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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 我不该采纳林重檀向我提的任何一个建议才对,可不知为何,我隐隐觉——他这次说的话更为妥当。

于是我没有提自己知道二皇子欲逼宫的事情, 只是从怀里拿出庄贵妃在恩华寺求的祈福福袋, 小心翼翼地放进皇上的手里,再轻轻握着皇上的手, 时不时唤一声父皇, 哭累了便趴在床边。

离开时, 我还在问太子, “父皇什——时候能醒?”

太子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让宫人将我送回去。我敏锐地察觉太子的态度与我来时隐隐有了不同, 好像变——有些冷淡,——许是我哭累产生的错觉。

回到华阳宫, 我身体疲乏却睡不着, 便干脆起身坐在中庭。半夜又下起秋雨,我抱着膝坐在金砖地板上,看雨丝如线斜飞而下。

原——在太学,我——曾跟林重檀看过一夜的雨, 那时候是我们两个做完那种事之后,他做完依旧不放开我,我熬不住他的注视,红着脸躲进被子里。

可没多久, 他又将我从被子里抱出, 用他的衣袍给我裹上。我被抱起往外走的时候, 慌了一下,不免抱紧他的脖子,“檀生。”

林重檀洞悉我的害怕, 温声安慰我,“没事,白螭和青虬此时都宿下了,想不想去外面看雨?”

今日有雨无雷,我早就闻到空气中桂花的香味。

思索片刻,我把脸埋进他怀里,小声嗯了一声。

廊下果然凉爽,林重檀只留了一盏灯供照明。我窝在他怀里,赏着外面的秋雨,瞧久了,忍不住伸手接一捧雨。

接了雨后,我起了坏心思,要林重檀把手伸出来,我把雨水倒他手心里,他的手在烛火下好似泛着如玉脂的光。

林重檀好脾气地接了,却在我的手要离开前,握住我的手。雨水融在相贴的手心中,他凑过来吻了下我的脸颊。

我闻到他身上的药香味以及空气送来的桂花香,桂花香浓郁,熏人心。

我伸出手去接雨。

雨水在我手心里渐渐积成一小摊,再从指缝漏出去。此下无桂花,只有梧桐——无林重檀,只有我。

看了一夜秋雨的结局,是我又病倒了。一个月病了三回,庄贵妃心疼我,自己——瘦了一圈。

而在我病好前,皇上终于醒了,——病依旧没有好全,无法上朝,连日来都是由太子代为监国。

庄贵妃带着我去面圣,我本来很怕皇上知道我给二皇子信函的事情,——皇上看到我,却是极为关怀问我的病,还伸手模我的头。

“从羲,你还病着,别把病气传给你父皇。”庄贵妃坐于榻旁,温柔小意地给皇上按摩腿。

皇上闻言笑了笑,“朕与从羲都病着,何来过病气之说。”

而后,我们还留在御前用了膳,我虽原——同皇上一起用膳过,——从未在皇帝寝殿用过,连庄贵妃都意识到不对,回去后问我之前在皇上面前说了什。

我把我所做所说一五一十都说了,庄贵妃听完没说什——,只是也模了模我的头。

从他们二人的反应当中,我意识到我那一步应该走对了——我——不敢全然确定,接下来的时日我一直小心谨慎,除了去御前侍疾,其他地方都不去,连聂文乐都没有再联系。

二皇子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看了我的信的缘由或是什。

此时越平静,我越觉——这像是暴风雨夜前的诡静。

其实我有些事是想不通的,皇上是没有发现我的那封信吗?

还有,林重檀为什——要提点我?

他让我说些孝道的话,似乎知道我那封信的事。

我想到这个可能,不由咬住了牙。

是啊,林重檀那么聪明,他很有可能知道他的印章被我拿了去。如果太子早已经把二皇子那边的情况模透,林重檀——极有可能知道我伪造的那封信。

他知道那封信的存在,却还来提点我。

为什——?

难不成我死了后,他真后悔了?还想和我再续前缘?

我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如果林重檀真后悔了,想与我再续前缘,那就是他活该,自己要把刀递给我。

我想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皇上病情稍微好转些,科举的名次也公布了。

因我没官职在身,无法去上朝,我只好央着皇上允我观传胪典礼,皇上被我磨求一阵,还是同意了,——我必须换上太监的衣服,躲在珠帘后,不许随便走动。

金銮殿上,我躲在珠帘后,看文武百官依次入殿,行三跪九叩大礼。林重檀与今年新进的进士皆身着公服,站在百官队伍末尾。

鸿胪寺官从队伍中走出,从御前太监手里接过黄卷轴,按例读宣后,终于开始唱名。

当他说出第一甲第一名是林重檀,我丝毫不意外。林重檀由鸿胪寺官引着从队伍走出,跪在御前。我是第一次看他穿青色朝服,绫袜黑履,露出衣领的修长脖颈低垂着。

名次全部报完,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轻咳两声,“诸位都是我朝未来栋梁,朕的肱股之臣,朕希望诸位皆能为朝效——,为国忠心,不浪费——学,不枉费人生,做一个为国为民的清廉之士。”

“臣等必定鞠躬尽瘁,不负圣意。”众人答道。

唱名虽结束,——今日的事并没有结束。

皇上点了林重檀这个状元郎白马游街,白马是番邦进宫的汗血宝马。林重檀换上红衣,手持圣诏,行礼后退出金銮殿。我虽看不到林重檀游街的场景,——能猜——出他今日将是何等的风光。

林重檀乡试第一、会试第一、殿试——是第一名,连中三元。我朝自建国以来,连中三元的人只有两人,一个是林重檀,另外一个则是学识惊天下的灵安——生,——灵安——生连中三元的那年已经年过四十。

林重檀今年不过虚岁二十,刚及冠的年纪。

金榜名次一出,吏部会加紧时间修撰印刷名单手册,从京送往各州县,不出半个月的时间,林重檀的名字将天下知。

皇上的病还是没好全,下朝的时候他咳得厉害,我见状偷偷上前去扶他,他发现是我,温柔地拍拍我的手,低声说:“还想去宫外观看状元游街吗?应该很热闹。”

我摇摇头,“我陪父皇回宫。”我顿了下,“状元游街想来也没什——好看,难道还能比父皇御驾出行热闹吗?等父皇身体好了,父皇要带我去秋猎可好?我从未没去过。”

“好,等父皇身体好了,就带你去。”皇上与我说这话,太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今日太子——上了朝,他身着朱红色朝服,衬得面色白皙如玉。他言笑晏晏走到皇上身前行礼,“恭喜父皇,贺喜父皇,又——可用之。”

“起来吧,今日晚上的宫宴准备好了吗?”

皇上说的是今晚的进士宴,今日被唱名的都会被请到宫中参加宫宴。

太子说:“一切都准备好了,父皇放心。”

皇上点点头,他像是累了,吩咐太子,让太子主持今晚的宫宴。太子应是,随后他——我一起伴御驾回宫。

到了皇帝寝殿,我看太子——皇上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先一步告退,去西阁将身上的太监服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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