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觉得这秦龙头虽然气场不小,但是,好像有点儿没谱。
尽管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很独立自主的人,然而,在面对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云兮时,他就明白了自己与真正做事的人差距有多大。
不是自贬,在云兮面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没断女乃的女圭女圭。
但是,眼前气氛就连自己都能看出不太对劲,这秦龙头居然就这么大马金刀的下去了?
是他有绝对掌控全局的自信,还是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或许是前一种吧,毕竟能弄出蓬莱鬼市这种手笔的人,肯定是有本事的。
然而,旁边的云兮却是微撇嘴角,目送着秦月明沿着钢梯一步一步跨进广场,低声道:“一会肯定要乱,你在这等着我。”
凌云心头一紧,转头看向云兮。
“不可能吧?”
云兮淡淡一笑:“这秦月明如果放在普通世界确实是个人物,在第三世界,就登不上大台了,自已几斤几两都不称清楚就敢去兜自己兜不住的东西,秦老头把这事交给他……”
说到这,云兮话音倏然微顿,半晌,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这秦老头倒有点意思,老姜还是比较辣的。”
“这毕竟是他的地头吧?”
云兮伸出食指摇了摇,淡淡地道:“在第三世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说法,能跨进这个世界的人,就算不是龙,那也是虎,若是秦家老爷子亲自坐镇,大伙不会驳了他的面子,他秦月明算哪根葱。”
看着侃侃而谈的云兮,凌云有种古怪的感觉。
好像眼前坐着的不是黄毛丫头,而是一位白须飘飘的老头,正对着后辈小生做出一番中肯的评价。
人家看上去好歹四十出头了吧?怎么在你眼中好像比你小了两轮似地。
云兮瞥了眼凌云眼角中的不以为然,暗叹一声。
事实上,她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之所以说出前面那段话,其实是在告诉凌云,第三世界中的人与普通世界中的人那是两个概念,普通世界的一些常识不一定适用于第三世界。
但是,这小子好像根本没听懂。
有心再做解释,想了想,云兮放弃了这个想法。
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么?自小就形成的世界观不是短短时间内就能扭转的,只有狠狠地吃上一回亏,才会明白一些事。
希望他不会付出比我还要惨重的代价吧。
眼中不觉就闪过一个带着笑意的温润男子。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记忆却遥远得仿佛上辈子。
很多时候,记忆之所以尘封,并不是刻意遗忘,而是那份记忆底下掩藏着刻骨伤痕。
不管一个女人有多理性,骨子里总有感性,这是母性本能,为了不让这些感性影响心性,所以,只能将那些会影响自己判断思考的东西,咬着牙掩藏起来,丢进心底的角落。
凌云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云兮下一秒突然就变得深沉起来,仿佛一尊经历风吹雨打斑驳的雕塑。
从她眼中偶尔闪过的一丝波澜间,他能感受到这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似乎很有故事。
而那故事,一定很长。
长到足以令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变成一张沉淀着历史的壁画。
没来由的,凌云觉得,眼前这个女孩令人心疼。
当秦月明一步踏下钢梯时,一股沉稳凝重的气势缓缓散了出来,他先是看了眼蒙面男子,微微一笑,转头
环顾四周,锋锐的视线聚集到金丝眼镜身上,他拱手行了个江湖礼,沉声道:“九丘之事,阁下何以教我。”
锐利目光仿佛穿透镜片,深深刺入金丝眼镜的心里,然而,金丝眼镜却是微微一笑,拱手回了一礼:“教字不敢当,九丘下落,实际上就在此次易市当中!”
说罢,他略移视线,紧盯着站在台上的蒙面人,淡淡地道:“不知是也不是?”
秦月明眼角余光扫过,虽然蒙面人没有回答,眼中更如一口深潭,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然而,他却注意到蒙面人垂在身侧的手以微不可查的弧度抖了一下。
难道,还真不是信口开河?
秦月明心底微微一紧。
只要顺着这个可能性想下去,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答案。
东西交到易市手里,易市必然会多方查证其来历,今夜的易市之物,只有两样东西他看不透。
一个是那枚夹杂着人脚印及玉珠的三叶虫化石,另一个就是自己准备拿出来钓鱼经过截选的竹简。
事实上,竹简上所述不仅包含了秦始皇布阵之事,其上还有许多其它内容,粗略一看好像只是人闻传记地理水纹之类,但是,他爷爷的一位老友在研究之后断言,这些看似无谓的东西里隐着某种规律,八成还有候方不想让他人得知的东西,可惜,他的能力有限,再加上这一部分缺损比较严重,无法解出。
秦月明猜测很可能与始皇陵真正位置有关,正因如此,他才会放出风声,将经过截选的竹简摆上易市,而截选的内容,就是那些人闻传记。
当然,始皇陵这种东西就算在第三世界,那也是绝不允许打主意的。
有些事,只要没有触及那条线,上头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越过那条线,后果没人能承担得起。更遑论秦月明也不想将这种事公诸于众,于是乎,就变成了和氏璧的真正下落。
所以,候方竹简中所隐藏的,便是九丘下落?按杨姑娘所说,九丘又与穹天阵息息相关,那么……
如此一想,秦月明实际上已经信了五分,脸上表情不变,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两位请随我来。”
蒙面男子眼睛微眯,定定地看了金丝眼镜一眼,沙哑地道:“太乙只有一本。”
秦月明笑道:“若是为真,太乙便两位共同参详也可。”
金丝眼镜无喜无悲,站在那仿佛一块石头,他没有动,只是抬手取下眼镜擦了擦凝在镜面的一层淡淡水雾重新戴上,抬头道:“秦龙头,在下对太乙没有什么兴趣,不过……”
不过两字一出,在场诸人都是微微一愣,秦月明眉头更是微皱,他敏锐地捕捉到金丝眼镜嘴角似乎翘了一个微小弧度,这让他没来由有种不妙的感觉,下意识打断他的话。
“因此一事,易市已中断太久,若不嫌弃,一同去寒舍小酌?请。”
金丝眼镜嘴角弧度更大了,没有理会秦月明的话,淡淡地接了下去。
“不过,在下倒是对和氏璧下落相当感兴趣,我这人又有些独,不太喜欢自己看上的东西公诸于众,所以才将龙头请了下来,就此想问一下龙头,.九丘及八索残篇下落来换取那件与和氏璧有关的东西,这个价位应当足够诚意了吧?”
一言出,站在台上的蒙面人明显一愣,随即,微眯眸子,视线在金丝眼镜与秦月明身上来回转了两下,微不可查地后退了一小步。
秦月明嘴角微抽,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厉色。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明摆着来搞事的。
先不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事,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更遑论第三世界中的人?
谁都清楚,第三世界可不像普通世界表面上和和满满。
他可能真的知道九丘下落,但是,拿九丘下落换可能存在于九丘下落的候方竹简?这已经不是空手套白狼能够形容的了,根本就是来耍我秦某人的!
对!就是耍!
秦月明毕竟不是普通人,转念一想,便觉得这事很不对劲。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结个仇家,尤以第三世界为甚,但是,这人偏偏这么做了。
很显然,这里面有猫腻!
将心头翻腾的杀意缓缓压下,秦月明抬手看了眼腕表,似是在较准时间一般,对了对时间,抬头深深地看着金丝眼镜:“雇主有言,此物不换不易,只供参考,若这位朋友对和氏璧有兴趣,不妨慢慢等待,说不定会有所收获,在下就不打扰诸位了。”
说罢,转身对蒙面男子虚引了一个请势,抬脚便走。
不料,他才转身,金丝眼镜慢条斯理的话便从后方传来。
“不知是雇主之言,还是秦龙头之言?不如,龙头给个联系方式,在下亲自询问一番。”
秦月明霍然转身,眸子间迸出寒芒,不待他开口,一直沉默的肖雷缓缓开口道:“这位朋友,那件物品雇主确实有说过,不换不易,只供参考,至于联系方式,既然此物不换不易,那我蓬莱鬼市也不会泄漏雇主行踪!”
金丝眼镜笑了笑,淡淡地道:“是在下唐突了,不如这样,我比较赶时间,过来只为看一眼与和氏璧有关的东西便走,便用九丘下落换个先睹为快如何?这应该不会令秦龙头觉得难做吧?”
肖雷眼睛微眯,沉声道:“规矩不可废,既然这位朋友赶时间,不如先且回去,静待下次鬼市,说不定雇主还留着。”
金丝眼镜看都没看肖雷一眼,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秦月明。
这是威胁吗?如果我秦某人不答应,便将九丘下落广而告之?捏准了我秦某不想让这件事暴露?
秦月明笑了。
看来,今天晚上铁定是钓到东西了,就不知是什么鱼!
“说笑了,九丘下落换个易市物品顺序,若是传出去,我秦家怕是无立足之地,远来皆是客,既然这位朋友赶时间,那便稍改一下物品顺序也无不可。肖老。”
示意了一下肖雷,秦月明转回头,看了金丝眼镜一眼,淡淡地道:“在场诸位都是大人物了,想来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秦某这便告个罪,诸位请。”
“诶!一码归一码,规矩不可废。”金丝眼镜那平淡的声音此时听在秦月明耳中却仿佛一柄藏在暗处的刃锋。
“我可不是一个喜欢占便宜的人。既然九丘下落已说出口,交易不成,覆水难收,索性便送与诸位了,九丘下落便在……”
话未说完,秦月明已经忍不住喝道:“朋友,祸从口出!”
金丝眼镜丝毫没有在意,淡淡地接了下去:“九丘下落便在那件与和氏璧有关的物件当中。”
一言出,广场诸人一个个眼眸中都闪出一丝精光,死死地盯着广场另一边刚从密室中出来的两名彪悍男子。
两人两手,握着一个约模五尺宽的密码箱。
金丝眼镜笑眯眯地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秦龙头会突然抛出太乙寻找九丘下落,在下对这件事可是非常感兴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