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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姜憋屈的牙疼,瞪仇人一样瞪着牢里的小王八蛋,可怎么琢磨,这机会都不能放弃。

指挥使的话已经下来了,断不可能更改,他只是个总旗,在诏狱里头吆五喝六,耍耍威风,在外头本事不显,真要有本事,也不至于到今日还是个总旗,他不精于查案,手底兄弟们的脑子也不够看,头儿限时三天要结果,没这小王八蛋,一准得栽。

那可是军杖一百啊!会死人的!

再说前头他已经为这个案子付出了精力和时间,还亲自看了案发现场,走访问供,现在放弃也太亏了!

可这小王八蛋也不能不治,心眼太坏了!

申姜不想在小王八蛋面前认怂,太折面子,又不能硬气的转身就走说爷用不着你,眼珠子一转,抬起从对方手里抢过来的白软米糕,重重扔在了地上。

顿时五马分尸粉身碎骨!

他还大脚踏上去,狠狠碾了碾——面部狰狞,神色狠辣!

看到了么?扔了都不给你!

叶白汀:……

左右邻居:……

浪费粮食可耻!农民伯伯会哭的!你不要可以给我啊!悲愤的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申姜爽了,抱着胳膊,大马金刀的站在牢门前,眼角斜睨:“你想要热水,行啊,老子还可以搭你一身粗布衣,热粥照之前约定,一口都不少你的,可你再想要别的,没门!”

他微微前倾,一口白牙阴森:“你乖乖的听话,助老子升官发财,老子让你有好日子,敢再起小心眼害老子——老子就是要死,也先掐死你陪葬!”

叶白汀视线滑过地上已看不出颜色的烂米糕,说话仍然慢吞吞:“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废话就不必了,我这里有几个提示,总旗要不要听听?”

又有新东西了?那当然是要听的。

申姜站直,迅速那眼角撇了撇四周,这个点是提犯人行刑问话的时间,小王八蛋牢房位置不错,挺清静,除了左右邻居没别人,丢不了什么人。

他清咳一声,抬起下巴,一脸‘既然你求了我就随便听听’的纡尊降贵:“说吧。”

叶白汀舌忝了舌忝唇:“指挥使原话是三日内没有进展,军杖百。”

申姜瞪眼:“老子耳朵不聋!”重复这个有什么意思,吓唬他吗!

叶白汀:“有进展和破案是两回事,破案是客观事实,‘有进展’是主观判断,也就是说,三日之内,只要你拿出来的东西让指挥使满意,就不会挨板子。”

申姜愣了一下,对哦,头儿只说给他三天时间,让他查案,又没说必须得三天之内把案子破了!就是嘛,指挥使大人爱民如子,怎么可能舍得手下起早贪黑战战兢兢,一定是在吓唬他……个屁!

地上的血痕还新鲜着呢!仇疑青刚上任就血洗诏狱,整个北镇抚司顺了个个,规矩史上最严,人怕什么?人谁不敢杀?他一个小小总旗,是长得比大姑娘俊俏妖娆,还是伺候的比大太监小意殷勤,仇疑青会舍不得?

‘让他满意’这四个字就是大问题!谁知道他怎么能满意啊!回头要是不满意,把这小王八蛋洗剥干净送过去有用吗!

叶白汀怜悯地看着他的大脑瓜:“我之前说了,梁维一案,于你们领导而言,凶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东西。”

申姜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对,头儿出现前,你说了句话来着……死者藏了一样东西,很紧要?”

叶白汀微微颌首。

申姜还是暴躁:“可人死都死了,老子去哪里找!”他抓着牢门栏杆,瞪叶白汀,“第二个提示呢?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白仍然慢吞吞:“一个孤儿,仅凭自己闯下这么大一份家业,脑子必定好使,转运使涉粮米,是肥差,个中油水不足为外人道,死者位置坐得稳,几年不变,必对各种麻烦处理游刃有余,他聪明,谨慎,你想想,如果有一样东西至关重要,涉及性命,他会不会轻易交与别人?”

申姜摇头:“当然不会……可你也说过,这天晚上约酒之人对他很重要,他信任且期待,好感很足。”

“这就是第三个提示了,”叶白汀眼睛很亮,“约了人来,目的是为了交托这样东西么?你细看死者当时表现,衣着,状态,情绪,他约人饮酒,是为寄情享受,还是遇到了危险,有性命之忧,不得不出此下策?”

申姜想想那华丽的衣裳,那奢华雅致的楼顶布置,那长毛地毯,美味佳酿……怎么也不像有了性命之忧。知道自己下一刻就会死,谁也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吧?

叶白汀:“死者右手食指指甲很秃,他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咬指甲,这种行为大多伴有压力和焦虑,他聪明谨慎,能把准自己的舵,一定也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有关性命之忧的东西,我猜他本身是知道的,可能还是有意制造的,他思前想后,早有对策,做了聪明的布置和提防,连累谁算计谁都不要紧,最不想连累的,就是放在心上的这个人。”

申姜回过味来了:“你的意思是……杀他的凶手,和那样东西无关?”

叶白汀颌首:“有很大可能。”

若死者不知道凶手对他早有杀意,自然不会提防,会一如既往满心满意对对方好;若死者早知道凶手对他有杀意,以这样的姿态突然被杀非常违和,不像是一个聪明人会做出来的事。

“若指挥使见问,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东西没丢。”

“你……你怎么又几道……”申姜牙尖不小心咬到舌头,疼的嘶了一口,这娇少爷又开始放大招了,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多智近妖!

叶白汀勾唇:“申总旗觉得,仵作一行立世,靠的是什么?”

申姜:“眼力……技术?”

叶白汀指尖点了点自己头顶:“是脑子。”

申姜:……

叶白汀:“信息不太够,以上分析不一定精准,但东西没丢这个推断,我还算有些把握,你接下来可以以这个为方向奔走了。”

申姜恨不能拿个小本本记上:“你再说说,详细点。”

叶白汀手抄在袖子里,幽幽叹了口气:“唉……脑子木了,想不动。”

申姜:……艹!

“老子现在就去给你弄热水,行了吧!”

“嘴里少点甜味。”叶白汀视线滑过地上的烂米糕,“粮食有什么错呢?”

申姜:……

“老子去给你买!”

“掌盏灯过来,文房四宝伺候,”叶白汀太知道掌控申总旗情绪,“接下来往哪找,问谁,问什么,我给总旗大人写清楚。”

“算你小子有良心,等着!”

申总旗颠颠去忙了,跑的那叫一个快,情绪那叫一个积极。

米糕得外头去买,热水不用,随时能上,叶白汀很快享受起了热水澡。牢房昏暗,推到最后墙壁处一点光都没有,都不用拉帘子,他这个澡洗得舒服又放心。

‘街坊邻居’被提出去又带回来,没谁看得到叶白汀,可干净的味道,暧昧的水声,怎么想怎么诱人。这娇少爷长得也好,洗完干干净净,小脸白的发光,又女敕又软,可不叫人垂涎?

对面疤脸壮汉又开始撩骚:“小子,这么浪,怕爷看不到你身子是不是?”

“我看到了,可白!”

“我闻到了,可香!”

“疤脸你个怂货,别只敢说不敢上啊,老子瞧不起你!”

“来来,不如赌一赌,这小女敕兔子,几天能让疤脸得了手?”

四外又开始起哄架秧子。

右边玩扇子的邻居嘲讽技能满点:“都是那玩意儿用不上的,还操心别人怎么用,可笑不可笑?”

左边瘦成竹竿的邻居又开始搓泥丸了:“吵死了!都他娘给老子闭嘴!”

二人怼完别人,齐齐看向叶白汀——

“热水就不必了。”

“米糕,有老子一份! ”

叶白汀:……

行叭,圣人不是云过了,达则兼济天下嘛。

申姜回来时,诏狱十分安静,娇少爷已经洗完澡,换了干净的粗布衣,宣纸铺在膝盖上,左手托着砚台,右手拿着毛笔,在一豆烛光下认真写字,侧影……那张脸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粗布衣裳根本配不上!

算了,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小王八蛋。

他面无表情的踢了踢牢门,晃晃手上的米糕:“活儿都干完了吧?”

叶白汀将写完的纸团了团,顺着牢门缝隙递出来:“这几页问题,对应不同的人,你依次问供,写下回答,不可缺漏。”

申姜接过来顺手打开,脚下一僵,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绊倒。

操!这字可真他娘惊天地泣鬼神,没形没骨,横竖撇捺跟开玩笑似的,像只小肉狗在地上爬,跟他写的有一拼!

再看内容——

更他娘劲爆!

这种问题是可以问的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娇少爷,感兴趣的方向完全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您是要帮忙查案,还是想借机学习房中术?

申姜看向娇少爷的眼神像在看小变态。

小变态……哦不,娇少爷慢条斯理,认认真真的比划着,将米糕分成三份,大小一致,嗯,有块还是稍稍大了点,留给自己……

两块小的,一边递给左边邻居,一边递给右边邻居。

从头到尾眉眼平直,严肃且淡定,仿佛那纸上的东西不是他写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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