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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春日宴(26)

“睡吧。”

任逸飞伸手拂过那张沉睡的脸, 好像枕着他的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他的声音也充满了置身事——的冷漠。

接着他就拔掉了青鸿头顶一根丝线,那是傀儡师的杰作。

一旁傀儡师冷眼看着, 并且舌忝了舌忝嘴角:真想把这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做成人偶啊,一定是让人惊叹的作品。

“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受制于人, 傀儡师只能不舍收回视线, 一边没好气——:“麻醉液最多可起效一个小时,你确定不干脆杀死,或者就留一口气?”

任逸飞将青鸿放在亭子长椅上, 想了想, 解下锦袍覆在他身上:“我不会杀他。”

原主被取了心头血, 留下的意愿也只是取回心头血, 不想揍师弟。他若是做——太过,就崩人设了。

听了他的话,傀儡师撇撇嘴,又想起自己当时的惨状:“你对他挺温柔的嘛。”

“他也不是好东西,但至少不下作。”

下作?傀儡师想到自己被玩到崩溃的样子, 一口气提不上来:“难道我下作?”

任逸飞不理他,只是伸手按压太阳穴,又晃晃脑袋,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你没问题吧?我只能出现十五分钟, 可别谜底还没解开, 自己先倒下了。”看着他这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傀儡师想要讽刺,又忍不住关心。

深吸了一口气,任逸飞从袖子里模出一把小刀, 直接在手臂上划了一。

疼痛让他眼神清明了一些。

“足够了。”他笑了一声,从亭子走出,“大不了就是被抓回来。这点失败我还承受得起——况,我已有头绪。”

从小院子出来,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草丛间露出的昏睡妖魔。那时他从迷宫出来,看到的就是满地活死人状态的妖魔,此刻近黄昏,依旧如此。

“解药,花语或许有。”

任逸飞扶着墙壁,走几步就要喘一下。

而傀儡师缩成三寸大小跳进他的袖子里,见状道:“就你这样还怎么完成任务?怕不是给人送菜。”

任逸飞也觉——这样不行,他喘了几口,觉——手脚都有点不听指挥。

一边扣算着自己的时间,他伸手将刘海捋到脑后,额头有些薄汗,双眼却发亮:“我有个主意。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傀儡师抓着袖子:“什么?”

一分钟后,任逸飞以高于正常速度的速度行走在走廊上,他就像风飘过。

“你对自己,确实挺狠的。”傀儡师服了,他现在缩成小小一个待在任逸飞的——冠中,两只手捏着几十根看不见的丝线,精确操纵着身下这个躯————是的,任逸飞想出的办法就是,让傀儡师操纵他的身体行走。

若仅仅是如此,傀儡师还不会觉——这个人狠。主要是任逸飞不允许他注射麻醉剂,所以几十根丝线操纵他的感觉,他是在硬生生扛着。

这就像是几十根针扎进肉里,拉扯着身上的筋,他每走一步,身上都是几十根神经钻疼。

任逸飞的脸完全白了,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但是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痛苦——他看起来依旧那么自信强大。

“你还好?”

“很清醒。”疼痛让他保持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你很能忍痛?”傀儡师好奇地问。

“不,”任逸飞说,“我怕疼,一点点都会怕。”演戏之——,他愿意宠自己上天,不受任何身体和心灵上的压迫。

傀儡师不信,他拿出了证据:“你要是不怕疼,那次楼梯上的玻璃珠能这么自然踩下去?要是没有那个玩家接手,你会直接摔破后脑勺。”

嗯?

任逸飞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上一个游戏:“哦,所以你眼睁睁看着‘宋博之’滚下去?确实白月光。”呸,也不是好东西。

“咳咳,”傀儡师尴尬了一下,想起自己还要在人手底下过活,讪笑——,“我总得确认一下。”

确认一下这个是玩家还是正主,玩家就直接剁了,正主么……

哎,结果最后还是被骗了。

“你现在要去哪里?时间可不够浪费。”傀儡师提醒他,又补充,“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担心你死了连累我。”

忽略他的后半句,任逸飞看向一处:“去千岁殿。”

他看向已经能看到一角的院子:“一个副本只能用一次鬼卡,我自然要好好利用这十五分钟。”

哄青鸿现身的时候,他刻意选择了离着千岁殿很近的地方,因此用不了两分钟他就到了千岁殿。

门关着,他便推门进来。

‘吱呀’一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任逸飞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院子。

偌大的院子,花语就站在中间的路上,双手合在身前,似乎就在等他。

“解药。”任逸飞伸出手,单刀直入。

花语抬起头:“那荷包,师兄可看了?”

任逸飞立刻明白,荷包里就是解药,他摇摇头:“还未。”

“师兄是从青鸿那儿过来的?”花语猜测他已经解决了青鸿,便开口道,“我来帮忙。”

“自然最好不过。”

“还有一件事,孔雀昨日去找师兄,和青鸿打起来,如今被关在木牢中。”思考再三,花语决定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任逸飞。

“怎么回事?”是因为他送出去的那根幻化的灯花?“你能解开木牢。”

花语点点头。

“辛苦师妹了。”

任逸飞转过身,头发如柳丝在风中摇摆。

天边光线更暗,风带来阴凉的气息,已经是黄昏。任逸飞匆匆来匆匆走,路过千岁殿,再去荷花池。

打开花语给的锦囊,他从里面拿出几个透明的碧色花苞来,正是他见过的那个。

“原来如此……”解药和迷药,原来是相生相克。

他摘了一片花瓣含在舌根下,顿时清醒很多,并且越来越清醒。

任逸飞眼中符文旋转,再——迟疑,他挥手洒出十数枚纸鹤,一支纸鹤叼着一枚花瓣,带着一句话,朝四周散去。

“黄昏时刻,荷花池,速来。”

纸鹤很快不见了踪迹,他自己也是马不停蹄朝着荷花池走去。

“时间到了。”傀儡师突然开口。

“嗯。”

听着这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傀儡师皱着眉:“我真的走了,你自己能行吧?”

“可以。”任逸飞还是冷漠的样子。

傀儡师哼了一声:“固执。”终于消失不见。

任逸飞抿着嘴唇,呆了一秒才继续行走。

鬼卡傀儡师已经用掉,他手上还有真实之戒和一卷绷带。对青鸿的麻醉和催眠有时效,就算——人打扰,最多也就是一个小时,他便会醒来。

而此时迷/幻/药的药效还没彻底消失,失去了傀儡师拉扯神经的疼痛,晕眩的感觉就越加清晰起来。

他感觉自己就是熬夜拍戏还醉酒后的状态,头重脚轻,整个人晕晕乎乎。

任逸飞的速度慢下来。

“啧,真是狼狈啊。”

即将来到荷花池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前方。任逸飞循声看去,才——现是那只大孔雀,就立在他前去荷花池的方向,双手抱胸,目带审视。

任逸飞皱眉,还未张嘴,孔雀大妖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不属于他的力量从接触面流转全身。

“你是怎么回事?”孔雀大妖日常挂在脸上的笑消失了,“难道是青鸿?”

任逸飞不吭声,只是冷着那张霜堆玉砌的脸。

“这样的乱臣贼子,也就你一直留着他,今日才铸成大错。”孔雀大妖伸手扶他,嘴里还嘲笑,“鹤君总算错了一回。”

“乱臣贼子是说下属,他是师弟。”任逸飞将手按在对方手臂上,借着力气。

孔雀大妖脸红,咳了一声。

“荷花池有什么?”

“结束一切的钥匙。”还有鹤君的三滴血,这是鹤君的愿望,也是他的。

孔雀大妖从他平静的眼里找不到虚假:“你这个速度,还没到荷花池,黄昏已过。我便勉为其难,带你一程。”

任逸飞只觉——脚下一轻,原来是这个大妖展开炫丽的双翼,抓着他的肩膀带他飞了起来。

他脚下生出一团云气,是以肩膀并不难受,耳边还有孔雀大妖的低喃。

“鹤君,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任逸飞难得一笑:“不骗你。”

他只觉——寒风猎猎,两侧风景快速倒退,一个呼吸后,人已经到了荷花池上空。

黄昏的光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光晕在湖面散开,他一低头,就能看到一座黑色扭曲的‘塔’。在‘塔’的顶端,还有些星星点点的光在飞散。

“这就是你要让我看的?”孔雀大妖捞着他落在池边石头上,并且收起翅膀。

任逸飞走近荷花池,只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新生的荷叶、停靠的小船和岸边垂柳的倒影。

从这个角度看,池边却找不到塔影了。

说话间又几个大妖出现在荷花池,他们表情惊疑不定,看着任逸飞的眼神也带着防备。

能成大妖的就没有蠢货,这点时间足够他们想明白自己糟了暗算,而且暗算他们的人就是宴会主人——青鸿,也就是鹤君的师弟。

“你们不必防备我,我受了暗算,妖力几近消散。”任逸飞平静。

这几个大妖都是一愣,对崇尚实力的妖魔来说,失去力量比死亡都惨痛,他居然还能如此平静?

孔雀大妖环视一周,声音带笑,笑容却有些扭曲:“这点我倒是可以作证。青鸿居然敢暗算我,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抬头看看天色,任逸飞默默计算时间。按着昨日的流程,塔影会出现大概一刻钟,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等、等一下。”一个身披红羽衣的小妖气喘吁吁冲过来。

“这是谁?”在场几个大妖看仔细了,摇摇头,“哪儿冒出来的小妖吧?”

“见过各位前辈,我叫寂羽。”来人不好意思地模模自己的头,一身红色羽衣璀璨如烈火。

任逸飞的视线缓缓从领口的红色羽毛上划过。

几个大妖都不理他,这个自称寂羽的小妖也不尴尬,还站在边上探头探脑:“各位前辈是在这里等人。”

“不是,”任逸飞拿着扇子摇了摇,眼含深意,“你要帮我个小忙么?”

认出他是大妖中颇有存在感的鹤君,小妖寂羽凑近了,小心讨好说:“大人尽管吩咐。”

“你跳下去。”

“什么?”寂羽瞪大眼睛。

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妖风吹过来,他连挣扎都来不及,直接朝着池面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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