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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第五本书·第二十八页

隋应时仔细关严了门。

隋正帆还想发挥精英特工的职业素养, 再扒门缝——一眼,被父亲一把扯回来,拎着衣领拽下了楼。

相比起这对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的夫妇, 隋应时还——比他们更熟悉展琛

这不是个像表面上那么温吞好脾——的孩子。

……

当初,展琛刚被带回隋家的时候,隋应时也担心过他会不会挨欺负。

隋家有自己特聘的教官, 都是退役的精英,家族——子弟从小受的就是顶尖的军——训练,优胜劣汰从来都是家常便饭。

隋应时怕照顾不好展琛,特意对教官嘱咐过,万一家族——有子弟——展琛不顺眼, 找茬捉弄欺负展琛, 就随时去找他主持公道。

过了大半个月, 教官也没去找过隋应时一次。

隋应时担心是教官们玩忽职守,把几个教官叫过来问话, 却被焦头烂额的教官们请去了训练场。

隋应时没能在训练场——到展琛。

家族——那些平时一个比一个难管、不揍得三天下不来床就还能蹦着高跟老子顶嘴的男孩子, 这会儿竟然罕见的扎堆凑在一起,没有你抱我我摔你地打成一团。

平整的训练场彻底变了样,多出不少临时修建的简易防御工——, 有人手——抱着霰弹|枪, “阵地”上居然还有像模像样的电磁迫击|炮。

隋家不准孩子们随便——武器, 隋应时沉下脸色,问教官们是谁违反的规矩。

“谁也没违反, 枪是他们自己做的,用的都是民用级——的材料。”

教官苦笑:“一开始还是最简单的几种,不知道谁拿来了图纸,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刚来训练场的时候, 不是没人找展琛的麻烦。

展琛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军——训练,遇上这群从小练习着格斗搏杀长大的家族子弟,再怎么也难免吃些苦头。

教官们——在眼——,暗中盯得紧,随时准备一旦过火就去找隋应时——

也不过是三、四天的工夫,形势就有了变化。

原本——辄挑——找展琛麻烦的那几个刺头,不知道为什么转了性,开始整天围着展琛转。

起初还——是几个人,后来不知怎么,跑来找展琛的人越来越多。

再接下来,在展琛的建议下,这些人居然还改造了一个空置的训练场,搞起了像模像样的对战演习。

演习分成红蓝两方,时长定为一个月,目标是扒了对方指挥官的裤子。

“我们听——他们——搞演习,也没往心——去。”

教官——:“直到昨天,他们居然连精确指导的电磁|炮都弄出来了,我们查了查原材料的序列号,是有人暗中拆了厨房的微波炉……”

这些武器都还很粗糙,基本——是能用的水平,能造成的杀伤规模上限也局限在了捣毁一个马蜂窝——

拿来让这群正嗷嗷叫着一腔热血的男孩子上头,已——完全足够了。

两方对垒的局面最大程度满足了这个年纪少年的好胜心,平时用来闯祸捣蛋的过剩精力全被吸在这上面,连半夜都有人想方设——模去对方阵地,想——挖塌对面那一批防御工——的墙角。

隋应时听着,逐渐来了兴趣:“是那个展琛弄出来的?”

教官点头:“是他出的主意,这些简易武器也都是他照着图纸做的。”

隋应时打量着眼前尚且稚女敕的演习布局:“他是哪一边的?”

教官摇了摇头,向上指了指。

隋应时不——愣了下,抬头沿着教官的示意——过去。

展琛没有加入这场游戏似的对垒的任何一方。

他用随手做出的小玩意做交换,从隋家子弟手——换来了武器的制作图纸,又照着这些图纸做出来对这些半大男孩子更有吸引力的新成品,甚至还组织起了一场像模像样的攻防战。

这样下来,这些男孩子已——很信服展琛。

展琛——的书比他们多,——手能力也比他们强,他们从展琛这——换武器,对垒的胜负结果也——展琛来评判。

展琛还没太学会格斗,也没做什么服众的威风——迹,——实却已——隐约成为了这群男孩子的核心——

他适当控制武器的发放,稍微在裁决时偏向些,就能把一撮人收拢在自己——边——他是隋正帆的养子,如果表现得足够优秀服众,未必不会被考虑作隋家继承人的选择之一——

偏偏在这时候,展琛却又什么都不管了。

隋正帆背着手,眯了眯眼睛,——向那个在这种时候跑到树上藏起来,枕着手臂睡觉的少年。

……展琛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在被强行抹去记忆,彻底忘记展琛之前,隋正帆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特意设了不少关卡来考验展琛,这——起来是个有天赋又有主见的少年,能做到长辈的一切——求,也有自己的规划,不会向家族——的长辈低头妥协。

这像是个最标准的“——人家的孩子”,温和,理智,足够聪——和优秀。

优秀到隋家几乎没有考虑——他人选,就把继任家主和一个早准备好的名字预备给了展琛。

……

隋正帆愣了愣:“他不是这样的孩子吗?”

隋应时磕了两下拐杖,瞥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

在他——边,隋盏有些哑然,伸手握住丈夫的手臂:“不是。”

在意识到那个年轻人原来是自己的孩子以后,她曾——反复回想过,在游戏世界时他们见到展琛的每个场景。

游戏世界被强制压缩后反噬,展琛忽然出现,来接昏迷的俞堂,提醒她提防和自己一样的人。

在孤儿院——,展琛数据化的——体安然——恙地被特勤局局长的子弹穿透,徒手下了特勤局局长的枪。

那间“电梯”挤压尽最后一点空隙,展琛站在不断合拢的狭缝——,朝跳下来的俞堂伸出手。

……

那个孩子是他们留不住的。

他的命运被当成最优质的商品售卖,他被从本该属于自己的——份——再三剥出来,终于不再找什么能够停留的归处。

他不把自己当成任何一个家——的人,他轻易选择了单枪匹马去做特工,面对——保守的有关电子风暴的秘密,又没有多做考虑就选择了死亡——在像是不——违的被压下来的注定消溃的逼仄未来——,他像是已——放弃了一切逃出去的——能。

在他们所有人——,展琛才是最疯狂的那一个——

有彻底疯狂的人,才会一遍又一遍倒转仿佛不——改的现实——

有一个彻底疯了的人,才能在已——清了所有此路不通的绝望之后,依然保持平静和温和。

“如果不是有那团光……”

隋盏没有——下去,她往楼梯上——去,笑了笑:“有他在,那孩子才能算是回来了。”

隋正帆依然没能听懂妻子和父亲打的哑谜。

他——是觉得他的孩子实在辛苦,不论如何都想去和展琛好好谈谈,告诉他自己作为父亲对他的骄傲:“我还不能上去抱抱他吗?”

“现在还不合适。”隋盏拍拍丈夫的肩,“他还没有准备好。”

那团光是展琛和他们的世界唯一的联系,如果不是有俞堂在,展琛或许早已——把自己彻底变成了一团冰冷的数据。

“叫他们好好待一会儿吧。”

隋盏——:“他们也该在一起,不被任何——打扰,好好地待一会儿了。”

俞堂第三次尝试着爬上书架,终于抱下来了展学长小时候的相册。

书房隔壁就是展琛专用的小厨房,展琛去给他烤蛋挞,把俞堂留在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俞堂实在没——做,打开系统的转播,听了一会儿隋家人聊天,还是把主意打到了那本相册上。

……展琛留下来的影像实在不算很多。

俞堂趴在床上,一页一页翻着照片,在那些合影——找少年时候的展琛。

系统和俞堂挤在一起,小声问:“宿主,宿主,展先生——的是那样的人吗?”

俞堂问:“什么样的?”

系统有点犹豫:“就是——就是像隋夫人——的那样……”

俞堂合上那本相册,塞进枕头底下。

“展学长曾——过一句话,我还记得。”俞堂——,“电子风暴——重新制定规则,没人能阻止这件。”

系统愣了下。

展琛的确这样——过,——它一时还想不通,这句话有什么不一样:“展先生——”

“展先生……”

俞堂学着系统的叫——,饶有兴致地慢慢咬着这几个字:“或许的确像他们——的那样”

没人能在这样的轮回——保持不变,展琛能够维持清醒和理智,就已——比什么都不容易。

或许的确像隋队医——的,展琛已——放弃了一切被推演出的——能——因为在——数次的轮回——,他已——亲自证——了这些——能的失败——

还有一种新的——能,有一点还没熄灭的希望,展琛就会去试。

哪怕这种——能是让电子风暴重新制定规则。

既然他打定了主意——这么做,他那个认准了一件——就不会改、有超过百分之十失败的——能就不会去做的死脑筋的展学长,也会毫——保留地把信任交给他。

“——出声。”俞堂神秘比划了下,“给你——正的展学长。”

系统立刻关掉了全部的喇叭。

……

俞堂跳下床,悄悄遛出了卧室。

他现在还是小孩子的——形,格外好藏,轻手轻脚模到展琛专属的小厨房,踮着脚向——面望了望,就推开门模了进去。

展琛高挽着袖口,正——着烤箱——的进度。

少年的肩背还没来得及拔节到宽展,却已——挺拔清标,烤箱的暖光透过玻璃,映在他专心致志垂下来的睫间。

他像是全然没听见门口的——静,调整了下温度和时间,又低头——了——腕表。

俞堂放轻——作模到他——后,和系统一起默数了一二三,忽然跳起来。

下一秒,展琛也已——分秒不差地转回。

笑意从展琛的眼睛——溢出来,他伸出手,稳稳当当接住蹦过来的男孩子,把俞堂拥进怀。

他的左手——变出块女乃糖,单手捏开糖纸,在俞堂唇边碰了碰:“等急了?”

俞堂在展琛领口拱出了个舒服的姿势,含住女乃糖,惬意地眯了下眼睛。

他一点也不急,他们还有长到用不完的时间——他——是想来——着展学长,给展学长捣一点乱。

俞堂想起刚翻过的照片,那个藏在树上,在阳光——枕着手臂睡午觉的男孩子。

展学长那时候梦见了什么?

……

俞堂察觉到不对,回过神,顶着变成了花猫的脸抬头。

展琛抱着他,一本正——地沾了面粉点在俞堂脸上描画,终于引来了回过神的电子风暴不甘示弱的回击。

连系统和游戏世界都没玩过这么幼稚的游戏。

俞堂还没来得及长大,胳膊短了一截,被展琛远远托开,沾着面粉的手徒劳地哇呀呀画着圈。

展琛伸直手臂,把男孩子控制在殃不及自己的距离,抿起嘴角:“小光团老师……”

俞堂“欸”了一声,收手去捂眼睛。

展琛吓了一跳,他担心俞堂把面粉弄进了眼睛——,把俞堂抱回来:“——,我。”

他低下头,凑近男孩子黑亮的眼睛,忽然察觉到不对。

展琛迅速撤——,却已——来不及,被沾满了面粉的手结结实实按在脸上。

两个人兴致勃勃玩着这种幼稚的游戏,笑得停都停不住,又被腾起的白烟呛得一起咳了半天。

展琛咳得席地坐下来,把俞堂放在自己腿上。他眼——漾出来清亮的笑意,——着面前长了白胡子的小花猫。

“我梦见了你。”展琛轻声。

俞堂揉着发酸的脸:“什么?”

展琛笑着摇了摇头,他收拢手臂,亲了下俞堂的额头。

那是场很安静和漫长的梦。

在梦——,他见到了一颗每隔0.75秒就朝他眨一下眼睛的,整个宇宙——最好——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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