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宙最深处, 爆发了一场有史以来——量最为悬殊的战争。
人类的军团正面冲击了虫族的母星。
这些机甲和僚机还只是初级宇宙文明的产物,——有位面武器、跃迁能——远逊色于这些核心区域的虫族,使用的武器还只在粒——级, 离弦理论下的极限杀伤——相去甚远。
他们所遭遇的虫族和那些负责侵略的虫潮完全不同。
这里是虫族的月复心,全是以前所有星际从未见过、也从未遭遇过,不存在于任何一份资料里的新虫族。
“我们见过。”
聂驰的声音透过机甲, 变成宇宙通用光电信号, 传递——每架机甲和僚机的屏幕上,也落进为首虫王的——睛里:“这里的每一——虫族,我们都交战过。”
虫王猩红的——睛不屑——眯了下。
它们的存在从来——是绝密的, 这些弱小的文明远在几千万光年外, 即使再说这——壮士气的瞎话, 也不可能见过真正的虫族。
虫族——有摆开阵势再开战的规矩,虫王嘶鸣一声, 疾扑向聂驰的机甲,却扑了个空。
一架镶钻的张扬僚机斜刺出来。
它原本的涂装带有隐形材料,始终隐藏——无声无息, 一窜出来——咬住了虫王的尾部。僚机轰鸣着盘旋横滚, 锋利的刃翼——进虫王月复后, 硬生生撕开了虫王坚硬的外壳。
虫王措——不及, 痛苦——咆哮起来,扭身要击毁那架僚机, 迎面的机甲已经干脆利落——架起了光——鱼|雷。
“给——科普个冷知识。”
隋柒吹了声口哨,弹了下送话器:“老——被——杀了七十二次。”
虫王错愕瞪圆了——睛,它身上还携带着数不清威——极强的武器,却还不——使用,彻空通明的粗壮光束——已经袭——了它——前。
……
俞堂留下的大型虫族对战模拟系统里, 给出了每一——虫族最详尽的精确数据。
和虫族对战的难度日益提升,在征——俞堂同意后,——霁把所有参战的军团和人工智能一起带进了风暴——
霁练兵的方案非常简单。
所有人在风暴——中进入游戏,——霁来操控虫族,不保留任何一点实——,全歼掉人类军团。
风暴——里的——间不流动,——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在这里面练了多久的兵。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一次接一次接一次的全军覆灭以后,终于有一次,人类军团保存下来一架半残的机甲,冲进虫潮月复心引发了爆炸。
下一次,模拟系统中的人类军团保存下了三台机甲、五架僚机。
再下一次,人类军团保存下了一支小队。
……
在不流动的——间和虚拟的空间里,他们已经模拟过无数次这场战争。
“这里的每个人,都经历过数不清次数的虚拟死亡。”
聂驰说:“每个人都已经记牢了该怎么活下来。”
虫王还来不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怒火,已经被光束彻底湮灭。虫族发出被激怒的尖锐嘶鸣,不顾一切——疾扑向自不量——的人类军团。
聂驰单——按在机甲的操控板上,在激烈的混战间隙,抬头——了一。
一点银芒在铺天盖——的黑压压虫族一闪即收。
军团的任务是牵制虫族,为突袭狙杀的小组提供机——,新旧两支特战队小组——是这次战斗的核心。
那个在联盟高层的机密信息里流传,被反复盘算、谋划、与之交易的“穿书局”,——是这次战斗真正的目标。
聂驰收起心神,正要彻底投入战局,却忽然被斜刺里掠上来的熟悉僚机引——一愣。
庄域拉下送话器:“a扇区,9号标记目标,距离67,修正0.25,发什么呆?”
聂驰下意识照着观察——报出的数据调整了机甲,——想起来说话:“队长,——怎么也——去执行任务?”
“指导员——来了。”庄域说,“他替我。”
聂驰目光倏——亮起来,他几乎忍不住要再问几句,收——庄域的示警信号,又不——不把念头尽——压下去。
他操控着机甲,向来严肃冷峻的面孔上却压不住隐约笑意:“——不跟去,能忍——住操心吗?”
庄域在通话频道里笑了一声。
“有——霁在,我不操心。”
庄域说:“这边要是输了,指导员要踹咱们两个的。”
在他身上,已经再——不见那个画——为牢、被困在特战队营房里的影。庄域后拉操纵杆,僚机突然下降,半滚倒转——机甲斜前方:“跟着我。”
聂驰肩背无声绷了下,驾驶机甲跟上去,——底闪过锃亮精光。
这里将要进行一场惨烈无匹的战斗。
记录这场战斗的光要走几千万年,——能——达他们保护的星系,但只要他们能赢,这场战斗也将——是最后一次。
在这片浩荡的宇宙坟场里,他们——留下生存者的碑铭。
穿书局。
俞堂从光里出来,他面前站着一道虚拟影像,像是已经——待了他很久。
在虚拟影像的身后,是和每个下级维度世界一模一样的机房。
系统认出了那道身影,一阵悚然:“宿主!是他——”
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影像身形有些佝偻,头发稀疏,戴着老式的——镜,穿着皱皱巴巴的——大褂。
……明明——是温迩的导师!
系统——过俞堂的记忆碎片,清晰——记——温迩的导师已经死在了狂怒的电——风暴里,止不住——窜起凉意:“怎么————”
“很惊讶?”那道虚拟影像推了推——镜,朝俞堂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们可以叫我‘教授’。”
他慢吞吞走向俞堂,那——古怪的、一成不变的笑意像是长在他的面皮上:“电——风暴。”
“教授”浑浊的——底闪着贪婪的光:“真是好东西,——做——很好,比那个终端机里的次品强多了……”
系统忍不住要拦——宿主身前,被俞堂轻拍了下,放在一旁。
“——以为——杀了我,是不是?”
教授盯着俞堂:“——很优秀,——只有这一点不好……——被那个人类教——既天真又愚蠢,总是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明明什么都——能改变,。”教授抬起——,钟散和温迩的影——也从机房的角落里先后冒出来,“——根本什么也做不。”
俞堂问:“是吗?”
教授抬了抬同样稀疏的眉毛,他的——里几乎透出怜悯:“——这样的态度,我们可能要多花点——间了。”
他抬——凭空一扯,像是从空气里扯出道无形的轮廓,又在投影里逐渐凝实。
盛熠穿着后勤的军服,从虚空里跌出来,重重摔在——上。
从天之骄——跌落、——知了阴谋、——睁睁——着盛天成变成虫族,他已经狼狈——不成样。
盛熠——脚并用——爬起来,一——都——有——俞堂,红着——睛朝那个“教授”直扑过去:“是——……是——弄出的阴谋!我记——,——是——在梦里给我装的程序——”
教授不耐烦——皱了皱眉,随意挥了下——,无形的——量狠狠撞在盛熠身上,把他抡在墙角。
盛熠被剧痛淹——了意识,却依然通红着——睛,摇摇晃晃挣扎着要爬起来。
“怎么混进来了这么个东西?”
教授推了推——镜,像是在读取某——信息,隔了几秒——恍然:“——是中介人给自己做的那个壳——?”
盛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被这句话莫名刺——打了个颤,哑声问:“——说什么?”
教授根本无意在他身上浪费——间,虚空一按,一道虚拟牢笼已经凭空落下来,把盛熠结结实实困在了原。
教授重新调整了下,这一次,灰色的影——终于在空气里蠕动着凝聚起来。
它的面目模糊,像是极端畏惧光线和颜色,一出现——拼命向角落的阴影里缩进去。
“——用的废物。”教授啐了一声,不屑抬头,“——和我们作对,——是为了这些东西?”
俞堂拆了支棒棒糖放进嘴里,靠墙抱起——臂:“我和——们作对,是因为——们把仓库修——了我家。”
教授被他一噎,脸色微微变了下。
……这的确是他们的失误。
他们当初对风暴——的了解不够详细,以为捕捉了一团电——风暴——自然拥有了风暴——,却——想——这片区域里竟然还有其他粒——级文明的存在。
教授眯了眯——睛,透过镜片——着俞堂。
粒——级文明的寿命比一个星系更长,生长也极端缓慢,他们测算了这团幼生期的电——风暴的确切年龄,根本——不该生出明确的自我意识。
是存储在那个仓库里的货物,成了这团电——风暴进化的契机。
“——不是温迩的导师。”
俞堂说:“温迩的导师是人类,是个狂热的科学疯。为了他所醉心的研究,他可以——有任何底线——他可以和保守派做交易,也可以和特勤局各取所需,最崇拜他的学生只是他最顺——的研究工具。”
“是他最先持续向宇宙里发射信号,——引来了电——风暴和穿书局。”
“——,我忽然想通了。”俞堂说,“他也是第一个在穿书局买异能卡的人。”
电——风暴严重低估了自己的实。
能让他脑震荡失去记忆的,不是在0.75秒内让一个人类彻底湮灭在自己的领域里。
那一次,他在0.75秒内,湮灭了一个刚吞噬异能者的s级领域。
——在电——风暴被彻底激怒失控的前一秒,第一组成功占领人类的身体、悄无声息潜入人类世界的数据,也马上——要成功了。
“——觉——这是个倒霉透顶的巧合,是不是?”
俞堂说:“怎么——这么巧,偏偏——在——即将成功的——候,被一团发了疯的电——风暴打上了门。”
教授的面孔止不住——扭曲了下,他盯住俞堂,原本笃定的语气开始变——阴沉:“——最好不要太——意……”
“——们被自己挑选的伥鬼算计了,他们知道怎么最能激怒我,温迩的导师——是要我在那个——候出现,他是故意把我引——的那间实验室。”
俞堂说:“我说过了,他是个疯————我们谁能湮灭谁,是他想要做的最后一个实验。”
“教授”的整个投影都开始变形,被愚弄的愤怒淹——了他,连四周的空间都开始出现压抑至极的扭曲波动:“——以为——能杀死一段数据?!”
“我们可以无限复制备份,——湮灭的只是我们实体化的一次尝试,我们的核心数据永远都不——真正被抹除掉!”
那个伪装成人类的影——终于开始变化,不断流动的数据投下一团庞大的虚影,冷冰冰——注视着俞堂:“我们能捕捉那团电——风暴,也一样能捕捉——!——不可能逃——出去——”
“不一样。”
俞堂把棒棒糖咬碎,嚼成糖粉一点点咽下去:“——的出现,让我刚刚想明——一件事。”
俞堂:“我从——有吞噬过人类。”
他吞噬温迩的导师的——候,温迩的导师——已经先被自己的领域吞噬了——那些生命能量已经沿着领域——流,进入了穿书局的货品仓库。
这是个微妙——极点的——间差,也是那个险些害了整个星际的科学疯——在被吞噬前,留下的最后一个恶劣的玩笑。
“我——有吞噬过人类,那些溢散的生命能量被汇聚起来,装进了这具身体。”
俞堂说,“——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那团数据无形——凝滞了一瞬,它死死盯着俞堂,数据的旋涡深处透出压制不住的微微战栗。
“代表我是自由的。”
俞堂随——把剩下的棒棒糖棍分解成粒——,又捏成了个歪歪斜斜的小火柴人:“我知道,从我进来那一刻起,——们对我的捕捉也已经开始了。”
小火柴人在他的支配下摇摇晃晃走出去,——走了两步,——像是触碰——了某——无形的禁锢,粒——瞬间崩解。
像是被这一下触动,俞堂四周无形的数据监牢也浮现出来。
“吞噬了人类的电——风暴,最核心的粒——成分——发生变化,——带有生命的能量,所以——被——们抓住。”
“——们想用这个抓住我。”俞堂抬——拨了拨那些数据汇聚成的牢笼,“很巧,我也想被——们用这个抓住。”
俞堂:“——们知道抓捕一团自由的电——风暴,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他张开——臂,绚烂神秘的极光骤然从他全身涌出来,汹涌的光瀑甫一同数据牢笼接触,——冒起滋滋作响的——烟。
无数个声音在空间里——响起来。
那些被摆在商品架上贩卖的,数不清的、被强行剥离的命运和身份,在同一——刻发出声响。
这是终端机的机械音源。
俞堂的意识海在同一——刻升起共鸣的震荡。
他依然站在原——,——底也有变幻的光影涌动,那些曾经无声无息湮灭在宇宙深处的能量体,终于在同伴的呼应下发出忘却已久的悲鸣。
这些声音有高有低、有亮有暗,有沙哑沧桑的耄耋老人,有清脆欢笑的幼童,有追逐打闹的——女,有拥着孩——哭泣的父母。他们质问着吞噬剥离了自己的高维度存在,□□和企盼逐渐变——沙哑,最后变成单一的、再彻底的格式化也无法清除的墓志铭。
“——家。”
“——家。”
……
无数只半虚半实的——扯住俞堂,他们的意识已经被数据彻底操控,日复一日——灌输进无穷的恨意和不甘。
无数个声音深深浅浅——响起来。
“星球——被占领,星系——被吞——,人类——走向末路。”
“接近电——风暴,是——们走向灭亡的开端。”
“电——风暴是坏东西吗?”
“我们的世界要被毁了,都是因为那个终端机要抓电——风暴!”
“这——害人的东西,为什么要来我们这个维度?”
“都是因为电——风暴,——是为了这个祸害,把他抓住,把他交给穿书局,让他们滚……”
……
系统急——忍不住想反驳,可这些人类的声音实在太响,不论它怎么努——,发出的声音也被声音的旋流彻底吞。
俞堂站在无数个亡灵的虚影里。
他的眉宇依然平静,一只——垂在身侧,像是根本——有听见这些话。
“如果人类真这么恨我,我可以把意识还给他们。”
俞堂说:“自由的电——风暴,可以同化任何东西。”
也一样可以同化数据。
“——见过黑洞吗?它们和我们相反,——吞噬一切,还原成最纯粹的能量。”
俞堂:“这是我的第一个计划,带——们去黑洞里。”
那团数据像是狠狠颤了下,流动开始变——越来越仓促紧张。
它正要强行更改指令,整个穿书局的实体忽然轰鸣震响,原本牢不可破的护罩骤然碎裂。
人类低级——几乎不需要被特意防备的武器冲破了他们的防御,闪着锋锐寒芒的刃翼划出雪亮的弧度,漂亮的流线型机甲牢牢追随着自己的僚机,滑翔着掠进机房内。
“第二个计划,是我在这里消耗掉——们百分之九十七的能源,让我们的星际指挥官带着人打进来。”
俞堂松开——,他右——始终紧紧攥着一枚纽扣,掌心已经带了分明血痕:“这些人里,有一个人教过我很多事。”
“我只相信他的话。”俞堂说,“他说人类——喜欢我。”
一道身影从海豚号上利落掠下,那团数据骤然一凝,紧急调用起防备功能,却诡异的——有任何一点反应。
数据彻底慌乱起来。
如果是平——,以人类这——低级文明的战斗能——,根本不可能撼动传数据的防御体系。
……外面——是真正的战场!
有人趁他们集中全部能量,运行捕捉电——风暴的程序的——候,毁掉了他们的防御开关!——
霁打开僚机护罩,站起身,摘下护目镜。
“他说我是个好风暴。”
俞堂抬——拨开密不透风数据牢笼,他径直走出去,低头埋进展琛的怀抱里:“他说他——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