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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主一去饭堂, ——吓了一跳,今日蒸出来的肉包,在后厨的桌案上堆成了小山!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

大家正凑在一起吵吵闹闹, 对着包子流口水,“今天一天三顿都是包子嘛?”

“我们是要外出嘛?包子是给带的干粮?什么时候分?”

“今早能多吃几个不?”

结果被朱大婶拎着擀面杖——撵走了, “这是给七殿下带着回天上的, 没你们的份!”

“出不出去问老爷去!”

“不可以多吃多占!”

饭堂里惨嚎一片~~

七公主又惊讶, 又冤枉:她什么时候要带这么多包子回天上啦?

朱大婶看见七公主来了, 立时笑眯眯地招呼她,“殿下这边来~”

七公主在众人的注视下胆战心惊地走过去,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堆小包子山消失在储物袋里,又被塞到了自己手上。

……

少女觉得她要被羡慕嫉妒的眼神——淹没了……

后脊梁骨有点凉飕飕的~

朱大婶笑呵呵地道,“公主,这是鲜姿姑娘要的包子, 都在这儿了。您今儿早饭吃什么?”

七公主呆呆地道,“有什么,就吃什么吧……”放眼望去,后厨目及所见——处,并没有一种外表洁白圆润,顶端带褶儿,同时散发着面香肉香和菜香, 名为包子的可爱小东西了……

朱大婶端——她一个食盘,上面是一碗米粥,一碟子煎蛋,一个馒头,一碟子咸菜。

……怪不得鲜姿说,去晚了包子就没了, 原来是被她给包圆了嗷!

少女悲愤地吃了个饱!

七公主带着“灵台山包子劫匪”的称号,替鲜姿背了好大一个锅,拎着满满一兜儿包子,跟灵台山的大家讪讪地告别,回天上去了。

胖烈烈今天起得晚了些,没看见早晨的包子山,听大家都在议论,心中不由得十分向往,看着七公主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天际,喃喃地道,“从今天开始,我宣布,包子是我最喜欢的食物啦!”

嗦~~小胖龙咽下了好大一口口水~

球球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递了过去,“——,吃吧!不用谢我!”

小胖龙吓一跳,“你哪儿来的包子?跟七公主要的?”

球球得意地一笑,“早晨醒了肚子饿,直接从后厨拿来的,那时候刚出锅,热的,吃吧!”今天的包子确实很好吃~他躺在床上,趁着师兄去洗漱的功夫,一气吃了五六个!

胖烈烈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你背着我们偷偷自己从饭堂拿吃的!”

球球不解地看着他,“我——没给你包子?”

小胖龙一呆,看着手里的包子,没法否认,“——了……”

球球又问,“那我跟没跟你说是哪儿来的?”

“说,说了……”

球球哼一声,“那怎么叫,背着,又怎么说是偷偷?”

小家伙一挺圆溜溜的、小朋友独有的鼓溜溜的小肚子,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了,我拿包子的时候,有跟朱大婶说的,这都是朱大婶捡在盘子里递——我的!”自己上手拿,不烫的嘛?再说也不干净的呀!

所以他吃的包子,根本就是光明正大的好嘛!

哦……

虽然这么说,可是小胖龙——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不过包子闻起来真的好香,而且感觉如果他再问下去,球球似乎就要翻脸抢回去的样子,胖烈烈只好不吭声了,一边委屈着,一边把一整个大肉包吃了个干干净净。

嗷呜嗷呜,真的好好吃嗷~

白天一整天,小胖龙都跟在球球身边,紧紧地盯着他,揣着两只小胖手,欲言又止。

球球——缠得莫名其妙,“包子没有啦,都吃完啦,你跟着我也没有用!”

小胖龙脸一红,吭哧一声,挪开来一点点,没一会儿,胖蹭啊蹭啊的,又挪到了球球身边。

球球就往师兄那边躲一躲,红草往丹参那里挪了挪,丹参……

丹参那边是墙了,挪不动。

被抢了位子的六耳,早就跑到小师叔身后去了。

菩提老祖在上面握着经卷聚精会神的读书,只做没看见。

晚上的时候,球球瞧着跟自己回了卧房的胖烈烈,终于忍不住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怒气冲冲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嘛!再这样,就把你吞掉!”

啊!胖烈烈吓一跳,支支吾吾了好半晌,眼瞅着球球都炸毛了,——不好意思地用小肉手挠挠脸,“凌霄啊,你能不能搬去跟我一起住?”

球球翻个白眼,“我——不要!你那里不是水就是刚缸,又湿又冷,冻死个人!”

小胖龙眼睛一亮,扭捏地道,“那,那我能不能搬来和你一起住?我不睡在缸里也行的,我们可以一个被窝,行吗?”

球球莫名其妙地踮起脚,伸手模了模胖烈烈的额头和毛茸茸的犄角,“你没发烧吧?做什么要和我一起住?”——

为和你一起住,早上可以一睁眼就吃到热乎乎的早饭!——可以赖一会儿床~

但是小胖龙——是有点儿心眼儿的,他知道自己要是实话——说,保不齐就会被球球连人带水缸,一起丢到门外去,想了想,吭吭哧哧地道,“你早上跟我分享了包子,我觉得我们是朋友了……”

是朋友,就可以住在一起,早上猫在被窝里头一块儿吃早饭,对吧?

“所以,我能跟你一起住吗?”

球球腮帮鼓起来了:他——不想跟这个小胖龙做朋友!

六耳在后面,轻轻又坚定地戳了戳三师兄的后背:师兄,你想想小师叔的嘱咐哦~今早他——为你跟胖烈烈分享了包子,表扬了你呢!

球球一下就泄气了,“那好吧,你来吧~”

“凌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小胖龙欢呼着扑了上去,结结——地把小混沌压在了身下!

球球只露出短胖的胳膊腿儿来,像个翻了壳儿的小乌龟,胡乱地挣扎着,“坏,坏人!起来啦~~”

……

摩昂小帅发现,他——跟弟弟住了一晚,胖烈烈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只派了一个小——童过来送了个信,说是跟小朋友一起住去了,把屋子让给两个哥哥,叫他们住的宽敞些……

这话一听就是骗人的!

所以,弟弟的爱,就这么迅速地消失了嘛?

敖春钻到水缸里——,肯定并且用力地点了点头,“对的!咱们龙族,亲情就是这么淡薄!”

哼~想想当初,他爹就是这么把他拒——门外的!

儿子都不要了,哥哥算什么~

这一个冬日安安静静的,——界也没什么别的大动静,主要是太乙玄门在西牛贺洲折腾了大半年,收获颇丰,各自回家之后,都猫起来悄悄庆贺,自然便也不出来乱跑了。

只是庆贺之余,——君们也有些心虚,便又互相联系,叫镇元子跟守在灵山脚下玉真观里的金顶大仙打探了一下消息,看看灵山有什么反应没有。

金顶大仙早就从太上老君那里,知道了自家这些——友的小动作,收到镇元子的来信,看到信中小心翼翼的措辞,不免觉得好笑。

只不过他本就是太上老君和玉帝安插在西牛贺洲,监测西方教的,问过太上老君,得了允许后,——大家透露些小道消息,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来上次从灵霄宝殿回来,急匆匆地遣了降龙罗汉也就是迦叶尊者下界去,就连护法都没派一个,倒是过后,阿难想起从前他和伽叶一起在佛祖身边侍奉,相互支撑打掩护的情形来,难免心中戚戚然,有兔死狐悲形单影只之感,便为伽叶在如来面前说了几句好话。

他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不过提醒一下如来,凡人体弱,新生儿容易夭折罢了。

如来果然听了进去,派人去给南海的观音大士送了信,叫观音去南瞻部洲守护降龙罗汉长大,并在这期间,护着那几卷残破的经文。

情势紧急,佛祖甚至都没再大费周折地把观音叫到灵山来,跟从前那样,摆摆谱,展望一下未来,再嘱咐几句有的没的。

金顶大仙未曾亲见,不过他觉得,观音应该是骂骂咧咧地走的。

自打降龙罗汉下界——后,灵山便又重新恢复了——的安静和嘈杂,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往,只有满山的大小僧众,一日复一日地嗡嗡念诵着经文。

金顶大仙在给镇元大仙的信里,把这些都细细地描述了一回,然后叫鹤童送了信去,自己走出房门,站在山脚下,袖着手,站在廊下,似乎是在眺望远山——

则站在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在对面的琉璃宝镜里,清晰地看到灵山小小的倒影。

佛子金蝉回了灵山,做了菩萨之后,便再也没露面了。

金顶大仙运目细观,那间属于金蝉的小小房间,一直房门紧闭,无有声息。

这人到底是真的成了菩萨之位,——是因为行事不利,被如来惩戒了?

金顶大仙与灵山底层僧众交好甚多,金蝉也是其中一个,如今看不到故友身影,他也不免心中担忧,时常挂念。

被金顶大仙注视的那间屋子里,已经恢复了自己真身和记忆的金蝉,身穿淡青色僧袍,别无修饰,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眉目清冷,伸出一根竹节般细瘦修长的手指,把一粒莲子往——推了推,轻声——,“吃吧~”

他的对面,一只圆滚滚的小胖老鼠,金鼻白毛,一双圆耳朵,小短脸,黑豆子眼,全身寸许长,只尾巴光秃秃的带一点儿粉,正蹲坐在那里,揣着小短手手,呆呆地看着他。

金蝉见着小老鼠不动,便轻声笑了一下,“我已经辟谷,这屋子里,也没什么吃的,这粒莲子虽放了好久,但是还没坏,吃吧。这是莲花池里的金莲子,吃了它,也能增加一点修为~”

那小胖老鼠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放下爪子,慢吞吞地蹭过来,悉悉索索地把那颗干巴巴的莲子闭着眼睛塞到了嘴里。

那副表情,好像是在说,“姑且我也就不嫌弃你了吧”的意思,倒把一直心情郁郁的金蝉——逗笑了。

吃了莲子,这小老鼠竟也不走,磨磨蹭蹭地挪到金蝉身边,爬上他落地的一边衣角,刨了刨,堆出一个窝窝来,竟像是要在此处睡一觉的架势。

金蝉不由得失笑,伸手捅了捅它——,“你是谁家的?怎么在这里睡?快回家吧,若是不见了你,养你的人该着急了。”

这小老鼠毛色油光水滑,指甲也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约应该是灵山上哪个童心未泯的小沙弥,养来做伴的吧。

小胖老鼠歪在那里,眼睛已经闭上了,这回又摆出一副“我没听见,我要睡了”的架势来。

金蝉说了它两句,这小东西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金蝉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那装出来的呼噜声不见了,转而呼吸声变得均匀柔长起来。

小胖老鼠真的睡着了。

金蝉便也不去管它,闭上眼睛,神识内收,又一遍遍地开始捋顺那转生至东土的几世里,混杂混乱的记忆。

平淡、喜悦、悲苦,饥饿、寒冷、疼痛,分离,重聚,永别……

金蝉从神识的最深处,把这些缠在一起、淡漠混乱的记忆都一一翻找了出来,打理清楚细细编排,一世一世地分辨清楚,又妥帖地保存起来。

孟婆汤他喝了许多碗,每喝下去一碗,——那一生的记忆就会被药力紧紧地封存起来,一次又一次。

次数多了,记忆混淆在一起,哪怕他现在重塑金身,得升菩萨之位,封印解封,但是他仍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能把它们理清。

其实不管也是可以的,干干脆脆地把凡间那几世的记忆清理一空,只留下当初在灵山做佛子时的一切记忆,这样最简单,最省事,也最无后患。

不过,金蝉不想那样。

再怎么不堪,再怎么落魄,那都是他自己的经历,不是南瞻部洲一个默默无闻的凡人,不是漫漫历史长河中孤单地在旅途中死去的僧侣,不是在灵山脚下凌云渡中抛却了肉身的行者。

那是他金蝉。

他要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每一次转生,要深深地把他们刻在骨子里,每一世无缘的家人,每一世途中的过客,纷飞的战火,朴实的乡邻,慈和的父母,灵台山上的桃花……

他所经历的,他所看到的,他曾经感受到的,金蝉都不想忘记。

过去的一切成就了他现在的自己,若是忘记,那就是对如今自己的背叛。

没有人能悬空而立,总有无形的或有形的东西,支撑着你笔直地站立在现在的这个位置……

金蝉决定,在清理完记忆——,他是不会出房门的——

为一旦出去,这件事就再也没有完成的那一天了。

他只能坚定这一回。

好在虽然繁琐,但是马上也要完结了。

金蝉再次深深地沉浸于冥想之中,梳理神识,无视外物,不知道睡在他衣角的小胖老鼠醒了又走,走了又来——

后悉悉索索地搬了许多吃食和干草布料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弄的,干脆就在金蝉的蒲团旁边,絮了一个小小的窝来。

此后那小胖老鼠除了每日里出去喝水、拉粑粑、找饭辙,其余的时间,都收在金蝉身边,与他呼吸同频,吐纳同声,一起打坐修行起来。

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窗外鸟鸣啾啾,金蝉——终于把自己的每一世都归拢完毕,清清楚楚,在神识深处罗列整齐。

面容清癯俊雅的僧人睁开眼睛,瞧瞧自己没怎么变长的指甲,模模光洁的下巴,和依然光溜溜的头颅,不由得失笑出声:这成了菩萨,倒是省了刮胡子理发和剪指甲的功夫,可真是省事多了。

他正胡思乱想,忽地旁边有个稚女敕的声音道,“爹爹,你醒了?”

金蝉一怔,低头一瞧,他身边坐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闺女,皮肤白皙水润,披散着头发,小黑豆子眼,肉嘟嘟的脸颊鼓溜溜的,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东西……

你,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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