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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赛, 锦衣卫抽签,刚好抽在甲组,在第一轮比试, 汪大夏长的帅,身材好,有力气,作为锦衣卫的门面, 放在龙舟的第一排, 前面就是敲鼓的鼓手。

他的额头绑着一块红色的布巾,以防止额头的汗水流到眼睛里影响视线,真是万男丛中一点红啊,格外显眼。

汪大夏这点小心机一下子将看台上魏采薇的视线吸引过去, 汪大夏伸长脖子看着乌压压的看台, 他当然看不清的脸, 但还是努力挥着船桨朝着魏采薇大概的方向打招呼。

魏采薇本能的想挥手对龙舟里的一抹红回应, 但碍于身边有丁巫, 就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样子。

比赛开始,棋手卫的龙舟抢先一步,锦衣卫随即跟上, 金吾后卫和羽林左卫在后,所有的龙舟都咬的很近,距离不过一个人的身位, 旗鼓相当,你追我赶, 霎时好看。

魏采薇紧张的盯着那那一抹红,汗水把衣襟浸透都不知。

丁巫一直挥着折伞给她扇风,见她还热, 就把扇子给她,自己去买冰碗,以前在铁岭出去玩的时候,买东西跑腿这种事情都是丁巫去做,要半夏妹妹歇着。

老百姓聚集的地方都是买绿豆汤、酸梅汤等解暑,冰碗比较贵,这里的看台都有京中有点头脸的人,卖冰碗大多都在这里做生意,一个个冰碗摊子都不愁客人,摊前排了好多人。

冰碗是在碗底铺一层冰块,然后加上莲藕、去了苦心的莲子、菱角还有芡实,撒上雪花糖,再浇上新鲜的核桃仁、杏仁、切碎的甜瓜和蜜桃,冰冰凉凉,香甜可口,最是解暑。

丁巫打量着那个队伍最短他就去那个,免得半夏妹妹久等,正打算去西面杨柳树下那个冰碗摊子时,一个小贩推着独轮车过来了,车上有个裹着棉被的大桶,刚好停在他身边。

小贩指着木桶上,“要冰碗吗?现成做好的。用的都是好冰,没有那些碎屑脏沫,不信您看。”

冰块讲究水质,冬天从河道取浮冰,有的干净,有的还掺着碎屑和垃圾,吃了会月复泻不止,每年夏天都有吃冰碗拉肚子去世的。

小贩揭开盖子,丁巫弯腰低头,想看桶里的冰干不干净,他感觉到身后聚集了好些人,但没有引起警觉,以为是买冰碗的客人。

后颈被人重重一记,丁巫当即晕过去,小贩在人群的掩护下将他塞进了桶里,盖上盖子。

魏采薇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一抹红消失在河道,才回过神来,丁巫还没有回来,刚开始,魏采薇还以为是买冰碗的人多,需要等一会,就没有在意,但是等到龙舟返回了,阵阵鼓声传到看台,人们都翘首紧张的看着河面,是那个卫的龙舟冲在最前面。

魏采薇也很想知道,初赛只取四个船队的第一名,如果不是第一,就失去复赛的资格。

可是她站起来远眺河面的时候,也发现买冰碗的人都回到看台上了,树下那一排冰碗摊子只有摊主,没有客人。

丁巫呢?

鼓声越来越近,即将到达终点,四艘龙舟都在冲刺,鼓点也越来越急,就像魏采薇的心情。

她再也不能在原地等丁巫回来了。

魏采薇一边寻找,一边呼唤丁巫的名字,还和冰碗摊子,甚至男厕所外头也叫过。

没有任何回应。

魏采薇感觉不妙,丁巫绝对不会不辞而别的。

她顶着烈日,往终点处的看台走去,那里是京城二十四卫各个指挥使所在。

此时一艘龙舟最先冲到终点,抢到了红花,众人欢呼:“锦衣卫胜!”

看台上,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听了,心里高兴的很,面上淡定的朝着棋手卫、羽林左卫等三个卫所的指挥使抱拳说道:“承让承让!”

三个指挥使:虚伪!

龙舟上,刚刚获胜的汪大夏已经月兑力了,热得发慌,干脆跳进河里凉快凉快,从水里钻出来上岸的时候,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的曲线,连汪小夏都快藏不住了。

惊得女客们纷纷用扇遮面。

陆缨当然也看见了,但是她女扮男装,不能遮眼睛。陆炳看得心头火起,觉得汪大夏玷辱他女儿的眼睛,但不好当众发火,吩咐手下,“要他换一身干衣服,莫要着凉,待会还有决赛。”

这时护卫对着陆缨耳语了几句,陆缨听了,立刻告退。

汪大夏换了衣服,跟着船队的队员去接受陆炳的奖赏,正好与匆忙的陆缨擦肩而过。

陆缨几乎永远一个脸色,好像中风似的,没有什么表情,汪大夏看不出她的心情,但是他上看台楼梯的时候,看见了台下被护卫们拦住的魏采薇。

魏采薇明显很焦急的样子,而且,她身边没有丁巫。

汪大夏巴不得丁巫消失——但不是现在啊!

汪大夏找了个借口,“各位先上去,我去趟茅厕。”

汪大夏折返,跟在陆缨身后。

陆缨走过去,也发现魏采薇身边某个人不见了,使了个眼色,“去那边说。”

龙舟赛的日子,不好让人知道锦衣卫丢失了流放者。

离开人群,魏采薇把丁巫去买冰碗就没有回来的事情告诉了陆缨,陆缨并不着急,说道:“我派人暗中跟踪丁巫,问他们就知道了。”

原来陆缨并不放心看台,她一直没有放松对丁巫的监视。就像当初派人跟着魏采薇一样,从不放过任何可疑。

魏采薇首次觉得陆缨多疑也是优点,“赶紧去找暗探。”

陆缨吹响竹哨,召唤暗探,但是吹了好几次,都没有暗探过来回话。

陆缨眉头一皱,吩咐手下分散寻找。

手下们在一颗大柳树下找到了两个暗探,他们两个都已经晕了过去,身边还有泼洒的冰碗,莲子、芡实、桃汁等等撒了一地。

魏采薇试了试鼻息,“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应是有人在冰碗里下了料。”

汪大夏突然窜出来,“这地方远离魏大夫坐的看台,他们如何监视?”

“你怎么来了?待会还要决赛!”陆缨从昏迷的暗探怀里模出一个西洋望远镜来,“当然是用这个监视,靠的太近会被人发现。”

汪大夏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如此,就连魏采薇座位旁边一个熊孩子正在挖鼻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地方是个绝佳监视之地,远离人群,还有树荫,以及,离卖冰碗的摊子很近,边吃边监视。

汪大夏把望远镜还给陆缨,“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丁巫跑了,他还有同党暗中协助。第二是有人对丁巫不利,把他从锦衣卫眼皮子底下绑走了。”

流放者在遣返途中逃跑,就是逃犯,可以当场击杀!

魏采薇心急如焚,“丁巫不可能逃跑,如果非说他有同党,那就是我。可是我当时就在看台上,怎么可能分/身往冰碗里下药,弄晕锦衣卫暗探?一定有人绑架他,而且早就盯上了,晓得锦衣卫在盯梢。”

陆缨说道:“定是绑架者乔装冰碗摊主,先弄晕了我的暗探,再绑走了丁巫。可是丁巫一个大活人,如果被人绑架,一定会反抗,怎么没有路人觉察?”

汪大夏见魏采薇着急,指着一溜卖冰碗的摊子,“你看冰桶都用厚棉被裹着,里头可以藏人,我先去瞧瞧,万一碰到艺高人胆大的,人说不定还在桶里头。”

言罢,他真的每个冰桶都打开看了,一无所获。

另一边,陆缨牵了条猎犬,魏采薇把丁巫惯用的折扇打开给猎犬闻着,要狗带路,在龙舟赛刚开始的时候,丁巫一直摇着折扇,给她扇风。

魏采薇眼眶有些红,“他把我亲妹妹呵护,我却把他弄丢了。”

魏采薇后悔啊!上一世丁巫一直安安稳稳的在铁岭当书吏,一直到改朝换代,新帝登基,赦免丁汝夔之罪,赐回财产,另给了官职才到京城,父子团圆。

这一世,因她的原因,丁巫被带到京城指认身份,结果就遭遇不测。

猎犬把众人带来卖冰碗的地方,就不再前进了。

丁巫总不能钻进地里去。汪大夏等人问摊贩,皆称不知道:“……那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买冰碗的客人,我们都忙着收钱做生意,谁会注意这些。”

京城之下,该如何找起?

魏采薇努力把眼泪逼退,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我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严侍郎,我们那晚联手骗过了他,但是锦衣卫内部一定有人泄密,引起了他的警觉。丁汝夔被单独关押,只有陆大人的手令才能见他,想要弄死丁汝夔很难,但是丁巫就不一样了。丁巫是丁汝夔唯一的软肋,抓住丁巫,就控制了丁汝夔的命脉。”

陆缨目光一亮,“你是说严侍郎用丁巫的性命来要挟丁汝夔?”

魏采薇点头,“身为一个慈父,儿子和自己只能活一个,会作何选择?”

汪大夏灵机一动,说道:“其实这个问题可以反过来看,只要丁汝夔活着,丁巫就一定活着,因为还要用丁巫的性命来威胁他呢,魏大夫不要着急,丁巫纵使会受些皮肉之苦,却不会有性命之忧。京城那么大,严侍郎权势滔天,我们即使有证据也要不到人,所以,我们——”

“我懂你的意思了。”陆缨说道:“我们立刻回诏狱,看谁传话用丁巫来威胁丁汝夔自尽,谁就是内奸,再顺藤模瓜,从内奸找到丁巫被关押在何处。”

汪大夏要跟去,被陆缨阻止了,“待会还有决赛,临阵换将,会动摇军心,你做好你的事情,我做好我的事情。你把第一名划到手,我会找到丁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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