊笼还是只因为想让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清河过得更舒服一些?

说破天,他给予赵和的支持,都不过是赵和自己打开局面之后事后的追认。若赵和没有那个身份,这一切确实是厚恩,但赵和有了那个身份,这所谓的厚恩又算得了什么呢?

嬴吉一时之间有些黯然。

谢楠此时脸色大变,呆立于一旁。

他突然间意识到,嬴吉忌惮赵和的事情上,还有某些他所不知的内情在里面。

他是极聪明的,因此心底甚至隐约有所猜想。

“若是阿和入关,事情就麻烦了,他比起司马亮与董辅等逆贼都要难对付……所以,谢卿,我们不能等!”

谢楠微微点头,明白了嬴吉的意思。

“朕就在这函谷关,军事上借助刘卿,政事上借助谢卿,身后之事,交与李非那老儿吧。”嬴吉说到这,突然扬起眉,又显得激昂起来,“朕倒不相信了,有你们这样的肱股臂助,朕就收拾不了司马亮那个老匹夫!你说的也没错,北军之乱尽早是要发生的,早发生比晚发生要好,朕正好及早动手,解决了他们,然后腾出手来收拾……四方!”

谢楠没有再劝谏什么。

在确定了嬴吉对赵和的忌惮之心后,谢楠也将对赵和的重视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君臣二人达成了共识,刘遇则只管军务,自然不会有什么二意,事实上因为嬴吉的到来,更加强了刘遇在军中的权威。

函谷关这边的军事机器随着君臣们的决断立刻运转起来,在函谷关处稍作休整之后,刘遇便引兵西进,穿过函关山道,进逼潼关。此时潼关之中已经得到了来自咸阳的增援,但当嬴吉的大旗华盖一至,潼关之中竟然发生内乱,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前来支援潼关的北军营正就打开关门,将大军迎入。

刘遇心中还怀有犹豫,嬴吉却是大喜,他甚至也想立刻进入潼关,还是谢楠将他劝住。到得这日傍晚,那两名献关的营正便亲身到了嬴吉面前。

“是唐卿与白卿么?”嬴吉颇为好奇地打量了两人一番,然后问道。

“罪臣唐韬、白纪见过陛下,陛下万胜!”二人拜倒在地,叩首行礼。

嬴吉示意伴当上前将二人扶起,口中笑道:“何罪之有,此前你们卷入叛乱,那是受董辅段植之辈欺瞒,如今不仅拨乱反正,还献上潼关,这不仅无罪,反而有功,有大功!仅这献关一事,少不得一个关内侯了!”

二将都是大喜。

“朕与你们坦诚,你们也与朕坦诚……听刘遇说你们是因为幡然悔悟这才弃暗投明的,但朕觉得,总还有些别的原因吧?”

嬴吉紧接着的话,就让唐韬与白纪又紧张起来。二人对望了一眼,然后道:“不敢欺君,我二人幡然悔悟是有的,但我二人在北军之中受排挤也是有的,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见二人吞吞吐吐,嬴吉有些不耐烦地道。

“还有就是,此前得到消息,北州大都护赵和已经返回,所到之处,无人可挡,大军已至武威。恭喜陛下,叛贼已难长久了!”

他们觉得自己带来的是一个大好消息,却不想嬴吉听到这个消息,不但没有高兴,反而陷入沉默。

许久未听嬴吉出声,二人悄悄抬眼,看了嬴吉一眼,只见嬴吉面带寒霜,怒意几乎不可遏制。

“陛下!”谢楠在旁提醒道。

嬴吉回过神来,面神总算稍缓:“二位辛苦,军中一切从简,封赏之事,待朕与谢长史商议之后便即赐下,二位先去休息吧。”

这二人一脸莫名其妙地出了嬴吉的行营,到了外边之后,相互对望了一眼,隐隐都有忧色,然后联袂离开。

在行营之中,嬴吉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朕果然料中了,有时候,朕真希望,朕会看错……”

“陛下何必多虑,这本是陛下意料之中的事情。”谢楠道。

“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没有想到,朕与阿和,终究会有今日……谢卿,你知道么,朕还想着回到咸阳之后,在长乐宫中修一高楼,名为花萼相辉楼,闲暇之时,便可引阿和来此宴饮叙事……”

谢楠悚然一惊:“陛下,慎言!”

嬴吉话被打断,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谢楠话才说出,心里就后悔起来。

花萼本同枝,嬴吉欲以花萼相辉楼以待赵和,实际上是暗示了赵和的身份。虽然此事自上回函谷关谈话中谢楠就隐有猜测,可此时在嬴吉口中得到证实,还是让他惊惶之下出声阻止。但所谓看破不说破,他不说还可以装傻,此时既然说了,就避无可避了。

“此事知之者……有几?”谢楠问道。

他说此话时,已经目露凶芒,再无平日里的风范气度了。

嬴吉略一沉默,然后哑然笑道:“罢了罢了,卿不必细究此事,知道此事能杀的都已经死了,还活着的就是不可杀、杀不得的。”

不可杀、杀不得,言语之中又透露出一些嬴吉暗藏的心机,只不过这一次谢楠再没有说什么了。

“既然赵和已经东来,朕不能落在其后,若无关中之地,朕便是据有潼关函谷,又能有何用,毕竟大秦的根基,始终是关中!”嬴吉说到这里,勉强笑了笑,“刘卿那里,朕只怕还要催一催了。”

谢楠此时心中有些乱,不过总算智慧并未因此丢尽,他出言道:“陛下放心,唐、白二将来投,证明逆贼处已经人心惶惶,此时潼关既得,关中门户大开,陛下回到咸阳之时,指日可待。军中之事,刘遇比起臣更懂,大军如何进退,还请陛下悉以委之。”

嬴吉知道他说的是正理,但心中终归是有些焦急。不过他也未完全失去理智,因此强忍住心情,没有去干涉军务。但他不催刘遇,刘遇却来禀报道:“陛下,逆贼相互牵制,故此大军不在长安之中,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唐、白二人献出潼关,逆贼如今还不知晓,若臣亲引一军突击长安,则大事定矣!”

此言正合嬴吉心意,因此嬴吉自然不会阻拦:“军务刘卿自可决断,朕……若是需要,朕可随军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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