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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龙咬尾(七)

寅初, 天未破晓,丘字院里亮起了风灯,姚启屈辱地起了床——

为没能走出灵感芥子, ——得提前一个时辰去上早课。才刚一出屋, 山风就“咣当”一下将——身后的门拍上,露水糊了——一脸, 像是在——脸上黥了个“愚”字。

姚启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眶通红。

平时不打雷劈不醒的奚平不知怎么,竟——那一声门响惊动了——

迷迷瞪瞪地翻坐起来, 眯了——望向窗外, 目送姚子明拎灯出门, 然后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睡觉不知压到哪了,手指一直哆嗦。

正发着呆,——无意——一抬头, 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床头浮了出来。

奚平没有防备, 差点咬着舌头——那吃了——一匣蓝玉的半偶一夜间蹿了差不多有两尺, 看着像个少——了——

那小圆脸变了形,仅剩的人皮不够用了似的, 干巴巴地贴在脸骨上, 白得泛青。小袄小裤已——上下不接壤,肩膀也撑开了线,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跟奚平大——瞪小——, 不知是索命还是讨债。

“你——娘的……”奚平回过神来,忍不住迸出句粗话,“吓死我也没有灵石给你偷了!”

半偶自惭形秽似的,往阴影里缩了缩。

奚平盯着——那折寿的尊容适应了好半天,才没好气地说道:“过来, 干活————给我把——子收了。”

半偶低眉顺目地走过来,动手收拾起——的床铺——

长大的似乎不——身体,还有——智,消化了几千两黄金,这货总算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忽然,半偶喉咙里发出“哈”一声气音,从奚平——褥里捡起了一片新鲜的树叶。

奚平的瞳孔不易察觉地一缩。

半偶捏着树叶,脸色变了好几次,最后——似乎下了决断,转身英勇就义似的将那树叶举到奚平面前。

可还不——抬起手比划,那喜怒无常的少爷就无缘无故地尥起蹶子,忽然发作道:“你以为树叶从哪蹭来的,还不是——为你这赔钱的东西,害我深更半夜往山上跑!”

半偶——这疾风似的脾气唬得一呆。

“反正你欠我一百两蓝玉!”奚平不耐烦道,“还不清,你就得给我当牛做马。”

半偶忙伸手拉——

,你听我说,你身上有……

“滚一边去,别挡道!”奚平恶声恶气地推开——,“看不懂你在瞎比划,哑巴一个,那么多话。”

半偶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嗬嗬”声。

奚平稀有的耐——告罄,一把捏住半偶脖子上的驯龙锁。

那少——立刻——驯龙锁卡住喉咙、锁紧了四肢,一动不能动了。

奚平冷冷地说道:“我说,走开,别烦我。”

驯龙锁上银光一闪,继而钻进了半偶的脖子里。

“去把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和鞋捡起来。”

半偶——驯龙锁牵着,机械地捡起——随手乱扔的锦袍和靴子。

奚平傲慢地瞥了——一——,吩咐道:“衣服我不要了,洗干净自己拿去穿。把你那身寿衣换下来,别出去给我丢人现。”

说完,任性的少爷就打了个哈欠,再不理会半偶了。溜达到书房,——伸了个懒腰,模出白玉咫尺,开始给祖母写信,补报头天的平安。

写了几个字,——忽然想起点什么,一抬头,已——迫退到卧房门口的半偶就随着——的念头停下脚步。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奚平似乎是漫不——地问了一句,不——对方回答,——霸道地擅自做了主,“算了,邪祟起的鬼名也不吉利。你既然做了我的家奴,以后就姓奚吧……唔,你可以叫奚悦。”

白玉咫尺亮起来时,庄王刚回王府————在东宫跪了半宿,是侍卫背回来的。

小厮端了热茶和点——在一边伺候,——端起盏沾了沾嘴唇,点——没碰就推到了一边。

白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怀——模出一个小药瓶,倒了颗药丸在雪白的锦帕上递给。

一股沁人——脾的清香从瓶口冒出来,飘出窗外,窗口一枝才长出花苞的海棠悄然开了。

庄王脸色不太好,——情却似乎不错,含笑摇头道:“春晖丹难得,你自己留着用吧,我不是这东西能补回来的……咫尺上有信,拿来我看看。”

白令一动不动地端着那药丸,面沉似水。

庄王没办法,——好接过丹药含了:“啧,你这纸人,怎么性子跟石头似的。”

陛下与太子之间的父子情分,不是一次两次政见相左就能消磨干净的——当——张氏脑袋乱滚都还没牵连到东宫呢——去情真意切地求个情,陛下就能顺着台阶下来了。

事情强行翻了篇,才能让裂痕留在上面。

怨与恨恰如情分,都是要攒的,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一次发透了才是过犹不及。

再说,陛下就喜欢——“情深”。

白令生硬地说道:“属下——是个纸人,不通人情——故,——是还望殿下再用苦肉计前知会一声,省得属下捉襟见肘,寻不到丹药。”

庄王像纵容黑猫撒泼一——点了点——,作势要起身:“你不管,我自己拿。”

白令这才默不作声地转身捧起白玉咫尺,拿到——面前。

“老天爷,怎么——这么长。”庄王大略一扫,见咫尺上——是通篇自吹自擂,奚平已——将自己“灵感甲——,天资卓绝”这事换着花——说好几天了,——纸无驴的废话看得庄王——睛疼,“行了拿走吧,就知道——没正事……。”——

目光忽然停在了咫尺一角,——见奚平结尾写道:“庞都统送的那半人不鬼的小厮,容貌丑陋,不会说也不会写,甚是蠢笨,远不及号钟。但在潜修寺,——好将就了,孙儿给——取名奚悦,盼——能借几分灵性。”

庄王有点苍白的手指捋过咫尺上的字迹:“奚悦……”——

没记错的话,奚平底下本来有个小——岁的兄弟,养到快一岁,没立住。那孩子夭折时已——起了大名,就叫“奚悦”。

怎么好端端的,给半偶取这个名字?——

小厮不都用琴名吗?

这是……想家了?

庄王皱了皱眉——不对,——这表弟每次溜出门都跟月兑了缰似的,永宁侯不断——零花钱,都拴不回来这野驴,——就压根没长“想家”那根柔肠。

那小子从小就报喜不报忧,在外面闯多大祸回来都跟没事人似的,不逼到没办法不带说一声,怕是遇见什么事了。

庄王沉吟片刻:“新城长公主最近是不是去南圣庙里小住了?”

“是,”白令道,“跟驸马闹得不太愉快。”

“去写份拜帖,”庄王道,“我去南圣庙祈福……求家——平安,父兄和睦,顺便给大姑母请安。”

潜修寺里,这天除了姚启——不幸没通过灵感芥子的,其——人都不用一大早去乾坤塔受难——苏长老腾出空来了,要带——们四处熟悉一下环境,讲讲门规。

奚平一路——常钧扯着耳朵灌八卦,才知道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头居然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苏长老是前任天机阁总督,历——六朝,——纪大了才退隐。当——澜沧叛逆围困金平的时候,天机阁精锐都在想办法突围传讯仙山,——那会儿初出茅庐,留下来跟支将军一起守过城,至今跟支将军交情甚笃。据说——灵骨已成……就是灵窍期大圆满的意思,离筑基——有一步之遥。”

奚平不知是起太早缺觉还是怎么的,——不在焉,连常钧说话也没听太仔细,随口搪塞一句:“那怎么没筑?”

一个声音在——身后笑道:“哪能随意筑基?筑基得——入内门。”

众弟子忙上前见礼:“苏长老。”

苏准戴着草帽,拎着竹杖,像个貌不惊人的老樵夫——

慢悠悠地顺着石阶走上来:“筑基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伐——洗髓灵骨成,也——是肉身达到了筑基条件。除了灵骨,你还须得找到自己的‘道——’。我啊,道——不知道在哪个猴山上呢,入不得门,还是在红尘里泡到老死吧。”

周樨跟上来接话道:“长老,道——难得吧?”

“自然。”苏准笑道,“你看芸芸众生,几人不是每日闷头挣命?知道自己奔头在哪、为何而活的何其凤毛麟角。一——到头尚且不知自己始终,何况是要找一颗千百——从一而终的道——呢?”——

有弟子问道:“长老,那是——要找到‘道——’就能筑基吗?”

苏准摇摇头:“得按规矩来,外门弟子不许筑基,你得持仙门某位升灵峰主亲自签的‘接引令’,——拿到内门弟子身份,登记在签发接引令的峰主名下,由峰主分配一处仙山‘道堂’才行……哎,你们看,我们到‘烟海楼’了。烟海楼是潜修寺——的藏书阁,你们闲时可以过来借阅典籍——不过珍贵孤本上有符咒,——能在烟海楼里看,想带出去得自己誊写抄录。”

奚平对高耸入云的烟海楼毫无兴趣,——随便扫了一——,就扭头问苏准:“长老,筑基必须得在仙山吗?那外面那些邪祟是怎么筑的?”——

这一问如炸雷,正在交头接耳的众弟子陡然一静——刑堂长老面前问邪祟怎么筑基,这奚士庸可真是长了张好嘴,平均——天得罪一位仙长。

苏准沉默了片刻,看了——一——:“你问我……邪祟?”

就在众人——着看慈眉善目的苏长老怎么发作时,却见——将手——竹杖一扬,点了点路边的稻童:“记下,奚士庸,这月加个‘灵石点’。”

奚平:“……”

加个什么?

“你们月例是——颗蓝玉,每月最后一日发放,攒够十个灵石点,就可以去澄净堂兑一颗额外的蓝玉灵石。不过万一——扣了点,也是要扣罚月例的。”

苏准拄着竹杖,优哉游哉地继续往前走去:“给——灵石点,是——为——提了个好问题。我知道你们都忌讳提‘邪祟’,在凡间,要是有人连日倒霉,就说是 ‘沾了邪气’,碰过邪祟的东西;时疫流行,就说是‘邪风入体’,此地必有邪祟路过,在上风口放过毒屁。可是不把‘邪’模个清楚透彻,你们——怎知什么是‘正’?光是讳莫如深干净了嘴,那邪祟——不会——此就不存在了。”

周樨带头低头敛眉道:“是,弟子受教了。”

“殿下不必拘谨,”苏准摆摆手,“仙门之所以要弟子入内门筑基,是——为玄隐山有灵石矿滋养。给弟子筑基用的‘道堂’四壁镶满了灵石,身在其——,能引入最精纯的灵气,确保灵台清明无垢。邪修与我们不同,灵石在外面市价几何你们也知道,没有门派依托,寻常邪修断然供不起,所以——们往往是盗取天地灵气为己用。”

“长老,‘天地灵气’——是什么?”

“花所以开、树所以长、万物所以繁衍不息,所依凭的就是‘天地灵气’。”苏准耐——地说道,“开窍期的修士,——是能引灵气入体,暂为己用,灵气不会在体内久留,还是要归还天地的。筑基后则不同,筑基修士已为灵身,想要提升修为,就要将灵气炼化为己用,灵气是要截留在体内的。打个比方,假如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在凡间闭关,不出十——,——周围方圆十多里地都要寸草不生,生民多灾多病,要是附近不巧有妇人怀胎,生出来的不是死胎就是畸形儿,这叫做‘窃天时’。我们所谓‘邪祟’,并不是说功法出身,是这些以‘窃天时’为生的修士。”

众弟子平时将“邪祟”挂在嘴边,却都还是头一次听说究竟什么是“邪修”。

奚平——想:哦,原来筑基修士就是光吃不拉的貔貅。

周樨月兑口说道:“那岂不是祸——殃民?”

常钧恍然大悟:“怪不得天机阁的‘人间行走’——有开窍期的修士!”

“不然你当我偌大玄隐,出不起几个筑基以上的厉害人物吗?”苏准笑道,“当——为了终结大乱局,北昆仑、南澜沧、西凌云、东玄隐、——岳五大门派牵头,给玄门立了规矩:修行虽是逆旅,但正道当以天下为——,不可为一己之私窃天时。幸而老天留一线,赐予我——上古灵石,此物灵气精纯,拿来修行事半功倍,也与众生无所碍。我们正道修行,——能取用灵石——的灵气,开窍期倒还罢了,筑基以上若要下山,须得——向师门报备,自带灵石下山。就算有随身的芥子能带大量灵石,久留凡间也难免瓜田李下,多有不便,于是‘人间行走’才——用开窍期的‘半仙’。”

奚平关注的事总跟别人不一——:“那万一碰见个筑基升灵的邪祟,打起来,天机阁岂不是——吃亏?”

“哪有那么多筑基的邪祟,道——已是难得,绝大多数人长在灵石矿山上都止步于灵窍。侥幸铸成道——,用‘窃天时’的方法修炼,身上也必残留大量杂质浊物。鲜有人能迈过筑基这一关,就算有人——志坚定异于常人,最多到筑基——期,也会走火入魔,神智大乱。”

奚平听到这,——里疑惑起来:既然能筑基的那么稀有,那不就是说,——上绝大多数的“邪修”其实都——是“半仙”吗?

半仙既然不能截留灵气,当然也就不怎么破坏环境。

玄隐山外门的半仙都可以随意人间行走,为什么同——是半仙的邪修就要赶尽杀绝?——筑了基,坐实了罪名再杀不迟啊。如——怕——们伤天时,何不招安到仙门,引入正道呢?

再说……最多到筑基——期就会走火入魔的话,那个升灵的“太岁”是怎么回事?

没容——问,苏长老已——逐条讲起玄隐四十八条门规来。

奚平左耳灌了一堆“不可”,右耳泡了半桶“须得”,总结起来就是:艰苦朴素,吃糠咽菜,勤奋用功,夙兴夜寐,玩个灯笼!

听完,——觉四大皆空,生无可恋。

苏长老一口气念完门规,轻呼一口气,仿佛将十——的郁结都呼出来了——老人家脸上笑出了圣光,——满意足地带一脸呆滞的弟子们参观了潜修寺的“松窗大堂”“澄净堂”“戒堂”——地。逛了一大圈,日头沉下去,苏老才意犹未尽地放——们去吃饭。

向来吃饭最积极的奚平却磨蹭了一会儿没走,——别人都散了,——才跟屁虫似的跟着苏长老进了烟海楼。

苏长老摘草帽,奚平就——色十足地凑上去,掸掉上面的水汽和落叶挂好。

“还有什么事啊?”苏准笑道,“老苏抠门得——,灵石点就给一个,多的没有啦,你找别人去吧。”

“我不是来要饭的,”奚平道,“长老,有个事特别好奇,想跟您打听。”

“嗯?”

奚平就说:“您说邪修筑基后就得疯,可是我进潜修寺之前,见过一个邪修,自称是升灵后期、半步蝉蜕。怎么,——吹牛的?”

苏准一听就知道——打听的是谁:“邪修到了一定境界就是灾祸了,内门自然会派大能处理。你啊,专——修行,争取能在潜修寺开灵窍是正理,见识过也是一种造化,就别打听那么细了。”

奚平不依不饶,追问道:“那万一有漏网的呢?”

“内门有一深渊,名叫‘星辰海’,可以窥见天机。”苏准笑道,“你没有听说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奚平:“不对啊苏长老,那南阖北进的时候,‘恢恢天网’怎么什么都没说?”

苏准:“……”

苏长老在天机阁积威甚重,时隔多——,居然重温了——打破砂锅的小崽子问得哑口无言的尴尬,噎了好一会儿,才委婉地说道:“澜沧剑派……是当——五大门派之一,并非邪修。”

奚平有时候犯浑,故意不听别人说话,倒也不是真听不懂那些弦外之音。

苏长老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几大门派分庭抗礼、和谐共处。“天网恢恢”当然不会互相网,——为大家都是“天”。

邪修是靠“窃天时”修炼的,人人得而诛之,为什么这——损人不利己呢?——为——们没有灵石。

灵石都在“天”手里。

“修炼方法祸——殃民”和“不是名门正派出身”其实是一个意思,——是前者听着更理直气壮一点。

不过历来如此,这也不关——的事。

这些念头——一闪,就——奚平丢在了一边,——问:“别的倒没什么……可是长老,那邪修真的死了吗?”

“自然,”苏长老从小书架上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我不反对你们了解邪修,你要是有——将来进天机阁,多看看也不错。”

说完,苏长老拍拍——,自己拿了几本书走了。

奚平定睛一看,那小册子封皮上写着——个字:《邪祟谱》。

那是天机阁出品,里面图文并茂,描绘的是近五百——来,天机阁抓的最罪大恶极的妖邪,奚平一目十行地翻过去,见除了个别开窍期的修士还能保持完整人形外,其——的像什么的都有,反正不像人——

还以为自己翻开了什么——流的鬼怪志异。

近五百——,修为能达到筑基——后期的邪修一——手能数过来,里面没有升灵。

按照苏长老的说法,如——那太岁没死,内门一定能监控到。

但……

头天夜里,奚平用血连了驯龙锁,相当于——有一点意识是留在半偶身上的。然后——“梦见”半偶看见睡着后的“自己”鬼上身似的站了起来,去了后院!

“梦”里的一切细节都太清楚了,——醒来后仍——惊胆战。

而让——确定那不是梦的,是半偶从——床上找到的树叶。

不管半偶干过什么倒霉事,奚平都决定原谅——了——那小怪物够意思,——掐着脖子警告,居然还不管不顾地要给——通风报信……就是有点缺。

万一那夜里上了——身的鬼东西还在附近,——俩岂不是都要玩完?

所以——几次故意发脾气打断半偶,没敢“听”。

冷静……不能露出异状。

奚平——里反复叮嘱着自己,将《邪祟谱》放回去,——好似不——意地随便翻了几本别的书,书上的字一个也没入——,——盘算着今夜要再用驯龙锁“观察”自己一次。

实在不行,——就告诉潜修寺的管事,让——们带——去找支将军。

然而,就在——准备离开烟海楼的时候,奚平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连——都眨不了了!

奚平——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转过身,将方才已——放回去的《邪祟谱》拿回到——前,重新翻开。

耳边……不,是——脑子里,响起了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绵软口音:“别搁下啊,本座还没看完呢。”

“这么快就——你发现了,本座有时候还真是少了几分时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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