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自西——东, 浩浩汤汤而去。一个白袍男子坐在江边的大石——,痴痴望着江里翻滚的白浪,也不知思绪跟随这浪花到了何处。
“在想什么?”一朵小白花突然出现在眼前, 挡住了涛涛江水, 也阻断了少年的思绪。花无缺——过神, 看着在自己身旁坐——的阿眉,轻轻叹口气道,“没想什么, 就是一——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小的时候,两位姑姑让他好好练武,他便好好练武。武功初——成就,两位姑姑让他杀了江小鱼,他便来杀江小鱼。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自然是无法对江小鱼——手的,可同样的,他也无法为了父母之仇杀了将他养大的两位姑姑。
一时间, 他竟不知该去做什么。
“我们去江南吧, 先陪我做我想做的,等你想到了你想做的事,我再陪你去做, 如何?”阿眉将手中的小野花——江里一抛,眉目舒展——道。
她很少这样笑, 花无缺从认识她到现在, 总觉得她似乎满月复心事。今——不知怎的,她眉宇间的——丝愁绪忽然散去,眼里的光彩是——般动人——
对这样的阿眉,花无缺几乎挪不开自己的目光, 他痴痴望了阿眉一会儿,展颜道:“好。”
江南好颜色,这颜色不仅来自江南的景,更来自江南的人。阿眉同花无缺才在湖——漂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不——三艘游船从旁边过了。
这些船——大——小,可无一例外的是,船——都——娇滴滴的美丽姑娘——些姑娘或——或少都带着江南独——的娇——柔,尤其是——一双双花瓣似的眼,更是令人不禁软了心肠。
只是——些眼在望见花无缺时,是春——里的暖阳,可再瞧见他身旁笑意融融的阿眉时,——暖阳便迅速垂了西。倒是也——些不死心的,期期艾艾从船——抛——一纸香笺,偷偷瞧花无缺反应。
可惜这些人的打算都落了空,花无缺虽不曾说什么重——,但就——副稳坐泰山的模样,也知他对此没什么兴趣。但是一旁瞧戏瞧得开心的阿眉,笑吟吟将——笺子捡了——来,甚至还饶——兴致——瞧了许久。
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半是玩笑,半是醋意——道:“花公子当真是好颜色,惹得这来往的女郎们都想请你去她们家中好好坐坐。”
花无缺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可是心里又忍不住欢喜。阿眉这是吃他的醋了,说明她心里,自己越来越重要了。
船家瞧着这对年轻人,会心一笑,接道:“姑娘说的是,这位公子——得这般俊,我若是——女儿,定要把船摇——家去,好给我做女婿。”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时的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来。
花无缺从未被除阿眉以外的人这般调侃过,一张白净的脸——也——了淡淡粉色。他轻咳一声,转移——题道:“不知这湖——如此热闹,是因何事?”
“哦,两位是外——来的,可能不知道。今——是江南最大的富商胡家在这湖——宴客。这十里八街的花魁娘子都来了,甚至江南叫得——名号的家族也都派人来了。”船夫笑眯眯——解释道,语气中不乏艳羡之意。
“这江南的大户都——哪些人家?”阿眉望着远处渐渐热闹——来的湖——,状似不经意——问。船夫只以为这姑娘见湖——热闹,——了好奇之心,便乐呵呵——道,“江南——四大富商,人称‘胡吃海喝’。”
阿眉一愣,奇怪——道:“这名字……”
船夫笑道:“这指的就是胡家,迟家,海家和何家。这四大富商可是包揽了江南八成的财富。”
“没——一户姓花的人家吗?”阿眉接着问。
船夫一愣,认真想了许久,才摇摇头道:“好像没怎么听说过,也——可能是我这老头子孤陋寡闻。你们若是要寻人,——岸了以——好好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找着。”
其实他们这些常年在湖边摆渡的,什么事不清楚,说自己孤陋寡闻,不过是不忍阿眉失望罢了。阿眉哪里不知他好意,轻轻摆了摆手,道:“我不过随便问问,船家莫放在心。”
花无缺看着阿眉,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方才阿眉问花家的事,并不是随口一问这么简单。可是他又是极温柔的人,纵使看破,也不曾问出来让阿眉为难。
直到——了岸,阿眉似乎兴致都不如之前。任由花无缺拉着她在江南的暮色里走了许久,才——过神来疑惑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花无缺摇摇头,笑道:“我也不知。”
“——你还……”阿眉一——住了口,她终于想——来,若非她心不在焉,也不会这时才发现两人在这街——走了许久。
花无缺依旧笑着,半点没——追问她方才在想什么的意思。并不是他不好奇,只是他在等,等阿眉愿意告诉他的——一。
她的秘密似乎很——,比如她如何离开的移花宫,比如她一身高绝的武功,还——她看着自己时偶尔的恍惚。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放在他心里,只要阿眉还在他身边,他就可以等。
街——的人渐渐——了——来,花无缺不禁紧了紧牵住阿眉的手,身子微微一侧,将阿眉——行人隔开——双清冷的眸子映照着街市——的亮光,沾染了不少世俗的烟火气。
阿眉一直歪头看他,直把花无缺看得——些不自在了才缓缓开口,道:“无缺,你觉得人真的——前世吗?”
花无缺微微一愣,这般女儿家的问题实在不像阿眉会问出来的。可是,他仍是认真想了许久,摇摇头道:“我不知,若是相信——能让我开心,——便信。若是让我不开心,——便不信。前世无论如何都已无法改变,我只望能将今世过好些,不叫来世遗憾。”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阿眉脸——,很显然,他说的今世里阿眉占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阿眉迟疑了片刻,轻轻叹了口道:“我从小就总爱做梦,梦到另一个我。”
她的眼神深邃,似乎是想——了很久远的事。
“我一直以为——只是个梦,随着我——大,梦就会消失的。可是——来,梦里的东西越来越——,甚至连武功秘籍都——么清晰……”
花无缺心头一紧,握着她的手微微一颤。
“梦里……是不是……——很——人……”
“是呀,——很——朋友,也——很——讨厌鬼,甚至还——……”阿眉的声音一顿,似乎充满了不确定。她皱着眉,想——梦里的一些人和事,总觉得心口——种说不出的难受。
花无缺心疼——抬——手,温柔——抚平她皱着的眉头,轻声道:“谁都会做梦,梦里的都是假的。你一定是思虑太重,才总做一样的梦。”
“可是——秘籍又怎么说……”阿眉皱眉道,若是梦是假的,她又怎么可能根据假的秘籍练出真的武功。
“你从前总陪我练武,说不定心中——得,便外显于梦中。须知悟性高者,哪怕对着高山之石,亦能悟道。”花无缺说得笃定,以至于连阿眉也——些迟疑。
莫非她这些年都是庸人自扰吗?
就在她低头沉思之际,原本神情笃定的少年,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愧意。他不知她为何会做——样的梦,可从内心而言,他不否认方才他是真的——了一丝惧意——
以他说了谎。
可是,他不悔。
自——以——,阿眉似乎真的将花无缺的——听了进去,也没在提过梦里的事。慢慢的,两人默契——都当——的对——不曾发生过,依旧在江南赏景看花。
直到遇见了老朋友。
“店家,要两个清淡小菜外加四个馒头。”阿眉抖了抖身——的雨水,——些无奈——望着忽然——雨来的——空。还好此处——间小店,否则他们两只怕要成落汤鸡了。
“小店没——清淡小菜,只——大荤菜。”店家趴在柜台——,懒洋洋答道。
花无缺和阿眉一愣,转头想去看是什么样的店家,竟然这般不客气。可惜,——人刚好背对他二人靠着,瞧不见——容。
阿眉顿了顿,皱眉道:“——你们店里——什么荤菜?”
店家依旧没——转过身的意思,慢条斯理道:“我们店里只——三道菜,一道叫‘咸鱼不翻身’,一道叫‘花儿——腿跑’,还——一道叫‘什么都眉了’。这几道可都是肉做的大菜,两位要什么?”
这三道菜的名字实在是太过古怪,听得花无缺和阿眉一头雾水。阿眉盯着——店家看了许久,直盯得对方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才忽然冷声道:“恐怕店家还漏了道菜……”
“比如这道‘鼻青脸肿鱼’。”阿眉开口的同时,身形也迅速动了——来。她衣袂飘飘,纤细的手指径直攻——店家的——颈——
店家似乎也猜到了她的动作,身子——一缩,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小鱼从阿眉的手里溜了出去。他瞪着阿眉和花无缺,嚷嚷道:“喂喂喂,——么久不见不至于一照——就动手吧。”
花无缺似乎也猜出了是他,眼中欢喜,动作却极为克制——道:“江小鱼,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