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坡约二十度,不算长,二十米左右,尽头一片黑暗,一股没来由的空旷感觉涌上心头。
怎么感觉这么怪异?
左右晃了一下荧光棒,凌云往前一踏,本应是实地在这一刻却陡然变得空空如也。
“哗啦”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前扑了下去,手中握着的荧光棒与匕首齐齐月兑手而出,一团冷光伴随着匕首撞击岩面发出的清脆响声一路下沉,一直到视线不及的黑暗之处。
深渊!
凌云额头瞬间沁出一层细密冷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衣领一紧,前扑势头生生止住,凌云呈六十度角倾出深渊,一只脚悬空,险之又险地吊在半空。
“走路都不看脚底的吗?”
身后传来云兮有些虚弱的声音,一股大力将凌云生生扯了回来,云兮倚在岩壁上,捂着小嘴轻咳了数声。
凌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几乎下意识往后拼命挪动,直到后背抵到岩壁,这才稍微有了点安全感,大口喘了几口气,恍然惊觉后背已是一片湿冷。
“亏我还觉得你有几分你父亲临危不惧的风采,一出事就露馅了。”
凌云暗中翻了个白眼。
没有亲身体验过就永远不会明白,大脸朝下面对一口深不见底的深渊是何等惊悚的事,刚才那电光石火的瞬间,没吓出心脏病就已是万幸了。
自已这条命好歹是她救回来的,笑话我就笑话我吧,又不会掉块肉。
紧崩着的心情松了些许,凌云立时将前方那口深渊与蓬莱鬼市那片石台右侧的深渊联系起来,心头不由得升起不妙之感。
“这不会就是……”
没等他把归墟说出口,云兮就肯定了这个答案,凌云刹时怔在原地,半晌倏然跳起身,重新拧开一枚荧光棒往上照去。
但见眼前映照出一幕惊心奇景。
一道宽约三米的巨大裂缝从视线尽头往下方延伸,仿佛神明持着开山斧将这面绝壁生生劈为两半,两人所站的位置正好突出一块不规则的巨石,裂隙到此拐了两个近四十度的斜角,形成一个倒Y形轴。
“我……我们什么时候下来的?”
之前妄动力量导致有些紊乱的气息缓缓平复,云兮直起身子没好气地道:“下来?你说错了,是某人跳下来,本姑娘不忍眼看某人丧命,跟着跳了下来。”
凌云不禁瞪圆了眼。
“什么?我跳下深渊?我怎么……”
话说到一半,凌云陡然顿住了嘴,他想起初入房间时那短暂的失忆时间里自己莫名其妙就跑到玻璃墙边的景象。
如果当时没有玻璃墙,我是不是就会跳下去了?在我第二次失去知觉的时候,那玻璃门确实是开着的……
凌云下意识看了眼脚边不远的深渊边缘,不禁打了个冷战,又往后退了两步。
“那……这里离那个石台……不远吧?”
兮黛眉微蹙,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披着的衣服,沉默半晌,淡淡地道:“从我们掉下来开始算,到这个位置近三十秒的时间,你可以大致估计一下离那个拍卖场有多远。”
“三……三十秒!”凌云结结巴巴地道:“那……怎么可能……我……”
我了半
天,凌云怔怔地看着云兮:“这种高度…你怎么救的我?”
云兮淡淡地道:“那不重要,我们都还活着,当然,眼下只能算暂时活着。”
说完,转身走下斜坡。
凌云非常清楚暂时活着是什么意思。
坠落归墟三十秒,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里面那个空间根本没有出口,如果想不出月兑身之策,两人早晚还是得饿死在这。
不过……
凌云跟在云兮身后忍不住道:“既然秦始皇的人能来到这里搞了个祭坛,那应该是有出口的吧?”
云兮脸色晦暗了几分,微动嘴唇,却失去了解释的兴致,闭口不言,径直走过陶俑阵来到那面石壁面前,然后,就化为了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仿佛石壁上正上演一幕精采绝伦的好戏,以至于看得入了神。
云兮一沉默,凌云也随之沉默。
几天相处下来他对这女子的脾气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通常她摆出这个姿势就意味着她在思考一些很重要的事,当她在思考的时候,最好别去打扰她。
不过,这一次,云兮思考的时间显然有些久了,就在凌云忍不住想开口时,云兮倏然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跳下归墟吧?”
凌云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将之前发生的诡异现象复述了一遍。
“你说,这是不是幻觉?我不会得了精神分裂吧?”
云兮轻轻摇头,转头重新盯着石壁,缓缓地道:“不是幻觉,更不是精神分裂,而是你体内的青铜残片影响了你的神智。”
凌云一怔,月兑口而出:“你的意思是……这里和青铜残片有关?”
“不,和你身体里藏着的秘密应该有很大关系。”
“应该?”
云兮淡淡地道:“就算以我所知,也只是猜测。”
“所以……”凌云一脸诡异,艰难地措辞:“你的意思是……我的秘密和两千年前的秦始皇……有关系?”
又或者说……
凌云想起了金丝眼镜所说的那个有关于长生不死的阵。
似乎看透了凌云心头所想,云兮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有一句话叫知道得越多,责任就越大,现在的你,还担不起那责任,还记得你父亲留给你的信吗?未来的你将会遭遇什么,我也不清楚,可以预见的是我不可能像个保姆一样无时无刻都守在你身边,万一出了点意外,你落到了一些人手里,你的毫不知情却是保护你的最佳办法,所以,在你没有足够能力之前,就这么走下去吧,答案自然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而那时的你,应该也能拥有你父亲信里希望你能拥有的东西。”
“至于目前,我只能告诉你,和秦始皇,又或者那个所谓的长生不死之阵没有关系。”
凌云沉默了。
这是自认识云兮以来,她第一次语重心长说出这么长的话。
父亲的面容缓缓浮现。
每个人这一生都会遇到一些波澜,当那些波澜来临时,不要迷惘,更不要绝望……
扪心自问,眼下的我确实做不到父亲所说的,有足够的心理素质去面对一些可能发生的事,就拿当初那个外国佣兵来说,那就不是我所
能面对的。
骨子里,我仍旧是一名就读大三的学生。
不论性格,还是心理,还根本承受不了社会上的风浪。
就这么走下去,答案自然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或许……是眼下我最应该去做的吧。
就在凌云若有所思之时,云兮突然开口。
“做好准备了吗?”
“啊?”
“之前我就说过,当你踏上这条路之后,你将要面对的不仅是危险,还有很多很多远超出你想象之外的东西,而接下来,你就将面对一些当代科技无法解释,远超出你想象之外的东西。”
说着,云兮伸手抚上石壁,淡淡地道:“刚才你说得没错,这里确实有出路,不过,这个出路和你想象中的出路有很大不同,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别乱碰东西,尤其是这面石壁。”
随着话音,云兮模索着石壁的手停顿在一道卦痕之上,然后,捏着其中一截断纹,轻轻一扭。
指间的乱纹居然仿佛活物一般,生生扭了一个方向,接在另一道纹痕上。
凌云双眼陡然凸了出来,如果没有眼皮挡着,估计都能直接并出眼眶。
这是什么鬼?
他敢打保票,这些纹痕明明就是刻在石壁上的。
但是,刻在石壁上的纹痕居然……还能扭动?那还叫刻吗?这就像是某人用手伸进电脑屏幕里把网上邻居扔进了回收站一般诡异。
或者说镶嵌?
不!
凌云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是镶嵌,挪动之后肯定会残留下之前的痕迹,然而石壁上光滑如初,好似那接在一起的纹痕本来就是连着刻出来的一般。
凌云真是惊到了,心里那头被害死的猫压抑不住地爬了起来,想也不想就想伸手模向纹痕。
云兮早有准备,劈手打掉凌云的手冷声叱道:“别动!”
随后另一只手丝毫不停,接二连三地扭动壁上断纹,一直到第八条之后,云兮陡然收手,拉着凌云连退两步,星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石壁。
“那是怎么……”
一句话还没问完,异变再生,于是,凌云那句还未问完的话就胎死月复中。
连接的断口处蓦然闪出一缕黑白相间的的光芒,光芒一现即如一支笔在石壁上作画,沿着石壁上纹痕游走开来,所过之处,纹痕亮起清幽幽的白光,不过半息,黑白光芒绕着石壁纹痕中央空白处划出一个玄奥轨迹将这个圆剖成两尾阴阳鱼。
紧随其后,整个空间地面骤然冒出一点一点光芒,仿佛浩渺星空一般,星芒一现,彼此间蜿蜒出无数黑白相间的光芒,眨眼间,整个石室地面勾勒出层层叠叠的古朴云纹,光芒仍旧不停,沿着地面蜿蜒向石壁。
就在光芒注入阴阳鱼时,仿佛为死物注入了生之气息,清光与白光骤然耀射出来,石室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身处在一个一半黑,一半白的诡异空间里,空间四方密密麻麻地跪着无数陶俑,正中虚浮着一行古篆大字。
“受命于天,传之古兮,授之今兮,得九鼎兮定九州,炎黄血兮源永长。”
大字下方是一个一人高的,缓缓旋转着的……
“阴……阴阳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