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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皇后娘娘有请。”

恭谨有礼的——宫女站在宫殿门口,一丝不苟地向着天机阁暗桩行礼。

暗桩当然没有阁主的换装怪癖,他早就换下了之前的宫女装扮, 但对——身上过——鲜艳的衣服,还是有点不适应:“咳、多谢。”

他一步跨入皇后的寝宫。

“娘娘。”

他如此称呼道。

身披金色鹤氅的皇后闻声, 凤眸轻瞥, 红唇扬起魅惑的弧度, 语气却带着清幽疲惫。

“你——了。”

“嗯,我——了。”

两人如此打着招呼。

皇后也不转身,端坐在铜镜前,用带着护指甲套的手指轻轻地贴在妆容上。

“红颜易老,英雄迟暮啊……”

暗桩安静地站在门口,听着身后的——门声,无声注视着眼前依旧貌美的女子。

————就像之前他无数次跟踪探查——做的——样。

只不过。

这一次是从花丛换到了宫殿罢了。

他不说——, 主人家也不说。

一——间,万籁静寂。

暗桩不着急。

他最擅长等待。

半晌,皇后开口。

“医仙谷还是不归顺?”

“医仙已入封禁区域救治病人, 归不归顺都一样。”

“他真的能治?”久居后宫的皇后对杀人入割草的‘阎王令’的惧意已经深入骨髓, 很难想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可以研制出解药。

暗桩看向铜镜里的她,试探地问道:“你之前不是专门给——一家子下毒, 送到医仙谷让他治了吗?他们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皇后眼角一移,虽为承认, 但也没否认。

“——他还真没堕了医仙之名, 怪不得陛下之前一直夸赞他,希望他能入宫。”

暗桩不接——,目光移开。

又过半晌。

皇后盯着铜镜里的自己, 自言自语道:“你说,我做得对吗?”

不知道是在问铜镜里的自己,还是在问房间里的其他人。

但之前一直沉默的暗桩却抬了眸。

沉静的目光定定地笼罩在她身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又何须他人评价?”

“娘娘觉得对,就——做。”

他理解皇后的纠结。

毕竟,若是可以,谁又会想——动手杀人呢?

但,万里江山不过一局棋,你不动,就是死!

不过,对不曾经历过的事——保持平常心,不抱着莫须有优越感——评头——足。

这是他们阁主身上极其难得一见的优点。

他学——了。

皇后的做——是对是错,他没资格评。

有——候,他真希望这世上有地府,能告诉他,到底他们做的对还是错。

可惜,只有死了才能见到。

所以,他们活着的——候,依旧是迷茫的。

“呵呵。”

像是得到了慰藉,紧绷的表——一松,皇后终——忍不住笑了出。

放下手臂,皇后终——站了起——,转身面对他——

逶迤曳地的金色凤袍光辉耀人。

“你们天机阁的人,都这——没有立场吗?”她猛地收敛笑意,气势骤盛,压迫感十足。

迎着皇后灼然如火的眸光,暗桩不为所动,好似疾风下的劲竹,眼神平静,语气淡淡回道:“用我们阁主的——说,风媒本就随风而动,我们并非故事的主角,只需要安静地观看、认真地记录,便足够了。”

皇后眉眼凌厉,在他面前展露着自己身为位高权重者的霸道:“——如果,本宫非要你们选择一个立场呢?!”

“娘娘想要天机阁参与——呢?弑君吗?”

他随口说出了皇后内心深处的想。

虽然平——里只是远远地观望着,但旁观者清,他反而看得清楚。

这江湖、皇宫,人人皆有喜怒愁苦。

亦由此滋生事端。

皇后的心思,他知道。

但他又不想知道。

因为,他不想看到这个本——独立而善良的女子,变得……面目全非。

皇后下巴微抬,眼睛微眯:“怎——?不敢吗?”

暗桩不由失笑。

皇宫他都——自如,何谈敢——不敢?

“陛下亦非真万岁,娘娘何必多此一举?”

暗桩没有回应,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只不过,若是躺在床上的皇帝听到他这句‘万岁’,怕是会觉得他在嘲讽。

人间的是非对错,他作为旁观者看过太多太多,早已没了年轻——投身漩涡的激——,也没了年轻——试图翻天覆地的决心。

他看着眼前和他刚认识——几乎容貌未改的皇后。

皇室又如何,照样人生匆匆,不过百年而已。

筹谋半生,到了——间,最后还是会和他们一样,化为黄土一抔。

若是临终前才惊觉悔恨,不若随心所欲,搏一个千古传奇。

脑海中忽而闪过顾封等人的身影,暗桩闭了一下眼睛。

希望他们能成功。

“多此一举?”

皇后的视线陡然凝实,咬碎银牙,恶意迭生。

“他毒杀我——!不亲手杀了他,我意难平!!!”

“意难平……所以,这京城的人祸,也有娘娘的一份?”默然了一瞬后,暗桩语气轻飘飘地问道。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以他对皇后的了解,其实心中已经没有疑问了。

他悲伤地垂眸,不想眼前人察觉。

半个——辰后。

他面色平静地从后门离。

身后的朱门缓缓——上。

就好像他心中的——扇门也永久地——上了一样。

他未做停留,独自——在寂静的长廊上。

没过多会——,他就迎面遇见了还是小宫女装扮的天机阁主。

“哟~这下释怀了?”

停下脚步,看到阁主眼中的揶揄,暗桩也没死撑着不承认,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您看得准——爱——的,果然不适合我,我以后还是乖乖当个风媒吧!”

其实不怪她。

他都快忘了,如今这个后宫,哪容得善良之人立足?

也许,等多年以后,世道变好了,——个灼灼如桃花的女子还能再一次站在花丛里笑着对他说一句“快看,花开了”!

“噗!”

天机阁主眼底带笑:“说得好像你之前不是风媒一样。”

暗桩不由月复诽:阁主,你真的很不会说——哎!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底层的小风媒,未——继续加油啊!”天机阁主眼睫遮住眸底的神采,收敛了轻浮,低沉着声线,说道。

抬手,鼓励地拍了拍暗桩的肩膀。

随后。

天机阁主踏步向前。

两人错肩而过。

暗桩转过身。

愣神地望着阁主离——的背影。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勿怀忧也,世相如是,唯心所向,为卿所往。

……佛经吗?

“感触——深,阁主也是有故事的人啊。”暗桩眉眼柔和地叹息一声。

看——,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等一下!

暗桩面容忽然一僵。

鼻子抽动,眼珠子左右移动。

这股熟悉的味道是——?!

他猛地抬头。

“你是不是偷了我藏起——的贡品清茶?!你个小兔崽子!别跑!小贼你给我站住!”

拔腿就追!

……

“如果你们不同意,——就在京城等死吧!我们要撤了!”

顾封含着怒意地说完后,当即转身——人。

“这样真的可以吗?”

林歌很怂。

他手脚发软,心惊肉跳地跟着顾封——出各门派商谈会议的房屋,强行忍住回头看——些人表——的想——,硬着头皮,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跟着好友往外面。

色厉内荏的顾封也很心虚,手掌紧握住身侧的长剑,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师弟。

“继续——!”

但是,他们都快——出门了,身后——些人也没——反应。

现在反悔也——不及了。

顾封只能保持表——,真的一步踏出门外。

“等一下。”

最终,还是有人出声叫住了他们。

呼——

林歌顿——暗自松了口气。

吓死人了!

他刚刚差点还以为要玩月兑了。

不愧是心黑的顾川行!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果然有用!

无名茶楼。

顾封上——的——候,顾川行正背对他们而坐,侧着身子,目光透过竹帘的缝隙,投向对面。

“在看——呢?”

顾封随意地顺着他的视线过——,然后一愣。

对面的下方,一袭白衣如仙的陈墨正弯腰,将一块糖塞进哭泣的小孩嘴里哄他。

感受到嘴里的甜味,小孩懵懂地停下哭泣,咯咯地破涕为笑。

“——小孩有点像你小——候呢!”顾封下意识说道。

顾川行的死亡视线瞬间移了过——:“…………”

会不会说——?

顾封耸肩:“好吧,你小——候比他好看多了,但爱吃糖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我们当——都是这——哄你的。”

他才不会说谎。

“……好了,可以了。”顾川行很是心累。

这就是拥有一位和他一起长——的师兄的痛苦了,对方比你还清楚你的黑历史。

你还没——反驳。

因为你记不得的,对方都能记得。

“如何?”顾川行问道。

不过,看着顾封——进——的轻快的脚步声,再看他的表——,他也基本上能猜到结果了。

“你不是都预料到了吗?”顾封也没邀功。

“他们同意撤离了。你把后果说得——可怕,他们惜命,自然会。”

顾川行眉眼一沉:“也不全是虚构的。”

“你没把林歌带——吧?”

顾封点头:“当然!你让我一个人——,我就知道你是有——要避开他,就把他支开了。”

“他自幼失怙,林庄主表面功夫做得好,待他不薄,我怕他听到消息后想不开,还是暂——别告诉他吧。”顾川行道。

“——?”顾封眉头微皱,“之前他会中毒,不会真的林庄主下的毒吧?”

他有点难以置信。

“不用怀疑,我拿到证据了。”顾川行端着茶杯,轻抿一口。

“林庄主是皇帝的人。”

“???噗!”

顾封刚尝了一口茶水,顿——都喷了出。

幸好他赶紧偏了下头。

“真的假的?!——林歌的爹呢?他不会也……”

顾川行低头喝茶:“自然也是。”

顾封受惊地咽了咽口水,眼神波动。

他忽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当年——位天下第一刺客、不会也……”

“都是皇帝的人!”

顾川行“砰”地一声放下茶杯。

派人杀了他太子父亲的,正是他皇帝祖父!

多——讽刺的真相!

顾川行眼底汇聚了万里乌云,面无表——地抬眸和师兄对视。

“…………”

顾封一——失声,不知道说。

桌边两人陷入无声。

“川行……”顾封小心翼翼地唤道。

顾川行垂眸,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没事。抱歉,刚刚失态了”

“这种——候说这个做。”顾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难道他还会因此责怪他吗?

太见外了!

顾川行却是低头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师兄你会夹在中间纠结呢。”

“我纠结——?”顾封把剑拍在桌上,“你们两个要是打起——,——我就把你们都打晕!反正你们两个加起——也打不过我。”

这就是——师兄的自信!

顾川行:……白感动了。

这个二愣子师兄!

“我们有——好打的?”顾川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是上一辈的事——,而且,我爹和他爹都——世了,我们两个孤——不抱头痛哭就不错了,打——?!”

他还不至——迁怒到林歌身上。

他们两个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所以,你这次找我也不全是为了让师尊救人,对吧?”顾封现在也回过味——了。

顾川行转过头,看着对面陈墨的声音,笑着回道:“主要当然是为了师尊,这局棋,最重要一步的就是师尊的解药,我们这些人都可有可无。”

“他想拉我们陪葬?呵!想得美!”

儒雅的青年恣意而笑:“我非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个世界,只有他会死亡,而其他人都好好地活着!”

“……”顾封默默喝茶,看着他发泄。

等他平静下——后。

问道:“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得——的?天机阁——边好像也不清楚这些事——吧?”

“我说的啊!”

楼梯口传——脚步声。

门帘一掀。

师兄弟里最恣意妄为的——个人——了。

“苏悔?”顾封怔愣了一下。

苏悔随意地把顾川行往长凳里挤了一下,一在他原——的位置坐下:“哎哎哎,我给你们贡献了——绝密的一个消息,你们不会连杯茶都不给我倒吧?!”

顾川行和顾封两人无语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他。

“滚!”

苏悔瞬间搭拢着眼皮:“喂!过分了啊!我这个消息难道不比天机阁的值钱?算了!你们靠不住,还是我自己——吧!”

“诶?!你小子给我先等一下!”顾封仗着武力高,当即按住他准备倒茶的手。

“你先给我说明白了!你为——会知道他们是皇帝的人!”

苏悔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是吧,——师兄!你看起——平——也没——傻啊?还能怎——知道?——是我爹啊!”

“哎~说起——,我前几天就逛过这里了,我怎——不知道师尊——候买下了这里的宅子?”苏悔十分好奇地看着对面的宅院。

顾川行也转头看过——,回道:“我也不……”

“嘭!”

顾封突然猛拍桌子。

把苏悔和顾川行两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他:“???”

顾封瞳孔浮动,手指微颤地指着面前的这两人:“——你们俩岂不是……”

苏悔故作伤心地抿唇,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师兄,你该不会要我为我爹赎罪吧?我当——都还没出生啊!”

他是遗月复子啊!

顾封手指一顿:“确实,你的年龄也对不上,遗月复子才正常……等一下!不对!”

“既然你是遗月复子,——你是怎——知道你爹是谁的?!谁告诉你的?”

苏悔扶额,摇头叹气,一脸“——师兄没救了,医仙也救不了”的表。

“你觉得还能是谁?”

顾川行端着茶,在旁边轻笑:“——师兄,你不会到现在都没察觉到某个链接我们几个人的——键人物吗?”

顾封不由沉思:“——键人物?知道苏悔的身份、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他们是皇帝的人、还顺利活到现在的……”

“啊?!”

他骤然抬头,僵硬地转头,透过竹帘的缝隙,看向对面空旷的院子。

瞳孔地震。

“不会是!!!”

苏悔听他半天没说出——,忍不住抢了他的——:“对,就是师尊!——师兄啊,不是我说,你反应真的很慢哎!难怪之前江湖上都说你是天生的剑客!”

就这——商,也只能做剑客了。

要是做政客,怕不是底裤都被掏空了!

“哦?”顾封冷笑着把手按在长剑上,向前倾着身,盯着他。

“……你小子这——意思?”

这是想挨揍的意思吗?

“嘿嘿嘿嘿嘿!”苏悔顿——从心,谄媚笑了两声,赶紧奉了杯茶递过——,希望——人不记小人过,把这篇翻过。

顾封接过苏悔倒的茶,猛灌了一口。

冷静过后,他道:“也就是说,其实师尊——都知道?”

顾川行模着茶杯杯沿,面色如常。

“凡人又怎——知道仙人是如何想的呢?”

“医仙、医仙,这个名号喊了——久,但直到如今,我们才明白其中三昧。”

苏悔在一旁拼命点头。

“可不是!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因为名字是父母起的,只代表他们对孩子美好的祝福,而外号是同行起的,代表着人们的认可和尊重,所以,外号才是一个人的标志!”

顾封眉毛一挑,你们之前可都不是这——说的啊!

他扫了苏悔一眼:“是吗?但你这名字听起——,可不像是美好的祝福啊!”

苏悔梗着脖子:“怎——不是!苏悔苏悔,意思就是我爹他后悔了呗!肯定是希望我以他为鉴,——后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多美好的祝福啊!”

“但你的名字是师尊起的啊。”顾封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提醒道。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苏悔洋洋得意,“我爹临终前把我托付给师尊——,特地给我取了名字,要是师尊取名,——我现在肯定姓顾,不是吗?”

顾川行笑了一下:“我被师尊收养的——候虽然小,但家里早就起了名字,只是改了一下姓氏罢了。”

毕竟,和皇族一个姓还是太显眼了。

顾封摊手:“你们别看我啊,我跟着师尊的——候都十几岁了,没给师尊取名字的机会。”

“鱼——也不是,他本——小名就叫鱼。”

好家伙!

转了一圈才发现,他们几个的名字,没一个是师尊取的。

顾封的视线在苏悔两人身上——回扫视:“我是真的想不通,为——师尊会收留你们两个?”

一个是太子的子嗣,一个是刺杀了太子的刺客的遗月复子。

这要是其中有一个人的脑子没转过——,不是妥妥的自相残杀吗?

“我本——也不理解的,不过。”苏悔看了眼楼下几乎没人的萧瑟街道。

“在和师尊聊过后,有点明白了。”

“我——可怜的爹一心在暗中维护安朝秩序,觉得只要能让天下太平,百姓过得好,哪怕无人知晓,也死而无憾。但当他发现自己——次刺杀的目标是太子后,他迷茫了。”

旁边的顾川行和顾封都安静地听着。

“当年的太子有多优秀,你们——概也都听闻过,齐王、魏王、燕王,现在光辉正盛的三王,在当年的太子面前,就好似妄想与——月争辉的萤火一般微弱无名!”

“我爹也不是傻的,他知道太子不该死,但服从皇帝的命令已经是他的习惯了,所以,他最终还是——了。”

“他希望皇帝的决定是对的。”

“但结果让他失望了。”

不用苏悔往下讲,其他两人也都知道后面发生了——

场侵袭朝堂和江湖的红莲业火,烧掉了一切。

苏悔微微抬头,目光放空,像是能见到——位自己从未谋面过的父亲一般,他只觉得父亲——怀爱护的目光穿透——间与空间,与他对视。

“他一生都在维护秩序,但直到最后才发现,原——,皇帝的存在,才是最破坏秩序的——一个!”

“噗!”此言一出,顾封差点又把嘴里的茶水喷出。

“……咳咳咳!”

“我说,你就这——当着你二师兄的面说这——,真的好吗?”顾封掩嘴呛咳,面容古怪地瞅着这两人。

顾川行抬头,露出真诚的微笑:“没——系的,说实——,我也是这——觉得的。”

他现在可是非常想弑君呢!

“咳、咳咳咳咳!”顾封呛得更厉害了。

这下他彻底没——说了。

“你们两个……厉害!”

顾封还能怎——办,只能对着自家两个师弟猛点头。

他低头喝茶,在心里暗道。

他们几个这种——逆不道的想——,到底是从谁——里学——的?

……

陈墨坐在靠窗的椅子旁掰草药,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茶楼。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几个做师兄的都不知道——把鱼——带回——,就——放心小师弟一个人在外面,也是心——!”

“放心,不会有事的。”

温一青掰断手里的根茎,放进另一个筐里,随口应了一声。

收敛了一身戾气的温一青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帮他掰,乖巧恭顺地简直就好像是他的另一个徒弟一样,即——是手背蹭到了根上的泥土,也不嫌弃。

他眼角一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对面的——座茶楼。

虽然他和白真一样,也不承认这几人是陈墨的徒弟,但名义到底是有几分——系,知道陈墨在意,所以,他便分神看顾着的。

这点距离对他——说完全不是问题。

“你这越——越明显了啊,你是希望我探究呢?还是希望我当做没看见?”瞥了他一眼,陈墨相当好商量地问道。

温一青低头笑了一声,手里的动作不停:“随你喜欢。”

陈墨侧眸看他,挑了一下眉。

这——随便?

“既然你不着急,——就……随缘吧。反正答案早晚会揭晓的,先让你保留一点神秘感。”

见自己身前的原材料已经空了,陈墨将手里最后的几片叶子丢进筐里,高兴地拍了拍手里的尘土。

“好了!应该差不多了!”

温一青面前还有一些,他抬头,视线在这些草药上转了一圈:“这些就够用了吗?”

陈墨在心里——概估算了一下:“够了!质到了就行,量不需要——多。”

这药可不是越多越好,讲究一个适量。

“这局也不是很难破嘛!”陈墨悠然地倚在椅背上,随手拿起之前天机阁主送给他的蓝色封皮的本子。

温一青井然有序地处理着药材,一点也不介意陈墨休息,他自己独自在——忙,甚至还能分神回应:“因为是你,若是换成其他人……你瞧茶楼上你——几个徒弟,怕是要愁秃了头!”

不说其他的。

光是——些中了毒的百姓,不死上个十几万,这事根本没——收场。

而一旦这些人的死亡被皇帝扣在了顾川行或者顾封的头上,他们绝对会被骂死,还是青史留名的——种。

当然,是遗臭万年的骂名。

“真是江山一局棋啊,众生皆在局中。”陈墨翻着手里的册子,摇了摇头,“不过,我下棋的水平真的不怎——样,君子四艺,琴棋书画,我也就琴拿得出手。”

温一青当然知道他弹琴弹得好,接——道:“下次见面,我给你一把琴你。”

“送我的?”陈墨从书中抬起头。

“不,物归原主罢了。”温一青也不详细解释,只是对着陈墨笑了一下。

“哦。虽然你总是说你不在意我到底探不探究,但你却次次都在引我好奇,这种不动声色的引诱,也不怪他们叫你魔教教主,确实有点像。”陈墨似笑非笑地戳穿他的把戏。

“有——想说的就不能直接和我说吗?非要——委婉迂回?万一我听不懂怎——办?”

温一青折根茎的手略微一停顿,眼神闪了闪,跳过这个——题:“你手里看的是——?”

陈墨展示了一下:“天机阁主给我的八卦小册子。”

“八卦?小道消息?”温一青额角挑了挑。

陈墨也眉眼一弯,笑出了声:“——换个名字——《天机阁搜集的有——历代皇室的——报》,这样如何?是不是感觉价格一下子就提上——了?”

温一青:“…………”

有点微妙。

“好了。”温一青面前的草药也处理完了。

陈墨把本子放在一边,站起身。

“很好,——接下——,我的战场要开始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出门前遥望了一下窗户外的茶楼。

徒弟们。

棋局快结束了!

就看最终谁才是赢家!

……

“报!”

顾川行眼神一凝,迅速转头,道:“说!”

“医仙——边已经开始了!”

“好!”顾川行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他们这边已经开始破局了。

“有危险吗?”苏悔问道。

“似乎有势力在暗地里派人破坏。”

顾封当即握碎了茶杯,起身拿起桌边的长剑,眉眼凌厉如开刃剑锋:“我过——护着!”

“不用你——了。”苏悔偏着脸摆手,“有——两位——佬在,没有你发挥的地方!”

“啊?哪两位……哦!”正想质疑是谁敢抢他任务的顾封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万林山庄——片被夷为平地的树林。

如果是——两位,确实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需要我就跟你们一起——宫里吗?”顾封还是不放心顾川行一个人。

顾川行自信一笑:“师兄且放宽心。太子府一脉虽沉寂,但并非无人可用,而且,天机阁在宫中早有安排,我过——并非自投罗网,只是想当面亲口问一问——位陛下的感想罢了。”

“三王也在宫里,总感觉他们凶多吉少。”苏悔摇头,总觉得他们的结局不是很乐观,“你也注意点。”

他担心皇帝还有后手。

“放心,我会注意的。”顾川行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了!”

看着顾川行——下楼,苏悔对着——师兄挑眉,示意了一下:“如何?要比一比吗?”

“呵!”顾封嗤笑一声,这小屁孩也敢和他比,“比——?”

苏悔放下茶杯,恣意咧嘴一笑:“男人当然是比速度!各个方面的速度!”

顾封的眼珠猛地一动,看向左边!

有人——了!

“狼犬!我就知道!之前派他们过——的肯定也是——个狗皇帝!”顾封看到——熟悉的阵型和服饰,眼神立刻阴沉了下——,口气也变了。

他可没忘记之前就是这些人追杀他的师弟!

“锃!”

短匕瞬间出鞘。

手持利刃的苏悔朗声到:“——师兄,开始喽!”

……

有天机阁和皇后铺路,顾川行基本上是一路畅通直到皇帝的寝宫。

“他就在里面。”

天机阁暗桩站在顾川行身侧,把他引到目的地。

“消息灵通的——臣今天都——避风头了,墙头草的军队也都借口离开京城了,只剩下这些人了。”他眼神不含鄙夷地扫了围在宫殿外的人一眼。

注视着眼前说是安朝风雨中心也不为过的宫殿,顾川行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手中扇子合拢,点了点掌心:“这点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虽然不是顶尖侠客武者,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暗桩点头:“好,——你进——吧,我们守在外面。如果医仙——边有——况,我会立马通知你的!”

顾川行一步踏入。

“参见陛下。”

看到床上半坐着的身影,他刻意不低头,拖长了尾音。

而他也意料之中的没见到三王。

倒是皇后在场,让他动了动眉毛。

见顾川行进——了,站在床边,面色冰冷的皇后当即看向皇帝,催促道:“人——了,有——快说,有屁快放!”

顾川行被吓了一跳。

他的亲祖母,居然是这个类型的女子吗?

状态明显不太好的皇帝睁——浑浊的双眼,向顾川行微微招手道:“可以——过——让朕看看吗?”

顾川行一笑,手持折扇——了过——:“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深深地注视着他的长相,喟叹一声:“你和太子……长得真像!”

他是他爹亲生的,长得像不是很正常吗?

顾川行眨了眨眼,没明白这——是——意思。

旁边的皇后就冷笑:“呵!他和你长得也像!别疑神疑鬼了!反正你也没多少——间了,有——就直说!没——就赶紧咽气吧!”

皇帝喘了口气,看向与自己结发几十年的妻子:“皇后,你就——恨朕吗?”

听到他这个问题,皇后简直要气笑死了:“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下手却是半点不犹豫!当年——个刺客都比你有——有义!还想我爱你?你是脑子进水了吗?我可没听说过‘阎王令’还能让人变傻!”

皇帝缓缓说道:“你确定……——是朕的——子?”

“你可算把这句——问出口了!这句——你在心里憋了几十年了吧?!”极端的怒意过后,皇后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川行!动手!”

皇后表——阴狠地命令顾川行,她不想给皇帝答案,她要他带着遗憾死——!

一直插不上——的顾川行却是——回看了一眼这对安朝地位最高的夫妻。

“所以,京城的毒到底是你们谁下的?下在哪里?”

这才是他专门进宫一趟的原因。

至——另一个原因,他刚刚——概已经猜到了。

坐在床上的皇帝看着他,嘴角露出平和的弧度:“你看起——,很在乎——些平民?”

顾川行警惕地盯着皇帝。

老虎哪怕老了,也是猛兽,他一点也不敢轻视。

“你还是太年轻了,破绽太多!”

皇帝浑浊的眼睛冒出一抹身为棋手的无——:“朕派人不止下了一种毒!医仙解得了一种,解不了全部!”

“除了‘阎王令’无解,其他的解药,如果你想要,就照朕说的——做!”

顾川行顿——惊怒道:“你!”

皇帝不为所动。

盯着他的眼睛。

“首先,叫停医仙此——的所有行动,让他——殿内!”

“朕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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