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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祜禄氏对太后有个滤镜, 进宫这么多年滤镜——没碎。她一直以为太后是个精明人,只是精明不外露,藏在了嬉笑的外表下。

这次她装病, 太后立刻就送来老山参给她补身体, 可见是真心疼她信任她, 完全没想到她装病的可能。

钮祜禄氏心虚地揪着被角, 盖住半张脸, 生怕太后看出她撒谎。

钮祜禄氏只露出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琪琪格, 琪琪格以为她冷,连忙命宫女再搬来一床被子给钮祜禄氏盖上。

琪琪格伸手模了模钮祜禄氏的额头, “好孩子,你这样冷,不会是得了风寒吧?”

钮祜禄氏:“……不是。”

琪琪格自责极了, “唉,都是我不好, 把你逼得太紧, 都把你累病了!”

钮祜禄氏心虚极了, 她连连摆手摇头,“不是的, 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跟皇上合伙骗您,您对我那样好。

琪琪格坐在床边唉声叹气,钮祜禄氏病了, 她真的很愧疚,只能在物质上弥补一下了, 毕竟她除了钱一无所有呢!

“好孩子,参汤一定要按时喝,人参用完了派人到我宫里取, 等我回去选一套金首饰给你压压惊。”

钮祜禄氏不好意思要太后的东西,她反悔了,她不想跟皇上合作了。

“太后,臣妾不缺那些东西,您能来看望臣妾,臣妾就已经很高兴了。”

这话琪琪格不能赞同,“你不缺金银首饰是你的事,但我该给的还是要给。你累病了,身上肯定不舒服,不爽利,俗话说的好,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琪琪格正说话的时候,钮祜禄氏的侍女进门来禀报。

“给太后请安,给小主请安。小主,内务府送来的笔墨和宣纸都用完了。”

宫里规矩分明,上至太皇太后,下至宫女太监,每个人的份例都是固定的。份例内的东西随便取用,——果超——了份例就自己添钱补上。

钮祜禄氏的宣纸是够用的,除了内务府送来的份例,皇上知道她喜欢书法经常赏赐笔墨纸砚。

这样一件小事小宫女早不禀报,晚不禀报,偏偏这个时候来禀报,因为这都是皇上和钮祜禄氏提前安排好的。

宣纸为什么用得快?因为钮祜禄氏在写书啊!太后娘娘得知此事难道不该掏钱吗?

皇上想的不错,琪琪格听说钮祜禄氏的宣纸用完了,以为她是写书写太多把自己的纸都消耗没了。

琪琪格当即对小宫女说道:“你去咸安宫一趟,找红雀,让她给你拿纸,顺便让她开库房拿一套金首饰给你主子。”

钮祜禄氏连忙出声阻拦,但她越是拦着,琪琪格越是要给。

“你这孩子,长者赐不可辞,给你就拿着。”

小宫女往咸安宫跑了一趟,不大一会儿就捧回来一个大盒子,里面装着一套金灿灿的首饰。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太监,他们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大摞宣纸。

琪琪格看见那套花丝工艺的金首饰,又看了看摞起来叠成小山的宣纸,心脏微微作痛。

她又破财了……

琪琪格在心中暗自叹息:自己——是一个不合格的周扒皮,钮祜禄氏病了一场,她就赔出去这么多,早知道还不——乖乖给薪水呢!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琪琪格怏怏地说道。

“皇额娘,臣妾的小厨房炖了鸽子汤,您在这用午膳吧!”

琪琪格连连摆手,不了不了,看见流失的钱财她会心痛到吃不下饭的。

等琪琪格离开了,钮祜禄氏披了衣裳下地看琪琪格送来的赏赐。

宫女——来笑着凑趣,“小主,您看太后娘娘多疼您!这套首饰不仅工艺精湛,分量也不轻呢!您看这凤钗上的珍珠流苏,珍珠饱满圆润,一般大小。再看这手镯上的红宝石,又透又亮,等以后参加宴会的时候您戴上,又体面又好看。”

“哦?皇额娘这么快就把东西送——来了?”皇上大踏步进门来,钮祜禄氏连忙行礼。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皇上好灵的耳朵,太后娘娘前脚刚走,后脚您就来了。”

皇上亲自扶她起来,“无需多礼,我看看皇额娘送来的东西。”

他把盒子里的凤钗和璎珞等物拿出来看了看,看完他笑道:“你——有本事,这样的好东西都骗来了!我猜此时此刻皇额娘一定心疼自己的小金库呢!”

钮祜禄氏抱怨道:“皇上太坏了,太后待臣妾极好,臣妾什么都没讨,太后就主动送来了这些东西。臣妾可不能再帮着您欺骗太后了!”

皇上抱怨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能突然反悔?你得了一套首饰,我什么都没得呢!”

钮祜禄氏把首饰盒子盖上,塞进皇上怀里,“臣妾不叫皇上空着手回去,这套金首饰送您了。”

皇上:“我一个大男人,拿着金首饰也用不了啊!”

“您把珍珠宝石抠下来,再把金子融了,这不就变成钱了?”

钮祜禄氏笑着把皇上往外推,“皇上军务繁忙,又得了太后娘娘的金首饰,请皇上快快回乾清宫吧!臣妾恭送皇上啦!”

皇上被钮祜禄氏推了出去,他又气又笑,他堂堂帝王,居然也有被人赶出来的一天。

低头看看首饰盒子,皇上的心——又好了。虽然被赶出来了,但是能占到皇额娘的便宜那也不错!

得了便宜的皇帝心——很舒畅,似乎比前方打了胜仗还要舒畅。

皇上二十多岁的人了,细细想来他从小到大一直在被琪琪格骗,似乎很少骗到琪琪格。这次从钮祜禄氏那里得来一套金首饰,——算是一次伟大的胜利了。

皇上不免有些得意,非常想找人倾诉一番。他思来想去,——后来到了慈宁宫,有些事——只适合跟祖母说。

“皇祖母!您看这是什么!”

皇上冲身后招手,让贴身太监把首饰盒子搬过来。

太皇太后看了觉得奇怪,“这首饰不适合我戴,我岁数太大了,戴这个不庄重。”

皇上:我其实并没有想把它孝敬给您。

“皇祖母,事——是这样的!”

皇上把自己的丰功伟绩讲了一遍,太皇太后一边听一边摇头,还经常眨巴眼睛。

皇上兴冲冲地讲完了事——始末,他笑着说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自己赢了皇额娘!等我闲下来了,就命人把这套首饰改成男人戴的扳指腰带等物,我得留着做个纪念。”

他又叹了一声,“可惜了,钮祜禄氏不肯再帮我,不然我一定还能从皇额娘那里骗来更多的好东西!”

太皇太后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皇上不能理解祖母的态度,多好玩的一件事啊!皇祖母怎么一点兴趣都没有?

“皇祖母,您怎么不说话?”

“你皇祖母该说些什么?她老人家又是使眼色,又是摇头,你偏偏看不见,她老人家是被你的蠢给打击到了!”

皇上起身,说话的声音有点发虚发飘,“皇额娘……您怎么在这里?”

从里间走出来的琪琪格冷笑,“我为什么在这?大约是天意吧!”

天意让我在里间听见你的作案——程,你说巧不巧!

皇上——来扶琪琪格坐下,“皇额娘,儿子开玩笑的,您别跟儿子一般见识。是我教唆钮祜禄氏骗您的,您别怪她。”

琪琪格在心中冷笑,哼,还知道护着媳妇。

她掀开首饰盒子,挑了一支发钗怼进玄烨的小辫里,“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小心眼,我不会为难钮祜禄氏的。这首饰你留着戴,我——不找你要!”

太皇太后摇头叹道:“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皇上抿抿嘴,心里不服气,他这次功败垂成只是运气不好,——果有机会,他下次还敢!

皇上谄媚地给琪琪格捶肩膀,“皇额娘,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遭,好不好?您是知道的,——近正在打仗,国库的银子不够用,我没办法只能从私库里往外拿银子。”

所以求求您了,千万别打我私库的主意!

琪琪格笑道:“傻孩子,咱们母子俩哪有隔夜仇?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会当——呢?我——知道你——近生活拮据,我绝不会打你私库的主意。相反,我还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缓解缓解压力。”

皇上了解琪琪格,她是有仇必报的作风,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偏偏不报仇了。

难道……皇额娘改了性子?

太皇太后在皇帝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往日的机灵都哪去了,还不谢谢你皇额娘。”

皇上连忙作揖,“多谢皇额娘不与儿子计较,还宽宏大量地给银子。”

琪琪格微笑着点点头,好孩子,我会给你一大笔钱,然后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命运的馈赠都是明码标价的!

就在皇上以为这事——去了的时候,这一日琪琪格把皇上请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还有两位小客人,一位是两岁的保清,一位是还在吐口水泡泡的保成。

太皇太后和琪琪格围着两位小客人转悠,逗着他们笑。

皇上见此情景心中溢满暖意,他心想,这大概就是天伦之乐吧!

皇上给祖母和嫡母请安,陪着她们一起逗小孩玩。

皇上笑着问保清,“弟弟好不好啊?”

保清年纪小,不会撒谎,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他性子里天生带了一股憨直。

“弟弟不好!弟弟长得丑,只会拉屎和哭!”

皇上:“……”

太皇太后笑道:“保清像弟弟这么大的时候——是这样的。”

保清不信,“我长大以后要做——棒的巴图鲁,才不会像弟弟一样傻。他都不知道我说他坏话!”

皇上板着脸教训儿子,“保清!你是哥哥,不可以这样说弟弟!弟弟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正因为如此,你更要保护他。”

保清委屈地撇嘴巴要哭,他虽然还小,但小孩子——分得清好坏,对成年人的态度更加敏感。

他嘴里说不出来,心里却能感受到周围的人都更加喜爱弟弟。以前他是宫里——受宠的皇子,现在他的地位被取代了。

琪琪格模了模保清的秃脑壳,她对皇帝说道:“他还小,你的说教他听不懂,你想兄友弟恭也不能这样说。你看我的!”

保清和保成怀里都抱着一只老虎布女圭女圭,这是苏麻喇姑缝了送给皇子们玩的。保清是把布老虎抱在怀里,保成一边躺着一边啃,啃得老虎女圭女圭上都是口水。

琪琪格对保清笑道:“保清啊!这个小孩子是你弟弟,你们是一伙的,你虽然讨厌他,但——不能欺负他。皇祖母这么说,你能懂吗?”

保清迷茫地摇摇头。

琪琪格笑道:“你不明白也没关系,皇祖母给你示范一下。”

说着琪琪格把保清和保成怀里的老虎女圭女圭都抢走了。

“看到没有,你和你弟弟都是一样的,我说抢你的女圭女圭就两个一起抢!”

保清这回更不明白了,他扯着脖子开始哭。

“呜呜呜……我的老虎……”

他这么一哭,躺在摇篮里的保成——跟着哭,整个大殿充斥着儿童和婴儿尖锐的哭声。

琪琪格把两只布老虎扔到一边,她冲皇上招手。

“愣着干嘛呢?你这个当爹的还不赶紧哄儿子?”

太皇太后把保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皇上搂住保清给他擦眼泪。

皇上抱怨道:“皇额娘,您都多大了,怎么还欺负小孩儿?我小时候被您欺负还不够吗?”

琪琪格幽幽地说道:“不够!玄烨啊!你还记得我那套被你骗走的金首饰吗?我心恨难消啊!你——别怨我,你欺骗了我,我就欺负你儿子。这就叫冤冤相报何时了,父债子偿啊!”

说着琪琪格又揪了揪保清的小辫子,“小伙子,别哭了嘿!好像我怎么欺负你似的!”

保清扯着嗓子喊:“皇祖母坏坏!”

琪琪格闭上眼享受似的吸了口气,“唉!熟悉的,欺负小孩的——觉!爽快!幸好今日纳拉氏和皇后不在场,不然我还——不好下手。”

皇上:行,我明白了,钮祜禄氏跟我合伙骗钱,您也不欺负她,我的正妻和小妾在场都比我管用。到了今天,我才明白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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